许哲回到朝歌城时已是深夜,街道之上早已是渺无人烟,就是白天的乞丐与贩卖儿女的商贩也不见了踪影。
明月下的都城就像一座死城一般寂静,在那没有灯的年代,夜生活这种东西都是只有贵族才享受得起的奢侈品。
现在的许哲应该也算是大商贵族的其中一员了,所以远远便能看见其所在府邸门沿下的两只灯笼,姜俯的匾额被照得通亮。
没等许哲来到府前,一直守候在门前的众多家丁全是蜂拥的来到的马边,牵马的牵马,当下马凳的当下马凳。
这一次许哲再也没有那么的拘谨,踏着他人落到了地面之上。并不是已经习惯了贵族的生活,只是从秦淮那里许哲了解到,自己不去使用这些下人,只会让他们更加的惶恐不安。
在这乱世,哪怕能做贵族的下人都是十分荣幸的事情,因为至少这样他们不用担心吃饭与穿衣的问题。所以对于许哲,他们都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在伺候着。就算是许哲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心甘情愿,至少他们并没有忍受着饥饿与贫穷的死去……
终于回到了可以暂时休息下的地方,洗去了一身的尘土与血污后,许哲躺在了松软的床铺上,感觉是那么的疲惫。沉睡前许哲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先自己一步回到朝歌,白发青年的灵动……
说起他来,许哲更多的是疑惑,因为从灵动上区别,这家伙的灵动并不带妖气,更透着点仙灵的圣洁味道。更可怕的是,能让自己的伤势在刹那间恢复,他的灵压甚至不输哪吒,杨戬这样的怪物。看来大商与朝歌最后的决战远比许哲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疑惑中深沉的睡去,这是几天来许哲第一次可以平静地睡觉,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休息。
这一觉也是格外的漫长,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许哲才颤抖着眼皮重新的清醒过来。
并不是他愿意清醒,而是房间中多出了一个异样的人来。
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色战甲的秦淮,安静的坐于房间一角的书桌前,将佩剑放在了桌面之上翻看着竹简式的书籍。
“你能不能干点看书以外的事情?”打着大大的哈欠,许哲由**坐起了身来,因为已有些忍受不了翻动竹简的劈啪乱响。
说起来,当独自面对秦淮的时刻,许哲显得更加自然,也不会担心未遮掩的模样被秦淮看见。因为最终,秦淮都会死去,灵魂通过轮回遗忘他所看到的一切。许哲需要提防的只是那些命比乌龟更长的九尾,子涯等人。
穿着一身淡薄的灰色睡袍,许哲走下了床来,双眼有些微肿。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水架前,许哲洗了把脸。
“西周的军营……有趣吗?”放下了手中沉重的竹简,秦淮的提问方式也很是有趣。
“太他妈有趣了,你想去看下吗?”许哲显然说的是反话。
“不必了,既然你活着回来了……我想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秦淮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什么事情等下再说,你能帮我准备点衣服和玩具类的东西吗?不多,两三马车就够了,我想去趟孤儿村给他们送去。那里的食物基本已经够维持上几天的,不过衣物和玩具这些还是很缺少的。”许哲说着自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加入到大商,让许哲最高兴的事情大该便能轻易的为朋友们弄到这些生活的“奢侈品”。
“姜来,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秦淮依旧严肃的脸庞终于让许哲也跟随的严肃了起来。
“他们怎么了?”许哲似乎已感受到了点什么不好的气息。
“就在昨天夜里,当你外出的时候,我也执行了妲己大人吩咐的任务……任务的内容是,邀请你所在村庄的所有人,前往皇宫做客……”秦淮的话未说完,一只重拳已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强大的力道甚至将秦淮从座位上掀倒在了地上,清晰的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对不起,你应该明白,妲己大人的命令是不容许违抗的……”擦拭着嘴角的血,秦淮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眼神甚至带着愧疚。
“在哪……”一双青筋暴露的双手一下抓住了秦淮的衣领,许哲如鬼神一般一把将秦淮提到了半空,提到了面前。当看见许哲那双没有了光彩的乌黑瞳孔时,秦淮都是无法克制的全身一颤,这是最天然的恐惧。秦淮知道,此刻的许哲近乎已经快气疯了,他那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都在微微的抽搐着,“他们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想救他们吗?不可能的,哪怕你再厉害,大商也不同于西周。妲己大人是绝不会允许有部下挑战她的权威。”秦淮那劝解的话在抽搐着,一些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出现在了秦淮的脑海中,“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反抗妲己命令的人吗?当我的家人被妲己软禁的时候,我也尝试过……可是,她却……她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我的全家……”
“回答我的问题,他们在哪……”许哲已是低垂下了额头,不愿去看面前的人,他在害怕自己杀了不该杀的人。
“朝歌皇宫西侧的天机楼,因为有灵障的关系,所以你感受不到他们的灵动……”秦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些,明明他知道去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可秦淮却是不由得想相信许哲他办得到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如果要去,你必须快点了……今天早上妲己大人和纣王出城去了鹿台游玩,夕阳时分便会回来。妖兽铁骑最强的七八九分队也被我安排全去保护大人们了。不过现在的皇宫里,却有一个绝不能小巧的角色,那便是大商的军师——申公豹。他是和子涯仙人同门写艺的高手……千万不要和他交手!”
没有听秦淮将嘱咐的话说完,许哲,已拿起了身边桌子上秦淮的佩剑,连鞋也未穿,衣服也未换,一个健步的冲向了大门。在大门前,许哲意外的顿了顿,回头看向了孤单的秦淮,眼神十分的复杂。
“谢谢……”留下了一句轻声的感激,许哲直接冲进了马棚,拿起了一条白色的纱制围巾,在脖子上围上了几圈,挡住了他不愿让人看见的脸。
重新跨坐于了那赤雪的马背之上,一抖缰绳,白马又是生龙活虎的冲了出去,奔跑的前往了那朝歌的城中城——皇宫。
目光拉回到朝歌的城门前,威武的十名士兵分两排立于大门两侧。即便主人并不在城中,他们依旧是尽职的守候在此,维护着大商的威严。
不过今天,显然他们并不走运,那看似坚强的威严也接受到了难以想像的挑战。
奔驰的白马在很远已引起了士兵们的注意,只因为那急促的马蹄声如战鼓般震撼着人心。看看马匹,秦淮的爱马赤雪士兵们并不陌生,可马背上的人则不同了。那一身的灰色睡衣单薄的随风舞动着,脖子上围巾长长的两段末端在他的身后飞舞着。那背负于身后的长剑,还有许哲狰狞的双眼,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朝拜的官员。
“站住!出示你的名帖!”士兵们的长官挡在了大路前,正对着冲刺的许哲,那握在长官手中的长枪都在颤抖。
而那奔驰马背之上的许哲却意外的半蹲在了马鞍之上,双脚发劲,木之灵发动。
就在众多士兵的面前,许哲如鸟儿般一飞而起,跃过了众多士兵的头顶,落在了那高大十米的巨大木门前。留给门卫的只有茫然,要知道一跃而过的可是百米的距离。
一次呼吸,平静如湖泊般,完全没有理会身后那十双颤抖的双眼,还有那继续冲来的马匹。
许哲双脚前后站立的放低了重心,左拳收于腋下。就在众目睽睽中,面无表情的许哲向着如墙壁般坚固的大门挥舞出了瘦弱的拳头。却在接触之前,许哲右臂之上竟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接着,大门宛如被流星击中一般,轰的一声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四溅出了好远,一些碎片还在激烈地燃烧着。那门后足有大树般粗壮的“插销”也是应声断裂,狂暴的力量证明着许哲非人的事实。
“不要来烦我……否则……死……”连头也未回。赤足踏在众多焦黑的碎片之上,许哲向着皇宫内院走去,阴冷的话只让那守卫的十名士兵全是呆立在原地,一两个家伙的裤裆甚至都湿润了起来。
而那匹奔驰的战马此时也来到了许哲的身边,配合默契,许哲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抖动着缰绳加速的冲向了秦淮所说的天机楼。
说到这朝歌的天机楼,也绝非简单之物,正是纣王为了大军师申公豹准备修砌的住所。占地三百平米,高于大地二十米,共五层,如一座加宽了的高塔一般屹立于皇宫的一侧。可观天象,也可观世间苍生。
而此刻,它的主人却是悠然自得的靠坐于顶层的窗口边,俯瞰着皇宫中即将开始的闹剧。只见众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的冲向了大门的方向,如同什么盛大的节日一般。
“来的可真快……真是个闲不住地家伙……”城楼之上,淡淡的叹息着,主人亲切的笑着。
回到皇宫内院,那宽阔宛如没有边境的广场之上,一人一马停在了那里,许哲仰望着天空深深的呼吸,眼神是那么的无辜与疑惑……
“你到底要怎样才高兴?玩弄我还不够,连我身边的人也牵连在其内,你觉得很有趣吗?”许哲在质问着,质问着三界之主的天,可惜回答他的只有身边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当许哲再低头之时,身边的世界已经完全的改变了,如人海般的士兵将空旷的广场填的满满当当。威武的士兵们成环形地包围着许哲,手中兵刃全指向了那马背上的人。
随便清点也有数千的“欢迎者”场面可谓一触即发的“热闹”……
“滚开!!!!!!!!!!!!!!!!!”深深一次呼吸,许哲浑厚的呐喊之声贯穿天际,震撼着全场。所有包围的士兵无不是倒退半步,被震得心中瑟瑟发抖。
许哲也是在呐喊之时,抽出了身后属于秦淮的黝黑长剑,那剑锋上标志性的密集锯齿,如獠牙般让人头皮发麻。
光是想想被它斩中,那皮开肉绽的模样……
威慑的效果很好,单手提剑,单手握着缰绳,许哲驾驭着白色的战马向着西侧的天机楼缓步的走去,那众多包围的士兵几乎是本能地为许哲让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两侧的士兵都是极力向后推挤着,生怕成为了第一个送死的人。
释放着最**的杀意,许哲就这样缓慢地推进着,如果能这样一直的保持下去那该多好。
可终究,还是有一些大脑不正常的家伙尝试的去挑战不能挑战的权威。
一名通道一侧的士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疯了,看着许哲离去的背影,呐喊的扑了上去,手中的长枪,刺向了许哲的背脊。
可还未近身,距离三米之时,士兵突然发现,手中的长枪竟不受自己控制了?不受控制的并不光只有兵刃,连双手也在溅洒着鲜血的落向了地面。疼痛的感觉来的太慢了,当这失去了双手的士兵惨叫的时刻,众多的士兵已经跟随扑向了现在极其危险的许哲。
眼中不带任何身为人的神采,许哲一跃落于了大地之上,手中黝黑的剑体发生了改变,剑脊不知何时已化为了血般的鲜红,四周的气温在急速的升温,这是天地火之灵的凝聚。
而此刻张显许哲此刻心情的,大概也只有这熊熊的火焰了吧?
同一时刻,远在朝歌之外,一座位于山谷之上的华丽鹿台,作为妲己最著名的寝宫之一,正热闹异常地进行着表演。歌女演唱着动人个歌,舞女舞动着单薄的裙摆,乐师弹奏着美丽的音符,一切都宛如人间仙境般,可唯一的两个观众却有一人心不在焉……
那便是妲己,靠坐于鹿台边缘的妲己眺望着远方的朝歌,面无表情的她突然迷人的微笑了起来。
“走吧,好戏开演了,我们回去。”妲己说着已站起身来,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有理会那坐于首席位置上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切你说算吧……”淡淡的叹息,男子站起了身来,优雅的跟随上了妲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