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上午,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的周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一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那个平头男子,平头男声称李非的伤势很严重,自从他受伤陷入昏迷后就一直没醒来过,医生说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问周喻怎么办。
周喻被吓得手机差点掉落地上,稍稳了一下心神,半信半疑问:“真有那么严重吗?”
“你还以为我吓唬你呀!”平头男明显不高兴,“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喻犹豫着说:“我......我在忙......”
“你不来我只有报警了!”平头男说得斩钉截铁,“你想过自己被警察带走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吗?我学过法律,你把李非打成重伤涉嫌故意伤害刑事犯罪,会被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说你还那么年轻,要是进去了的话,污点就会伴随你终身,你想过这会给你及你下一代带来多大的影响吗?哦对了,你打伤李非的经过,都被我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清清楚楚记录下来了,你别妄想逃避法律责任。”
周喻更加惶恐不安,仿佛被零下二十度的冰雪冻住了似的,浑身止不住颤抖着,结结巴巴说:“那......那我怎么办?”
“去自首吧。”
“不!我不想坐牢!”
“我知道你不想坐牢,因为那是严格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漫长的牢狱之灾会让你崩溃。”平头男接着说,“可是由不得你呀......要怪就怪你当时做事太冲动了,不考虑后果。”
周喻越听越感到绝望,几乎哀求说:“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进去!”
“这样吧,你过来,马上,我们一起商量对策!”平头男不忘提醒,“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你想逃避现实不过来的话,那我真的只有报警处理了,到那个时候,神仙也帮不了你。”
周喻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过去。
事实上,自从把李非打伤后,由于知道李非伤得不轻,周喻就一直惴惴不安,每天觉也睡不好,怕他伤势会恶化造成严重的后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周喻打车找了过去。
在一所私人医院,周喻看见了躺在病房里的面戴吸氧罩、头包扎纱布、打着吊针的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李非,又听了医生对李非颅脑损伤情况的介绍,他就觉得李非的伤势真的很严重,恐怕真会成为植物人,他心中像塞了一团茅针草似的,烦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得知周喻的担忧,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判定伤者会成为植物人,要持续昏迷一个月以上,才可以判定为植物人。”
“那他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少?”周喻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不好说。”医生一本正经说,“伤者的情况我刚才已经对你讲了,他的大脑皮层损害比较严重,即便苏醒过来,那他的认知能力也会下降,智力也会减退。”
周喻的心又是猛地一沉,心想要真如医生说的这样,那李非这辈子完蛋了,我这辈子也跟着完蛋了,唉,他妈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平头男拍了一下周喻的肩膀,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出了医院,平头男把周喻叫到医院旁停放的一辆黑色丰田车上,然后特意给周喻看了一段视频——这是那天周喻把李非踹倒致伤的视频,画面非常清晰,周喻的脸被拍了个正着。
周喻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忧心忡忡地央求道:“大哥,你别把这个视频交给警察,好吗?”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已经在李非身上花了一万多的治疗费用了,我不想再管了,后续的治疗费用必须由你来出。”平头男明显有怨气,显然是为了自己替周喻承担那么高昂的医疗费用而觉得不值。
周喻连忙诉苦:“我......我身上没钱啊!不瞒你说,我这两天吃住行都是靠刷花呗......”
平头男气得拍了一下车方向盘,骂骂咧咧:“我怎么会碰到你这么个穷鬼呢!他妈的,你这是要逼我把视频交给警察呀!”
周喻一下子慌了神:“大哥你千万别......别把视频交给警察啊,求求你!求求你了!我看你应该是个大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帮我垫付李非的医疗费,我给你打工来偿还?”
平头男连连咳嗽几声,嗤笑说:“打工偿还?要是他真成了植物人,后续的治疗费用就是一个无底洞,光靠你打工的那一点工资,你还得了吗?依我看呀,李非将会成为你一生甩不掉的包袱!”
周喻听出他的口气不想帮自己,就下意识地把双目一闭,十分沮丧地说:“你这样逼我,还不如叫我去跳楼好了。”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我没有逼你呀!”平头男直起身子振振有词,“人是你弄伤的,我跟你非亲非故,我已经帮你垫付了那么多的医疗费,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我现在只不过是想通过正规途径来解决问题,你却说我逼你,这岂不是耍无赖吗?”
周喻无可辩驳,只是长叹一声,喃喃自语:“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要是当时我控制住脾气,不踹李非那一脚......”摇了摇头,显得十分茫然无助。
平头男捂住胸脯咳嗽两声,喘了几口气,然后谨慎地说:“我可以不把视频交给警察,也可以继续帮你垫付李非的治疗费用,还可以帮你作伪证证明李非受伤与你毫无关系,不过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快点说!”周喻暗淡的目光瞬间像电灯泡亮了起来,同时他也知道对方要让他去做的事情风险很大,甚至有可能是违法犯罪的事情。
平头男摇了摇头:“算了,我只是一时心血**说说而已,你根本就没有胆量去做那件事情,你还是乖乖等着警察来把你带走吧。”
“只要不掉脑袋,我就愿意去做!”已经穷途末路的周喻决定铤而走险,“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平头男盯着周喻问:“你真的这么想?”
周喻认真地说:“我真的这么想。”
“那好,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再慢慢跟你讲。”平头男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车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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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喻住进了一套公寓里。
这套公寓一室一厅,房租每月2400元。他可没钱交房租,房租是那个平头男子拿钱给他交的,平头男还给他提供吃喝的费用。平头男可不是活菩萨,他之所以给周喻提供这些费用,是因为他要求周喻去接近一个人,并找机会完成一项他交待的任务。
这是一项使周喻深感不安的任务。
此时的周喻呆若木鸡地坐在床沿上,屋内阒静无声,仿佛这里从来就不曾有过声音似的,他有一种掉进了深渊的惶恐无助的绝望感。他知道,他如果按照平头男的要求去做那件事情,那么无疑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的内心将永远被囚禁在自己垒砌的阴暗城堡里。
如果他拒绝去做那件事情,那么平头男就会拿他把李非踹倒致伤的视频交给警察,那样自己就会涉嫌故意伤害刑事犯罪被抓去关起来,另外还要承担李非巨额的医疗费用。他既害怕去坐牢也没有钱给李非治伤,这就是他不得不答应平头男去做那件事情的原因。
昨天,在平头男没说出让他去做的是什么事之前,他还天真的以为平头男只是让他混进某个公司内部,想法窃取公司的商业秘密什么的,因为他联想到了平头男说过那个被他捡到的后来他交给了对方的U盘里面保存的是商业秘密。
然而当他真正得知平头男要求他去做的是什么事时,他猛地吓了一大跳,也知道了平头男的真实身份,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平头男知道他有顾忌后并没有斥骂他,更没有强迫他,只是说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打电话给我,然后就离开了。
周喻陷入了痛苦的泥潭中,他跟自己的思想激烈斗争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还是答应了平头男。
尽管答应了平头男,但是他心里还是摇摆不定,他这样做或许是一种权宜之计(因为他担心假如自己不答应平头男,平头男就会把他把李非踹倒致伤的视频交给警察),只是处于极度不安中的他还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