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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掖隐

尘尽山河疑宫阙 薇珈 2439 2024-10-19 09:57

  

  白瑾瑜从李桓之的墓地回来的第二天,就被一道圣旨急诏进了宫。事情不大,死了一个人。历来,在皇宫里死个人,磕着了碰着了或者气性大的一头在红墙上撞死了,再普通不过。这事情也不小,死的这位是太后身边的大总管内侍赵淮。

  白瑾瑜在西山寺见过他,在荔枝巷也见过他一面,虽然至今也不知道赵淮与何知久的死有什么关系。赵淮一团圆脸,素日总是挂着和气的笑,说出的话也是贴心窝子一般的暖。只是眼下,他再也无法挤出笑,白白团团的脸上全然是惊恐。淡青色赤狮凤纹蜀江锦做成的圆领衫皱巴巴的,下摆沾满草屑灰尘。发髻散乱,发冠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他这般孤零零地躺着在摩珂池边的草坪里,一身难闻的酒气,熏得白瑾瑜皱起了眉。任他生前如何荣宠,此刻皆成了泡影。

  已经秋季过半,摩诃池里的荷花谢了大半,擎雨绿荷叶半枯半垂,显出一片死气沉沉。白瑾瑜垂下眼,伸手按住尸体各处。按到胸口时,他的手摸到异样的感觉。顺着赵淮的胸口反复探了几次,白瑾瑜终于确定——赵淮的肋骨断了几根,却并未全部断裂。

  这种掌法、劲道有些松软,凶手仿佛并没有使出太多力气。宫里头任何一个禁军出手,轻则断掉肋骨,重则当场毙命,决然不是这样的结果。而且,白瑾瑜敏锐的捕捉到,赵淮的尸体上,飘出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难道凶手是个女人?白瑾瑜细想,在宫里,后妃身边都安排有一个女侍卫,皆是身手不凡。不过这些女侍卫何须与一个老内侍过不去?

  当然,这还不是致命伤。赵淮额头、后脑各有两处撞伤,似乎是撞在坚硬的砖石上形成的。胸口和头上的伤加起来,造成了赵淮的死亡。也没死多久,也就一两个时辰左右。

  东长山蹲下身,声音放得很低:“若是太麻烦,推了吧。”

  白瑾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扯出一个虚假的笑:“查案而已,一点都不麻烦。”

  “白瑾瑜!”东长山低声喝道:“你还要不要这条命了!牵扯到 皇家,稍有不慎连皮带肉给你啃个干净!”

  命,自然是想要的,不过该丢的时候也不能太小气。白瑾瑜慢慢站起身,朝亭子方向看去,亭子里的人已经别开脸,似乎对他万千嫌憎:“你放心,能要我的命的人,现在还不敢动手。”

  东长山气闷,悄悄扔去一方令牌,冷冷站起身道:“自己保管好。”

  白瑾瑜将那东西抄进袖子前,瞥见此物磨得失了本色的一个角。那是出入成都府的令牌,六扇门总捕头才能有一个,每天亥时前交还城防司。看东方天色露白,卯时方过半。白瑾瑜苦笑,这是要他在今天之内就破案,然后就远遁天涯海角?

  扯到皇家的案子,的确应该有这点子自知之明。

  白瑾瑜冲离他最近的禁军副统领卢邵文拱手:“卢统领,又见面了。”他的笑容浅淡有礼,似乎对曾经发生的事,都已经忘记了。

  卢邵文的笑带着几分尴尬,显然对白瑾瑜曾经假扮尽尘阁阁主燕九戏耍自己的事还记忆犹新。但白瑾瑜这般坦**,他倒不好直白地说什么,便上前回礼道:“承让承让。不知白捕头发现了什么线索?”

  白瑾瑜抬头望天:“线索倒没有发现多少,只是想问问,几时发现的尸体?是谁最先发现尸体?”

  “大半个时辰前,禁军巡逻到此处发现的。”卢邵文低声道:“白统领赶过来,命令兄弟们别动,请了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太后的意思,让刑部查个明白。”

  这话说得很圆滑,生怕禁军摊上麻烦一般。白瑾瑜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尸体一直躺在这,未曾动过?”

  卢邵文点头,肯定地说:“是。”

  但是尸体与卢邵文描述的情况,有一些明显出入。白瑾瑜还想多问两句,在亭子里坐着的白琅忽而大步走来,冷冰冰地对两人道:“太后吩咐,日落之前,此案必要查个明白。”目光极其不善地瞪着白瑾瑜。

  卢邵文道:“宫中人多事杂,今天之内查完怕是有点难。”

  白琅瞪眼道:“这话是太后吩咐的,你若不服,去问太后便知。”

  卢邵文连忙躬身垂手,连声说不敢。白琅瞪了白瑾瑜一眼,带着几个禁军扭头急急走了。白瑾瑜轻轻拂走袍子上看不见的灰尘,问卢邵文:“白统领这是去哪里?”

  “皇后娘娘每日辰时去佛堂烧香,为李公子念经超度。皇上命令禁军必须好生保护,不可有误。”卢邵文大叹道:“昨日又是七夕,各宫娘娘乞巧拜月闹得很晚,兄弟们防护各处,忙个不停。哪里知道,会出这档子事。”

  李公子,就是桓之吧。白瑾瑜黯然一笑,看着白琅消失的背影,道:“既然太后老人家的意思,咱们就别浪费时间。劳烦卢统领带路,咱们去找找赵内侍身死的地方。”

  卢邵文讶然:“尸体?尸体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白瑾瑜笑笑,指着赵淮的尸体道:“看赵内侍的衣裳,他的衣裳全是草屑,足底全是踩踏出的草汁,显然是一阵狂奔后才死的。可这尸体周围,草大多平整,”白瑾瑜看了卢邵文一眼,吞下“虽然被禁军踩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继续道:“并未有如此明显的踩踏痕迹。可见,他定不是死在此处,而是死后才挪到此处的。”

  “更何况,统领刚刚告诉白某,大半个时辰前禁军发现的尸体。那时天还未亮,赵内侍总得拿盏蜡烛灯笼照明。这附近,什么也没有。所以,白某断定,赵内侍只是在死后被挪到此处的。”

  当然最重要的,这附近没什么坚硬的石砖石墙,赵淮去哪里碰死自己?

  卢邵文瞠目结舌,“啊”了一声,方道:“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但是,皇宫这么大,哪里去找?”

  “尸体沉重,因此行凶者扛着尸体走不太远。”白瑾瑜眯着眼,举目四望,忽而往不远的一处绵延的屋檐一指:“最有可疑的地方,是那里。”

  卢邵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那片连绵黄瓦,眼中闪过一丝张皇,声音忽而低了下去,似乎不想让第三个人听见:“那是蓬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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