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又见苏沉
在河堤上静坐了一会儿，林梢不由又掏出那张照片看起来，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那桌案上的龙纹有些眼熟，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上次见到这个龙纹并不是在这个桌案上，应该是一个小物件。
可任凭林梢如何回忆，都没办法想起是在什么地方什么物件上见过这个龙纹。
又坐了会，她起身，开始往回走。
再次走进缪斯酒吧大门，林梢眼内微微错愕，后又勾唇一笑。
到底是俗世比较热闹。
林梢避开疯狂的人群，往靠墙的楼梯走去。目光四下打量，见正中的舞台下，台柱边静静靠着一人，叼着烟，狭长的眼角挂着漫不经心。他眼前站着的姑娘，一身酷爽打扮，脖间一根choker皮质项链，带着几分禁欲的美。
但还是没那头粉红的头发晃眼。
林梢看女人，看不到性感，只能看到风味。这姑娘，难啃。
林梢刚想收回视线，眼角瞥到一抹人影，眸光一跳，定定望过去。
几秒后，林梢去吧台要了一杯纯威士忌。
服务员拿了一个玻璃杯给林梢倒酒，满脸错愕。他依稀记得就在不久前，林梢点的是一杯橙汁，纯榨的。
林梢端着杯子往人群最密集那个圆形卡座走去，步子很缓。卡座外围围了一群莺莺燕燕，但正位坐着的人往外看的视线没人敢挡。
林梢走近，走到那人眼前，隔着一张矮桌。将手里的玻璃杯一放，又往前一推，启唇道：“帅哥，有冰吗？借两块。”
陷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身黑色运动衫，腕间挂着一串佛珠，本搂着一个燕子，笑得张扬。听到嗑响声，抽回手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抬眸瞅林梢，挑衅道：“你谁？”
莫名来了个挑事的人，还是个模样不错的女人。周边坐着的几人，也都没搭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也有瞬间躁动的人，但都被旁人压下。敢挑衅正主的人，值得他们生几分耐心，等一等。
林梢轻呵一声，目光迎上去，又问：“没有？”
男人抿着唇，沉默，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没有就算了。”林梢抬手去拿他眼前的酒杯，抽身就要走。刚要转身，手腕被人扯住，林梢回头。
苏沉已经站起来，隔着矮桌攥着林梢手腕，说：“你给老子走一下，试试。”
林梢听罢手腕用力，扯不动。
有人耍无赖。
“松手。”林梢眼底有火暗暗燃起。又不是她第一眼装不认识。
“我错了。”苏沉挽留，松开手。走到林梢身边去揽她的肩膀，“我这不是想逗逗你，开个玩笑。”
林梢一躲，吐字：“滚远点。”
苏沉挠挠眉，踢一旁看热闹的人：“快去，给老子弄冰来。”
一众人早就看傻了，这个城市敢这样和苏家少爷说话的人，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清。开始以为是那女人想了新招去吸引苏少的眼球，可从两人对话来看，他们又看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
身边的人清理的差不多，苏沉才拉了林梢坐下，水果吃食往她跟前挪。
林梢脸色缓了缓，叉起一个葡萄送进嘴里，没说话。
苏沉上下打量林梢，半晌后说出一句话，让素来淡漠的林梢都有一丝动容。
他说：“林梢，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陈瑞推开酒吧大门，往里走的时候。火锅已经满脸憋屈回到二楼包厢里，正坐在老霸旁边，不停灌酒。
老霸也不拦，目光看着楼下的先前挤挤攘攘的圆形卡座里，冷情的只剩下两人。
林梢正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得火热。
克里斯汀托着精致的下巴问老霸：“林梢不上来了？”
老霸脖子一梗，眼神有些飘忽，只说：“看那边，谁来了。”
克里斯汀顺着声响向下看去，正好看到西装领带、穿着一丝不苟的陈瑞，正挤开人潮往里钻。她笑，调侃道：“你们说陈瑞是不是又偷偷摸摸健身去了？这身材，不得了。”
火锅喝得迷糊的脑子听到陈瑞来了，顿时清醒了不少，他还记着今天她姐交给他的任务呢。他扒着老霸的肩膀往外看，谁知他这一挪身子，脑袋直挺挺栽在了老霸大腿根部处。
克里斯汀自诩笑得很优雅，谈不上放肆。
可老霸的脸还是烫了下，鬓角滚出一滴冷汗。急急撇清：“是……是他自己扑上来的，我是无辜的。”
克里斯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眸光流动，起身过来帮忙。两人将烂醉如泥的火锅摊在沙发上，火锅顺势搂着一个抱枕，蜷缩在一角，竟也安静睡了过去。
老霸叹气摇头，正琢磨着去哪弄点东西给火锅盖在身上，一双素净修长的手已经抖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盖了上去。
陈瑞将火锅的腿往内扒了扒，顺势坐下，问：“林梢没来？”
老霸给他倒酒，等玻璃杯内酒半满，递给他，才缓缓说：“楼下呢？没看见？”
陈瑞侧身往楼下看，楼下乌泱泱一群人正在群魔乱舞，陪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是什么也找不到，看向克里斯汀问道：“人在哪？”
克里斯汀托着下巴微笑看着陈瑞：“人呢……好像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才好？”
陈瑞额角跳了跳，克里斯汀这笑容杀伤力太过强大。他瞥开眼，继续在人群里找林梢。二选一，他自然是信忠厚老实的老霸说出的话。
楼下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乐队表演结束。舞台上站着几抹靓丽的倩影，开始劲歌热舞。喊麦的黑人小哥，口水扑哧在话筒上。陈瑞端起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异于常人的听觉敏锐力，很多时候折磨的还是自己。
肩膀上忽的落下一记沉拍，扭头一看。林梢俏丽站在身后，旁边站着挺松般的苏沉。
“今天下班有点早啊。”林梢率先开口，又拉了苏沉在旁边坐下，给几位介绍，“上次说的，在南极碰到的苏沉。”
苏沉脸上微有讶异，笑着说：“我还被人提起过啊，荣幸。你们好，苏沉。”
老霸给苏沉倒了杯酒问：“喝点？”
苏沉接过，和端着酒杯的陈瑞碰了碰，说：“巧了，陈律师也在啊。”说完，眼眸沉了沉。他想起起先还在自己身边哭诉的外甥女，对着陈瑞的照片，吧嗒吧嗒掉眼泪。
单相思。
见着真人了，苏沉反而觉得自己对苏冉新的眼光产生了误解。
陈瑞确实自带能迷倒小女孩的属性。
苏沉看了看一侧端着橙汁，自顾自轻轻喝着的林梢，拿起酒杯放在嘴边，又喝了一口。
陈瑞认识苏沉，抛却实习生苏冉新的小舅舅这个身份，苏富集团小少爷的名号，可常常震响于耳。
登徒浪子的形象就差印在宣传册上供人八卦了。
榕城律师圈不大，陈瑞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承接了苏富集团大部分法务工作。哪怕是以严谨自律著称的律师圈，也抵挡不住八卦的蔓延。
陈瑞承认，他对苏沉的既有印象很不好。
林梢和苏沉熟络，更让他在那份本不好的印象上蒙了层黑色的阴郁思想。
老霸见两人认识，揽着两人，哈哈一笑：“真是缘分，得喝几杯。”
林梢端着自己那杯橙汁笑意盈盈挤到克里斯汀身边，轻声问：“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陈瑞……有点不一样。”
克里斯汀红唇一弯：“是不一样了，得八块腹肌了吧？”
林梢错愕一瞬，沉默不语，想了想老霸能撑船的肚腩，心里替老霸默哀了三秒。
楼下的气氛火热高涨，舞池里扭动的人越来越多，音乐声震耳欲聋。火锅如一滩烂泥睡死过去，几个人拿着那叠模糊的照片传阅一番，摸不着火锅的心思，又见他烂醉成那个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排。
林梢也受不了自己的耳膜一波接一波的被冲击，但陈瑞刚刚到，她压下了提前离席的冲动。可就在这时，她桌上搁着的手机屏幕一亮。
林梢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三个字：“想走了？”
手指再往下一滑，几行空白之后，出现一个名字。
林梢勾唇一笑，动手打字：“有办法速速招来。”
在乌斯怀亚分别的时候，林梢给苏沉留过联系方式，但随着时间的瞬逝，苏沉没主动联系她，她也默认为，他们只是路上朋友。
在缪斯酒吧撞到，林梢也是始料未及。
正想着，卡座里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声音虽然淹在楼下的巨大声浪中，但在座的人都看到苏沉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起电话。
苏沉嗯嗯两声，起身告辞，一手还不忘拽着林梢，脸上满是歉意，开口道：“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急事，要赶着回去。”急急说出两句后，眼睛看向林梢，“林梢没喝酒，开车送我一程怎么样？”
几人都表示没有意见，只有陈瑞往苏沉抓着林梢的手腕处看了一眼。
林梢站起身，走到火锅身旁，弯腰拍了拍他的脸颊：“姐先走了哈。一个姑娘追不到，换一个追。别伤心……”
火锅闭着眼一动不动。
等苏沉带着林梢走下楼，走出门口。他才撑开通红的双眼，在阴影里看了眼漆黑皮面沙发，接着再次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