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远愣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啊!”霍明远一把拽起这个仍然一脸平淡的人就走,却被时光硬生生甩开了手。
“时光,我知道那两口子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出气,行不行?你先回化妆室好好歇一会儿,我给你拿点蛋糕,你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不闹,听话啊。”
硬的不行,霍明远就好声好气地哄,边哄着,边起脚就往宗亮的方向走。
时光一步拦到他身前,堵停了他的步子。
“我是答应了跟你合作,都听你的,但是只限于教授的事。我的私事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要坏我的事,我就坏你的事。”时光一字一句地说着,转眼看看水上水下满场沸腾的热闹,“我不确定你今天安排这些是为的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安排了什么。我猜是和韩照说的那个九号实验室采购单子有关的事,对吗?”
霍明远眉目间掠过一抹短促的惊诧,随着场地里追光灯色彩的变化一闪而过,脸色沉了沉,压低着嗓音轻描淡写地说:“跟你没关系。”
时光看看他还攥在手里的空药瓶,也轻描淡写:“这也是跟你没关系的事。”
“时光,他有家有室的,你这种行为是——”
“不道德,还是犯法?”这副大红礼服裙加十公分高跟鞋的打扮让时光平淡的话音听起来格外有几分咄咄逼人的硬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找上我的时候就知道。有什么罪,攒着最后一起算吧。”
“你这人怎么——”
“不知好歹。”
霍明远被她堵得脸色青黑,转头透了口气,才又把话续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你看看,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你非盯着那一个干什么啊?”
“我高兴。你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我就睡这一个,怎么不行?”
“我什么时候……”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自己蓦地掐断了,霍明远脸色难看得吓人,“你就不能学我点儿好的吗!”
“你有什么好的?”
霍明远一口气提起来正要骂人,就见韩照穿过人群匆匆走过来。
“远哥,时姐。”韩照打了声招呼,顾不得看两人的脸色,就上前附到霍明远耳边低低地说起话来。
时光隔着人群之间的空隙朝宗亮的方向看过去。
宗亮手里的酒杯又空了,人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从这里到雁城大学的教师公寓有将近一小时的车程,药效不能持续太久,既然已经见了反应,那就得尽快离开。
时光刚走出两步,就被霍明远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知道了,你先去。”霍明远打发了韩照,看着韩照走远,才两手扳过她的肩膀,深深地沉了一口气,“时光,我,我不行吗?”
时光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你什么?”
霍明远微微俯身,把视线降到与她平齐的位置,直直地看着她:“你前天不就想睡我了吗?你今天非得睡一个才高兴的话,你就睡我行不行,我还比不上他吗?我保证,你睡了我肯定比睡了他高兴——”
“啪”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霍明远脸上,把没说完的话也打断了。
“我不是你的娱乐项目,我也不需要娱乐项目。”
那双直直看着她的深棕色的眼睛被闪烁的灯光和粼粼的水光映着,震惊,气恼,困惑,无辜,既清晰可见又乱成一团,让人畏惧又让人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又招惹了宇宙时空,时光直觉得自己那一巴掌好像落到了自己的心口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时光,你——”
“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坏我的事,我就坏你的事。我的事今天做不成,还有明天,今年做不成,还有明年,只要宗亮活着一天,我就有一天的机会,你今晚要做的事能有这么多机会吗?这里这么热闹,应该也有很多媒体的镜头在对着你拍吧。”
时光勉强维持着平淡一句句地把话说完,霍明远脸色时红时白,咬肌绷了几回,才几乎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一句。
“教授随时可能找上你,也随时可能找上宗亮,你俩在一块,不怕死吗?”
时光扬了扬手里装着手机的包:“如果教授的人找上我,我会想办法跟你联系的。利用我引教授出来,这不就是你找我合作的初衷吗?”
霍明远脸色更难看了:“你,你要是敢走,你就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给我收尸吧!”
时光被这别具一格的威胁听得一愣,旋即想到四号她去公司见他的时候,这个人让关梦婵丢出来的那句他死了,不禁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八月四号她看到的那双熬得满是血丝的眼睛,那股恨不得找宗亮拼命的火气,还有那个小心翼翼的拥抱,和非要她哄的脾气,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啊。
为了他以后能好好活,能活的很好,也值得了。
何况,她在八月四号已经好好地哄过他了。不过……
如果早知道她是这样让他不高兴的,她一定会更认真更卖力地哄他。
可惜她的八月四号已经过完了。
好在来日方长。
端着酒盘的侍者正从旁经过,时光唤住人,拿了一杯香槟递到霍明远手上,又给自己拿了一杯,和霍明远手里的酒杯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我等着。”
宗亮被时光带上出租车的时候还有些残存的神志,时光趁着他还能听懂说话,向他要了他家门的钥匙,等车停到小区单元楼下的时候,宗亮已经只能软趴趴地挨在她身上嘟囔些不成句的胡话了。
“婷婷……”
“你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时光多掏了点钱,请出租车司机帮她一块儿把宗亮送上了楼。
开门进去,摁开客厅的灯,时光扶着宗亮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十公分的细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上,一个人走已经不怎么稳当了,再架着一个软成一滩烂泥的大男人,时光走得步步小心,临到卧室床边往下放人的时候,还是脚下一晃,重心失稳,被宗亮的重量拉拽着一起栽倒在**。
宗亮闷哼了一声,仰在**没有睁眼。
时光爬起来缓了缓急促的喘息,站在床边俯身挨近宗亮,轻声说:“我帮你把衣服换了吧。”宗亮没有反应,时光又试探着唤了他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药效反应最稳定的时间最多不过就两三个小时,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渐渐恢复神智,就算还昏睡着,也随时有可能被惊醒了。来的路上堵车,比预计时间多耗了小半个钟头,现在已经将近十点半了,最晚到十一点,她必须看到账册,否则这两天来的精心布置,冒险折腾,和为此承受的宇宙时空的警告折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时光沉了口气,转身到床尾,着手给他脱了鞋子。
就着床头台灯温和的光亮细看一番,鞋里鞋外都没有什么可藏东西的夹层。
时光又动手解了他西装外套的扣子,扳着他的身子小心又利落地脱下来。内袋,两侧口袋,衣领,袖口,衣摆夹层,一一摸遍,一无所获。
解下领带,一寸一寸摸过,什么都没有。
摸过衬衫衣领袖口,还是没有。
裤子的前兜后袋,也还是没有。
也许是被摸得不自在了,宗亮在昏睡中不安地皱皱眉头,闷哼着动了动腿脚。
时光发际间已经冒出了一圈细密的汗珠,床对面墙上挂钟秒针走动发出的哒哒声在夜晚的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仿佛是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钥匙不在这些地方,倒也不是多么意外的事。
这些外衣不能天天穿着,穿一穿就要换洗,如果钥匙放在这些衣服上,每天倒来换去之间稍微疏忽一点就能被童烁发现。已经谨慎细密到这个份上了,宗亮不至于在一把这么重要的钥匙存放上犯这样的马虎。
可童烁说钥匙是在他身上,一定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在把他身上里里外外每一件大小衣物全都检查过一遍之前,她还是得相信童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