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罚(6)
一切没有太糟糕,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至少在听到焚火事件与娃娃有关之前,张玄是这样想的。
他们来到精神病院,银白嫌麻烦,没有跟去,张玄把两只动物留下来看车,他跟聂行风进了医院,说:“银白好像知道些什么,至少他对天眼有了解。”
“昨晚他的反应你注意到了?”
“我2。0的眼睛可不是只用来看钞票的。”
“他应该知道得不多,这次又帮了我们的忙,别太逼他,许多事情,等他想说时,告诉你的会比你想知道的更多。”
“我明白。”
萧兰草早等候多时了,看到他们,带他们去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隔间,透过外面的单面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病人的情况,医生正在安抚病患,不过从男人过度狰狞的表情和挣扎中可以看出效果并不显著,如果病人的手臂不是被固定住,他可能会挣扎得更激烈。
除了精神亢奋外,男人身上还有不少烧伤,最明显的是脖子上的划伤,虽然缠了厚厚的纱布,还是有血渗出来,伤口可能损坏了气管,导致他的叫声沙哑低沉,勉强可以听出是‘对不起师父、再不敢了、饶命’之类的话。
这个人有点面熟,张玄想他应该是常跟随在林纯磬身边的弟子,属于法术较高的那类,没想到他会突然疯掉,问:“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吓成这样?”
“暂时状况不明,不过根据其他弟子的证词判断,他们是深夜在林纯磬的书房里遭遇意外的,现场还留下了林纯磬的尾戒。”
萧兰草赶过去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确切地说,是火烧完后自行灭掉的,大家闻声赶去,把两名弟子抬出来时,他们已被烧得惨不忍睹,诡异的是,作为火源的书房反而没被波及到,现场状况跟餐厅火灾很像。
听完后,张玄问:“什么尾戒?”
“就是林纯磬入棺时手上戴的戒指,居然在他死后又出现了,真诡异。”萧兰草嘟囔道。
聂行风记得吊唁那天,林纯磬的小拇指上的确戴了尾戒,再看看弟子身上的那些伤口,他说:“先送他去外科治疗比较好吧。”
“我已经找了专门的外科大夫来诊治他,相信我,这里的环境对他更有利,至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外窗上竖着铁栅栏,上面还贴了驱邪符箓,与病人进出频繁的外科大医院相比,这种幽静的场所的确更适合平复情绪,聂行风问:“起火原因是什么?”
“还在调查,目前没找到起火点,”萧兰草请他们坐下,把在现场拍的几张照片给他们看,“这个人还算幸运,另一个更惨,跟餐厅的焚火受害人一样,被烧成了木炭,我赶过去时,他还没断气,一直在叫。”
萧兰草打开录音笔,现场杂音很重,勉强能听到那个人断断续续的叫声,一直在重复着相同的几个字,张玄听了半天,问聂行风。
“眼镜小孩?是什么意思啊?”
“不,他是说——小孩、眼睛、小孩、眼睛。”
“啊!”想起洗手间玻璃窗上的古怪投影,张玄叫起来,“天眼!”
“什么天眼?”萧兰草脸色一变,立即问。
“这个回头再解释,那个人现在呢?”
“如果你去停尸间的话,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也就是说挂了,张玄本来想问为什么不验尸,看了萧兰草手机里的照片他明白了,人烧成炭状,验不验尸都没什么区别,相比之下,林纯磬的书房损毁程度相当轻。
“要迅速火化是林麒的意思,那名弟子死于非命,怨气很重,林麒说暂时用法术镇住了他的怨气,但撑不了很久,只能通过火化来超度他离开。”
萧兰草解释完,又说:“具体情况的报告我还在整理,如果你们着急,可以先去现场看一下,林麒也很希望你们去。”
“为什么?”张玄很惊讶。
门派有别,没人希望自己家门的事被外人介入,现在林家主动邀请,让他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萧兰草没说话,调出一段录像给他们看。
那是林纯磬出事后,林麒命人在门庭前设置的监控器录下的影像,在时间走到凌晨两点时,一个小身影慢慢进入镜头,进门时他仰头看了看监控器,不知是反光还是摄像角度的问题,小孩的眼睛竟是火红色的,像两团火焰在深夜中燃烧。
张玄叫起来,聂行风的脸色也变了,接着他们就看到镜头开始剧烈晃动,影像消失了,只留大片雪花颗粒闪烁,颗粒时多时少,随着闪烁慢慢形成一个扁长的图形,两边泛白,中间是个大大的黑洞。
萧兰草用手在镜头前比划了一下,问:“看,像不像一只眼睛?屏幕小还好,我们当时看大镜头时,很多人都被这只眼睛吓到了。”
“我只想知道娃娃怎么会出现在林家?”
“我也很想知道,据说其它弟子也在起火现场见到过这孩子,他们没点明是娃娃,但大家心照不宣,这也是林麒想要跟你们见面的主要原因。”
“娃娃不会做这种事!”张玄沉下脸,说:“上次庆生的事,大家也都说是他,结果如何呢?根本跟他没关系。”
“我想林家要知道的不是真相,而是在恐惧会不会因娃娃的出现而遭致灾祸,那只眼睛他们说是天眼,如果它是属于娃娃的,那将会很糟糕。”萧兰草看着聂行风,意味深长地说。
“我明白了,谢谢告知。”
天眼是灾难的示警,也是惩戒,所以它的出现必将跟死亡紧紧相连,聂行风读懂了萧兰草的暗示,林家的人怕娃娃,但又忌于聂家,不敢多说,所以这时候要怎么处理很重要。
“我们刚查到一些消息,也跟林纯磬有点关系,”张玄把奋斗了一夜拿到的资料给了萧兰草,“我会证明娃娃是无辜的。”
萧兰草看着资料,聂行风说:“金大山已经死了,焚火案却还在延续,所以勒索杀人的设想可以推翻了,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空谷焚尸跟整个案子的关系,也许那具焚尸是第一个受害者,也许是它化成怨魂来复仇。”
“肯定不是它在复仇,尸体没有怨念,焚尸的魂魄也没有来找我。”张玄不爽地嘟囔。
不说这个他还不生气,居然敢趁他不注意给焚尸做法引魂,聂行风冷冷说:“它要的是报仇,不是去跟你喝下午茶。”
张玄心虚了,没事人似的把头转开,聂行风对萧兰草说:“我觉得林麒说得没错,死于非命的人还是尽早火化比较好,而且出了这么多事,不管是否与空谷焚尸有关,那具焚尸都不适合再留下。”
萧兰草也这样认为,但怎么烧是个问题,他虽然是妖,却不会驱鬼超度,便问张玄怎么做,张玄看看聂行风的脸色,把原本要报的金额咽了回去,掏出几张道符给萧兰草,告诉他焚烧的方法,交待完毕后,又强调说:“骷髅头务必也一起烧掉。”
“骷髅头是多年前的东西,你担心有牵连?”
“不知道,但它的存在让我不舒服。”
想起连在骷髅头上的生锈的链条,萧兰草也觉得发毛,不知当年它的主人是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被钉入钻头的,叹道:“人一旦狠毒起来,任何野兽都自叹弗如。”
情报交换完后,两人跟萧兰草告辞,离开时聂行风又看了眼房间里神智恍惚的病人,问:“他会好起来吗?”
“我已经帮他请了最好的医生,不过能不能熬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出了医院,张玄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林纯磬的弟子半夜去他的书房做什么。”
“偷东西,林纯磬可是个有钱人,他的收藏随便拿一件出来卖,都能赚大钱,或者偷法术秘籍,总之二者必居其一。”
在某些方面,张玄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聂行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是林纯磬的尾戒为什么会遗落在现场?弟子们看到了什么,从而导致惨剧的发生?
路上,聂行风让张玄给爷爷打电话,问下娃娃的情况,接电话的是聂睿庭,一问才知道,爷爷出去旅游了,娃娃也不在,颜开也不见影了,家里就他一个。
“颜开去哪了?”
“不知道,那只鬼最近不知是叛逆期到了还是更年期到了,一整个的不对劲,整天绷着脸心事重重的,问他也不说,对了,你们不用找娃娃了,他被爷爷扔进了某个封闭式学校里,除非事先预约,否则见不到的。”
“啊?爷爷为什么这么做?”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爷爷说已经这样决定了,让我不必再管。”聂睿庭愤愤不平地叫道:“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娃娃才两岁多,这辈子没出过远门,突然被扔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没人敢欺负你儿子的,不被他咬死烧死就不错了,张玄慢悠悠地说:“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啊,有本事去吼爷爷。”
对面不放声了,看来冲爷爷大吼,聂睿庭还没那个胆量,半晌,嘟囔:“我都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问他他也不说。”
张玄开了外放,聂行风都听到了,他猜想爷爷应该是觉察到娃娃的古怪,所以才会这样决定,他问了娃娃住的学校的名字,又劝了聂睿庭几句,挂了电话。
“这什么学校啊?根本是孤儿院吧?”
张玄上网查学校,结果发现那是家叫常运的小机构,它是以收留孤儿为主的,偶尔也有没抚养能力的人家会把孩子寄养在那里,网上查不到设施的具体资料,连地址都没有。
张玄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张坐落在山间的建筑物截图,图片很模糊,看楼面还算大,但外观陈旧,所以,富家小孩被扔进去的相信只有娃娃这一例,难怪聂睿庭会郁闷了,连张玄都觉得无法想象。
“爷爷不会是因为娃娃跟普通人不一样,要扔掉他吧?要不要给爷爷打电话问一下?”
“爷爷如果会说,睿庭问的时候,他就会解释了。”聂行风比张玄更了解祖父的为人,安慰道:“别担心,今后也不要在爷爷面前说扔掉娃娃这类话,老爷子一定会很恼火。”
张玄没有担心,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如果真要扔掉的话,请一定扔给他,这样他的关门弟子就有着落了。
晚饭后,张玄跑去网上,根据钟魁提供给他的资料查寻家徽户主现在的去向,不过不顺利,查了半天只查到两家,这两家还都移民了,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张玄查烦了,转去找常运的情报,准备明天去看娃娃,谁知常运的搜寻难度跟家徽不相上下,网上情报倒是不少,但都和娃娃寄宿的地方对不上去。
“张玄,你怎么对我以前住的地方这么感兴趣啊?”钟魁走过来,好奇地问。
这句话对正要打退堂鼓的人来说,真是久旱逢甘露,张玄差点跳起来,世上事不会这么巧合吧?他问:“你以前住的地方也叫常运?”
“是啊,我是在那里长大的,到我上大学为止,一直都住在那里,这个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你没有!”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不重要啊?那里面可住着将来的小天师!”
“啊?”
“别废话了,快把地址报上来。”
“我不知道地址,”张玄眼瞳厉光射来,钟魁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那里很偏僻,没人带路,很容易走错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娃娃,也就是你的小学弟,他现在就住在这家机构里。”
钟魁的眼睛瞪大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难将张玄的话完整消化下去。
第二天,聂行风先开车去常运学校,托钟魁的福,他们没走弯路,顺利地到达了处于一片绿荫当中的建筑物门前,楼栋看上去相当大,却连个牌子都没有,看着前方紧闭的漆彩斑驳的大铁门,张玄狐疑地问钟魁。
“这就是常运?”
“是啊,不过我们要拐去后面才能见到娃娃,没预约不认识人,看门爷爷不会给开门的。”
钟魁给聂行风指了方向,让他拐进旁边一条偏僻小路。
聂行风把车开进去,张玄忍不住问:“等等,谁说没认识的人?你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我上大学离开时,院长跟我说,离开这里后,就不再属于这里,他不需要我的报答,我也不需要再回来。”
“你没问为什么?”
“没有,”钟魁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大家离开时院长都会这样说,至少那些被领养的孩子,后来我都没见过他们再出现。”
这很奇怪吧,这种慈善机构巴不得多做宣传,让社会人士都知道,这样才能募捐到更多的钱来维持它的经营,除非设施经办人本身就是富豪,可是从建筑物的外观来看,张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在钟魁的指点下,车开到了楼房的后面,一个被树林遮掩住,却可以观察到后院情况的地角。
车停下后,张玄往里张望,透过爬满绿藤的铁门,可以看到后院有个颇大的草坪,草坪修整得很干净,却一个人都没有,钟魁看看表,说:“这个时间段孩子们都在里面学手工,再等十分钟他们就会出来玩了。”
“你记得可真清楚。”张玄看着风景,叹道:“好辛苦,小孩子还要学手工。”
“会的东西多一点,再乖巧一点,被领养的机会就会增大,所以不管做什么,大家都很用心,不过我除外,”说起往事,钟魁哈哈笑:“我常趁他们学习,偷跑出去玩,有一次还避开看门爷爷,偷偷溜出了大门,后来被暴打一顿。”
“你不想被领养吗?”等人的时间最无聊,张玄开始对钟魁的过去有点好奇了。
钟魁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想,比起去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家庭,我更喜欢这里,而且院长也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
每次有人来领养小孩,院长都会叫很多孩子去给他们看,但他从来不在其中,记忆中只有一次有客人来拜访,院长破天荒把他叫进去倒茶,那人还问了他一些问题,让他心惊胆颤地以为自己要被领走了,可后来什么都没发生,他如愿,一直在这里长大成人。
听着钟魁的叙述,张玄更觉得这里古怪了,问:“你没问院长为什么吗?以你的长相,小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
“没有,要是问了,被送走怎么办?”
“那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建孤儿院?”
“不知道。”
“你不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里的地形啊,闭着眼我都可以转出来,但你问的这些问题,你认为院长会对一个孩子讲吗?”
原来这个人的状态外思维是与生俱来的,面对钟魁的反问,张玄彻底没话说了,冲聂行风摊摊手,表示他无能为力了。
还好时间到了,钟魁看着手表,叫:“孩子们马上就出来了,照娃娃的个性,他一定会跑出来玩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群小孩子跑到了草坪上,娃娃在最后,平时穿的名牌小服装都被换掉了,穿了一件不是很合身的T恤制服,小布袋还随身挎着,随着他的奔跑一颠一颠的。
草坪上的游乐器材不多,娃娃看中了角落里的秋千,但秋千板比较高,他爬得很费事,遭致周围孩童们的嬉笑,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嘲笑过,不敢再爬,失措地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中意的秋千被别的孩子抢走了。
“抢回来啊笨蛋,对付庆生时的彪悍劲哪去了?”
张玄看着眼里,好笑中还有点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给他打气,可惜他的激励没传达过去,娃娃羡慕地看了一会儿,低头翻自己的小布袋,以他平时的做法,车里三个人马上都明白了——这小东西又想用钱贿赂人!
娃娃翻了半天,什么都没翻出来,看来聂翼在送他进来的时候,把他的零花钱也禁了,他没有可交换的,只好继续可怜巴巴地地瞅着人家玩。
聂行风看在眼里,不由笑了,觉得爷爷这样做很好,小孩子不可以太娇生惯养,至少要让娃娃明白,钞票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的。
张玄举起手机,调整好焦距,给娃娃来了张近照,虽然娃娃看起来很可怜,但爷爷的决定他也不敢违抗,只能期待这种寄宿是暂时性的。
终于孩子们玩够了,一股脑跑走了,娃娃这才有机会玩秋千,一个人努力地爬上去,在掌握住平衡后,开心地**起来,张玄趁机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镜头一直对着娃娃,他像是感觉到了,转过头,期待地张望过来,张玄放下手机,就见娃娃从秋千上跳下来,却因为腿短,没踩稳,噗通一声,脑门重重磕到了地上。
娃娃没在乎,爬起来,跑到铁门前,冲着他们叫:“玄玄!玄玄!我在这里呀!我不喜欢这里,玄玄!”
那一跤跌得很重,张玄看得都心疼了,再听他叫得那么伤心,不由转头看聂行风,聂行风心里也不好受,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得不到回应,娃娃的叫声中带了哭腔,继续叫:“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乖乖的听你们的话,带我回去吧!玄玄!爹爹!”
最后那个词触动了张玄,再也忍不住,开门就想出去,聂行风喝道:“别冲动!爷爷比你更疼娃娃,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不管爷爷有什么理由,现在娃娃叫我爹,我能不管他吗!?”
“别激动,娃娃叫的是我,不是你。”
淡漠话声在车里响起,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张玄回过头,见出现的人竟是颜开,这才明白娃娃为什么那么叫,他被打击到了,问:“你怎么来了?”
“我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颜开给聂行风低头行了礼,说:“刚才怕打扰到你们,就没敢现身见面,请主人见谅。”
张玄问:“那娃娃过得好吗?”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他聪明着呢,每次感觉到我的气息,他才会叫,感觉不到的时候,他就特别听话,他平时被宠惯了,只是对新环境不适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果然,在叫了很多声却不见回应后,娃娃停住了,把小脸蛋贴在铁栅栏上,抽抽搭搭着四处张望,像是在努力感觉他们的存在,张玄噗嗤乐了,说:“小鬼。”
聂行风问:“这几天娃娃有没有像以前那样半夜出走?”
“好像没有,送他来这里也是老太爷突然决定的。”
颜开居然不知道娃娃曾出现在林家火灾现场!
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越发觉得事情有古怪,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他长得人高马大,看长相有些年纪了,肩上挂着一部猎枪,顺着娃娃的视线往门外看了看,把猎枪拿到手里,拉开枪栓,冲着他们就是轰的一枪。
娃娃吓到了,仰头呆呆地看男人,车里的人也都震惊了,张玄大叫:“靠,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随便开枪射人!”
“别怕别怕,他是这里的保安钱叔,开的是空枪,吓唬人用的,里面没子弹!”
见张玄一副要下车迎战的架势,钟魁慌忙拉住他,解释:“院长不喜欢外人偷窥,遇到这种情况,钱叔就会开枪警告,是我不好,一开始没跟你们说。”
“这更奇怪吧,一家孤儿院居然让保安随身带枪,至于里面有没有子弹,鬼才知道。”
张玄嘟囔着,就见钱叔拉着娃娃的手带他回去,娃娃没敢再坚持,乖乖跟随他离开了,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一步三回头,像是期待张玄会冲出来,把他带走。
“这里到处都古里古怪的,院长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玄问颜开,钟魁抢着说:“院长是好人!”
没人理他,颜开说:“我一直没进得去,还没见过院长,不过这里气场澄净,有种强大的净化念力,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妖兽为了吸收点念力靠近楼房。”
气场澄净张玄也感觉到了,但这跟气息古怪是两回事,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进不去?”
颜开看了聂行风一眼,犹豫道:“建筑物四面都做了很大很强的结界,没人引领,妖鬼精怪是进不去的,我道行太浅,试了几次都被结界神力拦住了。”
颜开是无数怨灵化成的恶鬼,要是他的道行也算浅,那其他鬼怪都没得混了,张玄无法想象拦住他的结界该是怎样的强大,聂行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同时也明白了爷爷会把娃娃送到这里的初衷。
虽然跟家人分离,娃娃会受点苦,但这里的念力足以保护他不受伤害,也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给某些心有邪念的人留下攻击他们的口实,只是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又是怎样说服那位古怪的院长收留娃娃的?
“什么结界啊?为什么我从来没感觉到?我以前偷着跑来跑去不知道多少回了,我还知道密道……”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是人。”
张玄继续无视钟魁,对颜开说:“是怎样的结界,为什么从外观看不出来?”
“到上空俯览的话会一目了然,事实上,这方圆百里都在净化气场里,而建筑物正位于气场正中,这么大的结界不像是人为,而是天生存在的,刚好形成一个特有的图标。”
听他说到图标,聂行风心一动,往回开着车,问:“能把图标画出来吗?”
张玄提供纸笔,颜开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将图案画了出来。
图案很简单,外沿像梭子一样往两边长长的延伸,建筑物在梭圆的正中,很普通的长方图像,与外沿的圆相互交错,其中有很多山林石块间断点缀着,并没有十分特别,也不在金大山画的那些图符里,如果硬要说像什么,聂行风觉得它比较类似一只眼睛。
张玄没想太多,见图符不认识,便把它从金大山一案中剔除出来,嘟囔:“爷爷真是老狐狸啊,这么神奇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还故意瞒着我们不说。”
“我想爷爷不是故意不说,而是不希望我们再卷进娃娃带来的是非中,这里有足够强大的灵力保护他,还有颜开守护,应该没人能从这里把他带走。”
聂行风看看颜开,颜开会意,躬身道:“请主人允许我继续留下。”
虽然聂行风从没把颜开当仆人看待,但颜开一向对他十分尊敬,等他点头后才离开,钟魁看着眼前瞬间消失的人影,一脸艳羡,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这样任意飞来飞去?”
车顺原路回到了建筑物的前门,深灰色的楼栋静静坐落在绿荫遮蔽的空间里,普通却又恢宏,见聂行风一直凝望大门,张玄问:“要直接去问一下吗?”
聂行风答应了,既然行踪已被发现,就没必要再掩饰了,相比之下,他现在更想会会这位神秘的院长先生。
钟魁没跟他们一起去,说没有院长允许,他不可以擅自登门,张玄心想他不执着是件好事,就连颜开都无法进入的地界,钟魁怎么可能进得去?
“钟魁的神经粗得可以跑火车了,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有那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他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走开一段路后,张玄叹道。
“这是他活得自在的一个原因吧。”
铁门近在眼前了,竟有丈高,站在它的前方,凝重庄严又沉寂的气息向他们压迫而来,张玄耸耸肩。
“说得也是,许多事知道太多的话,说不定他早被灭口了。”
看守大门的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态度和善,说话却很固执,一口回绝了聂行风想看娃娃的请求,告诉他既然孩子寄宿在这里,他的一切事情都会由他们全权代理,就算是聂翼要看娃娃,也要事先预约,这是当初合约上规定的。
聂行风交涉了半天没结果,只好放弃了,转而提出拜见院长,同样也被回绝了,老人说院长不在,即使在也不会见外人,在他眼中,聂行风和张玄的突然造访跟入室抢劫的强盗没什么两样,所以老人尽管措辞委婉,却一直对他们保持戒备状态。
两人无功而返,回到车上,张玄打电话给同事,请他们帮忙搜索这家福利院的情报,他就不信自己查不到院长的身份背景,钟魁在旁边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劝道:“院长的脾气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他以前也很少会客吗?”往回走的路上,聂行风问。
“很少,就算有人来领养孩子,也是底下的老师代为处理。”
这么奇怪的一个人,让聂行风不免对他的存在多了几分好奇,终于忍不住给爷爷打电话,却接不通,语音提示请他留言。
算了,就相信爷爷的判断吧,他没解释,一定有不解释的理由,聂行风对张玄说:“我们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娃娃的事回头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