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翼在洗的时候,叶烨和司马也先后到了,我们三个坐着聊了一下这几天的遭遇,其实都大同小异,甚至来问话的都是同一个人。不过我有种感觉,他们有些事情还是没有非常直白地说出来,他们和我们毕竟是不同的人,某些直接利益者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和他们订立某些不能外泄的协议,所以我们才会非常顺利地被释放并得以回复之前的生活。但既然不能泄露,我也是无从得知了。
然而,在叶烨和司马先后都洗漱完毕,我们还是没有等到秦萧。
我看到叶烨的脸色明显可见地灰败下来,我们被审问了几天,刚见面时他也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而此刻他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
他知道了,其实不需要什么超强大脑,我们都已经猜到了,而最终我那个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的愿景,也只能停留在“但愿”二字上了。
我们再次见到秦萧的时候,是在重症病房里面——其实这个地方所谓的重症病房,也只是多了一点基础观测仪器和多一些人员看顾而已,重症在这个地方是没有条件医治的,只能送到附近有治疗能力的国家,虽然我们不清楚以秦萧的情况,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接受治疗。
他身上所携带的,是来自冰层深处的一种病源。这是种世人从未见过的,也许是被冰封了千百甚至上万年的病毒。在经过了前期的检测之后,发现这种病毒并不具有空气传播性,只会通过体液和血液传播,而葛云翼并没有感染到,是因为他身上具有抗体,至于他为什么会具有抗体,想必是因为我和葛云翼虽然并不是异能者,但都是基因携带者,所以在我们五个人当中,唯一只有秦萧会被感染上,因为他是我们几个当中唯一一个普通人。
没错,当初我知道秦萧完全不具备任何能力的时候,也非常惊讶,如果他告诉我他能像鱼一样在海里穿梭,能抗强风在甲板上屹立不倒,或者能抗强压潜到深水,我一点怀疑都不会有。他的很多传奇经历似乎已经让我认定了这个人不平凡。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才是最平凡的那一个。这其实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哪怕是普通人,在某些方面的不懈训练和不断开发潜能,都是能达到近乎于异能的程度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葛云翼被催眠之后,被设计要攻击的对象唯一只有秦萧。
传闻二战希|特|勒败北之后,带着一干科研人员退居南极,并在这里发现了地下城和所谓的雅安人,从此便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这虽然非常扯淡,但也许当时的确有人在这里做过科研,并且发现了一些未公诸于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会掌握在阿纳那些人手里,也合乎情理,但因为未公诸于世,所以连叶烨都没有提防到,这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我和葛云翼属于难被催眠之列,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我们后来的推测是,很有可能葛云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摄入了某些药物,而后被阿纳实行了催眠,在特定的时间,对秦萧发起攻击,并完成病毒的转移。
归根究底,我们多少还是有些大意了,而最终的结果,几乎让人难以承受。
秦萧一直醒着,只是他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皮肤崩得紧紧的,甚至可以看到皮下的青紫色血管,他脸上带着极不自然的潮红,精神却依旧非常清晰,看到我们去看他也很高兴,本来是想要起身,却已经办不到,最后只能把床板摇起来,才能坐着和我们对话。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往往一句话要几次换气才能说完。他告诉我们他就在审讯室呆了半天,然后就不省人事被抬了出去,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因此也没去注意之后做了什么检查给他注射了什么样的药物。
他很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特效药能够针对这样一个远古的病毒,如果现行的抗生素有用,那阿纳也不可能花费力气来让他感染上这个病毒。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最让人害怕的,而是死前的那种肉体上的折磨和心理上的挣扎和绝望。
对于眼下的情况,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安慰秦萧,他听着听着便精神有些涣散,目光不自觉地绕过了我们,望向窗外的皑皑白雪,然后,他突然道,“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该春天了吧。”
我们齐齐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句,然后顺着他的话算了一下,的确,按照现下的情况来看,我们回到国内,应该是在立春之后了。
秦萧听了笑了笑说,“嗯,挺好的。”
我没来由地就感到一阵心酸,他这样传奇一生的人,却是如今这样的境地,我不知道阿纳当初为什么为他选了这一种死法,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他已经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