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叶烨拿出了他带着的便携GPS,四面走着尝试找接下来该行进方向。
那个时候这种GPS是属于比较稀罕的东西,一些小型的民用通勤飞机都不一定配备有这个。而因为极地特殊的地理位置,普通的指南针因为地磁偏角会非常地不准确,所以叶烨特别弄了这个来。他搞鼓了一会儿后对我们说,“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这个方向。”说着他指了一下。
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我望来,我有点不好意思,竖竖大拇指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那既然如此,有没有什么必要再耽搁下去了。
叶烨领头,司马殿后,我们跟着在茫茫冰原上面走起来。走没多久就看到坠机的地方,飞机斜插在雪地里头,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的损伤,说不定修一下还能用。我们没有多作停留,看了几眼就走过了。
天气晴好的南极还是非常可爱的。天地异常地安静,只有踩在雪上发出的“窟嗤窟嗤”的声音,空气寒冷而清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冰雪柔和了一切锋芒,我不知道脚下冰层之下的大陆是不是崇山峻岭,但如今都是铺了一层绵绵雪花的缓坡,坡度渐渐地往上延伸。
很快我们发现,其实现下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司马断后,反而是领路的任务尤其需要他这样身体能力比较强的人。这地方虽然表面看上去安全和缓,但事实上冰雪下危机重重,有些地方冰缝可以深达几百上千米,但因为上面盖了一层雪所以表面根本无法判断。我们当中也就只有司马有把握可以在踩到雪窟的瞬间反应过来并免于危境。
因此后来我们的队形就调整为,司马在前面探路,秦萧和叶烨并肩跟着,叶烨指挥方向。而我因为葛云翼的扭伤,所以就和他一起赘在后面。
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叶烨本来还参考GPS,后来发现其实司马根本就不需要,所以也就收了起来。葛云翼的脚也比我想象的伤得轻,一开始我还扶着他走,后来他脚腕运动开了,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因为低温造成的假象,不过无论如何,现在都是没有条件处理的。
之前休息的时候,叶烨计算了一下,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就算天气晴好路上没有太多的阻碍,这样的雪地行进一天也很难达到30公里以上,所以我们至少还需要四到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
虽然我们刚才在直升机里面带走了些物资,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事情很难预测,物资这种东西肯定是越多越好,可我们毕竟负重有限,因此算起来并不充裕。
所以在行程伊始,我们就严格安排好了用餐量和两餐间的时差,没法吃饱是肯定的,现在唯一只祈祷不要遇到太大的风雪,不然被困住可是不冻死也得饿死。
这样的雪地行进,对人的消耗非常大,刚开始走的时候,我和葛云翼还有力气聊聊天,后来等到一天下来准备休息,我们就只是沉默而麻木地在雪坡一个背风面的地方挖雪窟——在极地扎营露宿其实非常危险,雪坡很少有可以遮掩和防风的地方,我们走了一天都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雪已经是非常幸运,如果在雪地上扎帐篷,半夜遇到暴风雪,就难逃被埋或者被吹走的命运了。
我们就挖了个能让五个人躺平最多能翻个身大小的雪窟,在里面架起帐篷隔绝一点冰雪的湿气。在雪窟口支起之前从飞机上拿下来的那个风炉,融化了雪水来烧热,总算喝上了一天里的第一口热水。那温热的感觉沁进肺腑的时候,我几乎要热泪盈眶——这他娘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我们11月从上海港出发,到南极的时候已经是12月中,这里的夏季是极昼现象,整整4个月的时间,太阳都不会落下地平线,因此所谓的“半夜”也只是太阳在贴近地平线的地方,不过比白天稍稍暗了一点点而已。
我本来以为这样的条件一定会难受地睡不着,但可能真的是体力消耗大,刚躺下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睡着睡着就听到外面的风声大了起来,看来的确和司马所预计的那样,外面起风了,我们现在这个雪窟也是司马选的地点,所以尽管外面风雪交加,在里面躺着还是比较安心的,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要去解个手还得腰上绑安全绳,当然这是极地野外必须做的安全措施,预防出去解完一转身白茫茫一片不知道回营地的路。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风雪已经完全过去,太阳再次高悬在了天空当中,经过一夜的洗礼,空气似乎比前一天更加凛冽清新,哪怕是隔着护面头套,都能呼吸那种冷冽却似乎带着丝丝甘甜的气息。
洗漱都从简,赶紧启程是关键。经过九小时的休息,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活力充沛的感觉,相反,我似乎觉得有点膝盖酸软的迹象,照这样下去,很难想象之后的三天该怎么过。葛云翼的也好不了多少,即便是秦萧,我觉得也是体力消耗巨大,状态大不如前。可能唯一看不太出来变化的就只有司马了。
对付完午饭,我们才走了不到半小时,司马突然停下了,他平视着前方,眉头微微皱起,回头对我们说,“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暴风雪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