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烨摇摇头,“他没说,但我看着他脸色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葛云翼追问道。
“他的脸色,似乎……”叶烨也有点疑惑的样子,“太气色红润了一点。”
一阵静默。
我刚才没有插话,这个时候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知道叶烨的脑子厉害,可是有时候他是不是想太多了一点?气色红润不好,那难道脸色惨无人色好?他这话真是让人有点无语了。
就因为他这句话,秦萧爬上来后我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不怪叶烨多心,秦萧的样子的确有些可疑。照道理说,我们已经长途跋涉了几天,又是环境这么艰苦,就算身体素质好没有达到精疲力尽的程度,可面色光彩气色红润还真的有点难。说句不好听的,秦萧那样子倒有点像回光返照的人。
可能是被我看得心里发毛,秦萧不客气地问,“阮无海你干嘛盯着我?”
我嘿嘿笑了一下以缓解尴尬,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之前叶烨应该已经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几乎是被我气笑了,不过还是斩钉截铁地回了句,“没有!”
我摸摸鼻子,这家伙火气好像有点大啊。看来此刻不宜撞枪口上,有事也还再议吧。
我把事情抛在脑后,说实话,我现在累的不行,根本自顾不暇,再不睡觉我就得有事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得再走一段路,找个相对防风安全的地方,和之前一样挖了雪窟才能睡觉,于是在又是一番折腾之下,我们终于能阖眼休息了。
次日醒来后,我们加紧步伐继续赶路。根据司马的估算,我们应该已经离目的地不远,如无意外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到,我们的食物也的确只够吃一天了,如果真的遇上长时间的暴风雪那真的要命的事情了。
可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我们才走了两个小时不到,司马回头跟我们说,“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风雪要到了。”
我们又是手忙脚乱一通,之前那次的暴风雪来袭时我们掉进冰缝算是躲了过去,但是那种雷霆万钧的气势,仍然让人心怀战栗记忆犹新。这次我们也不可能再撤进冰缝里,所以要赶在风雪到达之前挖好雪窟躲进去。
几乎是在眼见风雪袭至跟前的最后几秒,我们终于临时雪窟完工并躲了进去。
外面风雪的呼啸声肆意张扬,风本是无形,却在所过之境扬起漫天雪墙,那是比雪雾更可怕的存在,散乱的雪无形的风,结合在一起时仿佛有了坚实的实体,在南极冰原上横冲直撞,狂怒咆哮。
为了防止雪从窟口灌进来,我们进入以后就用堆雪的方式掩住洞口,只留一小条缝可以往外张望一下,接着我们五人便围坐在一起,耳听着风雪的怒吼,心里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这场暴风雪足足持续了六个多小时,其实一般来说,南极夏天的雪暴不会持续那么久,看来还真是老天对我们的优待了。我们在雪窟里面稍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待到外面到可以行走的程度了,便扒了窟口的雪爬出去。
出口早就被积雪堆满了,我们之前留的一条小缝在暴风雪开始没多久就被堵上了。在积雪中要清出一条通道不容易。更何况我们在这么冷的环境里面窝着六个多小时几乎不能动,我有种手脚都被冻住的感觉,差点就没能从雪窟里面爬出去。
即使是到了外面,我也一时没能站起来,觉得腿脚似乎就不是自己的,完全使不上力。后来是司马硬拉死拽才把我从地上拉得站直起身。
葛云翼还有叶烨的状况和我也半斤八两,不过葛云翼那张嘴却是没冻上,还在一个劲地挨个调侃过来,也不管没人有力气理他。
这次雪暴拖累我们的可远不止六个小时。雪暴还未完全过去的时候,我们顶风前行速度缓慢,哪怕是过了,由于雪层变得很厚,走起路来比之前困难很多。
几乎没有悬念的,我们在一天里面应该是到不了目的地了。
而在这种地方,没有食物补给,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食物储备终于告罄,谁都没有多说什么,眼下的情况说什么都是多余,尽快赶路才能有生还的可能。
我们埋头在雪地里走,太阳虽然依旧闪耀,却已经快跌到地平线。我没有计算走了多久,只感到有些头重脚轻,眼前似乎有点发花,我清楚这是低血糖的症状。其实说起来,虽然我们曾经几次都情况危急,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断粮的情况,以前在海上,无论如何抓条鱼来吃还是办得到的,可现在确是完完全全的无能为力。
曾几何时,我对海上的滔天巨浪会产生一种无力的渺小感,而眼下天地静谧,这种渺小感却有增无减。
“秦萧!”我听到身后叶烨叫了一嗓子,同时就传来“喀喇”一声雪层被挤压的声音。
我的反应有点慢,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秦萧,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不知道是不是寒冷冻住了我的思维,我居然没有生出什么焦急的情感,看着秦萧带着潮红的脸色映着白雪,脑中冒出来的念头却是,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