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就这样倒在了雪地里面。叶烨想要把他拉起来,却没能办到,反而自己也被带得摔到,而他摔倒之后,似乎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司马走过来,他并没有把人扶起来,而是先蹲下查看了一下秦萧。从他的反应来看,秦萧的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然后他站了起来,看看我们又看看秦萧,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表情,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可现下我们的选择已经非常少,的确是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去吧,我也实在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只有越来越糟糕。”
他面上掠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然后挨个地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如果目光有分量,那他此刻的目光便是重如千钧的。最后他对我们郑重地点点头,道,“好,等我。”然后走了几步后,回过身重复道,“一定一定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对他挥挥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再停留,转身快速离开,速度比和我们一起走快了不知道多少。
我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对坐在旁边的葛云翼招招手,他会意,挪了过来,于是我们就背靠背坐着。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思维都是僵住的,完完全全就是在那里发呆,身体似乎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一开始还会觉得有些冷,甚至想过万一失温怎么办,可那念头也就在脑海中一瞬即逝,转眼便无影无踪了。
我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只知道太阳一直贴着地平线在走,晃的我眼花。我觉得我是不是已经灵魂离体了,是不是这一辈子就这样走完了,我觉得是不是有必要追忆自己这一生发生的事情,可最终发现脑子梗着无法思考,于是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直到连绵起伏的雪原上出现一个小黑点,慢慢地向我们靠近,变得越来越大,我的脑筋才勉为其难地动了一动,却似乎还是意识不到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辆雪地履带车——雪原上最实用的交通工具——径直驶到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司马从里面跳下,向我们奔走过来。
那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接着耳边出现叽里呱啦听不懂的俄语,在之前的极度安静之后显得分外嘈杂刺耳,但最终那些声音也远去了,我的世界重新归于静默。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傍晚,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娘的饿死我了。
所以严格地说,我是被饿醒的或者说是被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味给熏醒的。
因为还有点浑身无力,所以我挣扎了一会儿才最终坐起来。等到我站到地上了,脑子才开始清楚起来,我这他娘的是在哪儿呢?
昏迷前的记忆回流到脑子里,我看着眼前这个四面白墙的房间,除了我刚睡那张床还有另外还有四张床,每个旁边都清一色地摆了个小床头柜。其中一张上面的被子也是乱糟糟的,另外两张上的被子则被叠的整整齐齐。剩下一张上面没有被子,应该是没人睡。
“诶,你醒啦。”门口传来葛云翼的声音,他一边剔牙一边走进来,还没等我开口,便道,“饿了吧?来,我带你去饭厅。”
他没坐下,直接带我去到旁边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餐厅的大房间。俄罗斯人吃的东西很简单,就一个自己切片取用的大列巴,两种调味奇怪的汤,还有一些烟熏肉,不知道是不是过了饭点还是压根没有,蔬菜水果影子都没见到——蔬果一向是极地的紧缺物资因为这个地方没法种植作物。
我也管不了大列巴干的糙喉咙或者那汤的味道新奇,胡乱地塞下肚子,以至于吃到后来把葛云翼吓着了,扒着我的手不让我再多吃,苦口婆心地劝道,“我说你刚刚饿太过以后不能吃过量,会吃坏肚子的,这地方病了看起来可麻烦。”
我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没和他争,不过他说起生病,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秦萧怎么样了?”
我本来以为会在饭厅看到其他几个人,没想到一个都没见到,我估摸着连我和葛云翼都除了饿惨了就没别的什么事了,叶烨和司马就更不用说了,唯一只有秦萧可能会有点问题。
果然一提起他,葛云翼就皱了皱眉头,说,“挺难讲的。”
“嗯?怎么回事?”我觉得秦萧也算挺健壮的,就算出问题,也不该是大问题吧,葛云翼还活蹦乱跳的呢。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葛云翼说,“人是早醒了,但隔离着不让接触,喏……。”他虚空地用大拇指指了指一个方向,“叶烨和司马现在就在那里陪聊呢,但就是不让出来。”
我咧了咧嘴。叶烨陪聊也就算了,但司马……,那场面想想就觉得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