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七月半过去了。
七日之期也过去了。
九姨太“章停雪”也过去了……
可是大帅府内一团糟,尤其是姨太太们,所有积蓄都被张啸宗拿去陪葬了,尤其是那些名贵的金钗银饰,如今盘个头发都找不到头饰,姨太太们一个个哭爹喊娘要大帅补偿她们,张啸宗统统训了一顿,但还是哭哭啼啼的。
大帅府内的卫兵们精神也不太好,总感觉大帅府不干净,九姨太是离开了,但保不齐还有别的东西作祟。
张啸宗就更加郁闷了,每当想起那满满一棺材的金银财宝,他的心就在滴血,大半辈子积蓄一朝散尽,心理素质差的估计能背过气去。
而且张啸宗让前往龙脊山探听情况的卫兵队回来了。
苍狼寨已经夷为平地,但在威虎厅中找到一封书信,是陆逐云假借苍狼寨存活者名义写给张啸宗的,信中警告张啸宗,苍狼寨虽然被大帅府剿灭,但是还存活着的苍狼寨众人会竭尽全力替几位当家报仇雪恨,信中让张啸宗做好准备。
张啸宗把信撕得粉碎,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而常随安那边,他按照陆乘风的意思,开始逐步分裂营地卫兵,培养自己人。
张啸宗的脾气性格是出了名的差,常随安相比之下谦逊有礼,接人待物也有分寸,大多数卫兵对他的好感自然比张啸宗多,而且张啸宗把手下心腹送给八咫国人这件事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城外营帐里不敢乱传,但有些人不愿再信任张啸宗,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件货物被送出去。
张啸宗只是没想到常随安会把他心腹当成货物送出去,等他知道的那天,一切都太晚了。
当然,陆乘风并不是要帮常随安成为新的一方霸主,而是让他和张啸宗斗得两败俱伤,还孤云城一片太平,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
两日后,陆逐云和霍天纵启程前往南方山区,其余众人也前往小龙山伺机以待。
而此时此刻,大帅府内还是一片死气沉沉,张啸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些天了,殊不知常随安背地里阳奉阴违挖了他不少墙角。
陆乘风感慨,这大帅府的墙终于快塌了。
管家敲了敲书房大门,“大帅,陆先生找您。”
“让他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陆乘风杵在书房门外,没有离开的意思。
管家无奈地叹道:“陆先生,你看要不先回去吧,大帅心情不太好。”
“大帅,今早我给你卜了一卦,是生财福相,你确定不想听听?”
陆乘风话刚说完,张啸宗立刻推开房门,说时迟那时快,就差把陆乘风拉进去细聊了。
张啸宗这副德性看着有好几天没洗脸刮胡子,和街边的流浪汉差不多邋遢,“陆先生,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今日一早我给大帅卜算了一卦,为乾上坎下卦象,众所周知这乾卦主金钱财富,坎卦意为曲折坎坷,有重重艰险之意,乾上坎下寓意大帅即将获得一大笔天降横财,但须经过重重艰险。”
“陆先生,不是我不信你说的,我现在都一穷二白了,哪还有横财啊?”
“大帅不如洗个脸,与我出去撞撞财运。”
张啸宗看陆乘风信心十足,也不好意思推脱,立刻让管家准备洗漱换了一套衣服,便跟着陆乘风一起上街去了。
孤云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七月半那一宿过后,似乎受到影响的只有大帅府,那晚在大帅府的人都变得一蹶不振,反观街道上的路人,各个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陆乘风见张啸宗一言不发,打趣道:“大帅既然出来逛街,那就放开怀,不要愁眉苦脸的。”
“如何不愁……”
“哦,那大帅你眼下最愁哪件事?”
张啸宗拍了拍陆乘风肩膀,陆乘风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他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犯愁,章停雪已经走了,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最让我犯愁的就是钱,没钱怎么发军饷,手底下那群兵拿不到薪饷谁还愿意跟着我打天下。”
陆乘风抿嘴一笑,确实低估张啸宗了。
本以为张啸宗被吓得浑浑噩噩,才把自己关在书房。
他却是在考虑怎么给卫兵发薪饷,难怪能有如此作为,可惜此人心狠手辣,枉顾他人性命,捞阴门人出现在县城的那一刻,张啸宗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薪饷,那的确是头等大事!起初我还以为大帅是因为九姨太郁郁寡欢呢。”
“陆先生说笑了,我不是那种看重儿女情长的人,你该知道我的野心不止于此。”
“自然,大帅人中龙凤,未来不可估量。”陆乘风奉承道。
张啸宗连连摇头,心底一阵发虚,“未来是未来!可眼下怎么办啊,大帅府和县城外驻扎的卫兵加起来还有四千多人,这群人的薪饷可不是小数目啊。”
“四千多人,折合一个月总共需要多少军饷?”
“按照之前来算差不多两千银币,眼下大帅府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币,下个月发军饷怎么办?”
陆乘风故意斟酌一下字句,“这事可不能让卫兵们知道。”
“瞒不住!”
管家接过张啸宗的话,继续给陆乘风解释:“薪饷关乎他们自身利益,大帅府一夜破财,他们都已经传开了,这要是不想办法把空档补上……”
“大帅府恐怕也要垮了。”
陆乘风哪能不知道现状,常随安每天都来和他汇报近况,他在背地里不断收买卫兵、笼络人心,靠的就是钱,天下战乱,什么都没有安全感,唯独钱。
张啸宗他没钱,但常随安有钱。
陆乘风宽慰道:“大帅你也别急,天无绝人之路,没准一会就能遇到转机呢,陆某对自己的占卜之术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但愿如陆先生所言有一笔飞来横财。”
一行三人从大帅府出来,一直走到了一家名为香满楼的酒肆。
时值正午,大堂里传来一阵阵鸡鸭鱼肉和美酒的香味,陆乘风伸手摸了摸肚子好似有点饿了。
管家一瞧陆乘风架势,赶紧提议道:“大帅,你看要不要和陆先生在外面吃点算了,回府的话你又要看到那些抱怨东抱怨西的太太们了。”
“陆先生似乎也饿了,那就这家。”
张啸宗迎面进屋,卸下军装,穿了一身黑衣长褂,还真没人认得出来。
大帅府大钱没有,但几枚银币还是拿得出手的,张啸宗非常阔绰地点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陆乘风自然不客气好吃好喝,张啸宗满怀心事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管家则站在一旁给陆乘风斟酒。
陆乘风非常拉仇恨地夹了一只大鸡腿,一边吃一边问:“大帅,味道不错,不尝尝?”
“陆先生你用吧,我不饿,唉……”
张啸宗全程筷子都懒得摸一下,左叹一声,右叹一声。
突然一旁传来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