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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无形之手

细嗅危糖 叶聪灵 4230 2024-10-19 10:00

  

  “1917年,杜尚将一个从商店买来的男用小便池匿名送到了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览,他要求把小便池作为艺术品展出。这件事,成为了现代艺术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如果小便池被放在厕所里,那么小便池,就是小便池。可如果它与杜尚联系在一起,还有了名字,那么,它就是一件艺术品了。杜尚的这个叛逆的行为,就是向世人揭示了一种全新的艺术理念:概念艺术!”

  彭哲依旧神采飞扬,沉稳之中带有一些热情,热情之中又不失沉稳。台下的大学生们则看着投影屏上的那个小便池的照片充满惊奇。

  “看吧,各位同学,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了像杜尚一样了不起的大艺术家,说不定,你家狗狗拉的屎,放在艺术展馆里就能被命名为《生命》,因为所有生命确实需要不断地吃,不断地排泄来维持自身的存在。”

  台下的同学们顿时哄笑,他们还使劲儿鼓起掌来,为眼前的客座老师那精彩又幽默的表达点赞。一群听课听到嗨的同学中间只有一个人目光黯然,神情忧虑,憔悴得就像一朵狂风中就要凋零的花。苏糖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但她麻木得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具人。

  “什么是概念艺术?马塞尔•杜尚给了我们最好的诠释:一件艺术品到底是什么?是绘画?雕塑?不,从根本上说,艺术品是艺术家的思想。所以,观念可以取代实物。概念艺术是艺术摆脱物质的艺术品。正是因为这样,《生者对死者无动于衷》可以拍卖出天价,欣赏者看中的艺术价值是作品所传达出来的来自艺术家的哲学思想。”

  彭哲的讲解引发了同学们中间传来的啧啧称奇之声,大家一片感叹。

  “艺术品,不过是艺术家借以用来传达自己对这个世界如何理解的一种媒介,它们最重要的意义其实是一种哲学的价值。”彭哲做了精辟的总结。

  苏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认真地做着笔记,在众多学生之中,她像是最仔细,最努力的那一个。

  “你说,她真有那么爱她老公吗?还天天老跑到大学来听她老公的课。”

  “谁知道呢?报道上不是有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吗?她老公又帅又有才华,还那么有钱,她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两个女生偷偷看向苏糖,还小声议论着。

  苏糖其实听得很清楚,但她就当作没听见,依旧整理着自己的笔记。

  炎宜辛。雕塑艺术家。作品以美感、残缺、独特为主体风格。提倡以浓缩的部分来展现整体的情绪。

  薛鸣。手工匠人。以精工细作打造创意独特的小物件。让伴随日常之物衍化为一股股生命灵动的气息。

  欧沁。画家。作品以抽象肖像画见长。在浓缩甚至是扭曲的情绪中,表达人类的喜怒哀乐,令观者回味无限。

  费奇•布朗。概念艺术家。一张面罩、一只皮靴、一副耳机、一支口红……都在传达他对人类复杂情绪的理解。

  这些人都是曾经与Forever合作过的艺术家,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低调,神秘,在推介资料里,介绍语都是廖廖几句。不透露工作室位置,不透露以往作品成绩,好像他们毫无功利之心,不求成名,只求展出,只求与欣赏者共鸣。

  现在,这些艺术家的名字再次被苏糖统筹起来。苏糖抬起头,看着彭哲越来越热情的讲课风格,她几乎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第三座城堡的模型。

  苏糖向着邻座的一个男同学问到:“同学,能借我一下你的笔记吗?老师讲得太快,我没跟上。”

  “好啊。”男同学把笔记本给了苏糖。苏糖翻开了他的笔记,认真看起来。

  “今天,我们的艺术鉴赏课就已经接近了尾声,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重返校园,和大家一起踏上这趟艺术之旅。最后,请大家记得,最卓越的艺术家,是所有艺术品的导演,艺术家与观者之间的距离,是最有趣、最隐秘的享受。希望以后我能在国内外的艺术展馆中看到在座各位的作品……”

  再次掌声雷动,学生们久久不愿散去,他们围绕着彭哲热烈地讨论着各种问题。

  “老师,有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画的是一堆垃圾……”一个女生挤到了前边,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近距离讨论的机会。

  “没有灵感就去找灵感啊……”彭哲看起来挺有耐性。

  苏糖已经整理好所有的东西,提着背包,静静地站在外围的距离等着彭哲了。

  微信的视频通话请求响起,苏糖接了起来,视频那端出现的是她的父母。

  “糖糖,你和江诣几点能到家啊?我们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苏糖的母亲正在他们家别墅的厨房里煮着东西。

  “已经下课了,大概40分钟左右吧。”苏糖回答。

  “那行,你们两个就快点回家,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尝尝我从澳洲带回来的红酒。”苏糖的父亲举着一瓶红酒,但脸上明显带有一丝担忧。

  “好!”苏糖就要挂断视频。

  “糖糖,我们今天上网,看到了关于你的消息……那个男人……”苏糖的母亲也显出一副发愁的样子。

  “妈,我现在还在阶梯教室呢,不方便说,我们回去再聊啊!”苏糖马上挂断了视频。

  焦虑毫无预兆地将苏糖包围。这种感觉在她今天早晨打开大门,突然在门口看到父母一样那么震撼,那么不安。

  “surprise!”

  “惊喜吧?知道你有宝宝了,我们就想来看你,江诣替我们安排好了,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就没告诉你!”

  苏糖想起了早上的一幕,对她来说,父母的突然出现,更像是一种危机。

  彭哲殷勤地招待了岳父岳母,还给租了一套距离他们别墅很近的房子,至少在他们准备移民法国之前的两三个月,苏糖的父母都会留在中国陪伴她。

  终于,阶梯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散去了,诺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彭哲和苏糖两个人。

  “怎么样,听我的课,很有收获吧?”彭哲走过来,拉住了苏糖的手。

  “嗯。就像当年,我在鸿远大学听你讲外星球的故事,你还是那么神采奕奕。”苏糖跟着彭哲向外走。

  两个人在学校的停车场取车,苏糖拉住彭哲:“我和沈嘉扬的传闻,我爸妈看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帮我安慰一下他们。”

  “行。挺可笑的,我还得帮我情敌说好话。”彭哲拉开车门。

  “什么情敌!我和他根本没什么!”苏糖一脸严肃。

  “我可能是和你得了同一种病,就是,善于幻想。放心,我不会让爸爸妈妈太操心。”

  “你为什么要偷偷地把他们叫回国?”苏糖声音开始放大,她甚至没有意识到。

  “这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吗?和父母团聚,不好吗?”彭哲淡淡地笑着。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苏糖瞪着眼睛,一只手还揪着彭哲的衣领。

  “你发什么疯!”彭哲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有几个学生在看向他们这边。“有事回家说!”彭哲拖着苏糖,绕过车头,把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尴尬。彭哲打开了音响,里面放出了大提琴低沉又晦涩的声音。

  到了家,苏糖的父母摆上了一桌好菜。一家四口围绕桌前,但吃饭的气氛却很奇怪。苏糖的父母担心小两口闹别扭,担心苏糖太招风,太吸引男人;苏糖则有苦不能言,她极力劝说父母赶快回到澳洲,但是父母像是铁了心似的,必须要待到他们顺利移民法国之前。一顿饭吃完,苏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最后,她干脆不说话了,总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某个方向,或者麻木地应对父母的问题。

  晚饭之后,彭哲又殷勤地把苏糖的父母送到了给他们租住的房子。安顿好了父母的住宿,彭哲和苏糖开车返回自己的别墅。

  路上,彭哲又打开了音响,放出的还是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大提琴音乐。苏糖的余光偷瞥彭哲,却感觉到他脸上蔓延着怪异的悠闲。

  “为了便于埋葬他们,为了便于他们的尸体不被找到,我必须要肢解他们。跟踪,拍照,掳走,杀死,肢解,画像……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就像一个结束痛苦的仪式。呵呵……”彭哲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苏糖惊讶地扭头看向彭哲。

  “Sugar,我竟然也跟着你就那么当起了编剧了。你看,我说的剧情,是不是很符合你的想象。”彭哲也扭头,对着苏糖笑了一下。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过去的事,让一切重新开始吗?”苏糖感觉到惴惴不安,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好。”彭哲没再继续说,只是开着车子。

  苏糖嗅到了“不信任”,其实从那一晚开始,他们之间就彻底改变了,只不过,苏糖还不能完全清楚,彭哲在酝酿着什么。

  彭哲的手机响了,他戴上蓝牙,接通了电话。

  “不客气,您二老用着吧,这样,和糖糖也方便联络。”

  挂断了电话,彭哲把车子听在了路边。他摇下车窗,摸出一根烟,吸了起来。

  “你给他们送什么东西了?”苏糖问。

  “手机啊。他们需要一款在国内使用的手机,而且需要新的手机卡。”彭哲平淡回答。

  “噢……”苏糖皱眉。

  “不过,我在装手机的盒子上安装了炸弹。只要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们,或者他们打了电话给彼此,炸弹立刻就会被引爆。别因为这是恐怖分子才会玩的把戏,事实上,普通人完全可以把这研究透。不信你上网看看,自制手机炸弹的人还真有……”

  “你开玩笑?”苏糖看着吐着烟圈的彭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你晕倒,我带你去见医生,医生检查出你并没有怀孕。为什么要骗我?”

  苏糖的心顿时一沉。

  彭哲拿出了手机,举在苏糖的眼前,他按下了一串号码。

  “看到了吗?这是给你老妈买的新卡的号码,只要我按下拨通键,炸弹引爆,他们就完了。”

  “不要!不要按!”苏糖去抢夺彭哲手里的手机,两个人厮打起来,但苏糖根本不是彭哲的对手,苏糖眼睁睁看着彭哲按下了拨通键。

  “不!”苏糖歇斯底里地大喊。

  “砰!”彭哲夸张地展开手臂。“哈哈……”然后就是一阵狂放的大笑。

  “疯子!你这个疯子!江诣!”苏糖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脖颈。

  “啊!你知道了!”江诣一只手捏着烟头,一只手捏着手机,从容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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