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感觉到脸颊上有一股温热的气息,睁开眼,她竟然看到了一片广阔的蓝天和一股刺眼的阳光。全身感觉到酸痛,脖颈好像睡觉落枕了,她觉得脑子一阵迷糊。
一转身。“啊!”苏糖发出惨叫声,伴随着叫声,她整个人已经悬挂起来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腕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整个身体的重量也完全系在了左手腕上。而她的右腿膝盖部位也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两只腾空的腿扑腾几下,她向下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她脚下是小的像玩具一样大的行走的人和车子。原来,她是躺在天台极窄的边缘上,这大楼也许足足有15甚至是20层。摔下来的时候,因为左手腕在里侧,被绳子和一根钢管系在一起,所以她不至于一翻身就从楼顶摔下去而粉身碎骨,但是她身体翻下去的时候,右腿撞到了巨大logo牌架上,撞击力太强,膝盖像是被撞碎了。
“救命!救命!……”苏糖拼命呼喊,但这个声音对于楼下的人们来说,他们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但有眼神凌厉的人扫视到了楼顶的变化,他不禁也喊了起来:“我的天啊!那是一个人吗?她是要跳楼吗?”
苏糖觉得自己的唯一与大楼天台还有联结的那条左胳膊就快要从自己的肩膀部位被硬生生撕裂了一样。剧痛一直提示着,她正以极其危险的状态吊在了楼顶。
“谁来救救我!”苏糖憋地满脸通红,她本来扑腾的左腿也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乱动,否则增加坠力的恶果是胳膊继续被上刑。
苏糖挪回了自己同样悬空的右臂,她发挥了学习攀岩时的功力,右手紧紧地扣在了天台边缘的墙壁内,虽然左手腕很痛,但她还是把两只手都死死扣住了墙内侧。
“1、2、3!啊!”苏糖使劲儿向上蹿跳。不成功!受伤的膝盖还又被撞了一下。
眼泪瞬间因为剧痛而流了出来。再试。“1、2、3!啊!”“1、2、3!啊!”终于!苏糖的身体搭上了天天边缘,再使劲儿,她整个人翻了进来。
“啊!”因为左手腕被系住的方向和翻进来的方向不一致,她的胳膊都是扭着的,非常疼痛。苏糖咬着牙,忍着疼,把那根系在手腕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苏糖靠着天台边缘墙壁喘着粗气,这情况发生地太突然,太危及了,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镇定了情绪,努力回忆,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和江诣送父母去租住的房子,他们回家的途中,两个人吵了起来,苏糖揭穿了江诣的身份。
“江诣用块布捂住了我的嘴,然后我就昏了……”苏糖想起了昨晚的细节,她的心忽悠一下。“手机炸弹!”她想起了江诣的威胁。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
苏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苏糖马上翻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原来,手机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上放着呢。苏糖要站起来拿,但是膝盖碎裂的剧痛马上袭来。无奈之下,苏糖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几乎是爬到了手机旁。
“喂!”苏糖解起了视频电话。
“接近死亡的感觉怎么样?”江诣的影像出现。
“真是你干的?”苏糖竟然笑了出来,笑容凄然而惨烈。
“马上应该会有消防和救护的人员上去救你,到了医院之后,恐怕还会有记者跑去跟新闻。希望你到时候能照我给你的‘台词’回应他们。”江诣一边说,一边十分悠然地端起了咖啡喝着。
“你都要杀我了,我还配合你?”苏糖笑着哭。
“要我给你父母打电话吗?你忘了?‘砰!’” 江诣展开手,又比划了一下,吓得苏糖一哆嗦。
“不,你别吓唬我!你不会用炸弹的方法杀人的,爆炸太明显,太容易暴露了!”苏糖盯着视频里的江诣。
“Sugar,你就是太聪明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聪明,是会死人的!”江诣啪一声把咖啡杯摔在了桌子上,他激动得有点青筋爆出,但他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对!手机炸弹是我懵你的,我确实不会那么张扬。但我会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无缘无故地消失。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一个指令,我敢保证,你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苏糖想起了那天用撞车偷袭老沈的女子,苏糖毫不怀疑,江诣雇了什么人,替他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苏糖也想起了那些失踪者,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苏糖也毫不怀疑,江诣会干净利落,低调神秘地处理掉任何他想处理掉的人。
“行,我会照你的要求应对。”苏糖妥协了。
透过屏幕,苏糖静静地看着江诣;江诣也静静地看着她。对峙之中,两人都有太多的了解,也有太多的不解。
江诣主动先挂了视频电话。
苏糖收到了一段文字,她冷笑着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也许大限将至。
果然,楼下看到苏糖的人报了警,消防和救护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苏糖被救,被送到医院,医生检查,江诣到场,一堆媒体记者闻讯赶来,苏糖被推出手术室之后,局部麻醉的她还是可以清醒又清楚地听到江诣是如何应对记者们的。
“你太太这次自杀,是不是和你们的婚姻出现问题有关?”
“有人在艺术学院的停车场看到你们吵架,明显感情不合……”
记者们喋喋不休,一直追问。
“我太太最近一直受到传闻的困扰,她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她确实有在服药,但没想到她会想不开,是我疏于照顾……”
即使苏糖被送入了病房,记者们也没放过她。他们希望她能说几句,似乎他们非常希望确定苏糖悬在天台的心路历程。苏糖面色苍白地十分简短地说明了心意:本来想寻死,但犹豫之间,趴在边缘的她犹豫了,后又有了求生之念,自己挣扎着又上来了……对自己还活着感到愧疚,但又要为老公继续好好活下去。
所有闹剧都结束了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江诣给苏糖包了单人病房,房间环境安静舒适,苏糖躺在病**,觉得一切荒谬得像个笑话。
“满意了吗?我是按照你的台词要求去回答的。”苏糖看着自己粉碎的膝盖骨上裹着的纱布,麻药过劲儿后,钻心的疼痛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医生说,你需要做二次手术。我在美国帮你订了一副人工膝关节。你放心吧,将来,你还是能恢复走路功能的。”江诣坐在床边,他从苏糖的身后抱着苏糖。
“你能放开我吗?我现在真是没有一点力气把你挣脱开……”苏糖额头上都是冷汗。
江诣很体贴地拿着湿巾给苏糖擦汗,他还在她的额角吻了一下:“别生气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Forever也找到了新老板,艺术学院的课程也告一段落。我们终于有时间好好相处一下了。”
“绯闻,婚姻不合,抑郁,企图自杀,自杀未遂……你不就是铺了一条路,为了将来有一天,我即使真的死了,也能名正言顺地以‘自杀’来解释死亡吗?”苏糖翘起嘴角,依旧是那种艰难而凄然地笑。
“Sugar,你还是有选择权的。美梦还是恶梦,依旧在你一念之间。”江诣紧紧地抱住了苏糖:“我从来就不想失去你。”
苏糖感到一种无力,她现在也真是痛得无法挣脱这个“满含爱意”的拥抱。
就像那一次苏糖和林慕曦撞车一样,江诣依旧发挥了他超级无敌好丈夫的功效。他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苏糖,简直无微不至,温柔体贴。不过,和那次不同的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去看望苏糖,就连苏糖自己也表现出了“因为抑郁情绪而需要静静的姿态”。除了苏糖的父母来过一次医院之外,其他的朋友通通吃了“闭门羹”。
苏糖的父母知道了苏糖“做了傻事”“没了孩子”“碎了膝盖”这些悲剧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更对发在内心觉得对不起“戴了绿帽”的江诣,又被江诣的“宽宏大度”深深感动着。他们十分放心地把苏糖完完全全交给了江诣来照顾。是的,苏糖在这个过程中,也确实没表现出任何的破绽,她照着江诣的“剧本”演下去,这是她暂时保持安全的唯一方式。
果然,苏糖在医院里接受了二次手术,美国订回来的人工膝关节非常好,它被植入了苏糖的膝盖部位。手术之后,苏糖被江诣接回了家修养。
苏糖更憔悴了,她在别墅里整天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瘸着腿,坐在轮椅上,在二楼她自己的工作室里翻看过去的手帐本。
苏糖有一个粉色的长方形的储物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她这些年来使用过的手帐本。
“1、2、3……7、8、9……”苏糖默默数着,那些都是她用心记下的“爱的日记”。而最近一本她在使用的,就是有着蕾雅的胎记,用猪皮制成封套的那本曾经吓坏了她的手帐本。
拿出彩绘笔,苏糖翻开手帐本的空白一页,她画下了坐在轮椅上的自己。
“晚饭做好了。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夏威夷披萨和水果沙拉。”江诣走了进来,双手放在了轮椅扶手上。
苏糖放下了手帐本和彩绘笔,还把其他的手帐本也在盒子里整齐放好了。她把盒子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我知道你在哪些天杀人了。想不想聊聊这件事,正好让我们无聊的晚餐可以有点乐趣。”苏糖开了口。
“难得啊,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话。好啊,那就聊聊。”江诣推着苏糖的轮椅向着一楼的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