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抹微笑，苏糖的手一滑，手账本连同豹脸胸针就一起掉在了地上。啪，一声，豹脸胸针碎了几块，手账本也摔散了页。

　　“不好意思！”苏糖一边道歉，一边忙蹲下去捡本子。

　　散落的本子页进入苏糖的视线，那上面画着的都是跳芭蕾的女孩： 小踢腿、小弹腿、控制平衡……都是经典的芭蕾舞基本动作。女孩的身边还标注着三维尺寸、手臂长、腿长。其中一张脸部素描特写上，也标注着脸部的比例尺寸，以及分隔清晰的每一块脸部结构和对应的分析文字，比如：眼部轮廓稍窄、下巴完美。苏糖一眼就认出，本子上画的女孩就是蕾雅。

　　苏糖能感到自己的紧绷慌张，但她还是佯装自然地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了散落出来的本子页，握成一叠，连同手账本的皮套，苏糖站起身递给安妮。

　　“抱歉。”苏糖一脸尴尬，但苏糖指尖传来的感受是：皮套的皮质十分细腻，和彭哲送给她的那本比较起来，手上的这本只是没有那块胎记。

　　安妮像是吃了仙人掌，不悦和难言融合在一起，冷冷地接过了苏糖递给她的东西。安妮蹲下身子，一手攥着本子页，一手捡起了那些碎裂的豹脸。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肆无忌惮，挥霍着他们拥有的一切。不过，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善于珍惜，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样东西。”安妮抬头微笑了一下：“没事，你看，拼凑起来，它就还是过去的样子，我可以用胶水把它粘起来。”

　　苏糖看到了安妮把碎裂的几块豹脸又拼成了原来的样子。

　　苏糖知道安妮话里有话，但她不能追究，只能转换注意力：“耽搁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把画搬下去吧！”

　　“好。”安妮从书架上拿过一个礼物盒子，把散了的手账本和胸针的碎块都放了进去。

　　两个人没再说话，抬着油画，朝着展示厅的方向走去。苏糖内心也感到不安在蔓延。

　　离开了Forever，苏糖驾车返回了家。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为什么安妮对蕾雅有那么详细地“研究”呢？她甚至标注了蕾雅身体比例的尺寸……特别是其中一页，苏糖觉得她很眼熟。“那个舞台背景……对，我在蕾雅的脸书上看过相同背景的照片！”

　　进入家门，上了二楼，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苏糖打开了电脑，她进入了蕾雅在脸书上的主页。

　　蕾雅是一个有很多粉丝关注的女孩，她怎么能和安妮扯上关联呢？苏糖翻看着蕾雅关注和关注蕾雅的好友。显然，这两类好友中，苏糖都没看到安妮的头像和姓名。

　　蕾雅当年邂逅了一个中国男孩，她很喜欢他。那年的暑假去了中国，据说是去看望她的中国男友。但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苏糖想起了她上一次打探时获悉的消息。

　　男孩！苏糖一条一条翻看着蕾雅发过的记录，还有粉丝们的评论。

　　中央剧场，第一次出演《天鹅湖》。——蕾雅。翩若惊鸿。——欧阳轩

　　学校剧场，排练《胡桃夹子》。——蕾雅。轻盈袅娜，飘飘欲仙。——欧阳轩

　　复活节派对上。——蕾雅。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欧阳轩

　　看午夜场《遗憾之泪》。——蕾雅。一寸相思一寸灰。——欧阳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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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之泪》！”这个名字触动了苏糖的敏感神经。

　　苏糖发现了一个名叫欧阳轩的人，他和蕾雅是互相关注的关系，他对蕾雅的脸书的评论使用的都是英语，简练而优美，可以看出，他的每一条评论都是针对蕾雅参加各种演出和活动。

　　苏糖看了看欧阳轩的头像：一个清秀的华裔男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苏糖给自己重新注册了一个脸书的账号，她还在网上找了一个中国模特女孩的图片作为自己的头像。有了“新身份”的她点击进入了欧阳轩的主页。

　　欧阳轩把自己的全部消息都设置成“公开”的状态。一般情况下，愿意把自己的状态设置成“公开”的人，几乎都是对自己很有自信，或有些自恋的人，他们需要一定范围内粉丝的关注。这么做的人，很喜欢拍自己的自拍照，把各种美美的生活侧面展现出来。但欧阳轩不同，苏糖翻了他的几乎所有的消息，每一条都是特别文艺的场景或物件，不过除了头像之外，照片上完全没有他本人的存在。

　　苏糖回到了蕾雅的主页，把所有带有欧阳轩评论的那一条都做了截图。

　　天蓝色的椅背；螺旋形吊灯；彩虹图案的彩蛋；金色海报栏……

　　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在欧阳轩的主页上发现很多与蕾雅的主页上的照片相呼应的细节特写照片。

　　“这么看来，蕾雅所在的现场，欧阳轩也在。欧阳轩会是蕾雅的男友吗？”苏糖又去点击欧阳轩的好友列表。

　　欧阳轩关注了18个好友；关注他的有4852个好友；大概浏览一下，苏糖没有在这些好友中找到安妮的头像或者是姓名。

　　“会不会，欧阳轩，就是安妮的马甲呢？”

　　“嗯，用图片搜索法，试一试。”苏糖拷贝了欧阳轩的头像的照片，然后在各类搜索引擎的搜索条中点击“相机”图标，输入照片，等待搜索结果。

　　有效的搜索结果只有一条，就是欧阳轩的脸书主页。

　　“他至少没有盗用别人的头像……”苏糖感觉到一阵头脑发胀，她拿出了一瓶降压药，吃下了两粒。自从颅内硬膜出血的手术之后，苏糖就受到了血压的困扰。情绪激动和特别劳累的时候，她都会感到头昏脑胀，血压飙升。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苏糖打算关掉电脑，明日再战。

　　“嗯？”就在她要关掉脸书主页的时候，苏糖看到了一个头像，那是出现在关注欧阳轩的好友中的一个，很显然，也是一个华裔女孩。

　　“朱蒂！”苏糖被女孩的头像弄得清醒了。“这不是彭哲过去离职的秘书嘛。”

　　“在黎秋雨失踪的那个上午，她的姐姐黎秋云用自己的手机打过一个电话到Forever公司的秘书办公室。”

　　“我们找到了离职的朱蒂，也套出了话，她说，当时打来电话的人正是黎秋雨本人，她征得老板江诣的同意之后，就把电话直接转接到了江诣的办公室。”

　　“他们通电话的那天，黎秋雨的画室所在的区域停电了，所以她的画室在那一天并没有对外营业。而且朱蒂也说，她的老板接过电话之后，就离开了公司……”

　　苏糖想起了老沈曾经调查到的信息。

　　“蕾雅、欧阳轩、朱蒂……”苏糖还无法知道这三个人之间实质的联系，但这奇妙的联结，足以让苏糖吃惊了。

　　苏糖继续拖拽老友列表，好友的数量在这个刷新的动作下竟然发生了变化。

　　关注他的好友：19个；他关注的好友：4853个。多出了一个互相关注的人。这个人的头像显示，她是一个女人，名字叫瑞贝卡。

　　“瑞贝卡？”苏糖在头像照片上看到了那个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

　　你就是我心中的棉花糖，甜蜜的梦想……

　　苏糖的手机铃声想了起来，吓得苏糖一哆嗦。苏糖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来电显示上显示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纠结了一下，苏糖按下了接听键。

　　“喂……”苏糖试探着。

　　“Hello，I’m Rebecca。（你好，我是瑞贝卡。）”

　　一个清脆的女人的声音，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

　　“Are you looking for me？（你在找我吗？）”

　　“No！”苏糖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No！”苏糖几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否定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