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星低头不语。
花见鬼察言观色,觉得她似有难言之隐,于是打算不再追问。反正凭直觉,花见鬼认为,这其中不会牵扯到什么大罪。在这整件事中,真正有罪的只有木枯林和百步春。
楼星星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问道:“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花见鬼道,“你自己作主,我尊重你。”
楼星星道:“我也尊重你,所以我虽然不想说具体的事,但是,我还是会告诉你大概。”
“也好,那你说吧。”
楼星星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因为金童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所以他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我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只有他死了,我的秘密才会彻底被尘封。秘密尘封了,我也就开始了新生。”
此时的楼星星,说话神态显得很成熟,与在雪山上耍赖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个我理解。”花见鬼道,“你担心我们会失手,让金童彻底逃脱。所以你一有杀他的机会,就会果断出手。”
“是这样。”楼星星道,“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我杀的,毕竟与他交往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因为我要尘封秘密,就必须把杀他这件事也一并尘封。”
“我想说,他从未在你的生活中出现过!”花见鬼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以表示对楼星星的理解和支持。
楼星星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感激之色,呆呆地看着花见鬼。心里暗说:“花见鬼,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便是永恒!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花见鬼理解之余,也不禁暗自好笑。心里暗想:“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总是很需倾诉的。刚刚还说‘我可以不说吗?’现在却又不由自主的说出这么多来。只是,你这丫头也太过于在意这件事了。你能弄出多大的污点?还值得介意是否尘封?无非就是那天我责备,怪你与金童交往,没想到你居然就如此放在心上。有这么严重吗?真是个完美主义的孩子!”
时值正月初五,画眉城已尽显春意。无论城里城外,已偷偷地冒出了少许桃花。再有阳光明媚,轻风习习,使得行人们也觉得自身春意盎然起来。
在这春意中,花见鬼和木秀林,还有楼星星三人,骑着马,慢慢地进了画眉城。
到现在为止,他们追杀金童,已耗时将近两月。
花见鬼到了天王营门口,也不管木秀林和楼星星,便独自进了军营。
木秀林只好独自回到马家大院。
而楼星星呢,跟着花见鬼到了天王营门口,想要说什么,花见鬼又不理睬她。她呆呆地看着花见鬼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调转马头,回到自己住的小楼。
她现在心情很乱。从喜马拉雅山回来的路上,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和花见鬼说一些重要的话。因为那天夜里在雪山上的时候,花见鬼曾这样告诉过她:“我们先回山洞再说吧!”所以她就一直掂记着这件事。
但是,因为有木秀林在场,楼星星就一直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所以一路上她就想:“花见鬼,如果你现在不想说话,我们可以不闲聊。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现在应该主动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啊!”
只是,花见鬼一路上都没有提这件事。
多少次,楼星星想提出来,就故意先和花见鬼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是花见鬼都是随便应付两句,然后就不再说话了。楼星星是又气又无奈。
花见鬼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众手下便陆续来见。
花见鬼简略说了自己这两月外出的事,又问了众人一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叫众人退去。
这时,陆际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道:“唉呀!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了?可把我们一群兄弟急得不行。大家还以为你……”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急忙住嘴。
花见鬼笑笑,说道:“我原本以为,我并不需要走多远,便能灭掉那些人。不曾想这一追就是千里,才灭掉他们。不过还好,托你陆首领的福,我才平安归来!只是旅途比较辛苦罢了。”
陆际原一听这话,禁不住一怔。心里暗想:你花见鬼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称呼我为“陆首领”?这……这称呼是从何说起?难道你怀疑,在你外出的这一段时间,我在你背后捣鬼,并抢了你老大的风头和地位?还有,你说什么托我的福,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酸溜溜的样子?你花见鬼平时让我觉得你是一位心胸开阔的人,怎么现在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唉,这人啊,真是看不准,所谓人心隔肚皮,真是千古不破的真理啊!”
陆际原当然不会知道花见鬼的目的。花见鬼现在准备退出画眉军,回家去放羊,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所以他要在临走之前,改建画眉军。他不希望自己离开之后,这专门靠抢劫为业的画眉军还留有盗贼的习性和隐患。毕竟他为了改变画眉军,已付出过太多的心血了。
另外,他想让陆际原当画眉军的老大。
所以,他才称陆际原为“首领”,意思是:首先,你马上就是老大了。另外,你是一群小偷的老大,所以我才称呼你为“首领”,而没有称呼你职务名称。而且,这个称呼都已经是抬举你了。那么等我离开之后,你希望别人怎么称呼你,那就是你说了算了。就算你想要马连山那样的称呼,也没人拦你。
另外一点,则是花见鬼玩世不恭的性格在作怪。反正他说话,总会时不时的让人产生误会。如果不这样,那他就不是花见鬼了。
陆际原呆了一下,才苦笑道:“这……老大,您就别取笑我了。您在外受苦,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我们应该弄点好菜孝敬您。我这就去叫人准备,由我亲自点菜。”说着转身就要去叫人。
陆际原这番话,听起来多少有些肉麻,但是他是刻意这么说的。
此刻他称花见鬼为“老大、您”,还刻意的用了“孝敬”这个词,就是想向花见鬼表明这样一种态度:“花见鬼,我与你不只有职务上的关系,还有兄弟之情,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我不会跟你抢位置的,你放心吧!只是,我担心你会想办法整我,甚至杀了我,所以我现在尽量表现得肉麻一点。到时候如果你还是看我不顺眼,我就辞职回家,远离你这个危险人物。”
陆际原要去叫人准备酒宴,花见鬼却把他叫住,道:“先坐下聊聊,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与你商量。”
陆际原只好转身回来坐下,道:“也好,我过一会再去安排人做菜。”心里还想:我且先听听你说些什么,也好早点分析你会怎么对我!
花见鬼沉默了一下,才道:“不瞒你说,我打算离职了。”
陆际原一怔,心想:嗯,果然还是说重点了,一开口就试探我,真够直接的!我且小心点接招。
“哦?这……这是为什么?”陆际原假装很奇怪地问。
“因为,这里原本就不是我想来的地方。”花见鬼慢慢说道,“我以前之所以要加入画眉军,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现在已经找到了,所以我也该离开了。”
花见鬼此刻的表情显得非常的真诚。但是因为他平时玩世不恭惯了,与此刻的神态很难联系在一起。所以在陆际原看来,花见鬼这幅表情其实就是装的。
“哦?是这样。”陆际原继续装,“可是,你若是退出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怎么办?该何去何从?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还望你不要介意。我认为,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还有,你这么年轻有为,为什么要退出呢?”
花见鬼不想过多的说自己的事,想了想,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陆老板,画眉军要想脱胎换骨,彻底改掉偷盗的毛病,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带领才行。因为你是第一个敢于用身家性命来与马连山对抗的人,所以当初我才把你请进来担任一个职务。我的目的就是想在我离开之后,把这画眉军交给你。如果不是这个目的,我当初又何必请你进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天我就安排人去通知远处管事的弟兄们,叫他们明天来。我会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位置交给你!排场要搞得认真一点,让你的地位不容任何人质疑,这样你以后才能更顺利的带领他们。”
陆际原又是一怔,这一回,他听出了花见鬼话语中的确有真诚的部分。
“这……不不!”陆际原连连摆手,“首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只喜欢做生意,当初你让我来的时候,我就不愿意。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我在这里玩烦了,就回家去做我的生意呢!另外,你要离职之事,我反对!而且我相信,所有的弟兄都会和我一样,反对你离职。”
花见鬼知道这种事最怕劝,愈劝愈烦人,愈劝愈毫无意义。所以他不再多说,只是往椅子上一靠,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重复刚才的话:“此事我已决定。”
一看花见鬼这幅模样,陆际原终于彻底相信了,花见鬼是真的想离开,同时也是真的想把画眉军交给他。
所以他现在多少有点愧疚,心里暗叹:“唉!原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是我!只是,我带领这画眉军,将来会不会顺利?我的兴趣可不在这里啊!而且我的优势就是赚钱,当老大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我行不行……”
“这……”陆际原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看花见鬼闭着眼睛,便不好再开口了。最后他不得不留下一句:“此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先休息一会,我这就去叫人做菜,我也饿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刚才他两人在这里聊,并没有把这事当作秘密,所以外面的人就听见了。于是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于是,一场风波很快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