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这俩孩子迟早被玲珑图害死,我们必须想个法子保护他们!”
“南兄,我们看着他们从小长大,你心疼,我们也心疼。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晏天清的宽慰,也只换来众人一声长叹。
那是南飞凤第一次听到玲珑图。当时年少,她还是个担心被师父发现自己在门外偷听就会受罚的孩子,尚且不懂玲珑图为何物、有何用处,因此没听完谈话就离开了。
“如此听来,南颂雪和池秋河的身上藏着秘密的机率极大!”司徒冠总结道。
“这没什么可疑虑的吧,你我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不是吗?”梅始华试探道。
“那怎能与之相比?要知道,得玲珑图者,能长生不死,能得到武功秘籍,能真正地掌控江湖!”司徒冠的声音极其洪亮又兴奋,“咱们要先从那些老家伙入手……”
“不,现在还不行。你忘了?他们还有四大龙卫!”
“这不是问题,杀了即可。”司徒冠说话的口气,就像要杀的是四只蚂蚁。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梅始华开始不耐烦。
“我明白!可你知道?极乐宫比我们更急迫!若他们得手,我们迟早得死!”
“不论如何,我不同意。心急则乱,你现在贸然前行,只会两败俱伤!”
两人争论不休,各不相让。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使梅始华快速改变了主意。
天机阁的大门外,许多警察拦住看热闹的百姓,严密封锁现场。
听说几个小时前,一楼看书区域的人,听到脚下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地面震出几条裂痕,以为楼屋要倒塌,霎时间人心惶惶,惊叫四起,人们一窝蜂涌出书馆。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正要回书馆,却见书馆内部人员神色慌张地跑出来。
之后,纪时祤便收到了报案的消息。
地下通道被炸了个大洞,地面角落有少许火药残渣,空气中充斥着刺鼻气味。同事们在最外面的密室收拾残局,南颂雪没看见纪时祤,便找人问去了。
池秋河走过去扶起一些受损不严重的书架,从灰烬中拾起没有完全烧毁的古籍。有人过来替他收拾,他只轻轻挥手拒绝,继续拾起那些书。
他很心痛,这些书大部分已经绝版,能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它们的价值,是不可丈量的。当然,毁坏者不会在意,书中是否藏着古人的智慧或与世界有关的历史记录,他们只在乎这家书馆是否藏着玲珑图。
司徒镇长散播的传言还是生效了。
池秋河举着一掌灯行走在黑暗的地道,一路仔细观察,越往里走越少损毁的痕迹,这证明馆长后来极可能是被凶手要挟着打开石门,凶手轻轻松松地进了密室。
南颂雪在最里头的密室,戴上手套和口罩专心验尸,没注意到他逐步靠近。
“通过进一步的验尸发现,受害者身上有股特别的梅花香气,内脏呈现黑紫色,应是中了毒。全身多处抓痕,部分血肉模糊,却不是人为……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被一种神秘生物啃食造成。别问!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纪时祤听到她吼了句“别问”,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下肚。
“及时雨,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我怀疑尸体被人动过。”
“不会吧?谁会比我们还先赶到?”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池秋河边问边探着脑袋四处闻。
忽然,他那双在暗中熠熠生辉的澄澈眼眸发现了一点异样。他高举灯火照明石墙,慢慢从头走到尾,看清了墙上的东西,并用两指涂抹石墙到鼻尖嗅:“就是这股味。”
“啧啧,好大的口气!”南颂雪借池秋河的灯火,看清了石壁更高处的血红字体,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得玲珑图者,统领江湖?亏我刚还觉得凶手可能是个用毒高手,现在看来,应是个做梦高手。”说罢,忍不住摇了摇头。
纪时祤“噗嗤”笑出声,问道:“那怎样的才算是你心中的高手?”
“真正的高手,应是敏于行而讷于言之人。”
“这不是孔圣人形容君子的么?南兄,世上高手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个都是君子呢?当然……”他甩了甩头发,“我是个例外。只是你眼光差,看不上我啦。”
南颂雪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到最后,不过是想控诉她嘛。但她没有生气,反而附和道:“是,会有眼光比我好的人钟意你……哎,你们去哪儿?”
她眼前的两男人,提着油灯往前走了段路,边走边看石壁上的梅花图案。她跟上去,闻到一股花香中混着血腥味,没多想便知定是源自石壁上血红的梅花图案。
纪时祤看到这些梅花图案,发出不太确定的声音:“无影踪的血梅奇香?”
“你知道?”池秋河终于有所反应,望向他。
“略有耳闻。”纪时祤压低声音道。
那晚被大雨困在“吉祥楼”,池遇打赌输了几壶酒,越想越来气,就一个劲喝酒。散场之后,她自己把自己喝趴了,赖在茶馆不肯走。纪时祤无奈,只好坐在原位边小酌边等她清醒。那台上唱戏的陈师傅见他们久久没有离开,便走来坐在他身侧。
“我能喝一杯吗?”陈师傅声音浑厚,卸妆后的笑容比在台上的亲切。
“请便。”纪时祤为他斟了杯桃花酿。
“方才见先生对梅少侠很感兴趣,可是他的追崇者?”
“当然不是。”纪时祤朗声一笑,“我向来只做自己的追崇者。”
陈师傅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愣,又道:“老朽本想与先生讲讲他鲜为人知的真正的血梅奇香之战,既然先生不是,定不感兴趣,老朽就不讲了……”
“血梅奇香?”纪时祤有点感兴趣了,“那是什么事?”
据说无影踪在西北生活的头三年,常常更换住所,有时搭帐篷,有时住石窟洞,只为躲避仇家的追杀。有一回半夜,兄弟们已经睡着,梅少侠却辗转反侧,思考往后如何才能不再逃亡。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他悄悄起身,揭开帐篷门帘观察。
原来是仇家来偷马。仔细数数,少说也有二十来人,个个彪悍如牛,一看就是当地马匪。他知道当地人最了解这片土地,定是仇家为不迷失方向,特雇了马匪做向导。而现在仇家来偷马,却是为了献给马匪,亦是放火杀人后不给留余地。
梅少侠冷冷一笑,断掉我们的“四条腿”就想杀灭我们,未免太异想天开。
他在大漠多年,什么困难没遇见过?有经验的好处在于,不会让自己再陷入同样的泥潭。他在扎营之前,特意看过周围环境,附近的那片沙中绿洲是原始森林,面积不大,里头藏着各种各样寻常人没见过的奇虫异兽,可为他们危险时刻效命。
夜已深,恰逢中秋,这会儿西北狼的狼嚎从远方传来,帮梅少侠唤醒了不少弟子。他们几乎是本能地睁开眼跳起身,生活在这里多年,早已练就此举。他们一睁眼,就看见一支支火箭射入帐篷,接着听到梅少侠大喊“众弟子听令,立即前往幽林”。
仇敌深知一旦进入森林,往后再杀他们就艰难得多,于是一路边骑马追边射箭,杀死许多无影踪的弟子。领头者最想拿到梅少侠的人头,眼看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更加奋力地追,完全不顾当地马匪的警告——勿入幽林,小心尸首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