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祤面露得意的笑容,心中却十分警惕。他听荣老讲过,剑客出招最爱打哑语暗示。这不,无影踪小儿又点了点头,两把龙吟剑便似青蛇般脱手而出。
眼看那两把剑就要刺中纪时祤的两肋下方,纪时祤仿佛早有防备般,右脚往前一踏,借力将身子后仰微弓迅速后退,使出了一招荣老自创的游龙蛇影。
无影踪头回见如此神奇的功夫,不敢再小瞧他,更专注地使出合击剑法对付他。一时之间,数不清的剑影掠过纪时祤的头顶,任他怎么躲闪,也逃不过削掉两鬓发丝的惨剧。
无影踪洋洋自得,殊不知,头发可是纪时祤视如生命的宝贝!
“你们再嫉妒老子的发量,也不必这样报复吧!”
“……”无影踪冷酷无情地看着他。
“诸位可真不客气,待会要是中伤各位,掌门可别怪纪某不手软。”
纪时祤运劲儿使出一轮剑花直逼对方腹部,顺势矮下身子伸出右腿扫出一招独门绝学“风卷残云”,右腿快如闪电般扫过无影踪的脚踝,速度快到让人只能看见腿影。无影踪的人瞧得头晕目眩,随着大地开裂,他们再难以继续使用合击剑法。
纪时祤见状,趁机将右手化掌蓄力拍地,将自己完全处于腾空的状态,并成功使出了十二连环腿,单腿踢中每个围攻他的人的胸口。一圈下来,那九人全被踢飞出去老远,其中有个小弟从中降落时,恰好被人接住。
“池局长就让纪队长这么请我的吗?”梅始华看看周围躺在地上吃痛呻吟的兄弟们,“您未免太没耐心了,我不过换了身衣裳,您就迫不及待地打伤了我的人。”
纪时祤拱手一鞠,道:“抱歉没能忍住,不知梅掌门现在可以去喝茶了吗?”
他脸上没有丝毫抱歉之意,斗剑之际,他可是见到梅始华身着墨绿色真丝长裙,双手撑在阳台护栏上抽烟观战的悠闲姿态。一炷香的时间,她已打理好不知何时烫的爱司头,看上去与寻常人的不太一样,更为时髦些,也换上了旗袍。
“当然可以,今日难得化个好妆,穿了漂亮衣裳。即使你不来请我,我也是要出门的。”梅始华微微一笑,“走吧。”
纪时祤以为她会为难他,不料她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也好,省得费劲。他登时笑道:“请。”为她拨路,送她上自己的车。
梅始华对这一刻等待已久。
她丝毫不像来接受调查的人,倒像真来警察厅做客的,一路笑迎大家注视的目光走上楼。今日她打扮得格外明艳动人,耳鬓几缕卷发下珍珠耳环忽隐忽现,双手佩戴黑真丝手套,身着衬托她曼妙身姿的红牡丹刺绣旗袍,当真是人穿衣服而非衣服穿人。
推开局长门的那一刻,池秋河抬头见她,稍稍愣了下。但他不是因为她的打扮,而是惊讶她这么快就来了。他也同纪时祤一样,以为请她来不容易。
“池局长,你不是请我喝茶吗?就让我光站着?”她站在门口问道。
“失礼了,这边请。”池秋河请她坐到沙发,就开始煮茶。
“池局长的手,比女人的还好看,不去弹琴可惜了。”梅始华盯着他煮茶的双手,笑着对上他抬头的双眸,随后看了看办公室,道,“那幅群狼图谁画的?如此传神。”
池秋河头也不抬便知是哪副,答:“桃源大师亲笔,固然好。”言语间满是骄傲。
“桃大师这些年躲在山上,非但琴技不减,作画也愈发好了。桃源居果真养人,与世隔绝,没有是非,人心情好了,做什么都得劲。”
“梅掌门这些年藏在大漠,剑法突飞猛进,想必大漠也很养人吧?”
茶已煮好,池秋河不急不缓地斟好茶,递予她。
她不接,冷笑道:“呵,池局长请我来是何意?”
池秋河放下茶盏,淡淡笑道:“天机阁离我这不远,在窗边就能看到。但人死后,就离得远了。不知梅掌门对老馆长的死有何看法?可知凶手是谁?”
“此等事是警察厅负责的吧,我一介平民怎会懂得破案?”
“您不认没关系,我这有份南法医连夜验尸得到的报告结果。”池秋河从办公桌上拿来一份文件,“我建议您仔细看看,关于天机阁馆长被杀一案,您有重大嫌疑。”
梅始华打开文件看了些照片,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池局长,您被骗了,此等作案手法怎可能是我无影踪?定是有人诬陷,恳请明查。”
“身为无影踪的新掌门人,定听说过血梅气香吧?”
“那又如何?”梅始华自然懂他的意思,“墙上的石灰料如今大漠随处可寻,早已不稀奇。我倒是听闻从前极乐宫两个老家伙也在西北呆过,他们也可能会制作这东西呢。”
“极乐宫两位主人向来形影不离,根据此案的目击证人所述,逃出暗道的嫌犯是独自一人,证人跟踪嫌疑犯追到你的住处,嫌疑犯就不见了。”
梅始华脸色突变,仍旧否认:“是谁?胆敢诬陷我无影踪!”
“证人就在门外,是否诬陷,你听他说罢。南师父,请进。”
梅始华听到称呼,立即回头望去。那身熟悉的白衣、熟悉的白须和熟悉的样貌,一下子将她拉到多年前,耳边仿佛萦绕着小女孩欣喜的声音“师父”。
南阳丰缓缓走进来,落座沙发,单座一个位置。他看了她一眼,面容平静,眼神却流露出太多感情。梅始华没能像他那般自控力强,头戴的黑纱帽下,神情复杂。
这是重逢后两师徒首次正式面对面相见,不,此形此景,更像是对簿公堂。
池秋河担心南阳丰会有过多情绪而心软,想打断他们的无声交流,尚未开口,南阳丰已自己交代:“昨日我听闻天机阁地震了,就前去探究。之后在地下室的出口,亲眼目睹一黑衣人溜走,便追了上去,不料追到无影踪的公馆附近就追丢了。”
“南师父,您能描述下黑衣人的样貌和身高吗?是否身上有特征?”
“他蒙着面,我看不清,但身高与我相近,近八尺。特征吗?没印象。”
池秋河将口供记下来,再度发问:“之后呢?您发现其他线索了吗?”
只见南阳丰有所顾虑地瞧了眼在喝茶的梅始华。
“我在梅掌门的家门口,听到了一些相对私密的对话。”
梅始华垂下的眼帘颤了颤,咽下那口茶,也放下了那盏茶碗。
“池局长,这是私闯民宅吧?”话里有怪罪之意。
“比起处理私闯民宅,我觉得杀人案更值得我先调查和追究责任。南师父,请继续。”南阳丰得到明示和支持,开始讲到当日重点。
“我在窗边听到梅掌门和司徒镇长在讨论玲珑图之事。”
南阳丰将自己听到密谋、调情话语、赵府之案的遗留,一一道来。
梅始华听后,冷笑道:“这并不能当作证据吧?第一,证人并未亲眼看见屋内的人长什么样儿,只根据声音来判断,有点断章取义吧?第二,证人只是听到讨论玲珑图,并未看见司徒镇长和我手中有图及现场抓获,现在空口无凭,怎能当做证据?”
“还有,您现在是在诋毁我的名誉,将我与镇长有私情牵扯在一块。”梅始华发出轻蔑的笑声,“我堂堂无影踪掌门,初入贵地,就这么被欺负么?”
这话,即使问南阳丰,亦是问池秋河。
“梅掌门,镇长生日宴当夜,您与屠佛的决斗大家有所见证,想必无人敢‘欺负’您。只是,当晚镇长抱着您逃离战场,此举应该不是‘朋友’可概括的吧?”
即使是留学回来,思想相对开放的南颂雪,也从未与男性如此亲密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