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硬要说自己与众不同,别人也不会相信。毕竟池秋河说的是事实,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遇到逾期不还之人,催债者难逃产生黑暗心理的过程。
为了解释得合情合理,吴明扇自己一记耳光:“瞧我这嘴,又说错话了。当然,大家都一样。但金师傅不同,他的身份特殊,我给他免费喝几壶酒也无妨,况且我开酒馆多年,若真要杀金师傅,不早下手了吗,为何非得等到现在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吴明恨不得再扇自己一耳光。
池秋河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笑道:“吴明,你是在等这个时候,因为金师傅打听到秘宝的秘密了。”他一边分析着,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或许你用赊的账钱与打听秘宝作为交易,但金师傅不肯,买了酒就要回家。”
吴明愁得眉头呈波浪形,不自觉地目光斜视,紧握铁柱的双手用了用力,紧张得一动不动。显然,他没意料到龙城出现了非常负责且厉害的警察。
以前的龙城只是个小镇,大伙儿只能自保其身,不敢奢望他人会救助自己。而今不一样了,这儿不仅有了留洋归来的侦查专家,还有武艺精湛的正义队长。
“当然,你可以继续不承认,等待最有力的证据出来,真相自然一眼明了。”池秋河微微一笑,“我猜你应该在想,我们没有在你的酒馆发现毒药,还不能定你的罪,对吧?”
吴明不言不语,只是定定地盯住他,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安。
“我忘了告诉你,我师父此刻正在帮我找毒药的原材料,过不久就会有结果。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要祈祷店小二们不知此事。”
言外之意,他们若是贪生怕死,会把所有的事情与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全推在吴明身上,借此让自己平安无事地活着。
吴明听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涉及对方的利益时,人性就容易显露,比任何方式都简单有效。他不敢保证,自己前不久用钱财收买和遣走的店小二们会不会抖出全部真相。
尽管他深知这一切,但他还是镇定地坐回草席上:“池队长,你不必吓我。没什么事,我可要补眠了。一大早抓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困死人了。”说完,他故意打了个哈欠。
师父曾说,就算遇到强敌,也要装成无所畏惧,不能灭了自己的气势。
眼下的吴明正是如此。
池秋河从警这些年深谙罪犯的心理,笑着慢慢靠近监仓,望见躺下的吴明突然睁开眼,冲他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口型有点像“池震天”三个字。
直到傍晚时分,队长办公室里才有几分动静。
南颂雪推门进来,还未坐下就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池秋河,语气中有点失落。
“通过血液、指纹的检测和匹配报告结果来看,无法将吴明定罪。”
指纹匹配不一致,证明持飞刀杀死金师傅的黑衣人不是吴明,但也同时证明了之前的推断。池秋河看完检测报告,没有一丝诧异,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想杀的人,被别人杀了,但这不代表吴明可以脱罪,你放心。”
“哦?难道你有双计划?不会吧,已经实行了?”南颂雪从他的神情中,猜到了一些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子不像印象中那般。
他大多时候沉稳冷静,不会说出没把握的事,不像她那样做事高调,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进行,再冷不丁地宣布结果。这大概就是他的每一句“你放心”都能带给人一种安心的原因。
他看了看八音钟的时间,起身走到窗边俯视楼下的动静,一切都如往常那般看起来平静极了。但实际上,擦鞋的小孩、炸麻糕的摊贩、拉黄包车的小伙,甚至蹲在角落的报社记者都在注视着警察厅。
他知道,秘宝之事已经传遍龙城,短暂时间内无法从百姓的记忆中抹去。密切关注秘宝的人就藏在茫茫人海之中,远远不止他猜测的那几个人。
就在这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他等的人来了。
池震天推门而入,直接省去寒暄,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放在茶几桌上:“我找到了,逼问店小二才找到藏毒药的地方。”
池秋河拆开袋子,看见一些蓝色、红色、深色的植物,似花非花,似草又非草。他缓慢地挥了挥那些植物,轻嗅它们的气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植物不常见啊!”南颂雪拾起一根,仔细看了看。
“的确,不知他们从何处所获,这些东西生长于高山之中,南方极少。”池震天说道。
此时,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纪时祤推门进来,押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小伙子。他先朝池秋河敬了个礼,然后汇报情况:“队长,人抓来了。他是我们唯一抓到的店小二,名叫金鱼,之前池师父就是通过他才获取了物证。”
金鱼匆匆扫他们一眼,随即又垂下脑袋,双手不知如何放置,杵在那里像根木棍。
“把他带过去,再录一遍口供。”池秋河吩咐道,转头满怀歉意地说,“师父,很抱歉不能陪您了,我得马上过去处理一些事。”
池震天也站起身,拍了拍黑色长衫:“去吧,正好我也要去办点事。”
再次来到监仓,气氛怪得很。
吴明隔着窗,握着铁柱的手十分用力,那双眼珠像燃烧的火球,死死盯着外面胆怯得不敢看他的金鱼。
“你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老板,我……”金鱼看他一眼,害怕得欲言又止。
“你说啊,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要回乡娶妻生子吗?”吴明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老大,要把人吃掉似的,“你是不是收了他们的好处,所以跑来指证我?你说啊!”
“有话好好说,不要急。在你们谈话之前,吴明,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池秋河站在窗前不远处,打开那袋植物。
吴明见了,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他当商人如此之久,不必说也知道酒馆发生过什么事。
“老……老板,是他们逼我的。我本来要走,但刚到码头就被抓了。他们拷问我,逼我说出这些东西藏在何处,早知道昨晚我就烧掉……”
“闭嘴,白眼狼!”吴明厌恶地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