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纪宁德失踪之后的身份问题几人间一直有诸多猜测，但最“赌”的一次也不过是猜到了他可能作为卧底留在药局最后一路坐到了三巨头之一的位置。
可现在从他口中亲自说出的却比猜测还要大胆数倍——他是坐到了三巨头的位置上，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占了两个席位。
“山洞里有一堆骨头你是知道的吧？”纪宁德问道。
纪苟点点头。
“那是阿莫西林。”前者转身看向山洞，“我都不记得是几年前了，他邀约我到这里密谈，却是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想要试探我。”
“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顺了他的心意赴约，然后就和今天的情况差不多。”他指了指还晾在岸上的左氟沙星的尸体，“不过当时掉下来的人是我，而我命大没有死掉，于是盘尼西林就换成了阿莫西林。”
“我花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去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包括外貌和言行举止，然后盘尼西林就此失踪，只有大肆接收其势力残余的阿莫西林。”
真是烂透了的结局，最后的揭秘果然是由最终boss来进行，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蠢，什么都没有发现？纪苟一边听着一边这样想到。
他对这样的发展很不习惯，总感觉心里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梗着，而且完全没有那种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见面时的感慨和欣喜。
现在的情况就和他平日里和犯罪者对峙时差不多。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纪苟皱眉问道。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在他的心里早有定论，他还这么问只不过是为了掌握问答的主动权罢了。
纪宁德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地偏移。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拔出药局和荻野家族这两大祸患。”
“你找了我这么多年，又一直以药局为调查目标，想必早就知道了我当年的事情，那你也就知道我对药局的态度是怎样的。”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比先前变得更加冰冷，“我绝无可能背叛自己最初的仇恨，就算我在药局内部拥有这样的权势。”
“所以说，在你成为阿莫西林之后药局的那些罪行还是经过了你的默许？”
“那是为了达成最终目的而不得已的牺牲。”纪宁德冷冷地说道。
纪苟打了个冷战，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不过是顶着自己父亲名字的陌生人罢了。
“就算这个过程里充满了鲜血？”他舔了舔嘴唇，“比如像幽蓝宝石号，像其他若干个实验基地的那样？”
纪宁德思考了片刻，得出了最终结论——他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那荻野家族那边呢？为了颠覆他们你又做了什么？”
“荻野顺义，我的父亲和另一个人造就了这一切。”坐在引擎盖上的荻野户司卫很缓缓说道。
荻野凛之助的嘴角抽搐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开口。
“他想要让荻野家族更加纯粹，成为不沾血的财阀。为此他埋下了许多种子，而我是最大最重要的那一颗。如今我如他所愿登上了那个位置，但也发现了他理想的脆弱。”，他停顿了几秒钟，“哪一个财阀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想要靠一两代家主的努力就改变这一切几乎是不可能的。”
荻野凛之助冷着一张脸：“所以呢？”
“他的努力是无用的。”荻野户司卫很平静地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家族里的老人和那些带血的交易是绑定的，一旦我触碰了他们的底线，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继承人上位。”
“那我呢？”荻野凛之助的眼神冰冷，“我所感受到的虚伪亲情和之后受到的折磨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局？”
“很遗憾，如果荻野顺义活着他一定会想办法在这个过程中协调，但很不幸，在计划真正走上正轨的时候他发生了意外。可能这也是宿命？我的宿命就是走上家族的老路……”
“然后把家族带进深渊。”从对话开始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亚桐突然接话。
“我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开始踱步，“荻野顺义和药局内部的某个高层为了一场巨大的变革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
“然后失败了。”荻野凛之助淡然地说道。
荻野户司卫点点头。
“亏你能说的那么轻巧啊……”李亚桐停下脚步，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这其中受到影响的人怎么办？就这么过去了吗？”
荻野凛之助突然想起了李亚桐和他一起调查的初衷，李亚桐在药局卧底时一直在和荻野顺义和纪宁德共事，引导变革的显然就是这两人，那他的暴露就很难与两人的计划脱开关系。
纪宁德之所以能在药局内部快速升迁是不是有揭发他的功劳？荻野顺义可以全身而退完成自己的计划是不是也多亏了他的暴露吸引了眼球？
真的很难撇开关系。
李亚桐看着抬头看向荻野户司卫眼中没有一丝神采：“我的所有痛苦，以及其他人的痛苦就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姑且不说我是否接受我的‘献身’，退一万步说这个结局我也无法接受。”
他冷笑了一声：“如果真的就到此为止的话那可真的废物。”
“所以你肯定荻野户司卫上位后荻野家族就能做出改变吗？”纪苟问道。
纪宁德现在几乎是有问必答的状态，很自然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不是，我不可能把希望押在不可控的未来上，荻野顺义死后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纪苟有些不解：“那真正的变革是怎么开始的？药局这边你杀了阿莫西林和左氟沙星，荻野家族那边呢？”
“我会让荻野家族不再是荻野家族。”纪宁德淡然地说了一句。
这没头没尾的谜语让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他又补充道：“不过那应该是之后的事情了，我可能看不到那些。”
纪苟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寒，右手缓缓移动到腰间。
“我是药局的三巨头之一，是你的复仇对象，是调查局的敌人。”纪宁德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