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夕水雾高中杀人事件1
【爱是一道光芒,就镶嵌在我们身上。】
山夕水雾高中,高三(四)班教室。
尹沉夏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浅笑着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同学。
——标准的阳光美少年长相,校服松垮,头发散乱,鞋子干干净净的,鞋带却系得歪斜,单手拽着背上的书包,耳鬓一绺头发倔强地向上翘着。
他惊讶地瞄了眼尹沉夏,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班级牌。
他确定自己没走错路之后才皱眉说道:“新老师你好,我是高三(四)的聂浚伟,不好意思,这节课我迟到了!”
沉夏微微勾起嘴角,身子微倾:“不好意思,聂浚伟同学,我不姓新,也不姓旧,请你称呼我尹老师!你迟到了十分二十秒,介不介意告诉我……你迟到的理由?”
聂浚伟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我骑摩托不小心剐蹭到一个买菜的大妈,她非我要送她去医院,所以就耽误了。”
“是这么回事啊。”沉夏走下讲台,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忽然低下头靠近他的脸,动了动鼻子。
聂浚伟一怔,反射性的又后退两步。
全班同学都窃窃私语起来,一些女同学还笑着捂住胸口,一脸受到暴击的样子。
就见尹沉夏推了推眼镜,对他笑道:“迟到就迟到了,何必撒谎呢?你既没有撞到人,也没有去过医院,不然你校服上不会一点脏污都没有,而且你身上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我只是撞到人又不是摔倒了,衣服当然不会脏而且我只是送人去医院,也没在那儿待几分钟啊!”聂浚伟不耐烦地撇撇嘴嘴,解释道。
尹沉夏似笑非笑的,竖起食指对他摇了摇:“记住,做我的学生,可以顶嘴可以开玩笑,但千万别对我说谎。因为,我会觉得揭穿你们很没有挑战性!据我所知,最近的一家医院离学校有四条街,每天清晨都会用消毒水拖地。你如果十分钟前刚去过,鞋底肯定会沾上部分消毒液,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味道。至于你说骑摩托不小心剐蹭到买菜的大妈……恕我直言,这里最近的菜场与医院可是两个方向,菜场和这一带的居民区都在学校的东边。而根据学生档案显示,你住在学校西边的一处高档住宅区,骑摩托过来需要二十多分钟,请问你在哪里,又是如何遇上这位买菜大妈的呢?”
这席话一出口,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合不拢嘴。
哇哦~这个新来的代课老师真是太酷了!
沉夏示意聂浚伟回到座位上去:“我对消毒水的味道很敏感,哪怕只沾到一丁点,我也闻得出来!好了,这次就放过你了,我们继续上课!”
聂浚伟傻愣愣地回到座位上,低声问同桌:“怎么回事……这老师什么来头?”
同桌是个大胖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告诉他:“尹沉夏,校长指派下来的空降兵!今天这是他第一堂课,刚才我们都在闹腾呢。但他挺厉害的,只靠脸就收服了我们班所有女生,你看看……一个个都要花痴地流口水了!”
聂浚伟往四周看了看,还真是,所有女生都眼角带笑,脸颊绯红。
“不过,他长得确实还……挺帅的。”聂浚伟也随口点评了一下。
“何止是帅,简直是绝色啊!五官精致得像SD娃娃,脸只有巴掌那么大,眼眸幽黑,整个人还自带柔光!”坐在他左边的女生倪炜素面色桃红语气激动,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聂浚伟无奈地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他低头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被倪炜素眼尖地发现里面的饭盒,悄声问:“杜小萌又来找你了?我看你是因为被她逮住才迟到的吧,拒绝不了就接受了呗,小萌对你多好啊,总是**心盒饭给你。今天什么菜啊,有没有糖醋排骨?”
“不要用你污秽的思想窥视我纯洁的内心,我现在对谈恋爱没兴趣!你少在这里拱火!”聂浚伟烦躁地把饭盒塞进了抽屉。
尹沉夏停下板书,略微提高了嗓音说:“我说亲爱的同学们……麻烦你们,现在是上课时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憋着!”
聂浚伟立刻瞪了倪炜素一眼,把书翻开,开始认真听讲。虽然他桀骜不驯,逃课比别人多了一点,但成绩还不错,听讲时态度一向认真。
板书完毕,沉夏把历史课本翻到第三十八页,给他们勾画出重点,以讲故事的形式把几个重要的历史事件描述了一遍,笑道:“其实我不太会讲课,最不擅长的就是照本宣科那种高层次的教学方法,这样吧,你们可以随便提问,我看情况来解答……不过么,私人的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倪炜素头一个举手,笑嘻嘻地问:“尹老师,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教书?”
沉夏随意地靠在讲台边,右脚搭在左脚边,说:“因为……你们学校的名字是所有学校里最好听的一个。”
山夕水雾高中,B市重点高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此处背靠着一座葱葱郁郁的小山,夕阳格外美丽,而且山间常常起雾,笼罩在校区内的碧子湖上,影影绰绰,就好像水墨画一般好看。湖中央有座六角亭,还是明清时候的古建筑。
同学们都纷纷点头,不少人发出“是啊是啊,我当初也是冲着名字报考”的声音。
聂浚伟不屑地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幼稚。”
倪炜素不悦地横他一眼,看沉夏的表情应该是没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跟着又有同学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沉夏都微笑着回答了,然后从讲台上抽出一叠试卷来,说道:“我看你们都很活跃,脑筋也转得快,怎么考试分数却会下降呢?是不是……有一个懒惰的小人在身体里作怪啊?”
沉夏见他们沉默不语,温和地说:“小时候,我的老师告诉我,每个人体内都有一个勤奋小人和一个懒惰小人,当你犹豫不决时,他们就会打架。小学时,这个勤奋小人经常把懒惰小人打得落花流水,初中时就打成平手了,高中时就是懒惰小人经常获胜了。等到了大学,我发现他们再也不打架了,因为勤奋的小人已经被打死了。不过,这世上有一种奇迹叫作‘重生’,勤奋的小人在某天又活了过来,更神奇的是,他重生在了懒惰小人的身上!居然把懒惰小人的意识给吞噬了,从此,大家都变得越来越勤奋,顺利地读完大学,找到了好工作,从此登上人生巅峰。怎么样,你们想不想重生一次?”
全班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报以热烈的回应,喊道:“想啊!”
与此同时,在教室的后门,一抹人影正从门缝间往里偷窥,喃喃自语道“这个老师还真是有趣”,随后转身消失在空空的走廊上。
下课后,聂浚伟拿起饭盒,想把它扔了。他已经和杜小萌说了要和隔壁班的班花去吃晚饭,这里面的饭菜是注定要浪费的,可杜小萌就是不听,非要做给自己,真是……他走到教室外的大垃圾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聂浚伟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但人群中一记响亮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
“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要抓我?不是我做的!陆涵不是自杀的吗,怎么现在又说是他杀?”这声音……是杜小萌!
他急忙奔下楼,看到三四个警察正推搡着杜小萌,要把她带下楼。
由于是未成年,警方并未给她戴上手铐,考虑到了她的自尊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她有重大嫌疑,要带她回警局调查几天。
但即便如此,杜小萌也感觉到了校园里异样的目光。
她觉得非常委屈,惶然得不知所措。
“等等!杜小萌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聂浚伟冲了过去,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没跑几步,被二楼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拽了回去。
“你现在追过去是没用的。”这人语调淡然,一双眼眸宛如墨玉,莹亮无垢,浑身散发出一种和煦与冷冽交错的气场,让人莫名感觉值得信任。
“你是谁?”聂浚伟推开他,还想追下楼,却又被这人抓住了手臂。
聂浚伟低头看向他胸前的名牌,发现他和杜小萌是一个班的。
“我今天才转校过来,和杜小萌一个班。如果你真心想帮她,就别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露面。”沈希声扬起眉头,把手插进裤袋里,抬脚往旁边移了一步,“而且她早预料到了自己会被带走,不是吗?”
他低眉浅笑,瞄了瞄聂浚伟夹在胳膊下的饭盒。
“沈希声?名字倒是不错,你为什么多管闲事?”聂浚伟不悦地对他挑了挑眉。
“这你不用管,如果你想救她,可能会用得上。”沈希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到他手上。
纸片上,有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聂浚伟纳闷地看着这张纸片,迷惑地皱眉,回到自己的教室。
希声走下楼,来到操场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哥,扮演老师还顺利吗?”
“无比顺利,已经成功收服了整个高三(四),你那边呢?重回高中的感觉如何?”沉夏语调戏谑地问。
“还行,不过……现在的女高中生太热情了,我的抽屉和鞋柜都被礼物和情书塞满了,怎么办?”
沉夏笑道:“哟,这么受欢迎啊!不如申报个吉尼斯纪录?”
希声无奈叹气:“说正经的,你以前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
“我啊……不就是……”
突然“哐”的一声,希声扭头一看,发现有玻璃从高空坠下,摔碎在教学楼下。他仰起头,发现是实验楼二楼的一块玻璃掉了下来,幸好没砸到人。
三天前,山夕水雾高中综合实验楼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死者名叫陆涵,是这里的学生。
实验楼大门外早已拉起了警戒线,水泥地上被圈出了一个白色人形轮廓,地上还残留有隐隐约约的血迹。几番调查下来,B市重案组也查出了不少疑点,无法认定为意外事故,死者陆涵的家属和校方也不相信这是意外坠楼事件。
为了早日破案,他们发函请来沈希声,询问他愿不愿意潜伏进这所高中,配合他们展开调查。
希声去了一趟B市重案组,查看了卷宗和鉴定科的报告,觉得这案子有点意思,认真考虑了一下便接受了委托。
于是他在警方的帮助下,假扮成转学生,来到了这所学校。沉夏作为外援,和他一起过来,只不过他伪装成了老师。
傍晚六点半,沉夏和希声相约在实验楼下见面。为了不被学生看见惹来麻烦,特意绕了小道,先后相隔了十分钟抵达,汇合后挑开警戒线,往三楼走去。
“当天,陆涵也是由这条路线上楼的吧?”沉夏问。
希声点头说:“根据杜小萌提供的口供,她在案发当天下午见过陆涵,两人都在实验楼有课,但选修的课程不同,因而陆涵在三楼东边尽头的阶梯教室上课,杜小萌在三楼西边尽头的物理实验室上课。高三的学生一般都习惯从东、西两侧的楼梯上楼,很少从这里走,但陆涵比较孤僻,走南侧楼梯的次数比较多。而杜小萌那天会往这里走,是因为她去小卖部买东西快迟到了,所以没有再绕路。”
“为什么南侧的这段楼梯高三的学生不常走?”沉夏问。
希声指了指墙边,沉夏歪头一看,面露惊奇:“这里全是涂鸦啊,告白的、骂人的、吐槽的……呵,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嘛。”
“这个学校很有意思,高一高二的学生喜欢走南侧的楼梯,高三的学生却习惯走东边和西边的楼梯。”
沉夏似笑非笑得瞄着他,问:“怎么知道的,班上同学告诉你的?”
“哦,我不是收了很多情书么。我对女生们说,如果谁肯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打开一封情书,否则就扔掉……”希声摸着鼻子讪笑,“这也算合理利用有效资源嘛。”
沉夏扬眉一笑,“一个人回答你一个问题,也够你看的了。问了多少个了?”
“太多了我也吃不消啊,截止到刚才,问了十二个。”希声计算了一下说,“今天才第一天,速度有些慢,以后每天问三十个问题应该差不多,八卦和小道消息都能套出来。只是真实性有待考证。”
沉夏问:“你这……算是美男计吗?”
“哪有,我又不会让她们吃豆腐!”希声自信地说道。
沉夏一脸玩味地盯着他,挑了挑眉梢。
希声指着涂鸦墙说:“她们说,一般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会来这里乱涂乱画,这好像成了这学校约定俗成的事,老师一开始还令行禁止,但后来发现没用就随他们去了,不过有些涂鸦还挺有水平的。”
沉夏边看边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啊?”
他指着一个签名,笑道:“这女生,是我带的高三(四)班的学生!这应该是她以前的杰作吧,今天第一个问我问题的就是她,真是印象深刻。”
“倪炜素……你猥琐?”希声笑了半天,搭着沉夏的肩膀走到了三楼走廊上,正色道:“说回正题,这里就是陆涵坠楼的地方。”
沉夏放眼望去,见走廊也拉起了警戒线,走廊一边是一间间的教室,另一边是一长溜的铝合金窗户,这些窗户不可往外推,只能左右推拉。两张写着“严禁靠近”的纸条贴在墙上,陆涵当时就是从东侧走廊其中一扇窗户掉下去的。为了维持现场原貌,这扇窗子还保持着当时打开的样子。能够确定陆涵是在这里坠楼,是因为从窗棂上提取到了他的衣物纤维。
“当时走廊上,除了陆涵,就只有杜小萌在?”沉夏踱步上前。
希声点头道:“据杜小萌说,她和陆涵选修了不同的课,所以要赶去不同的教室,当时碰巧一起上的楼,但刚上几层台阶她的鞋带松了,便停下来系鞋带。陆涵快迟到了,没管她,还提速往楼上跑。杜小萌说听到了他跑步的声音。她那会儿判断自己肯定会迟到,干脆就懒得跑了,走到二楼时,忽然听见了陆涵的惊叫。她反射性地往上跑,抵达三楼时,她往东西两侧走廊都看了看,没有人,却听见楼下有人尖叫。这时她走到窗前往下看,才知道陆涵掉下去了。”
沉夏点点头,立刻下到二楼,从杜小萌当时的位置开始起跑,一直跑到三楼走廊,问希声:“多长时间?”
“一秒三十八,你用了全力?”希声问。
沉夏看了眼他的电子表,说:“当然,我用了全力。杜小萌如果说的话是真的,按照女生的反应速度,她听见惊叫可能会愣住一两秒,然后发力跑上来,就算三秒吧。凶手要逃的话,不可能超过这个时间,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被她看到?”
希声走了一遍走廊,估算了一下长度,说:“哥,不然我们做做试验,我来扮演犯人,你给我计时,看我把人推下去再逃走需要多长时间。”
“可以。”沉夏把警戒线扯掉,让希声能够畅通无阻地跑过来。
希声站在出事窗口,沉夏的拇指按在手机上准备好,喊到:“开始!”
希声做出一个把人掀下去的动作,立刻往东边的楼梯跑,消失在尽头的那一刻沉夏结束计时,说道:“两秒十八!”
“凶手会不会跑得比我快?另外,我刚才只做了一个粗略的动作,如果真要把陆涵推下去,必须把他的腿抱起往下掀,因为这窗户距离地面有一米多,人并不容易掉下去。而且,陆涵有182cm,140斤重,要抱起他需要不小的力气。”希声推出自己的疑问和推测。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凶手应当具有较大的力气,善于奔跑,是男性的可能性较大。”
“不错。”
“但杜小萌只要一走上三楼,就应该能看见凶手!这个时间不超过三秒,而且这是凹字形走廊,整条走廊镶嵌的都是玻璃窗,视线没有任何阻碍,看到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但为什么她没看见?”沉夏疑惑地用手指摩擦下巴。
希声决定多跑几遍,看是不是能够更快一些。
希声喘息着回到他身边,靠着墙问:“怎么样?”
沉夏对他摇摇头说:“不可能。如果杜小萌是跑着上来的,她理应能看到凶手。如果她没撒谎,那就只有三种可能。”
“三种?”希声想了想,依次列举了出来:“第一种,杜小萌撒了谎,她并没有跑上来,所以没看到凶手。第二种,杜小萌看见了凶手,但两个人是认识的,她出于某种原因包庇了对方。第三,杜小萌本人就是凶手,捏造了这个事实。”
“还有第四种可能——凶手藏了起来!现在,我们要逐一排除这些可能,判断杜小萌是撒谎还是说了真话。”沉夏说着,把警方的警戒线按原样拉好,走过来看了看地面,笑了:“幸好他们已经提取了鞋印,你这双跑鞋的抓地性未免也太好,都留下印子了。但取了鞋印估计也没什么用,虽然高三学生很少从这里走,但那天也有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从这里走过。”
“实验楼三楼的大部分教室都是高一高二学生用的,高三学生只使用物理实验室和阶梯教室。陆涵走南侧楼梯,是因为他这个人特立独行,脾气古怪。对了,他曾经多次骚扰杜小萌,杜小萌班上的女生对他都没有好感。”希声指了指自己的姓名牌,说:“高三(七)班,杜小萌所在的是个普通理科班。”
沉夏“哦”了一声,“那男生对陆涵的评价呢?”
“男生么,也说他不好相处,太以自我为中心,凡是和他同社团的人都不喜欢他。”希声目前掌握的情报还真不少。
“杜小萌和他参加了同一个社团吗?”沉夏问。
希声轻笑着说:“杜小萌会参加这个社团我觉得很正常,但陆涵参加就给人感觉很怪异了……”
“到底是什么社团?”
希声勾起嘴角,戏谑道:“是本校最大的cosplay社团,叫天降美萌。”
“靠,这名字,杜小萌进去太合适了,陆涵一个男生,还五大三粗的,去凑什么热闹?”沉夏忍不住发笑,“社团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比如……他和谁结过怨什么的。”
希声说:“有个女生说陆涵非常讨厌,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社的,本来入社是需要做一次cos表演才行的,但他没做,社长却通过了他的入团申请。他平时很少参加活动,大部分社团成员都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有过什么冲突吗?”沉夏接着问。
“目前还不知道,得再深入调查。”希声走到窗边,探出头,指着他们正下方右手边,二楼的一扇窗户说:“今天白天,就是那扇窗户的玻璃掉下去了。”
“很奇怪,一整块玻璃怎么会自己掉下去?会是凶手干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块玻璃……我想想,警方的记录上写到,陆涵坠楼后,他们在勘察中发现二楼有块窗户的玻璃碎裂了一角,并出现扩散型脉络状裂纹,应该是被什么击中过。有可能是陆涵坠楼时挣扎着碰到了这扇窗户,而今天,这扇玻璃就掉了下来,确实有些蹊跷。”希声沉吟道。
两人走到二楼,找到这扇窗户看了许久,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得离开实验楼,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到了各自的班上。
沉夏是代课老师,这会儿没课其实可以走了,但他要等希声一起回去,便留在办公室备课。晚自习快结束时,他率先走出校门,在街边拐角的一家奶茶店等希声下课后来这里与他会合。
夜色中,穿着红白色英伦风校服的希声快步走出校门,一辆炫酷的黑色铃木隼风驰电掣从后面驶来,停在他的面前。
希声一怔,就见聂浚伟推开头盔上的护目镜,不悦地对他喊道:“我给你发了邮件,怎么不回?”
“邮件?”希声打开手机连上网,“哦,还没来得及看。怎么,想找我帮忙了?”
聂浚伟并不十分乐意的样子,沉着脸说:“我让老爸找人问了,杜小萌现在是第一嫌疑人,涉嫌谋杀陆涵。不过……你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希声微微扬起眉梢:“在法律上,一切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只要能找出更多的疑点,杜小萌自然可以减轻嫌疑。当然,这也需要你的全力配合,怎么,你相信她是无辜的?”
聂浚伟放下护目镜,不加思索道:“当然,虽然她这人有时挺蠢,还挺讨人厌的,但我相信她不会杀人!”
聂浚伟的主动配合,让希声和沉夏的信息渠道无疑能够得到进一步的拓宽。为了和他多交流,沉夏开始和他频繁接触。
“聂浚伟,你过来帮我把练习册拿到办公室去!”
“聂浚伟,擦下黑板!”
“聂浚伟,过来帮我拿下教案!”
一整天下来,聂浚伟终于忍不住了,在沉夏吩咐他去打开水时,皱眉说:“尹老师,我好像是你的学生,不是你的用人吧!”
沉夏推了推眼镜,轻笑:“没错,但老师的命令你敢违逆?”
“呵,笑话……”聂浚伟神态不屑地反驳,“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可以不听。我来学校是学习的,学生守则上可没说过,老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必须做什么……难道你要我去死,我就真的跳楼?”
“嗯,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沉夏收敛笑意,严肃地说:“上个月在K市发生过一起自杀,就是一个学生听了老师‘你这样的蠢学生不如死了算了,不死将来也只能当坐台小姐”的一句话,跳楼死了。”
聂浚伟被他噎得无法驳斥:“我说尹老师,这扯太远了吧!”
沉夏说:“不远,任何看似无关的事很可能都是有联系的,只不过有时候我们会忽略它。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吧,看过《死神来了》吧,很多事看起来没有关联,但其实互相影响,最终会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反应。咳……有点跑题了,说回我使唤你这件事,以你自己为例,要是长期被别人呼来喝去,会有什么反应?”
聂浚伟不假思索答道:“会生气,会烦躁,会想揍人!哪里有人愿意被人呼来喝去的,就算是父母,要孩子做事也不该是命令的口吻,更何况是老师和同学之间。”
“看来你家教不错,你老爸的背景没给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沉夏微笑着凝视他。
聂浚伟的汗毛瞬间倒竖:“尹老师,你查我?”
沉夏面不改色,坦然道:“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要充分了解你的情况,这就包括学习、感情和父母等各个方面。”
“但你没资格调查我的家庭!” 聂浚伟攥起拳头说。
沉夏推了推眼镜,说:“别担心,我只是无意中知道的,没打算怎么样。再说你爸爸不是金盆洗手了吗,怕什么?言归正传,正常人如果经常被人当用人使唤,肯定会生气和不满,只要不是太懦弱的人都会反抗,但是……杜小萌的脾气你知道吧,她并不懦弱,却经常被陆涵当成用人一样使唤,你说这是为什么?”
“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聂浚伟非常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从没对我提过啊。再说了,陆涵为什么要这样做?”
沉夏叹息道:“杜小萌被欺负不肯告诉你,这很正常,因为她喜欢你,不希望你知道她不堪的一面,所以故意隐瞒。而且,你本来就很不喜欢她在你面前多嘴多舌,不是吗?”
聂浚伟略带愧疚的侧过脸,支吾道:“她总是找我,有时缠得我很烦……”
沉夏没理会他的情绪,继续前面的话:“七班的班主任告诉我,杜小萌经常帮陆涵跑腿、干活,问她是不是被迫的,她却不肯说。”
聂浚伟的脸色渐渐地有些发青:“她性子那么倔强一个人,难道是被陆涵威胁了?”
沉夏若有所思,“那就不清楚了,你能查清这件事吗?”
“我能!”聂浚伟答道,犹豫了一会,对沉夏鞠了个躬说:“多谢老师提醒!”随后,朝高三(七)班跑去。
沉夏给希声发了条短信之后从包里拿出杜小萌笔录的影印本,认真看了起来。
据杜小萌交代,她在案发时除了听见陆涵的惊叫声,似乎还听见了什么东西发出“锵锵”的响声。走廊上有没有脚步声她却记不清了,只记得看向走廊时,发现东侧走廊上有一摞纸箱堆放在一间教室门口。
在发现陆涵坠楼后,她着急忙慌地跑了下去,想知道他是否还有救,但等她再回到三楼时,那摞纸箱却不见了。
警方问杜小萌为何又回到三楼,她说自己怀疑陆涵是被人推下来的,想上去看看有什么线索。虽然她当时没看到人,但凶手难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惜的是,现场并没有找到什么指向性明显的证据。
此外,杜小萌存在杀人动机。因为她经常被陆涵欺负,尤其是最近,有同学目睹陆涵辱骂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有一天她忍无可忍,还与陆涵发生过激烈的争吵。然而,杜小萌一直不肯说出陆涵欺辱自己的原因,仅凭几个同学的口供,警方无法做出更深入的推断。
沉夏拿起红笔,把“纸箱”和“争吵”两个词圈了起来。
沉夏深思片刻,给希声发消息,让他和重案组组长商量,问他们能不能去见杜小萌一面。今天刚好是星期六,高三没有晚自习,他和希声放学后就能去。
希声趴在书桌上,画了一幅综合实验楼三楼的平面图。这层楼的走廊是个凹字形,陆涵坠楼的那扇窗户在东侧,透过窗子,能轻易看到西侧走廊。这也就是说,凹形走廊的东西两侧是平行的,每一侧长达十几米。这是一栋老楼房改建的实验楼,设计得不太科学,西侧和东侧走廊之间的间距很近,只有一米五。警方之前怀疑过他意外坠楼,原因就是陆涵擅长跑酷,最高的定点跳远记录能达到一米六,他还曾不止一次爬过窗户,从西侧直接跳到东侧去。
下课后他找来几个同学,问他们信不信陆涵是失足掉下去的。
男生A回想了一会儿说:“从西侧走廊的窗户直接跳到东侧走廊,确实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我们都觉得这样很危险,警告过跳窗户的陆涵,让他别再那样做,但他孤僻阴沉,脾气怪得很,根本不听劝,后来也就没人提醒他了。”
旁边一个女生插嘴说:“换教室会迟到其实很常见的,完全没必要那样赶时间,我觉得陆涵平时跳窗户就是为了耍酷!”
另一个女生也说:“他不是从南侧楼梯上来的吗,那还跳什么窗户?失足坠楼根本不可能,可能真是有人推他下去的。而且学校里讨厌陆涵的人挺多的,要说杀人动机,应该不止杜小萌有。”
希声顺着她的话问:“杜小萌和他关系是最差的吗?”
“小萌啊……”几个女生对杜小萌印象很好,帮着她说话:“小萌每次看到陆涵恨不能躲得远远的,每次都是陆涵故意找碴!”
“没错,小萌好像很怕他,陆涵只要一掏出手机摸上一会儿,她就会变得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说是关系差,不如说是陆涵单方面欺负小萌!”
陆涵……摸手机?希声撑着下巴,把这个疑点记在了本子上。
“对了沈希声,你要不要加入天降美萌?我们马上要上演一台cos秀,校庆时演出,不过具体内容还没定。要是你加入,我们肯定能挑战更好的角色!”
希声反射性后退,说:“抱歉,我暂时还没打算参加任何社团。”
可女生们不依不饶地劝说他,“你就参加吧,参加嘛!”
希声赶紧跑出教室,躲在体育器材室,放学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楼,走出学校,钻进一辆贴了黑色窗膜的奥迪。
“怎么了这是,后面有狼?”沉夏看他满头是汗,掏出纸巾递给他。
希声心有余悸道:“还真是狼,一群女狼啊!非逼着我加入‘天降美萌’,我不答应他们就要群扑……”
“那你答应了?”沉夏笑问。
“这是权宜之计,她们说不会逼着我扮演不喜欢的角色。”希声耸耸肩膀,无奈道。
“早知道这样,当初也让你扮老师好了!”
“你查老师,我查学生,不是更有效率么。哥,你今晚不是要开新坑吗?从警局回去后还来得及码字?”希声点点手表,提醒他时间不够了。
沉夏顿时踩下油门,飞驰到警局。
B市的警局可不像Y市的警局,上上下下都认识沉夏和希声,尤其希声现在还穿着鲜亮的高中校服,看到他们想进门,一个女警官就上前阻拦。
沉夏一向说话怕麻烦,就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希声开口。
希声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对着面前的女警官,扯开一个微笑,“我们是来找重案组的郑组长的,已经约好了。”
女警官讶异的“哦”了一声,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郑组长下来把他们接了上去。
几位80后的警花都凑在一块窃窃私语:“郑海丰上哪儿认得这么nice的两只小鲜肉啊?会不会是实习生?”
“我看不像,怕是线人吧,要不就是受害人家属。”
“会不会是郑海丰的亲戚呀?毕竟都长得这么帅!”
猜来猜去,却没有一个人猜对的。
郑组长本名郑海丰,名字挺硬气的,但毁在了一张包子脸上,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可因为他有些婴儿肥,一点也不显老,警花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郑包子。
他们跟随郑组长来到了审讯室。审讯室内装着一面单向透视玻璃,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从里面却无法看到外面。墙上有三个监控摄像头,可以从不同角度拍摄审讯过程。
开始前,沉夏对郑组长提了个小要求:“能不能把摄像头对准杜小萌的脸,拉近镜头直到能看清她整个的面部表情?”
郑海丰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我到监控室吩咐一下技术人员。”
沉夏对他报以和煦地微笑。
做好准备后,杜小萌被警员带了进来。沉夏一反常态没坐到嫌疑人对面,而是搬起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
监控室里的郑海丰挑起眉头,这个尹沉夏不按常理出牌啊。
杜小萌很是拘谨,紧张地扬起脸,问:“你们是谁?”
沉夏和希声都不吭声,只静静盯着她。
过了半晌,沉夏轻笑着说:“你喜欢聂浚伟啊。”
杜小萌眼神稍稍一滞,摇头说:“没有,我不喜欢他!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沉夏嘴角噙笑:“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你能老实交代知道的一切,等你洗脱嫌疑回到学校,我教你怎么追他怎么样?包教包会,而且免费!”
监控室的郑海丰无语扶额,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杜小萌疑惑不解道:“你应该不是警察吧?他们不会像你这样跟我说话,可你为什么这么说……又怎么保证能教我追到聂浚伟?”
“我是警方请来的测谎专家,在我面前撒谎是没用的。不如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只要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绝对能够帮你追到聂浚伟。”沉夏继续游说,希声则默默观察着杜小萌的神态和肢体反应。
当沉夏提到聂浚伟时,杜小萌明显会变得紧张。
“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我怎么敢欺骗警察呢?陆涵确实和我有过节,但也不至于杀了他,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几次口角而已。”杜小萌的头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沉夏说:“那我问你,你和陆涵吵得最厉害那次,吵架原因是什么?还有,你分明非常讨厌他,为什么却愿意受他指使,为他跑腿,你为什么不拒绝?”
杜小萌表情凝滞了一下说:“有次我在社团把奶茶不小心泼在他身上了,从那时起,他就总是找我的麻烦,说让我陪他一条裤子。他裤子很贵,要几千块,我赔不起就只能给他跑腿、干活,但时间长了我受不了,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得寸进尺,我忍不住骂了他几句。但我还是摆脱不了他,他仍然对我呼来喝去,我要表现得不愿意,他就威胁我要上我家告状,我想息事宁人算了,就只能继续帮他做事……”
沉夏低头写笔录,希声继续问她:“杜小萌,记得我吗?你被带走时,我才刚转到你班上,同学们都说你死乞白赖追求聂浚伟,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是不是真的?”
杜小萌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没有的事,你才刚来,别听他们胡说。我经常找聂浚伟,只是想说服他参加我们社团而已,并不是那些女生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是女生告诉我的呢?”希声似笑非笑地抖了抖手腕,又问:“听说你还送过他一只手表,但聂浚伟拒收了,你一气之下把表扔进了湖里,是吗?”
“没有这回事!那个,我们班生女生很八卦的,一点小事就能脑补成一整个故事。”杜小萌立即否认。
沉夏和希声交换了一个眼神,问:“你跑上三楼后,在走廊里看见过一大摞起叠起来的纸箱,能具体地说说那堆纸箱吗?”
杜小萌这次花了较长的时间回想,才答道:“就是普通的纸箱,用来装东西的。一般老师为了方便码放,会把它拆开,顺着折痕折叠起来,就是许多叠好、压扁了的纸箱,整齐地堆放在一起。”
“哦,那纸箱当时在什么位置?”沉夏边问,边在纸上画出一张图。
“在东侧走廊上,302教室的门边。对了,最上面的纸箱上印着几个大字,好像是‘油画颜料’什么的。”杜小萌说。
沉夏又问:“纸箱堆放了有多高?”
杜小萌皱眉道:“这我就记不清了,应该……能到我胸前这么高吧。”
沉夏让她站起来,略微估算了一下高度,“那么,你跑下楼再返回三楼时,那些纸箱就不见了?”
杜小萌肯定地说:“对,不见了。我还纳闷地在走廊上找了找,可是没有找到。”
“两侧走廊你都找了吗,还是只找了东侧走廊?”希声追问。
杜小萌略有迟疑,不懂他这个转学生为什么也能审讯自己,犹豫了一会说:“找了的,我还推了推302教室的门,发现三楼当时除了物理实验室和阶梯教室在上课,其他教室都没课,因此上了锁。”
希声推测:“凶手会不会有某间教室的钥匙,推陆涵下楼后就转身进了教室,并反锁了门?”
“……啊,这很有可能!那你们让警察赶紧去查啊,我真的不是凶手!”杜小萌激动地喊起来。
沉夏说:“只是可能,我们会调查当日谁手上有那些教室的钥匙。在此之前你仍然有嫌疑,真可惜没什么进展,聂浚伟还托我问你的情况,看来他要继续担心了。”
“你……等等,你刚才说谁担心我?”杜小萌紧张地问。
“聂浚伟啊,除了你父母,只有他对的你事最紧张了,想要我帮你带几句话给他吗?”沉夏温和地问。
杜小萌愣了几秒,双手握在一起捏了捏,摇头说:“不必了。”
沉夏和希声离开审讯室,来到监控室,让郑海丰回放刚才的录像。沉夏让他把杜小萌的脸有放大了一些,几分钟后喊道:“停!”
郑海丰看着这个静止的画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沉夏点了点画面上杜小萌的眉宇,说:“每当我们提到聂浚伟,她都会假笑。”
“倾向于苦笑的假笑!”希声让郑海丰又放了一段,把几个画面定格起来,放在一起做对比,“如果是真笑,人的眼轮匝肌不会有动作。”
“眼轮匝肌?”郑海丰心道要不要说得这么专业啊,欺负我对人体构造学了解不够深吗?
沉夏替希声解释说:“orbicularis oculi muscle,眼轮匝肌,指的是围绕眼睛,构成眼皮,负责闭眼的工作的这部分肌体。眼轮匝肌可以通过自主地持续收缩,牵动其上的皮肤。但轻度到中度的假笑是不会带动这部分肌体的运动的,所以可以由此来作为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情绪的要素之一……”
“是吗?”郑海丰谨慎地问。
希声说:“这是科学家研究过的,你若不信可以找几个人试试,让他们刻意假笑,拍摄下来与真笑做比对。还有,不想笑却被迫要笑的表情,也可以让人拍下来,或者对着镜子真笑、假笑换着试试,多看看就能知道差别在哪儿了。当人由衷想笑时,他的脸颊会抬起,眼下皮肤堆起,出现鱼尾纹或者眉毛微微下垂等等。这种细微的差异放大了之后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另外,挤出来的假笑消退的过程也不自然,要么是突如其来的消失,要么就会僵在那里。”
“这就是说,杜小萌还刻意隐藏了什么?”郑海丰又看了几遍录像,决定让组员都仪器来研究一下,“可你说她倾向于苦笑,又是因为什么?”
希声沉吟道:“苦笑有多方面原因,就眼前杜小萌来说,应该是与聂浚伟有关的……至于是哪种程度的关联和隐情,需要继续查。”
郑组长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亲自把他们送出警局,看天色已晚,还给他们推荐了一家味美料足的牛肉面馆。沉夏和希声吃饱喝足,回到临时租下的公寓,继续研究这件案子。
“我们手上不是还有几个针孔摄像头么,不如装在学校的几个地方,对我们排查的重点对象进行监控,你觉得怎么样?”沉夏问。
希声从浴室出来,甩了甩头,说:“可以啊,只要安装时别被人发现。但是……现在除了杜小萌,还有别的嫌疑人吗?”
沉夏摸摸鼻子,“还没有。”
“那就先准备着,到时候再说……”希声突然拽下毛巾,蒙在他脸上,然后转身就跑。
沉夏取下毛巾,随即笑骂:“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几分钟后,希声头痛地看着作业本,抽了抽嘴角:“怎么办,还有这么多作业?哥……你帮着我一起做吧,不然我别想睡觉了!”
沉夏笑容灿烂地递给他一杯咖啡,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希声满脸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