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最后的几天里，韩敏一直在找机会跟颜子玥聊天。但是无论她怎么引导，始终没有进展，颜子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仿佛被送上法庭的不是她。

　　站在教室门外，韩敏看着颜子玥作画。

　　颜子玥的画作已经完成了大半，中央的空白处被她画下了一个仰躺着的裸、体的女人。躯干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差细节方面没有完善。

　　按照颜子玥现在的进度，在她上法庭之前应该能够画完。

　　"院长，罗晗晗患者现在情绪稳定了。我打算再次让她到公众场合活动，您看怎么样?"韩敏身边，梁医生正在汇报自己的工作。

　　韩敏没有思虑多久就同意了梁医生的这个安排。

　　让韩敏担心加重罗晗晗病症的就只有颜子玥一人而已。现在为了确保在移交病人之前不出意外，韩敏把颜子玥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她的病房和教室。颜子玥去其他地方都得通过她的同意。

　　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让罗晗晗成为回避的那个人。

　　"颜子玥下周就会被警方带走吗?"梁医生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她这样的状况到监狱里去会不会复发啊?"

　　韩敏侧头看了梁医生一眼:"她杀了人，这是她该受的惩罚。"

　　韩敏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其实她哪是在回答梁医生，更多的是给自己暗示。

　　教室内的颜子玥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着。

　　以她的实力画完这幅画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都在故意抑制住自己想要完成的冲动。

　　画画只是仪式的一部分，主要的还是完成这件事的过程，让颜子玥的内心平静，能够做出那最后的抉择。

　　事实上，当她把那个纸飞机飞出去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决定了。

　　"扣扣。"敲门声响起。

　　颜子玥抬头看向玻璃门外，工作人员抬起手指了指手表，到时间该回病房里。

　　颜子玥放下手中的画笔环顾一周，发现韩敏已经离开，走出去。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颜子玥回到了自己的病房。病房里饭菜已经放在斜板上。

　　"你吃吧。"工作人员说完这句将房门拉上离开。

　　颜子玥没抱怨什么，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着。就在吃了一半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颜子玥抬起头，看见梁医生背着手走进来。

　　"梁医生。"颜子玥放下筷子问候。

　　"啊，你还在吃晚餐啊。"梁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你吃，我就来问你几个问题。"

　　虽然梁医生嘴里说着让颜子玥继续吃，但看他的架势明显是有很多事情要说。颜子玥明白过来，没有将筷子拿起。

　　"梁医生，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我已经吃饱了。"颜子玥回应。

　　"那好。"梁医生不再客套，走近颜子玥开始询问，"子玥啊，之前你扔出去的那个纸飞机你真的不知道去哪了吗?"

　　颜子玥丝毫没有犹豫地说:"抱歉，梁医生。我真的不知道。"

　　"那里面的内容呢?"

　　关于这个问题颜子玥保持沉默，不肯开口。

　　梁医生也看着她，两个人像是在对质，谁也不肯先打破这个局面。

　　最终，还是颜子玥说话了，不过她的话语跟梁医生的问题毫无关系。

　　"梁医生，我记起该怎么折千纸鹤了。"颜子玥说着，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谢谢你当时耐心的教导我。"

　　起初听到颜子玥这个回答梁医生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过了一会儿梁医生反应过来，颜子玥说她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也就是说现在颜子玥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

　　"子玥，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事情了?对于自己做下的事情有多大的同理心?"梁医生迫不及待地问。

　　对比梁医生急切的语速，颜子玥慢条斯理地回应:"记起了很多。那些事情，一部分我承认。"

　　另一侧梁医生看不到的地方颜子玥的左手正在颤抖，她悄悄将其藏到被子底下。

　　经历了最初的兴奋，看着颜子玥平淡的样子，梁医生心里的激动也消散很多。

　　他是个医生，治好病人心里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但是一想到颜子玥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梁医生心里的那种成就感就渐渐消退。

　　"你……你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梁医生忍不住问。

　　令梁医生意外的是颜子玥竟然笑了，回答他:"我知道啊。我杀了人当然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一命换一命，不是应该的吗?"

　　在梁医生看来，颜子玥笑得瘆人。

　　这就是她的价值观吗?在杀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偿还的准备，所以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究竟是怎样的生长环境造成了颜子玥这样的价值观。

　　"梁医生，我有点困了。"

　　颜子玥的话将梁医生从思索中拽出来，他明白自己该走了。

　　"那你早点休息。"梁医生说了这句话之后离开病房。

　　梁医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恍惚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撑住下巴，皱着眉头在思索。

　　他也陷入了跟韩敏一样的疑虑之中，究竟是什么造成了颜子玥现在的个性?其中蕴藏的秘密让梁医生好奇。

　　"叮铃铃~"电话响起让梁医生回过神来。

　　他看到来电显示，立马接起，身体都不自觉坐直。

　　"张警官。"梁医生压低声音说道。

　　"颜子玥，现在怎么样了?"张警官开门见山。

　　或许之前梁医生还没办法得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但在跟颜子玥聊过之后，梁医生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梁医生说道。

　　"好。"张警官只应了一声然后就将电话挂断。

　　张警官当然不可能只听韩敏一方面的言词。在精神病院里，还有几个像梁医生这样为警方提供线索的人。

　　所以，在整合多方面的信息之后，张警官已经向上级申请提审颜子玥。

　　韩敏接到提审的信息时也吃了一惊。

　　之前明明说好在报纸出版之后才让颜子玥出庭，结果报纸还没出版警方就通知她明天会带走颜子玥。

　　韩敏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办法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