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向恒的威胁，桑落丝毫不惧，只是笑道：“那我们还真的是拥有共同的朋友，下次我约上李总，我们一起聚一聚。”

　　舒佩立即问：“李总是谁呀？”

　　桑落解释道：“小说版权公司的负责人，叫李娟。”

　　舒佩又问：“女的？”

　　桑落道：“女的，还不到三十岁，女强人，很厉害的。”

　　舒佩却是道：“你身边的朋友怎么全都是女人？”

　　舒佩至今为止，见过桑落身边的朋友，也只有那个心理咨询师易嘉月而已。不过她也没有怀疑，毕竟桑落以前在网上告诉过他，自己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除了工作之外，生活中几乎没有朋友。这一点桑落说的是实话。

　　陈向恒笑道：“我可是男人。不过桑落这种有颜值有才华的人，身边女性朋友多，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桑先生一看就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舒佩故意看着桑落：“是吗？你是这样的吗？”

　　桑落只是笑，也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女人比男人聪明，对事情全局的考虑也比男人要缜密，我见过很多女人都很优秀。”

　　陈向恒立即道：“赞同，如果我的公司交给蓝桉来打理，要比现在强至少十倍不止。”

　　舒佩立即试探性地问：“桑落，那你带带我，等我学会了，我以后帮你打理业务。”

　　桑落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此时服务员端上陈向恒点的那些菜，所有的菜式看起来都那么的狂野，不是烤的，就是煎的，要不就是熬煮的，乍一看很有食欲的样子，但是吃不了多少就会觉得很腻，至少桑落会这样。

　　陈向恒用刀叉开始分菜，顺便说起这些菜的一些所谓的历史。桑落却是全程看着他那双手，虽然穿着长袖，但抬手就可以清楚看到手腕处的经络曲线，而且陈向恒那身定制西服显得他身材极好，不是经常锻炼的人，保持不了这么好的体型。

　　桑落故意问：“陈总经常健身吧？”

　　陈向恒很淡定：“有空就去，不怎么坚持，桑先生呢？”

　　桑落叉起一块肉放入嘴里咀嚼着：“每天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

　　就在不到十天前，舒佩第一次看到桑落本人的时候，其实也很诧异，因为现实生活中她很少看到这种身材保持得如此好的男人，大多数都是挺着啤酒肚，满脸油腻。

　　陈向恒问：“那你平时去健身房吗？”

　　桑落摇头：“不去，我练的很简单，力量训练就是哑铃，核心训练只需要一块瑜伽垫，至于有氧，可以做HIT，跑椭圆机或者是用划船机。”

　　舒佩忽然很好奇桑落的屋子是什么样的，但是想到桑落和朱律住在一起，不免心里有些怀疑，不过，她也算是验证过了桑落的取向是女性。

　　陈向恒看着桑落的手臂道：“那你一定很强。”

　　桑落道：“健身对我而言更多的是为了磨练意志，每天坚持做这件事，将其变成生活的一部分，还可以维持一个好的心态，因为我有抑郁症，挺严重的，如果再不运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桑落故意提到了抑郁症，但陈向恒毫无反应，脸上依旧挂着那让桑落觉得渗人的微笑。

　　陈向恒手中的餐刀缓慢切割着那带血丝的牛排，一刀下去，其中的血渗出漫延在餐盘中，他却似乎很享受：“一个拥有强悍意志的人很可怕。”说完，陈向恒又抬眼看着桑落问，“你和人动过手吗？”

　　桑落笑道：“我健身又不是为了和人打架。除非对方要杀了我，否则我不会动手，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打架属于斗殴，轻则违反治安管理条例，重则触犯刑法。”

　　陈向恒问：“这么说，有人打你，你就扛着？”

　　桑落道：“拼命地跑，实在跑不掉也要想办法报警，然后抱头挨打。”

　　舒佩看着桑落，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桑落太懦弱了。

　　桑落紧接着带着奇怪的笑容道：“等执法人员来了，我就会去验伤，打我的人会被抓走，然后我会让他们赔得倾家**产，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凡事都要动脑子，而不是动拳头，这个世界是有规则有法律的。”

　　陈向恒笑着问：“如果对方是有权有势的人呢？”

　　桑落笑了：“那太好了。”

　　舒佩忍不住问：“为什么？”

　　桑落看着舒佩道：“因为我会让他赔得更多。”

　　说完，桑落和陈向恒都笑了，舒佩也跟着笑，但她觉得这两个人都太奇怪了，甚至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陈向恒笑罢，道：“桑落，我发现我们俩性格很像，心理学上好像说这个叫个性双胞胎？”

　　桑落毫不客气驳斥道：“你记错了，心理学上没有这么一说，因为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两个相同的人，就算是双胞胎，性格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陈向恒微微点头：“性格是基因决定的吧？”

　　桑落道：“的确。但是后天的环境也决定了性格方向，一个人性格里如果带着暴虐，但后天环境却很良好，那么这种基因里带来的暴虐虽然不会消失，但会变得可控。当然了，只要是动物，基因里都带着暴虐好斗。”

　　舒佩现在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本她以为陈向恒的出现，会让晚餐变得更有意义。因为陈向恒也是九原市商界的一号人物，但是，陈向恒却和桑落在讨论人性，而不是她感兴趣的一些商业上的问题。

　　陈向恒继续道：“人性中最可怕的应该是自私。自私这种东西会让一个看起来善良无辜的人变成不沾血的侩子手。”

　　说完，陈向恒笑眯眯的看着舒佩：“舒小姐，你觉得呢？”

　　舒佩一愣，脑海中瞬时间闪过一些画面，但她立即道：“我不懂这些。”

　　陈向恒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有所指吧？难道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指的就是舒佩与章柳之间的某些事？而这些事都是舒佩的自私导致的？与那两万块钱有关系吗？

　　桑落定了定神后道：“万物都是自私的，因为生存是第一要素。同一块土地上生长的植物都会争夺养分，但是，万物也是循环的，所以才存在食物链。”

　　陈向恒看着手中带血的餐刀：“食物链的顶层应该是人类吧？”

　　“我不觉得存在绝对的食物链顶层。”桑落说完扶了下眼镜，“这个会因环境而变，如果一个人类进入一片原始丛林，那么他就会成为某些动物的猎物。”

　　陈向恒微微摇头：“不一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之前在网上很流行。”

　　舒佩插嘴道：“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陈向恒立即道：“没错。”

　　舒佩，你认为我和你谁是猎物呢？桑落带着微笑看着舒佩，舒佩却没有觉察到那笑容里的深意，反而显得有些得意。

　　桑落拿起餐巾擦嘴：“所以，没有绝对的绝对，只有相对的绝对。”

　　此时，舒佩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舒佩看了一眼放下，但手机又持续震动着，舒佩起身道：“我去个洗手间。”

　　舒佩离开后，陈向恒却是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难道不好奇，谁给她发的消息吗？”

　　桑落冷冷地问：“为什么要好奇？”

　　陈向恒看着桑落：“因为在恋爱关系中，这时候产生好奇才是正常的。”

　　桑落看着陈向恒：“谢谢指教，可我真的不好奇，也不想装好奇。但是我很佩服你，你装得那么精致，就好像你真的是个正常人。”

　　陈向恒笑了，笑声低沉持续还那么怪异，与平日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陈向恒道：“我知道你不爱舒佩，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你靠近她有别的原因。”

　　桑落问：“就像你靠近蓝桉一样？接近蓝桉的难度比舒佩要高很多。”

　　陈向恒右侧嘴角上扬，显得很不屑：“都一样，没区别，但是我们都有原则不是吗？你和我都不会用那种废物垃圾才会用的PUA手段。”

　　桑落点头，他发自内心的赞同。如陈向恒所说，那种手段只有废物垃圾才会用，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仇敌，他们也不屑用那种下作的方式，这是他们这种人骨子里与生俱来排斥的东西。

　　桑落拿起餐巾擦掉盘子旁边的酱汁：“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不仅破坏了你的计划，还让你破费请我吃饭。”

　　陈向恒的笑容凝固了两秒后，又换上了温柔的微笑：“你不仅采取了行动，还用言语讽刺我，就不怕带来什么恶劣的后果吗？我报复心很重的。”

　　桑落笑了：“你很坦诚，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意外，我知道，你还剩下两个目标，蓝桉和舒佩，但是，你迟早会被执法部门抓住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陈向恒依旧在笑：“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目的才来干预我，但是，你应该明白，你越界了。动物都有自己的地盘和狩猎场。”

　　“可惜。桑落一字字道，“我不是动物，我是怪物。”

　　陈向恒笑吟吟道：“巧了，我也是。”

　　桑落淡淡道：“看样子，我们都不是俗称的那种捕食者。”

　　陈向恒道：“捕食者、猎人还有怪物是不一样的，区别很大。”

　　桑落微微皱眉：“可是，最终达成的结果都一样，就好比自称文明的现代人类去进攻一个原始部落，造成的结果和原始部落互相厮杀是一样的，都是尸横遍野。”

　　陈向恒阴冷道：“要不合作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但是，我可以顺便帮你的忙，我想过的，如果我们俩联手的话……”

　　桑落打断陈向恒：“我说了，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最重要的是，伤害别人毁灭自己这种事很愚蠢。”

　　陈向恒收起伪装的表情：“阻止我是会付出代价的。”

　　桑落却是说了一句让陈向恒很疑惑的话：“我不是为了别人而阻止你，而是为了你而阻止你。”

　　陈向恒愣住，因为他不明白桑落这句话的意思。

　　桑落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们俩的确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我们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在这里。”

　　陈向恒闻言笑了，桑落知道自己说中了，而且，陈向恒也等于是变相承认了他就是那个真凶，而且桑落提前录了音，可是，这些录音什么也不算，就算最后拿到法庭上也只是佐证，就算不找一个好点的律师，凭借陈向恒的脑子，也可以完美的避开所有检方提出的质疑。

　　不过，桑落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过去的判断是错的，陈向恒虽然精神有问题，但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反X会人格障碍疯子，他也不是因为对章柳的控制欲而做这些，背后肯定还藏着其他的事情。

　　桑落打算继续劝说，因为不能再死人了。

　　桑落道：“我知道，某些事在你的脑海会挥之不去，当这些事变成执念后，对一个人是毁灭性的，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

　　“没有但是！”陈向恒缓缓起身，“你也说了，你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桑落，如果你真的要执意对付我，那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说完，陈向恒却又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但是无论你是朋友还是敌人，我都很喜欢你。”

　　桑落冷笑道：“这算是表白吗？我不喜欢男人。”

　　陈向恒换上平日的微笑：“继续笑，保持住，希望你的笑容能维持到理解我的那一天为止。”

　　陈向恒离开后，桑落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桑落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怪物与怪物之间是最容易产生共鸣的，而这种共鸣是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的。

　　舒佩回来后，发现陈向恒不见了，疑惑道：“陈总呢？”

　　桑落道：“有事先走了。”

　　舒佩面露轻松，嘴上却道：“还剩下这么多菜，怎么办？”

　　桑落玩笑道：“吃不了兜着走，打包回去，不要浪费。”

　　两人带着打包的菜回到车上后，桑落问：“你认为陈向恒这个人怎么样？”

　　舒佩迟疑了一下道：“有点奇怪吧，感觉他今天和以前不大一样，说不出来。”

　　桑落又道：“你有没有感觉我和他有点像？”

　　舒佩看着桑落：“不觉得，虽然你们都是成功人士。”

　　“我不是。”桑落立即道，“我远远达不到陈向恒的那种成就，就单从物质、人脉这些方面来说，我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舒佩立即道：“但是你有我呀。”

　　桑落吻了下舒佩的脸颊：“明天开始，你就正式开始工作，你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整理剧本杀店的相关资料，然后准备打官司。”

　　舒佩认真道：“我一定会做好，不辜负你的期望！”

　　舒佩深吸一口气，满脸笑容，对她而言，这是新的开始，她已经彻底和过去的生活告别了。而对桑落而言，这是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虽然舒佩真的不聪明，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往往就是那些又蠢又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