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真相
专案组、特警以及辖区民警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封锁了整个长安巷,实施了搜捕。另外,圈外的交警也进行了封道盘查,但是都没有见到夏长生的影子。专案组本来将希望寄托在董十八身上,然而他因失血过多身亡,医生也无力回天。
凶案现场的勘查结果证实了李八斗的推断,装有消音器的枪是董十八的,倒毙在夏长生房间里的死者死于那把枪下。固定死者的绳子及椅子上只有夏长生的指纹,由此可见死者是被夏长生绑起来的。遗落在现场的枪上没有夏长生的指纹,所以死者应该是被董十八射杀的。
专案组解锁死者的手机后,通过他最后一个通话的联系人张贼头了解到了死者的身份。但张贼头并没有说几次通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说是日常通话。直到专案组抓捕了张贼头,他才交代了实话,说死者一直在跟踪夏长生,为赵飞虎传递消息。
李八斗这才想明白了与死者相关的疑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思忖了一阵,说道:“看来,是时候抓捕赵飞虎了。抓到赵飞虎,揪出黎东南,就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孙四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
他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了命令:“行,那就辛苦大家了,先把赵飞虎抓捕归案再休息吧。冷笑,查一下赵飞虎家的住址,即刻出发!”
李八斗提议说:“只怕我们得兵分两路,因为赵飞虎还有一处专门与情人幽会的去处。我知道在哪里。”
事情紧急,孙四通也没在意李八斗为什么知道,便直接做出了安排:“行,那就兵分两路,你带一路人去那里,我带一路人去他家。”
警车穿行在黎明即将到来前的公路上。远方的天际隐隐有些泛白。
李八斗专注地开着车。事实上,此刻他的心里是不平静的。
凭着张贼头和赵飞虎的通话,还有赵飞虎和董十八的通话,抓捕赵飞虎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些人跟黎东南直接联系的证据,警方是没有的。
赵飞虎会供出黎东南吗?对此,李八斗并不乐观。
很快,李八斗带领的抓捕队伍抵达了目的地。别墅里亮着灯,赵飞虎不出意外应该在这里。
李八斗一阵兴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之前跟踪过赵飞虎,知道他的习惯——睡觉以后,整栋建筑物的灯都会灭掉,只留屋外的几盏路灯。今天为什么屋里有灯光透出来呢?
当李八斗带人小心翼翼地持枪走进屋里时,他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大厅里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尸体的周围布满了鲜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女的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而男的正是赵飞虎。两人的死状和前两次凶马案的死者一模一样。
李八斗对姜初雪说:“赶紧给孙老师打电话,让他们那边不要白费力气了。”
姜初雪立刻给孙四通打了电话,孙四通说他马上往这边赶,法医也会随后赶到。
“看好现场,我们可以先去看看监控。”说完,李八斗找到了放置监控主机的房间。
监控仍然如常运作,没有被损坏。李八斗将监控记录往后倒,果不其然,在夜里一点过两分的时候,镜头里出现了一匹毛色血红、骨架高大的马。作完案的它如同凯旋的王者般离开了。继续往后倒,一直倒到十二点过十分,前来作案的凶马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可惜的是,由于赵飞虎的别墅只在前方安装了一台旋转式监控,所以无法知道凶马在屋里是怎么杀的人。
很快,孙四通和法医都赶到了现场,法医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查。结果显示,凶杀现场除了马蹄印以及两名死者的脚印外,还有一个陌生人的脚印!
马蹄印和之前两次案发现场的痕迹完全一致,证明此次出现的马还是那匹马。而脚印的主人是一个成年男性,穿的是登山鞋,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
在场的人都很兴奋,因为自凶马连环杀人案以来,这是警方第一次在现场捕捉到人的影子。
李八斗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夏长生的特征吗?”
孙四通立马让技术人员把现场的脚印与下午在旅馆提取到的夏长生的脚印做了比对,结果完全吻合。
痕检结果显示,夏长生是从别墅侧后方经窗子潜入二楼的,接着又下到了一楼,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他的脚印。
赵飞虎所在的别墅位于石笋镇边缘,道路上没有监控,周围基本上都是田地,至少隔几百米才能见到一幢房子。这给案件的调查造成了很大压力。
专案组成员尽可能地找周边的居民打听,也查看了沿路房子的监控。但料想无论是凶马还是夏长生,都是避开了人或房子行走的,所以没得到任何线索。
孙四通跟周国栋通了个电话,汇报了下案情,提出了两点建议:一是加大对夏长生的抓捕力度,千万不能让他逃掉;二是通知各地派出所,寻找关于凶马的目击者。
挂断电话,孙四通遣散忙活了大半天的一干人等,让大家回去休息休息。
回去的路上,李八斗在想,凶马和夏长生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有,又是何种联系?
除此之外,他还想起了之前在赵飞虎别墅前偶遇唐白和袁秀英的事。
难道只是巧合吗?还是两人与案件有什么关联?
太阳从山那边爬了上来,唐白吃完一碗面条,去看了看家里的那匹小马。
袁秀英坐在破落的屋子前,看着远方的太阳,扯着嗓子唱歌。那歌声悠长而悲凉,就像农村家里死了人唱的孝歌一样。
唐白从猪圈出来,冲着她喊了声:“妈,我上班去了,你别乱跑啊。”
袁秀英没理会唐白,兀自唱着歌。
唐白似乎习惯了,也没多管,骑着他的电动车颠簸在坎坷的乡村路上。
没过多久,袁秀英不再唱歌了,也收起了呆滞的眼神,转着眼珠看了看四周。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进屋拿出一只手电筒,往猪圈走去。
猪见人来,在里面哼哼地叫着。袁秀英没理会它们,径自走到了那匹矮马前。矮马抬起明澈的眼睛看着袁秀英。袁秀英没做任何举动,继续往里走。
再往里是一间空着的猪圈,猪圈的地板上糊满了干硬的猪屎,散发着一种经久不散的臭味。除此之外,猪圈里还堆放了一些干柴和稻草。
袁秀英走到猪圈的一角,把那些稻草刨开,一块木板露了出来。她再将那块木板揭开,下面竟是一个黑洞,洞里隐约可见一架十余级的木梯。
袁秀英打开手电筒,踩着木梯来到了下面。她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墙壁,找到了灯的开关。一按下开关,整个地下世界瞬间呈现在她眼前。
这里的面积有一两百平方米,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一些训练用的器械,譬如臂力器、速度球,还放着一些刀子、锤子、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除了这些东西,靠墙的地方居然摆着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有好几处监控画面,能从中看到外面的道路、山林、庄稼地,也能看到这些背景下的一些细节,比如振翅飞翔的鸟儿。
除了监控,还有更神奇的——有好几条透不进光的地道,不知通向何方。
袁秀英并没有理会那些地道,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墙壁上,上面贴着一张宣纸。纸上写有歪歪斜斜的字,像是一首不伦不类的诗,内容如下: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杀人,
杀那么多人,
还都是神一样的人。
在那些荒芜又荒唐的岁月里,
我被人羞辱、践踏、肆无忌惮地伤害,
我可以卑微、忍受、沉默,
像一枚蚕茧,
保护着自己的小小世界。
当有人连我所珍惜的小小世界都要毁掉时,
我不会再忍,
我决定把那些善于毁灭别人的人都毁掉,
以最离奇残忍的方式。
白山县,南山墅。
黎东南在屋里来回踱步,内心惶恐不安。
夏东海、吴国晋、董十八、赵飞虎相继死亡,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不怕,我手里还有一张真正的王牌——阎老三——一个打不败的魔王,真正的刽子手。
“大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黎东南回头一看,是曹连城。他跟曹连城说过,有事尽量不要打电话,直接到家里找他。
“嗯。”黎东南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有事吗?”
“我终于知道东海、国晋和飞虎的死是谁干的了。”曹连城的神情颇有些激动。
黎东南的脸皮颤了一下,精神为之一振:“是谁?在白山,还有谁能有这么变态的本事?”
“我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但我应该知道他们住哪里。”
黎东南有些迷糊:“此话怎讲?”
曹连城说:“因为我找到了对方复仇的动机。”
“什么动机?”
“对方应该是在为一条狗复仇。”
黎东南突然就感到不悦,颇有些嘲讽:“老二,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满嘴的胡言乱语?”
“大哥,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是真的。东海、国晋和飞虎的死,都是对方为一条狗的复仇,错不了!”
“行,我暂且信你,可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理由来。”黎东南问,“他们的死怎么就跟一条狗扯上关系了?”
“大哥,你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我们去乡下狩猎的事吗?”
“记得啊,那次收获还不错,打了一只麂子、五只野鸡、十只斑鸠,还抓了两条菜花蛇,可谓满载而归,怎么了?”
“那大哥也还记得我们打死的那条老黄狗吧?”
“老黄狗?”黎东南略一想就想了起来,连连点头,“当然记得,我们往林子里去的时候,它突然从林子里出来,挡在前面冲我们叫,不让我们进去,然后你们就把它打死了,怎么了?”
“是的,我们一起把它打死了。东海先开的枪,打中了它,它倒下去,但没死,还在叫唤。后来我们有的用木棒,有的用石头,把它打死了。东海和飞虎最狠,还把它的头砸了个稀巴烂。”
“有什么问题吗?”黎东南还是不解其意。
曹连城提醒:“大哥,你再想想东海、国晋和飞虎他们的死状。”
黎东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头被砸烂了!”
“没错。”曹连城说,“他们的身上并没有致命伤,都是头被砸了个稀巴烂。如果说只是其中一个人如此,也许还只是偶然。问题是,他们都是这么死的,而他们又都参与了那一次狩猎,要说这里面没有关联,我是不信的!”
“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黎东南说着,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