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搏杀
往唐白家来的那道山口很特别,在两山的夹口间,有一条刚好够两车交错通行的碎石公路。公路两边的山不高,但怪石嶙峋、荆棘丛生,有许多树的枝丫都伸到公路中间了。
此时,路左侧那座山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脸上有道刀疤,刀疤如同蜈蚣一般的人——阎老三。
他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个弹弓,身旁放着一堆大枣般的石块,弹弓里已经包好了石块。
四周偶尔传来鸟儿归宿的鸣叫。他一会儿看向唐白家的房子,一会又将目光落在山口另一边。很显然,他在等着什么。但他一点也不着急,还慢悠悠地从身上摸出一块槟榔,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下,停下了所有动作,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他听到了如同猛兽咆哮的摩托车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看到山口左边的路上,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人,正骑着一辆铃木摩托疾驰而来。车轮后飞溅起颗颗碎石,一眨眼,摩托车就爬到了坡上。只要再一眨眼,就会翻过山口,到达另一面。
阎老三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狞笑,同时将手中的弹弓抬起。“呼”的一声,一块石头疾如流星般破空飞出,直奔那个骑车人的头盔而去。
骑车人只顾着骑车,哪想到会从山上斜飞出一块石头,摩托车跑得又急,他根本没办法防备和反应。
“啪”的一声脆响,石块准确地击中了头盔的正面。那人的身子顿时往后一仰,视线偏离道路,摩托车直接冲向了旁边的山林。
他的反应倒也快,发现摩托车要撞到前面的石头上了,当即将身子一偏,人和摩托车就往侧边偏倒下去,倒在了一边的草丛里。
人并无大碍,从地上爬起来后,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着那个袭击他的人。然后,他就看见对面的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手拿弹弓的人。
那双拿着弹弓的手戴着一副白色的手套,与那一双露在外面的、黑黝黝的手臂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当看向弹弓后面的那张脸时,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夜色一般笼罩了他的内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故作镇定地问。
阎老三怪笑了声:“当然是等你!”
“等我?”他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凶马案的真相,又想为你哥哥,哦不,不应该是为你哥哥,而是为了那个曾经喜欢你,后来为了保护你而跟了你哥哥的女人报仇,所以你肯定会来这里的。”
“你果然有两把刷子。”夏长生说。
“那还用说?以我这脾气,没几把刷子,能活到现在吗?”
“是黎东南让你来杀我的?”
“不。老板虽然也很想你死,但没吩咐我,是我自己想你死,才来找你的。”
“你自己想我死?”夏长生颇有些意外,“我们有什么仇吗?”
“你杀了我的狗,你忘了吗?”阎老三的眼里已经杀机毕现,“你忘了,我不会忘,因为我闭上眼睛都在想,要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我才满意。”
“一条狗而已,我不想杀它,但它挡了我的道。挡我道的,不管是人是狗,都得死。所以,这怪不得我,只能怪它遇到了我。”
“所以,你现在遇到了我,也得死!”阎老三的话音加重,杀气外露,拉着弹弓的手一松,一块石头当即就向夏长生飞去。
这次夏长生有所防备,眼见石块飞来,当即侧身闪开,并且抬脚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迅速做出了防范与攻击的准备。
“你练过是吧,有几把刷子是吧,那你就看我是怎么赤手空拳把你打死的吧。”
阎老三说着,缓缓地逼近夏长生,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夏长生好歹也是刀口舔血的角色,深知此刻没有退路,他和阎老三只能活一个,所以当即也不想废话了,一挺匕首就往阎老三的胸口插去。
阎老三竟然不闪不躲,看着那把自上而下插落的匕首,伸手直接抓向了夏长生的手腕。这是很冒险的,因为夏长生主攻,而且从上往下,力道更猛,自下方对抗的力量必须强很多才能相抗。
若不是有足够的自信,没人敢轻易用这一招。不过夏长生觉得,阎老三既然敢这么做,必有所恃,他绝不能让阎老三抓住他的手腕。一旦被抓住,他就处于被动了。
夏长生将手一沉,匕首换了个方向,回旋着往阎老三的手划来。无论阎老三的力量多强,他还是血肉之躯,总敌不过刀口的锋利。
可阎老三变招也很快,眼见那刀子划来,他的手一绕,避过了刀口,翻到了夏长生的手臂上,擒住了他的手臂,同时抬脚往夏长生的小腿上踹去。
夏长生小腿受到猛击,脚下站立不稳,单膝跪了下去。不过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在跪下的同时,松开了那只被阎老三控制着的手,匕首随之掉了下来。夏长生正好用另一只手接住了那把匕首,并且借着跪下的姿势顺势将匕首刺向阎老三的裆部!
阎老三只好松开夏长生的手,脚下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往后弹开,人摔倒在后面的草丛里。
夏长生一招得势,信心大增,杀气如虹,当即再度挺着匕首往阎老三扑去。
阎老三看着那把再度往胸口插来的匕首,冷笑着。当匕首近身时,他突然将身子一矮,一招重低鞭击向夏长生的下盘!
夏长生眼看刀子都要刺到对方了,哪知道对方的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再反应过来时,已被阎老三击中,脚下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阎老三见夏长生倒地,乘胜还击,一招高压腿往夏长生腹部重击下去。夏长生慌忙之下,赶紧以手掌在地上一撑,人往一边滚开。阎老三那一脚重击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乱草折了一片。
两人你来我往,夏长生虽然手里有刀子,奈何阎老三的反应和速度太快,每每要刺到阎老三时,阎老三总能躲过,甚至能化被动为主动,反攻得夏长生措手不及。
夏长生始终处于下风,节节败退。这个时候他就知道了,他和阎老三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阎老三的身手太老辣凶狠,用行云流水、出神入化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夏长生出道这些年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唯有董十八可与其一战。他手有利刃,阎老三赤手空拳,即便如此,他还是处处挨打,可见阎老三的厉害。
阎老三大概已经试出了夏长生的深浅,知道了他的斤两,开始痛下杀手了。
当夏长生横着一刀直往阎老三的颈部割出时,阎老三居然不闪不躲,反而挺步上前,左手挡向其手腕,右手按向其右肩,使其左手被控制后,右手不能从左手接刀攻击,再贴身近前,用头部侧后方撞向夏长生的脸。
夏长生避开了阎老三的撞头杀,但阎老三用的是连环杀招,一招接一招,前面不奏效,后面还有撒手锏。他顺势一顶膝,顶到了夏长生的裆部。夏长生痛得“哇喔”一声,一口气从口里喷出来,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他赶紧用手捂向裆部,人也蜷曲下去。
阎老三见夏长生已经中招,并没有乘胜追击、一击必杀,虽然他有这个机会,但他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眼里,夏长生就是只蝼蚁,他想杀夏长生,无论夏长生受没受伤,都是手到擒来的事。阎老三就站在那里,看着夏长生。
夏长生的整张脸因为痛苦而涨得通红,他略微地缓了缓,那口气才终于顺了过来。他意识到阎老三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当即突然发难,一招“虎扑”, 打算去抱阎老三的双腿,把他拖倒在地。
阎老三看似悠闲地站那里,其实早有防备,他只轻盈地将身子一侧,就避开了夏长生的攻击。夏长生扑空,人扑在了地上,他还想再攻击,阎老三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那一脚重如山岳,夏长生似乎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他趴了下去,他潜意识里还想爬,结果背后传来阵阵钻心的痛,越使劲越痛,根本爬不动,应该是腰椎骨断了。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今日已是在劫难逃。
“起来,再打啊。”阎老三就站在夏长生的面前。
夏长生的眼睛只能看到阎老三脚尖的位置。他倔强地将头仰起来,对上阎老三那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心里还是不服:“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我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吗?”阎老三桀然怪笑,“我不会轻易杀你的,得你求我,我才会杀你。”
“呵呵,你别得意。也许我前脚走,你后脚就得跟着来。”
“是吗?你应该是在指那个U盘吧,难道里面有提到我犯罪的证据?”
“想不到吧,有时候你真以为做得高明,哪知道暗处还有眼睛。那句话怎么说的,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我倒是很好奇,吴国晋能知道我什么事?”
“当年,有个人得罪了夏东海,是你去把那个人的舌头割了让他成了哑巴吧?后来,吴国晋要收购当时的一个大煤矿,其中一个股东反对,那个股东当天晚上就死在了自己家里,也是你干的吧?”
“吴国晋也许知道我给老板平事,可他仅凭猜测,又能奈我何?”
“仅凭猜测?你太自以为是了。按照吴国晋的说法,他一直很好奇黎东南手里那把神秘的刀是谁。找黎东南解决那个股东之前,他先花钱找了个小偷,潜入那人家里,放了两个微型摄像头,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我看到了你当晚十一点从浴室的窗户进入客厅,还有在卧室杀人的画面,你觉得这还能假吗?”
“这么看来,吴国晋死得不冤,我也更得拿到这个U盘了。”
“别想了。我死,你也得死!”
“你这么倔吗?那咱们换个方式聊聊吧!”
说罢,阎老三抓起夏长生的一只手,顶住他的大拇指,往后用力一压。只听得一声脆响,夏长生发出一声惨叫。那根大拇指耷拉着,软得像根绳子。
“来,继续拒绝我!”
“你以为老子怕了吗?老子好歹也是刀口上舔血的角色,头都别在裤腰带上,老子会怕你?别做梦了,我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我当然不会说的,因为我必须拉你一起死!”
“那我们就慢慢玩,玩到你怕。”
阎老三说着,又折断了夏长生的一根手指,但还是没有效果。他继续折磨夏长生。
夏长生仍然咬着牙抵死不说,他疼得满头大汗,嘴角都被咬出了血,像个废物一样躺在那里,只剩一口气喘着了。
后来他就用这一口气扯开喉咙喊起来:“阎老三,你杀了我吧,老子是不会告诉你的。”
似乎只有这么喊,才可以释放他心里的痛苦。
可阎老三怕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便说道:“不说是吧,那就去死吧!”
阎老三往夏长生头上暴击下去,一拳、两拳、三拳……直到打得夏长生那张脸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阎老三从夏长生身上摸出手机,用夏长生的指纹解开了屏幕锁,想在夏长生的手机上找到他的出行记录,但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摩托车应该是从镇子方向往这边而来的。他已来不及处理夏长生的尸体和现场,只得赶紧穿过林子躲到了暗处。
摩托车在接近山口时就减速了,摩托车上的人瞥见了那辆倒在路边的摩托车,就把车靠过去看。
这时候阎老三看清楚了,摩托车上两个人正是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李八斗和姜初雪!
李八斗把摩托车停下,只匆匆看了眼倒下的摩托车,视线就看向了林子里。此时,大路上已变得昏暗,林子里更是黑得模糊,什么都看不见。李八斗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功能往里面找。
阎老三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杀机,他想借这个机会把李八斗和姜初雪都干掉。他有这个信心,虽然他知道李八斗和姜初雪的身手都不赖,他以一敌二很吃紧,但此时近天黑,又靠近山林,如果利用丛林战术,逐个击破的话,他是有很大把握将两人都干掉的,然后连同夏长生的尸体一起处理掉,一了百了。
就在他打算这么一试的时候,跟在李八斗身后的姜初雪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当即从身上拔出手枪,并且打开了保险,全神贯注地护在李八斗身后。
阎老三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当下,他就从林子的另一边出来,接着从下方的一处林子里骑出来一辆山地车,迅速从另一端的小路离开了。
进入林子里的李八斗很快就发现了躺在地上一脸血肉模糊的夏长生,但一下没认出来。他将手机的电筒光凑近夏长生的脸,发现还在流血,再看其身体也还是软软的,当即做出判断:“才刚咽气,凶手应该还在附近!”
姜初雪一边拿出手机照明,一边做出随时射击的准备,说:“四周黑漆漆的,怎么找人?”
“你往路上找,我往山里追,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行。”姜初雪当即往大路上找去。
李八斗还特地叮嘱了声:“注意安全,还有,赶紧打电话叫人过来勘查现场、搜查周边!”
随后,李八斗竖起耳朵,警觉地往林子里找去。可惜,他除了偶尔听到虫子扑腾和归巢鸟儿发出的声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山太高,他也没办法一直往上爬,只好原路返回和姜初雪会合。姜初雪在大路上也没有任何发现。
李八斗又看了圈现场,在草丛里发现了被打坏的头盔,然后又仔细看了看死者,发现死者的手骨粗大,拳骨有厚茧,一看就是个会功夫的人。然后他又在侧边几米的地方发现了掉在草丛里的匕首。
李八斗看了看那把匕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到死者身边,拉起了他的右腿裤脚。果然,他的小腿处绑着一条伸缩带,上面有插匕首的孔。
“难道是他?”李八斗赶紧摸死者的裤兜,但裤兜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谁啊?”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夏长生。”
“夏长生?”姜初雪颇感意外,“夏东海的弟弟,那个通缉犯?”
李八斗点了点头。
“他脸都看不清楚了,你怎么认为是他?而且,他的身手那么厉害,能杀了董十八那样的高手,还从警方的围捕里逃脱,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杀死?”
“我跟夏长生其实相遇过几次,而且在视频里研究过他,对他印象深刻,这人的身材跟他很相似。而且,这种小腿上绑刀子的方式,都是受过某些专业训练的高手习惯性的藏刀方式,而夏长生恰恰就是一个从外面回来的职业杀手。”
“问题是,他那么厉害的本事,谁能让他横尸荒野?”
“有一个人可以。”李八斗刚说出这句话,脑子里一个激灵,他迅速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八斗,什么事?”
李八斗说:“孙老师,赶紧派人去阎老三家,控制住他!”
“有什么情况吗?”孙四通还有点迷糊。
“这边发生了命案,我怀疑是阎老三干的。您赶紧派人去他家,如果他在家,就把他人控制住,找证据。如果他人不在家,就在他家周围埋伏着,等他回来,立马控制他。行动千万要迅速,最好是派特警队支援!”
“行,我立马安排。”
待李八斗挂断电话,姜初雪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认为阎老三是凶手?”
李八斗说:“如果这个人确实是夏长生的话,整个白山就只有一个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杀他了,这个人就是阎老三。”
“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姜初雪问,“什么意思?”
“你看啊,现场落下一把匕首,死者的小腿上有绑带,说明匕首是死者的。死者并非被利器所杀,只是面目血肉模糊。血肉模糊处不见尘土,可见不是石头砸的,也不像其他钝器所伤,应该是拳头打的。以夏长生的身手,还拿着刀子,却被对方赤手空拳打死,可见这个人的身手显然高出夏长生太多。我所知道的,白山地盘上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那就是阎老三。”
“动机呢?阎老三跟夏长生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为什么要杀夏长生?”
“我以前还佩服你缜密的逻辑思维呢,你竟然连这点都没想明白。”
“哦,我明白了。”姜初雪如梦初醒,“阎老三的狗被无名高手杀死。他一直在找的杀狗的人就是夏长生。”
“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什么原因?”
“拿到装有黎东南犯罪证据的U盘。”
“这么说来,U盘已经落到阎老三手里了。”
“那倒未必。”
“怎么又未必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夏长生不大可能会随身带着。他知道黎东南在不惜一切地找他,万一有什么事,他至少能用U盘作为谈判筹码。如果带在身上,只要他被找到,就没得谈了。”
“对方如果没拿到U盘,又怎么会杀了他呢?”
“因为对于阎老三来说,杀他比拿到U盘更重要。”
“为什么杀他会比拿到U盘重要?”
“因为U盘是黎东南想要的,而杀夏长生是阎老三为自己的狗报仇。你记得当初你在竹林里刨他的狗坟,他是什么反应吗?”
姜初雪点头:“我懂了。”
阎老三离开现场,路过一条小溪时,把夏长生手机的卡取了出来,然后将手机砸碎,丢到了水里。走了一段路后,他就用打火机把那张手机卡烧掉了,又趁着夜色赶往他的住处。
远远地看见坐落在山脚的房子,阎老三并没有先回去,而是沿着山路来到了一处山谷的荆棘丛后面。这里的野草近人高了,后面还有一方大石。
阎老三来到大石后,掀开了一些树枝,树枝下是一块木板。他把木板揭开来,下面是一个大坑,坑里放了许多东西,有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刀具,甚至有双管猎枪。
他从坑里放着的一个麻袋里拿出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当场换下。再从坑里拿出一个瓶子,在换下来的鞋和衣服以及带血的手套上倒了些**,看着它们烧成了灰烬。他再将那辆山地车也放到了坑里,掩藏好一切,才步行往山下而来。
小院很安静,安静得让阎老三觉得很伤感。他想起以前每次回来,黑虎都会猛扑着铁门,冲他大声叫唤。和对陌生人的叫唤不一样,那是在欢迎他回家,它一直在等着他回家。
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没谁等他了。所幸的是,他已将杀害黑虎的凶手杀死了,可告慰黑虎的在天之灵。只是没拿到黎东南要的U盘,不知道夏长生把它藏在了哪里。无论U盘被夏长生藏在哪里,都可能被人发现,然后交到警方手里。
阎老三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了小院的铁门。铁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晰的“哐啷”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有些什么不正常。
他保持着警惕往堂屋那边走去,突然一道强光照来,还伴随着一声大吼:“不许动!”
他循声而望,呆立在原地,接着看见了全副武装的特警,以及黑洞洞的微型冲锋的枪口。
特警持枪逼近,命令阎老三把手举起来,蹲下。阎老三是不情愿的,但还是照做了。特警上前将阎老三按倒在地,随即铐了起来。
孙四通随后给李八斗打了电话,说阎老三刚好回家,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意思就是他之前没在家?”李八斗问。
孙四通说:“是。”
李八斗说:“从案发现场回到他那里,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孙老师,你那里可以先审了。我们这里等技术人员赶到,再提取指纹、脚印,包括泥土对比,让他无话可说!”
“行,你们那里抓紧点。”孙四通说。
“对了。”李八斗突然想起,“死者身上的手机不见了,搜一下阎老三的身。”
挂断电话,孙四通立马吩咐人将阎老三身上的物品都搜了出来,并命令他把鞋子脱下放在一边。
然而,阎老三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手机外,没有第二部手机。其他的物品有一个微型手电、一包打开了的槟榔,还有一个弹弓。
孙四通搬了把椅子出来,开始了对阎老三的审讯。
“说吧,去哪儿了?”孙四通问。
阎老三一脸轻慢地说:“我说你们这是没事找我碴儿吗?我去哪儿了还得向你们汇报?抓我、审我,总得有个由头吧。”
孙四通说:“发生了杀人案,你的嫌疑很大,这个理由可以抓你、审你吗?”
“发生了杀人案?我的嫌疑很大?”阎老三问,“哪一点证明我嫌疑很大了?”
“少废话,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孙四通一脸威严地说,“说,去哪儿了?”
“去前面山上打野物了,怎么了?犯法吗?”
“打野物?大晚上的打野物?”
“你既然不懂就别嘲笑了。有些野物晚上出没,容易找到。有些野物晚上睡觉,便于偷袭。所以,晚上比白天好打。”
“就用弹弓?”
“用气枪违法,我不用弹弓用什么?”
“我劝你还是不要狡辩了,只要化验你鞋上的泥土,再对比现场的脚印,就知道你到过哪里了。”
“那就赶紧对比,大晚上的,不要耽误我睡觉。”
孙四通又和李八斗通了个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让他那边赶紧处理好现场,让技术人员过来。
李八斗这边,技术人员已经展开了对死者和现场的勘查。首先通过资料对比,证明了死者确实就是夏长生;其次证明了夏长生确实是被拳头打碎头骨而死。另外,夏长生背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他的腰椎骨折断,显然是被这一脚踩断的。
“孙老师那里怎么说?”姜初雪问。
“孙老师说,阎老三一点都不慌。”李八斗说。
“他的心理素质本来就异于常人,这也不足为奇。”
“不,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孙老师他们又在家里等到了他,他心理素质再好,都会慌的,除非……”
“除非什么?”
“他已经处理好了痕迹,他精于此道。”
“难道他还能换双鞋子回家?”
“为什么不能呢?”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太可怕了,简直到了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地步。”
“要不然,他也不会犯案这么多年,仍逍遥法外。”
“我们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是按常规程序来吧。”
于是,李八斗和姜初雪带着技术人员赶往阎老三的院子,把案发现场提取到的鞋印与从阎老三脚上脱下来的鞋做了对比,不吻合。然后又对比了鞋底的泥质,仍然不吻合。
李八斗问阎老三去了哪座山打猎,阎老三说了,技术人员去那座山上发现了阎老三的鞋印,鞋底的泥质也一样。
孙四通看着李八斗,李八斗招手把孙四通喊到了外边,说阎老三可能在路上把鞋子换了,把手机处理了。所以,需要确定一条从阎老三院子到案发现场最近的路,然后沿路寻找,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孙四通同意了李八斗的看法,决定暂时把阎老三带回去,然后全力搜寻证据。
十几名特警,再加上几名刑警,又是大晚上的,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找到天亮,一无所获,就先回去睡了,然后由专案组这边负责慢慢找证据。
人员都相继散去,姜初雪和李八斗对视着。
“走吧,我送你回去。”李八斗叹息了一声。
“我们要是能早到一分钟,也许就能在现场逮着他了。”
“是的。他不但狡猾,而且命好。”
“没事,还有下一个坑等着他呢。”
“下一个坑?”李八斗说,“这才是我担忧的。”
“你担忧什么?”
“你看他现在出来,已经不开他的面包车了,也许他没发现追踪器,可他已经不信任那辆车了。那么,那个蛤蟆山的坟坑,他还会去吗?”
“肯定会去吧。车子是已知的东西,他有防范很正常,坟坑不一样,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那里,就不会防范。”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