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水师营远在江都,距离余杭有二三百里,一夜时间都未必能赶到,若再算上赶夜路,几乎不可能在天亮前到达,若等到天亮也就算是来晚了,这些人肯定已经把百姓装船,借助龙王祭的掩护,把百姓都送进船舱,等他们来的时候,航船已经到了外海,到时,神仙都难追回。”
沈客臻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是悲观态度,江都府距离余杭不算远也不算近,这实在是太难解决了。
“走吧,先进去看看。”
陇元镇从院墙以一跃而入,带着沈客臻进入洞寨,这里无数房屋都是嵌合进山洞,在山体上搭建起栈道走廊。
走入某个不知名房间,从窗口看过去,可见那些百姓全部被关进洞窟,这些百姓好似被什么东西给迷惑了,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个个都如同僵尸般立在墙边,被连环锁住。
“龙方真,你看看这些身体,怎么跟这些百姓完全不一样?”
陇元镇循着沈客臻的话来到她身边,借由她的目光示意看过去,只见在最大的一处洞窟中,可见尸体全都泡进半腰高的水中。
那煞白浮肿的皮肤布满黑色蛛网纹,表面长出细密的绿色霉菌,就好像是绒毛苔藓覆盖皮肤,呈现出淡青浅绿色泽,头颅发丝已经被绿藻爬满,好似顶着满头绿发,面皮肿胀过度满是皱褶,脸色煞白好似扑粉,眼睛周围布满淤红血丝,好像挂了个半永久黑眼圈,两侧脸颊也被绒毛寄生,似是长了两个圆溜溜的绿色腮红。
除此以外,牙齿尖锐,指甲细长,肚腹积水积气,敲打时能听见嘭嘭胀音,尸体大概是个青年男子,四肢身体没有明显破损。
这样子,分明是跟他在洛阳见到的水尸完全一样,若是有哪些不同,那就是这些尸体尚且是活的,走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他们口鼻中呼出的腥臭气息。
这也代表着,这些尸体很可能被研制成功了,他们确实研究出了活的河尸,只要稍加操纵,怕就可以像兵尸那样袭击人。
只是,陇元镇此刻却不明白,辜鸿盛他们做这些尸体做什么,以前他是想着这些尸体是为了围攻长安,既是要把尸体送回东南外岛,必定是代表东南外岛的佛国需要他们,仔细想想傩师所说,佛国多半是想利用这些技术,把江南人都变成这种生物。
这样,假如真的靠辜家统治了江南,就能源源不断利用这些水尸作战,帮助东南外岛和南昭来攻打大端,此后,朝中失去南方的支持,又丢失西南,元气必定大伤。
想清楚这一点,他也就明白了东南外岛的傩师,为何要把水尸和百姓一起送走。
“我有一点很奇怪,这种事情难道只能在余杭做?他们在东南外岛做这些事,岂不是更加惹人耳目,甚至,在余杭做这么大的事情,岂不是是等着被查处?”
沈客臻话音未落,陇元镇解释道:“佛国和大端已然势如水火,辜鸿盛此刻投靠佛国就意味着临阵变节,这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我猜测在余杭收集尸体,完全是因为辜家要或许佛国的信任,唯有做了这些事才算是给佛国递交了投名状。”
“还要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们要研制出的大概是单独针对大端百姓的尸毒,在本地做这些尸毒完全无法做实验,不如到江南来,即能贴近江南研究尸毒,也能看看辜家到底是不是忠于佛国。”
“这其中,竟有这么多说法?”
沈客臻看向陇元镇,眼中多是敬佩之情,没想到他一介武夫,竟还有此等细腻心思。
当然了,陇元镇有些话没有说得太明白,现在回想起来,洛阳那些尸体很可能是佛国的人故意让大端查到,这样既能震慑大端,也能让辜鸿盛更加忠于佛国。
准确来说,佛国也知道辜鸿盛此类人首鼠两端左右骑墙,若是临阵反悔的话,对佛国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为了能确保双方合作顺利,佛国只好把辜家的后路给断了。
这些尸体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只要这些尸体进入官府眼中,那在官府那里也就算是有了备案,这代表辜家做的事情已经有了部分痕迹被官服得知,若是辜家不听话的话,只要佛国再给出一些信息,官府立马就能通过这些情况,判断出辜家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
佛国,也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大杀器,此后,辜家也只能靠近佛国,再也无法回到大端的环抱,若让玄帝知道辜鸿盛所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姑息他的临阵反水之罪。
现在回想起来,辜家很可能不知道洛阳出现了这些水尸,因为佛国人若真的要有把柄在手里,绝对不会提前告诉辜家,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给辜家下套,若是辜鸿盛知道佛国所为,在没发生之前,肯定会尽力阻止。
这样,他也就理解了,为何见宣慰使到余杭,辜家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可能压根不知道,朝廷已经查出水尸是他们所为,甚至都不知道洛阳被故意泄漏了不少失败水尸。
“那,如今可怎么办?千说万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对此,陇元镇反倒没那么慌张了,只要他们别在江南搞什么水尸袭人,那他就彻底放心了,只要把船给拦截,什么证据就都有了,到时候江南辜家想跑都跑不了。
“这样吧,我们今夜去江都,只要明日能带着舰队赶到钱塘江,就能把他们给彻底堵死。”
陇元镇的话,叫沈客臻瞪大了眼睛,眼神颇为惊讶:“龙方真,你只是一介护院,我也只是个便宜县主,我们俩何德何能可以夜行百里,还能从水师营顺利调兵,海师折冲府与江南官场素来不睦,连我阿翁都未必能调得动折冲府。”
“我不是说了吗,我家祖籍江都,我在江都也算有些关系,也认识几个折冲都尉,这件事已经不是官场党争,而是危害社稷,戚老将军深明大义,想必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