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孤有的是,但是孤得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沈皇后的起居注!”隋安不喜欢他人欺瞒自己。
“殿下,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隋安心领神会,带着陇元镇进入正殿的藏书阁,等只剩下二人时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叉手直言道:“翰王告诉臣,臣的生母很可能是沈皇后身边的女官。”
“翰王?沈皇后薨了时,他才只有不到五岁。”
陇元镇将翰王所说的秘辛往事,尽数告知,隋安听闻后沉默半晌,这才眼前一亮:“你所说的,莫非是商文颜。”
隋安带着梯子,指挥着陇元镇爬到高处,将高处的陈木盒子全都取下,二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陈年古籍。
她打开箱子后,思绪好似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本来,皇族在灵武也是有起居注的,皇族回到长安前存放起居注的文册馆忽然起火,以至于一本书都没留下来。”
“不过”她话锋一转:“沈皇后的所有起居注虽然全被烧掉,有些没保存在文册馆的书却保留了下来,这些《后宫训则》记载的是沈皇后在灵武时,给诸妃训言道理的记录,与起居注虽然不同,却都记载着皇后的言行,以及左右妃嫔和宫人的反应,你可以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陇元镇不等她同意,翻看起所有的后宫训则,一个时辰后,已经把所有书籍看了个大概,再用大案牍术一分析,就已经从许多卷文书中,找出了一个叫商文颜的皇后女官。
按照起居注的记载,商文颜出现的节点,在天保十四年六月,金不换也说过当时河西已经不算太平,有很多河西府兵开始将家小妻儿迁到长安去,还想着国都至少是安全的,不会被攻破。
他们哪里知道不过半年,安戮山就从范阳起兵,随后,明皇带着亲近皇族大臣,沿着马嵬坡出逃进西北川蜀,独留长安平头百姓遭这样的鸟罪,估计商文颜也是在同时期,被陇世君从河西给送了回来。
陇世君把商文颜托付给玄帝,在当时算得上是最好的安排。
玄帝身为太子,处在权力中枢,得到的保护是最严格的,把商文颜送去东宫最为安全,同时,他与太子妃沈氏沾亲带故,沈家和陇家算是亲戚关系,沈皇后在亲戚关系上,属于陇世君的表堂姐妹,商文颜基本上算是沈皇后的嫂姑妯娌,也算是个亲近的人。
当时情况特殊,玄帝和沈皇后确实尽到了照顾商文颜的责任,哪怕是逃走了都不忘带着她,等到灵武登基后,商文颜也就彻底安全了。
她的记录直到上圣四年还存在,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与翰王说的正好对应得当。
玄帝改元登基是上圣元年,大概两年后收复长安和洛阳,随后,郭知仪开始保护关中。上圣三年,河西精锐开始远赴河东大本营平叛乱军。等陇家父子被坑杀后,她的记录刚好消失在上圣四年。
只是,有一点陇元镇不是太明白,沈皇后为何要把商文颜收为女官,他索性问出疑问:“殿下既然知道商文颜,可曾知道她为何要做女官?”
“这个?”
隋安似乎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看向陇元镇:“那时,孤已经十七岁,尚且记得往事,商文颜长得很是漂亮,我父皇似乎对她起了心思要纳为妃嫔,沈皇后为了保全她,也就只能把商文颜收为女官,这样既能把商文颜留在身边,也能保护她不受骚扰。”
朋友妻不可欺……如果玄帝真的是这样想的,他连陇世君的未婚妻都不放过。
“殿下,那你可知道,沈皇后把商文颜送去了哪里?”
隋安摇了摇头:“二十多年过去,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我知道父皇和母后因为她的事情吵了几次,至于沈皇后把她送去哪里了我也不太知道,但是,我们可以猜测一下,大概是送回江南了。”
“当时,沈皇后既然想保护她,必然是要找个稳妥的地方叫她先安顿下来,这个地方就必须有沈家势力保护,除了江南也没别的地方有这种条件,自那之后我阿娘就和我阿爷生分了,再之后我阿娘就莫名其妙生病,最终油尽灯枯。”
陇元镇听着隋安的分析,她的话确实不错,商文颜当时估计已经有了身孕,她知道玄帝一直在打商文颜的主意,为了保护她也保护腹中孩子,她只能把商文颜给藏起来,这个地方唯有江南。
这么一想,商文颜很可能是在江南的沈家,生下了他陇元镇,与此同时,望北侯陇世君开始游历江南,一年后从江南带回来一个孩子。
陇元镇心中的线索不断汇集牵连,最终将翰王所说的往事全部还原,在秘辛之外拥有了可以信服的证据。
“陇元镇,若商文颜真的是你的生母?你当如何?”
隋安早已知道自己的父皇多么不堪,只是身为父女,无法解脱关系罢了。
“还能怎么样?”
陇元镇心中明白,哪怕是捅到御前玄帝也不会认,哪个皇帝能担下觊觎臣妻的恶名,除非他不在乎自己身后事,玄帝如此沽名钓誉虚伪狡猾,怎么可能任由这盆脏水泼到身上,说不定只会恼羞成怒,除非真的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他也不会把这件事给拿出来。
“陇靖安,圣人是皇帝,有些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你若是想揭发出去,就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甚至,有可能只是你单方面的牺牲。”
隋安说得没错,他就是有胆量控告圣人也没什么用,陇家合府那么多人,除非是不打算活命了,否则,他就得老老实实的。
九族的担子压在肩头,没哪个人敢对龙座之上的人轻举妄动!
但是,他动不得真龙,难道还动不得赖皮蛇?
陇元镇此刻起,已经决心要把瑞安王与歌隆藏谋逆的事情捅出去,让他们哥俩扯头花、狗咬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