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我大端自从太祖定天下以来,就创立了折冲府军制!”
“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五道,置府一千,皆有名号,关内置四百六十折冲府,以隶诸卫,其余五百四十折冲府分散各地拱卫关中。”
“凡府有三等,有兵千二百人为上府,千人为中府,八百人为下府,凡为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以年资军功为凭,按级升迁。”
“这些我都知道了,陇兄你就不能直接说关键消息吗?”尉迟骏听陇元镇啰嗦那么多,已经觉得有点不耐烦,不过对于陇元镇来说,他要说的事情就与这些陈词滥调有关。
“你想想,折冲府的军官升迁靠什么?”
“你刚才都说了啊,靠军功或者年资。”尉迟骏不明所以,眼神好奇说道。
“是啊,折冲府的军官想升迁,要么熬资历,要么就积累军功,除此以外那就只能获得某某大人物赏识,特地调任。”陇元镇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解释道:“你想想,会不会是你的到来,改变了某些人升迁的路,他们为了挤兑走你,这才出这种计策。”
“这不太可能,我是奉圣人命来监军。”
尉迟骏不相信,海师折冲府会为了区区军功,这么怠惰圣人命令。
“没什么不可能,你也知道海师折冲府,与普通的折冲府又不一样,你想想海师折冲府是怎么组建起来得!”
关于海师折冲府,尉迟骏还是略有些了解,他来江都时,看过关于这些折冲府的案牍资料,这里面且有一番说法呢。
天保年间,大端已经取消府兵制改为募兵制,但由于安戮妖乱时募兵多作乱,圣人平定天下后,将募兵和府兵进行了结合,创造出征募府兵制。
在征募府兵制下,多数府兵不再从当地选拔,而是从大端各地以银钱和土地招募而来,这些新的折冲府兵大多不是本地人,大为外地户籍。
他们戍守某个地方,不但可以得到朝廷的供养,还能得到当地的田宅,若有拖家带口前来,其家人还可以分得耕作田以此谋生,直到某个府兵服役结束,朝廷才会退回这些东西,以保证下个参军的人能享受到这些优待。
有些府兵家境贫寒,本身也无什么立足之本领,是穷困极了才来当兵,这些人在做募兵时有田有宅,并不愁吃喝,反倒是服役结束后,因为这些东西被收回,再次变得穷困潦倒,朝廷也意识到这一点,会定期劝某些募兵成为军户。
军户,意思是世世代代以兵为业的人,只要成为军户,朝廷给他们的田、宅、职、禄就会固定下来,轻易不变动,如果是长辈死了,晚辈还能继承他的差使和职衔,可以做到父死子继,代代相传。
军户受官府厚待是不假,但是官府不会平白无故对老百姓那么好,这些军户享受那么多福利,必须得做到世代为朝廷效力,如果发展战争的话,军户需要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可以说,拿到的每一分铜钱,都是军户在战场拼杀或者牺牲未来的自由换来。
以前的大端军户多是农户,现在,能做军户的多是穷苦人,他们为了永远留在折冲府,也愿意被转为军户,世代报效朝廷。
诸折冲府中,海师折冲府往往是军户的重灾区,只因海师折冲府要对付的是海洋上的敌人,只要入了海,别说是遇上敌人,就是遇上风浪都能让整船人遇难,每个上了战船的人,其实已经写好了遗书,他们带海上要么凯旋而归,要么船毁人亡葬身鱼腹。
既然风险那么大,那就只能给高福利来鼓励百姓进入海师折冲府参军,朝廷为了维持海师折冲府运转,除了给普通军户的田、宅、职、禄以外,还会特地让海师营吃好的,用好的,每逢节日庆典,圣人必定赏赐海事营,甚至,连家人的生老病死、求学问药都能安排妥当,是大端折冲兵中待遇最好。
由此,海师折冲府兵,才能抛却一切烦恼,在海洋上跟敌国拼杀。
从太祖朝的远征高句丽、远征扶余、远征新罗,再到如今的防备东海水倭、防备南海水寇,但凡是涉及海洋的差事,大多数会让海师折冲府负责,他们也乐得用忠勇杀敌,换取自己官位勋衔,以及家人的荣华富贵。
“在以前的历史中,圣人不会随便动海师折冲府兵的职衔勋封,每次封赏都是有军功和资历作为依据,鲜少从京中派官前来,这是圣人和海师折冲府的默契,如今,你被圣人派来也就算是打破了这种默契,说白了,你抢了某些人的位置。”
他这番话说得尉迟骏皱起眉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吃的是我大端俸禄,当然要听我大端天子的号令,什么时候赏勋禄封、官职大小成了海师营自己的私事了。”
陇元镇见尉迟骏又些天真,解释起其中的道理:“是啊,这是圣人和海师营的约定,如今约定被打破,这些军官想多了也很正常嘛,他们这些人在海上拼杀,要的不就是待遇和身后名吗?”
“他们之间很可能互相联姻通婚,就跟河东衙兵一样的玩儿法,只不过一个是圣人的骁勇之师,一个是不服关中天子的反贼,就那么简单,你想想,哪怕是圣人想笼络将领,还要把自己的妹子闺女指婚出去呢,这些海师营军官也肯定有样学样,上行下效而已。”
语毕,陇元镇啧啧出声,揶揄道:“啧啧啧,我就说圣人怎么那么大方,白白把军功让给你了,原来,是有个硬骨头需要你啃啊!”
“那么,圣人的意思就已经跟明白了,这次就是要在海师营安插自己人,不再让海事营军官担任监军,这背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