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陇世安推开中庭书房门,拉着陇元镇关上门,让管家和两个奴仆在外面等着!
“靖安,你真打算开一家酒楼?”
对于这个想法,老匹夫初想确实可行,但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妥,虽然长安勋贵大多开有店铺田庄,但那都是在远离关中的江南,山高路远,圣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要是勋贵把铺子开在长安,少不了要一顿数落。
陇元镇看向老匹夫,收起笑脸微微正色:
“阿爷,钱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叫钱,如果只是摇尾乞怜等着圣人赏禄,那跟被驯化得野狗有什么区别,以前望北侯府过得捉襟见肘,有了圣人赏金才好过一点,可银钱总有吃空吃净的那一天。”
“不如,一开始就未雨绸缪,把钱都挣到手里,以后哪怕圣人恩禄再少,我们也不至于再起什么歪心思,万一再被圣人抓住把柄,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们要过到什么时候。”
“哎~”
老匹夫捋了把胡子,眉头紧紧皱起叹气说道:“开酒楼可以,但我们怎么跟圣人交代,即便不良卫不说,其他城防口子的人也不说?若是让圣人发现了,少不了一顿弹劾申饬。”
“如果,这酒楼压根不是我们的呢?”
陇元镇这话,倒是让老匹夫好奇起来,满脸懵茓看向他:“你是说,找个人帮我们揽下酒楼,做那幕后之人。”
“是啊~”
陇元镇点头应答,老匹夫反而愁容更深:“可我们去哪里找熟悉的人,真要把酒楼托付给外人,怎么也得是知根知底。”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匹夫看向陇元镇的手指,那身后之人,不就是童管家。
“童录,他行吗?”
这老先生是大哥陇世君手下的副将,在战场上伤了手臂落下手抖的毛病,打不了仗只能会长安找事做,当时他无意间碰上大哥这副将在漕运码头乞讨,一翻询问才知道手抖太过没法干苦力。
好歹是跟过大哥,陇世安只好把他请回家做了护院,这十几年渐渐得力,提他做了管家!
“阿爷,童管家自从我记事开始就当家了,开一家酒楼怎么可能做不得。”
“你觉得呢?”
陇世安看向庶子,再想想自己自己在圣人手下忍辱负重那么多年,终于狠下心:“好,就让童管家试试,就看圣人知道了怎么说。”
对于这一点,陇元镇反而不怎么担心,不以为然摆手安慰道:“阿爷,圣人富有四海,在乎的压根不是一间两间酒楼,他在乎的是天下之财,只要给他一个更赚钱的东西,他绝对没工夫搭理我们。”
“好,那便如你所愿,我们让童管家进来吧。”
陇世安本也不是扭捏的人,一打算要开酒楼,立马把童管家叫进书房。
“阿郎,侯爷,可要吩咐奴做事?”
陇元镇也不搭话,借着烛火看向此刻的童管家,以前他从未仔细观察过这中年老头,如今看来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硬朗一点。
别看着这老头子头发花白,背也有点岣嵝,但身子骨却并不瘦弱,臂膀上反而有一层虬结瘦肉,再配上咬肌凸出的黄褐脸、单眼皮、蒜头鼻,一看就是老实又憨厚。
虽然他低眉顺眼,温驯忠厚,有俯首甘为孺子牛之感,可陇元镇总能从这老头眼里,看到武人才有的坚韧,啧啧啧,这老管家,估计是个有故事的!
“童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望北侯府的奴~”
陇元镇微微正色看向童管家,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吓得这老管家赶紧跪下:“阿郎息怒,老奴不知何处惹到阿郎了,我这年老体迈的,出去了也没人愿意买,你也不是叫我活活饿死吗,看在我伺候侯爷和你多年得份上,叫我死在主家可好~”
啧啧啧,这老管家看来是理解错意了,他赶紧把童管家扶起来:“童伯,我们不是要发卖你,我们是要还你籍册,让你从奴变成平民。”
“可,这,这是为何?”
老管家不明白,难以理解得困惑始终萦绕心头。
“陇家要开一家酒楼,需要一个掌事的摆在明面上,我们想让你成酒楼的东家,好照看生意。”
“呼!”
得知不是要赶走他,童管家长呼一口气,明显喜气盈腮:“原来如此,若是阿郎早些说,奴也就不那么慌了,这件事奴愿意做。”
“一言为定。”
三人的眼眸倒影烛火,在黑夜中闪亮晶莹。
在距离侯府不远的地方,有一黑影默默打开文书,趁着望楼下的灯笼,簌簌挥洒笔尖:
永历十二年二月上,望北县侯全府例食晚饭,食畜生之肉,食津有味,惭圣恩,有辱勋贵宗室,可劾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