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元镇倒是没听过这种说法，哪怕是修仙如道、修法如佛，也不过是要以凡人之身登顶神仙之位，在他看来漫天神佛在肉身凡胎之上，凡人如此卑微，为何能帮助天神维持神格不灭？
“那是因为，地皇女娲为众神开辟了维持神格不灭的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
陇元镇、尉迟骏好奇起来，对于他们不怎么了解的秘闻，二人表现出极大兴趣。
金不换捋着脏乱胡子，继续向两个傻小子解释其中的厉害关系：
“地皇发现，先天神祇想要维持神格不灭，除了炼化炁以外，还可以凭借万族香火，只要万族香火供奉不断，古神就永远都能存在，这比练炁化元容易多了，于是她创造了天人族，后来，天人族与古神争天被降下洪水灭绝，这才又创造如今的地人，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古神才换了一种面目，变得慈悲悯仁、心怀苍生，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让地人信仰他们供奉他们，就能永远存在，维持神格，如此一来，地人就对他们十分重要。”
“既然方才小老说魔也是神，魔也需要维持自身不灭，他们选了更方便的捷径，那就是直接吞噬凡人，这种方法事半功倍但是杀生极大，他们即便维持神格不灭，也永远被天道惩罚，再也无法位列正神，只能以妖魔之躯，永远被禁锢在凡间，一旦被猎魔人碰到，就会被消灭。”
“神明现在越来越少，那是因为地人信仰繁杂，功德逐渐稀少，有些神明私心大过公心时，也就迈过了杀生这道坎儿，这条不归路一旦走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真正想维持神格的神明，只能变得更加清冷律道，一旦神明遇见魔，要么彻底把魔要灭，要么就被魔污染，他们何苦自找麻烦，不如高居天界，做起睥睨苍生的神明。”
“可以说，魔这种生物，完全是堕落的神明，越是堕落神力就越是恶毒，一旦拥有魔的神力，难免被引入歧途，小子，你要学我也不拦着你，但是我提醒你一点，对自己心里那点事要有数，别到时候成了人魔，反倒怪起我来了。”
金不换这意思，就是已经答应了他，陇元镇拱手谢道：“金老丈，多谢，可我还是好奇，那兴龙城的人，到底找您要了什么东西，若能行个方便，朝廷不会忘记您的付出。”
一旦涉及地下兴龙城，就与前朝余孽有关系，哪怕知道金不换不会同流合污，也得搞清楚地下人的企图是什么。
“付出？小子，老朽为安西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还没你呢，你别以为受高盛通器重，就能有什么好下场，对于朝廷来说，只有能用不能用，没有忠心不忠心的说法，你跟着些老阴批耍，小心没什么好下场。”
“走吧，既然你不死心，小老就带你看看去。”
吃饱喝足，三人痛快起身，坐船返回货郎洞，等站在货架前时，金不换在自己的书房翻箱倒柜，拿着瓶瓶罐罐爬下木梯，把一个拳头大小的罐子递给陇元镇，他解开罐口的油纸，低头看向罐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惊得眉头不自觉跳动。
这东西，是原油！
“这是？”
金不换背过手，解释道：“《后汉书・郡国志》有记载，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莒，注池为沟，其水有肥，如煮肉洎，永永，如不凝膏，燃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这东西就是石漆！”
汉代史学家班固著《汉书・地理志》，记有高奴有洧水可燃，意思是在长安以北的延水附近发现过可以燃烧的水，此后，宋朝沈括、明朝的李时珍也都发现过石油，甚至到了明朝时，已经有官府开始从井中开采石油，用于照明燃烧。
陇元镇怕自己认错了，拿起竹节蘸了一旦黑油，拿起火镰点燃，果然见火光闪耀，极明高热。
“地下古城的人，是找你要石漆？”
现在这个时代，受限于历史条件和知识条件，他们都意识不到石油的作用，仅仅知道原油可燃。
金不换摆摆手，否认道：“老朽可没有这东西，是他们派人来问，可知道有种东西叫石漆，地下古城的人虽说是受了当今的苦，可也不算什么好人，石漆一旦泼到身上，连水都灭不掉，这东西可比刀剑还要恐怖，若万一给了他们酿成大祸，对鬼市来说，又是一场不小遗祸。”
“我糊弄他们几句，地下古城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估计是找其他门路了。”
说完，这老头子鬼鬼祟祟看向二人：“抛开跟地下古城那些人说的场面话，老朽还真知道石漆在哪里？”
这话让陇元镇好奇起来，如果能开采到大量原油，对于大端的改变不可为不巨大，古人虽说早就发现石油，但是苦于知识不足技术有限，也只能少量利用原油，多数原油全都用在照明、润滑剂、医药治病、军事战争、制墨制盐这五个方面，用途实在有限。
以物神万术的知识，造出蒸馏原油的技术轻而易举，一旦原油中驱除杂质，就可以得到更为纯净的汽油和柴油、煤油，这可是工业革新的血液，若真的如此，大端也许能提早一千年，开启工业革新。
陇元镇以前还想着开采煤炭，现在来看若有了原油，那煤炭的事情就可以稍后放放，他抓紧金不换眼中绽放异样光芒：“金老丈，你可知道长安附近产出过石漆？”
这话问得老头子目光又狡黠起来：“安西都护龟兹城以北百里，有个黑水城，曾经有胡商在河川间见到过黑水。”
听说，这种黑水往往开辟与地裂山崩，随着河川从山间地下涌出，一旦遇到烈日必定燃烧起火，此火极明极热昼夜不息，有好事者曾经去取过石漆，任何东西裹上石漆，哪怕落入水中也能燃烧一时，若是放在陆地上，不把物品烧成焦炭绝不罢休。
这种现象，往往伴随着地裂山崩，就有胡人称呼这种东西为魔鬼之泪，只当是天降灾殃，一旦遇见，就被视为大凶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