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公主古灵精怪坏笑道:
“他啊,明明是在平康坊受了委屈,自己又没办法为难他,特地找了您来当枪使呢。”
“他平日里喝酒玩乐多有宴请花魁都知,怎得这一次没如愿就要进宫诉苦,还想让您为难望北侯府。”
“这么输不得,岂是皇族勋贵的德行,分明是个市井无赖。”
崇华公主一番仗义执言,说得圣人扬起眉毛,满脸无奈:
“可,他毕竟是我弟兄的遗子,阿爷总要多照顾些,难不成你要我罚他不成?”
崇华公主点点头,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那是当然,宁堂兄打着公心为私事,分明是假公济私、借机报复,若是以后我的堂兄姐妹们全都如此,父皇你这里还不翻了天。”
“要女儿说,就该狠狠罚他,让宁堂兄长长记性。”
在场的人谁都清楚圣人不止如此,但崇华公主打开天窗说亮话,倒是让玄帝的面子微微挂不住:
“哈哈哈哈,好,好,我就罚你宁堂兄半个月不许出十六王府,闭门思过总行了吧。”
崇华公主见玄帝采纳了她的意见,古灵精怪看向陇元镇:
“如此正好,我大端公平中正,有错必罚、有功却也必奖,犯错的人当罚,那有功的人是不是该赏?”
“该赏?”
这要是换了旁人,居功邀赏其实就是恃功邀宠,玄帝早就命人拉出去打板子了。
可面对这个女儿,他却完全一点也不生气,哪怕眼中满是疑惑,也照样走下御座,和女儿并排坐在御座台阶前:
“裳儿,阿爷不追究这臭小子狂妄自大已经是开恩,怎得还要赏赐他,你说阿爷偏颇,我看你这小猫儿才喜欢拉偏架,赶紧回去陪母妃吧,阿爷迟些再去看你们。”
崇华公主看向玄帝,一幅可爱俏皮的样子:
“父皇先别恼,女儿自有一番说法,要是我说完您觉得不在理,女儿绝不拖延离去。”
这怎么能让人生气得起来,玄帝摆摆手,让崇华公主继续说下去:
“好啊,阿爷也看看你有何高见,能让朕改变主意。”
崇华公主稳定心神:
“阿爷,女儿在殿外可听清楚了,宁堂兄这次纯属无理取闹,要让您替他出头,还委屈了望北候府,差点把他们封府夺爵。”
“这,是不是您做得不地道。”
玄帝低头思索片刻,缓缓点点头:“是,是朕爱侄心切,没了解事情全貌。”
崇华公主见父皇点头,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解释:
“女儿听闻是这望北侯府之子查到皇观爆炸的真正原因,还颇有谋略带着大理寺抓到凶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将功折罪不假,可对于女儿来说,相当于救了我一命。”
“当时,若是以满船死人结案,难保那些贼人不会第二次犯下逆案,到时守卫若松懈,不知道这些贼人还要炸哪里,若是下一次炸了大明宫,那究竟是哪些宗室受其戕害。”
“若是阿爷赏赐他们,那便是告诉朝野内外,阿爷您英明神武、赏罚分明,这可比杀多少脑袋更能让臣下敬服,何乐而不为呢。”
“阿爷~陇家破案在前、受委屈在后,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难道不该得奖励吗?”
“这……”
崇华公主见他有些犹豫,赶紧乖巧晃着玄帝的胳膊,这么一番亲昵折腾,玄帝很是受用,明显是松了口:
“既如此,朕也觉得有些刻薄陇家二郎了,不如就赏他黄金百两?”
“百两?女儿的命只值百两?”
“好~”
玄帝摸了下崇华公主后脑髻,连忙加重赏赐:
“千两、外加千匹丝绸,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那女儿替望北侯府拜谢圣人了。”
崇华功夫微微叉手行礼,朝玄帝吐了舌头!
陇世安赶紧跪下,满脸惶恐,老皇帝的钱岂是好拿的:“圣人不可,圣人不罚我们已经是开恩,竖子岂敢据功邀赏!”
答应女儿在前,又当着宫婢、中官的面,他怎么也可能赖账反悔,索性大度一点,还落个赏罚分明的好名声。
由此一想,玄帝摆摆手看向郭令仕,这老太监赶紧把陇世安扶起来:
“天子金口玉言,岂有朝令夕改、出尔反尔的道理,圣人富有四海,本该在爆炸案后就把东西赏赐过去,奈何您这庶子太顽劣,这才想着敲打敲打,也让他收收野性,好为君报效。”
“再说了,这些东西本该也是他啊,若你们收下也算让天下臣民安心,成全了君臣相佐的情义,可好?”
这话,既恭维了玄帝,也没让陇世安栽面儿,说得极为漂亮,本来是鸿门问罪,在他嘴里成了情义相全、君臣和乐!
陇世安要是再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了,他赶紧叩拜谢恩:
“臣谢陛下厚爱,臣就代庶子收下,以后定严加管教幼子,督促他早日为君报效。”
玄帝见陇世安顺坡下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支起身子恢复威仪:
“好,朕自然信你陇世安的话!”
“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若说思君报效,朕这几日还真有烦心事,想让陇卿为朕分忧。”
此话一出,陇世安、陇元镇齐齐看向彼此,老皇帝的钱果然不白拿,连宫门都没出,立马就被绕进去了。
陇世安想试探试探口风,故意装作虚弱咳嗽几声:
“老臣年迈,连渭河镇转使都干不好,圣人莫要取笑臣。”
玄帝捋着胡子,目光略过陇世安看向陇元镇:“哎,朕说的不是陇卿,而是你这顽劣庶子,陇靖安。”
“这?庶子顽劣,仍未脱野性,哪里是为圣人分忧的料子,不过酒馕纨绔罢了。”
陇世安还想抢救儿子一回,他极力自污陇元镇品行,想让圣人就这么算了。
但这老匹夫也明白,他这顽劣庶子出尽风头、又在延英殿大放厥词,圣人想不注意他都难了。
玄帝转身回到御座旁,拿起手边的案卷:
“朕这几日也曾关注过皇观爆炸案的卷宗,你这庶子仅凭卷宗和尸体就能推导出案发的起因缘由、作案经过、事情结果,甚至能猜到贼人的下一步,可谓谋略如神,哪怕是大理寺办案多年的狱卒,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
“你说说,如此奇才,朕怎么能放过!”
语毕,老皇帝走到御座下,慢慢看向陇元镇:
“如今大端屡出妖异诡案,朕迫切想寻得查案奇才,好充实不良府。”
“你~可愿协助不良府,查案缉凶!”
啪~
老皇帝双手拍在陇元镇肩膀,手抓得肩膀生疼,好似不愿放过人才。
陇氏父子互看一眼,他们虽然不发一言,眼神却出奇一致。
此时此刻,陇元镇居然读出了阿爷眼中的深意,两个人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老皇帝一见面就发难,是想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心中直骂狗皇帝不当人子。
“这?”
陇世安本想拒绝,玄帝龙目洋溢威严之气,似乎对他置喙陇元镇的事很不满:
“朕不要你替他说话,朕要你亲口告诉我,愿不愿?”
我茓……老皇帝真是一点都不吃亏,才刚赏赐下东西,立马就要人回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