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
陇元镇故作大方,看向徐兰芝和老匹夫:
“一千两黄金咱们五五分成,至于另外一千匹丝绸,我拿三成、大娘子拿四成,怎么样?”
“不对,还有另外三百匹丝绸呢!”
大娘子总是个糊涂贵妇,一提到钱却锱铢必较,半分不肯相让。
“另外三百匹就送给阿姊吧!”
“你……莫不是对你阿姊……呜呜呜。”
徐兰芝的话还没说出口,立马被陇世安捂住嘴巴,她干干呜咽几声才闭嘴。
“大娘子,这话说得太轻浮了,怎么说靖安跟温研也是同出父血,靖安再怎么混账,也不敢打温研的主意。”
陇元镇又好气又好笑,连忙给徐兰芝吃下定心丸:
“大娘子放心,我只是看阿姊经常穿你的旧衣裳,这三百匹绫罗绸缎给了她,也好叫她做几身合意的衣服来,如今阿姊已及笄,年华正好,穿着新衣裳出去走动,阿爷和你脸上也有光。”
“当真?”
徐兰芝眼神狐疑看向这庶子,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好似在看他耍什么花招。
以前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几天都说不上一句好话,可一想这些天的作为,却又觉得这庶子确实变了。
“自然,阿姊为何不愿意出门,不就是因为衣服钗环都是旧的吗。”
陇元镇早就发现,他这阿姊的衣裳钗环都是大娘子用旧的,钗环还好说,能融了再打出来,衣服新旧可是一目了然,或大或小都要改,毕竟妇人的衣服和少女还是有所区别,再一缝补改款,更显捉襟见肘。
很难想象,她这样的侯府嫡女,过得还不如西市的富商贵女。
这些富商多是销金窟里的生意人,端朝初年贱商抑商,如今连年用兵固边,朝廷府库也都捉襟见肘,愈加需要银钱来扩充内帑,商贾的税银捐项可是一大笔钱。
一来二去,朝廷对富户的严苛制度也放松了,商人穿戴金银成了惯例,连服饰和府邸都可以稍微逾制,有时甚至可以通过官捐拿到闲散禄官,正儿八经摆起官家派头,他们的女儿千娇万贵,自然养尊处优!
反观他阿爷陇世安,虽然是侯爵却只是说上去好听,大端的爵位从亲王、嗣王、郡王、再到公侯伯子男,爵位之中又分五等,为国、郡、城、县、乡五级。
他的阿爷只是从四品县侯,在勋贵里根本就排不上号,爵级低不只是地位底,连带着爵禄俸也很少。
大端对勋贵的衣食住行都有礼制约束,下爵的衣食用度可以向上稍微兼容、上爵却不可以向下兼容,如果被发现不合规矩的地方,御史台的言官谏臣肯定要参本弹劾,一顶枉顾礼法、臣乱君纲的帽子扣上来,谁都受不了。
现如今圣人要尊王攘夷、君臣相佐,对这种违礼逾制的事情可以说零容忍!
陇世安这县侯也只能继续维持高水平的吃穿用度,望北侯府百余口人所用靡费,赏禄又连年减少,这老侯爷的俸禄有限,自然要打旁门左道,利用职权收点银钱来贴补家用。
这可不只是他这么做,但凡有点实权的勋贵,大多走的这个门路,如果不走这个门路,就只能祈求降爵夺勋,用消费降级以缓解财政压力。
不良卫情报流通,圣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就是要臣民有把柄,这样一旦你犯了事儿才好拿捏。
他猜测,阿爷在圣人面前如此昏庸,也是想免却怀疑,甚至把他故意养废了,都是自污保全之举,勋贵宗室声名狼藉,圣人反而安心垂拱而治。
由是如此,望北侯府虚有其表,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已是捉襟见肘,阿姊陇温研自然也不好过,所用的都是大娘子的旧物,哪里比得上富户之女。
他的话,让徐兰芝惆怅又伤感,黛眉微蹙:
“你说的这倒是实话,可也怪不得你阿爷和我,陇家合府百口人,吃穿用度都是银钱,能省的地方就省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最后三百匹绫罗绸缎给阿姊,她或用或贩,总归自己能做主买点东西。”
“好~”
徐兰芝神色怔住,不再说话,也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
他正想再逗逗大夫人,听见马车外吵嚷喧闹,赶紧叫停马车:
“阿爷,我趁着同僚在就不回家了,让童伯把东西送到外院就好。”
“好~”
陇元镇戴上幞头,拿起刀剑退出轿厢,融入那群蓝袍武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