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南这么一诈，宋小龙立刻就抱头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警察同志，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你们一定会找到成虎的尸体，也一定会抓到我的，可是我不想死啊，我不想被枪毙，我还有老母亲和老父亲需要照顾呢！”

　　肖江南听了宋小龙的话之后，脑袋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抓住宋小龙的袖子，把他从地上再一次的拽了起来，然后表情严肃地问道：“宋小龙，你为什么要杀死成虎？”

　　听了宋小龙和肖江南的对话之后，牛爱民的脑袋一时有点绕不过弯来，他心想，自己和肖顾问不是来找宋小龙了解何开元的相关情况的嘛，这怎么宋小龙自己突然就认罪了，还说成虎是他杀的。难道宋小龙就是何开元雇佣的凶手？可是他跟成虎应该是好兄弟才对，怎么会为了何开元这个外人去杀死和自己相伴多年的挚友呢？牛队长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只见宋小龙捶胸顿足地说道：“这不都是怪我一时糊涂嘛！我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肖江南趴在牛爱民耳边说道：“牛队长，先把他带回市局控制起来，别的事情回去了慢慢问。”

　　“好的，我把他铐起来再说。”

　　说完，牛爱民就掏出手铐，把面前这个哭丧着脸的年轻人给拷了起来。

　　肖江南和牛爱民一左一右的架着宋小龙，上了警车。

　　一个小时后，给宋小龙办完了拘留手续，牛爱民便和肖江南一起来到了审讯室。他们站在单向玻璃的外面，看着里面正在东张西望的宋小龙。

　　牛爱民说道：“肖顾问，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宋小龙就是何开元雇佣的凶手，是他杀了自己的同村挚友成虎？”

　　肖江南脸色凝重的分析道：“刚才我们本来是去找宋小龙了解何开元的情况的，但是看到我们之后，宋小龙的第一反应不是询问我们找他的原因，而是直接撒腿就跑了，这就说明他确实心里有鬼，我当时立刻就想到他可能和成虎的命案有直接关系，后来控制住他之后，我就用话术诈他，果然，他以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事实，这次就是来抓捕他的，所以他立刻就交代了。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想过宋小龙会是杀害成虎的实行犯，因为他和成虎是同乡，而且关系不错，我们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但是现在看来，无论多不合理吧，这个宋小龙很有可能，就是被何开元雇佣去杀害成虎的实行犯，何开元是他幕后的教唆犯。”

　　牛爱民感觉有些头疼，本以为找到真凶何开元和被害人成虎之后，案件就基本解决了，可没想到，中途又冒出来一个小插曲。不过，根据多年研究重大刑事案件的经验，牛爱民预感这个小插曲，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浪。他拿起来桌子上的记录本和笔，对肖江南说的：“肖顾问，我们进去审一审他吧，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先审一审嫌疑人再说。”

　　肖江南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进入审讯室之后，宋小龙还没等肖江南和牛爱民坐下，就急忙说道：“警察同志，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其实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呀！”

　　牛爱民听了宋小龙的话之后，脸色一僵，生气地说道：“你小子是在捉弄人吧！这才刚好进来就开始翻供了！”

　　肖江南没有牛爱民的反应那么激烈，他在内心中揣摩着宋小龙的心理，肖江南心想，这个宋小龙刚才在工地项目部的时候，一时慌乱认了罪，在被带进警局的过程中，他一定是反应过来，当时警察可能并不是去专门抓捕他的，因此，现在警方在他自己认罪之前，并没有掌握关于他的犯罪事实，如果警方手里没有其他的证据，仅凭借他随意说的一句口供，根本无法给他定罪。因此，宋小龙被冤枉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是侥幸心理作祟，为了自保做出虚假翻供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里，肖江南扯了一下牛爱民的袖子，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肖江南在牛爱民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站起身，对宋小龙说道：“宋小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否承认自己杀害成虎的事实？”

　　宋小龙的脑袋不停地左右摇晃，嘴里坚定地说道：“我没杀过成虎，我也不认识何开元，都是你们瞎编乱造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个守法的好青年！”

　　听到这些话之后，肖江南说道：“好的，你嘴硬也没关系，我先走去拿一份客观证据过来，帮助你认清现状。”

　　说完之后，肖江南便走出了审讯室，他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拨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肖江南又一次的回到了审讯室里面，此时，宋小龙正在和牛队长大眼瞪小眼。

　　肖江南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一份视频，投屏在了审讯室的电视上。

　　屏幕中，是两人视频聊天的录像，看时间显然是刚刚制作的。

　　其中一个人是肖江南，而另一个人则是一个头发有些稀疏的男人，还穿着西装，像是搞销售的人员，他的背后，是一家商店的货架。

　　视频中，肖江南在摄像头上依次放上了十张不同人物的照片，让对方辨认，对方指着其中一张，说：“就是这个扎个小辫子的男人在我们这儿买走了斧头。我记得不会有错的，这个小辫子太扎眼！！”

　　肖江南关上视频后，对宋小龙说道：“这是‘单立人’厨具用品专卖店的经理，四月份，就是你从他的店里买走了那把杀人用的小斧头，现在经过人像辨认，这位经理能够一眼就从十个不同人物中认出你，可见他对你的指认是客观和真实的。对于这把杀人用的凶器，你还想要辩驳吗？需不需要我们查查斧头你的指纹？”

　　宋小龙看见肖江南拿在另一只手上的那把装在证物袋里的斧头，神情一下便低落了下来，他双眼圆睁，呆若木鸡。就这么僵了半分钟后，宋小龙立刻换了一张脸，让肖江南都差点误以为他是表演系毕业的专业演员。

　　宋小龙哭丧着脸说道：“警官，对、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糊涂，以为你们没有别的证据，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一脸恍惚神色的宋小龙看见了肖江南和牛爱民不悦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说道：“警官，你们说我这种翻供的人，不会被法院判死刑吧？”

　　牛爱明已经不想搭理面前这个无厘头的凶犯了。

　　肖江南说道：“判不判你死刑，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儿，我们只管收集你的犯罪证据。宋小龙，你如果表现好的话，我们在给检察院移送你的案件时，会把你自首、及认罪态度良好的事儿都告知检察院，让他们酌情考虑你的量刑问题。法官最后兴许会对你从轻处罚呢。毕竟咱们国家的法律规定自首和坦白都是可以从轻的。”

　　宋小龙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连忙说道：“警察同志，我一定如实交代所有的事情，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我今年才二十来岁啊，我的人生刚开始，你们可一定不能枪毙我呀！”

　　牛爱民把记录本扔在了桌子上，问道：“那好，我们开始吧，你给我们清楚的描述下当时杀害成虎的经过。”

　　宋小龙说道：“唉，事情大概发生在去年四月，何开元当时不停的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成虎背叛了我们，他要去找警察自首，让我赶快去除掉他，否则一旦成虎把我们两招供了，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我当时联想到两次刺杀的失败，瞬间就相信了何开元的话，然后我就去花城区的一家商店买了一把看起来特别锋利的斧头，回到向阳村的出租屋里，把成虎叫到了村外的枯井边，那时四处无人，我趁他没有防备，用斧头把他给砍死了，砍死成虎之后，我担心成虎身上穿的“勾勾”牌运动服会被人认出了，我就把他的衣服给扒走烧掉了，然后，我在他的脸上洒了硫酸，毁掉了他的容貌，把他扔进了枯井。然后，我就离开了小砀镇，回到东海市市区找了一个建筑公司的苦力活继续干着。”

　　肖江南听到这里，插话说道：“等等，你说你们去搞‘刺杀’，又说道‘背叛’，这是你们跟何开元之间的事情吗？前面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清楚。”

　　宋小龙解释道：“嗷嗷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前面的事情我还没跟你们说呢，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年后，我和同样一事无成的成虎决定去干点大事儿，挣他一笔块钱，恰巧那时候，我们在网络平台上看见有人在招募杀手，所以我和成虎就冒充了经验丰富的杀手，去面试了雇主，雇主就是何开元，那个老小子也没有和杀手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我俩是假冒的，所以很快就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他让我们杀掉他的妻子朱莹莹，然后给我两人50万酬金，我们见钱眼开，就答应了下来。”

　　肖江南说的：“他为什么要你们去杀掉他的妻子朱莹莹，他和朱莹莹之间有什么矛盾？”

　　宋小龙说道：“何开元和朱莹莹一起经营家具厂，朱莹莹在小砀镇生活的这几年里呢，有了婚外情，是小砀镇的本地人，那个人比何开元有钱，还比何开元身材好，何开元气不过，就想找杀手干掉自己的老婆，已结心头之恨，就这样，他找到了我和成虎两兄弟。”

　　肖江南皱着没有说道：“你跟成虎不是去杀人的吗？为什么最后你杀死的不是目标朱莹莹，而是你的同伙成虎？”

　　宋小龙咳嗽了几声，说道：“您听我慢慢说。”

　　肖江南给自己和牛爱民倒上了茶水，给宋小龙也拿过去了一杯水，然后坐下来，听宋小龙回忆当时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去年四月的时候，宋小龙和成虎接下了何开元的杀人工作之后，就乔装打扮来到了小砀镇向阳村，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明面上是何开元从外地招来的搬运工，实际上，每天他们都在等待着杀死朱莹莹的时机到来。

　　四月中旬时，朱莹莹要去山里和农户们谈木材收购的事情，于是，朱莹莹便找了一辆面包车，给师傅塞了点辛苦费。

　　这件事情，何开元提前就通知了宋小龙和成虎，这两人得知了这个好机会之后，便在出租屋里商量了一下作案计划，他们买来了火药粉和打火装置，用自己可怜的科学知识，以及在网上搜到的相关教程，制作了一个定时引爆的简易炸弹。

　　这个炸弹被成虎和宋小龙提前安置在了那辆面包车的地盘上。

　　那天，按照计划，朱莹莹坐着面包车向山里驶去，车子一开始行使的很是平稳，但是，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司机忽然闻到了车里一股焦味儿，他连忙叫朱莹莹一起下了车，看到地盘上冒起了黑烟之后，司机从车厢里拿出了灭火器对着地盘猛喷了几下。提前被安装好的炸弹不但没有爆炸，反而引起了燃烧，提醒车上的人员下了车。朱莹莹在事后，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向阳村。

　　就这样，宋小龙和成虎的第一次刺杀计划，因为炸弹质量太差，未能如期引爆而失败。

　　事后，宋小龙和成虎向何开元解释了失败的原因，何开元非常不满意，要求两人继续去搞谋杀。

　　宋小龙和成虎内心知道自己两人只是业余的，根本不是什么经验老道的杀手，因此，打算就此作罢。

　　为了推掉何开元，宋小龙便狮子大开口，要求何开元加十万元，本来以为何开元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何开元很爽快的就给他们支付了十万元。

　　拿到钱之后，宋小龙和成虎两人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干了。

　　这次，他们又足足等了一周的时间，才等到了下一次的机会。

　　那天，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骑着小电动车出门买菜，在通往农贸市场的路上，宋小龙和成虎开着提前借来的农用小货车在一个路口悄悄地等候着，收到何开元发来的信息之后，成虎对宋小龙说道：“小龙，朱莹莹从家里出来了，估计还有两分钟就会到这个路口。”

　　宋小龙听到成虎的话之后，发动了小货车，同时，把脚底板轻轻的放在了油门上。

　　过了没多久，穿着红色休闲装和牛仔裤子，骑着小电驴的朱莹莹出现在了这个十字路口。

　　宋小龙心一狠，猛的一下把油门踩到了底下，说来也奇怪，只听见“哐啷”一声巨响，小电炉就被撞的飞出了两米外。一部手机也被车轮给压碎。

　　这个十字路口的周围有很多的人流，宋小龙和成虎根本不敢多做停留，他们看见已经得手，开着小车就离开了现场。头也没回。但是，这件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简单的结束。

　　说来也真的奇怪，当天晚上，正当何开元阅读完成虎报喜的短信之后，他的妻子朱莹莹竟然自己拿着钥匙打开门回家了！

　　当看见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的朱莹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何开元吓得直接把手机给扔出去了。

　　朱莹莹脸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纱布，裤子磨破了好几个洞，两条手臂上也有大量的擦伤。看见丈夫的反应之后，朱莹莹狐疑的捡起了地上的手机，还给了何开元。

　　她不悦地说道：“你怎么了，老何！我被车撞了你也不去医院看我一下！”

　　何开元结结巴巴地说道：“啊，老婆，我、我、我听说你被车撞了，就赶紧跑去了那个十字路口，可是到哪儿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又打不通你的电话，正准备回来问问村长呢，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朱莹莹说道：“好什么好，你看看你，像一个当丈夫的吗，我被车撞了之后，是人家交警第一时间把我送去县医院看病的，你给打不通电话，是因为我的手机被那辆货车给压碎了，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找不到我也不知道给警察打电话问问！”

　　何开元委屈的低下了头，不争气的认了错：“对不起，老婆，是我错了，你消消气。”

　　和朱莹莹结婚这么多年来，每次妻子发脾气，何开元就只能无理由的认错，他感觉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点都抬不起头了。

　　朱莹莹气呼呼的坐在了沙发上，说道：“还好是我运气好呀，不然你就可以娶新老婆了！”

　　何开元装模作样的询问道：“老婆，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是哪个混蛋撞了你？”

　　朱莹莹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一辆白色的拉货用的小车，开的飞快，直接奔着我就来了，不知道司机是不是喝醉了。我当时看到那车开了过来，立刻就从电动车上跳下去，趴在了地上，还好，命运特别眷顾我，那个小货车从我身上开了过去，轮子没有压到我，只是把我的电动车给撞飞了。事后，交警就过来把我送去县城的医院了，在医院里，交警跟我说他们已经着手去调查那部肇事车辆了，让我等待他们的回复就行了。唉，老何，说来也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天我怎么总是遇上倒霉事儿，去趟山里吧，走到半道上，汽车着火了，中午说是去买个菜，可走到路上又碰上车祸了，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啊？”

　　何开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冷汗，笑着说道：“老婆，你别疑神疑鬼了，你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说明你今年运势不错，你应该高兴，咱活一辈子，怎么可能每天都顺顺利利呢，遇到事儿了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去，就不错啦！”

　　朱莹莹听了何开元的劝慰之后，点点头，说：“老何，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们还是要多做做善事啊。不能总干些缺德事情。”

　　“你说的没错，明天咱来就去希望小学捐一套家具，正好咱也是干这个的。你现在快去洗洗睡吧，别想太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交警们去办吧。”

　　“好吧，那你也早点睡吧。”说完这句话，朱莹莹就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间。

　　吓得一身冷汗的何开元愤怒的跑到了楼下院子里，拿出手机，给宋小龙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宋小龙，你和成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让你们去杀个小女人，两次了都搞不定，现在咱们三个就要暴露了你们知道不？”

　　宋小龙此时正在网吧打游戏，听到何开元愤怒的吼声之后，扔下耳机，说道：“老何，我们尽力了啊，换个其他人，早死两遍了，可谁知道你老婆运气那么的好啊，在她坐的车上按了一个炸弹，结果没爆炸，开车去撞她，她竟然趴在底盘下面躲过去了，这能赖我们吗？要我说，你老婆现在是命不该绝的，我劝你收手算了，现在收手，对她好一点，将来还能一起过日子呢。”

　　何开元听了宋小龙的话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说道：“宋小龙，你和成虎收了我的钱，不给我好好办事，现在还让我放弃，你们搞清楚没有，谁是雇员，谁是雇主？我告诉你这个文盲，你们不干了也行，把我给你们的钱都给我退回来！”

　　宋小龙脸色不悦地说道：“钱都让我倆赌博花掉了，没法还给你，而且，我们可是实打实的干了活儿的，你现在停手，我们就回星港了，以后大家谁也不欠谁的就是了。”

　　何开元说道：“你们有没有点职业操守啊，杀不掉人还不退钱！”

　　说到这的时候，何开元的心里突然冒出了非常阴暗的想法，他总觉得现在就停止杀人行动有些不保险，如果现在放他们回星港，到时候万一哪天这两人因为其他的事情落在警察手里了，一定会把自己雇凶杀人的事交待出来，用以立功！所以，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放他们走，就算现在结束行动，之前干的事情，也必须永远的变成秘密，才可以抱住自己的安全。而三个人知道的事情，显然就不是秘密了，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两个人不能留下。

　　何开元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天生狡猾，很快就想好了说辞，他对宋小龙说道：“小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现在没有和成虎在一起吧？”

　　“没有，怎么了？跟成虎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小龙，不知道你有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的两次谋杀行动都失败了。”

　　宋小龙语气不屑地说道：“因为你老婆运气好呗，还能是什么原因啊！”

　　“错，大错特错！你们精妙的设计，加上我给你们通风报信，怎么可能还杀不掉一个女人呢！我告诉你为什么吧，是因为成虎当了叛徒！我老婆出轨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她这个女人水性杨花，见到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就挪不开步子，成虎来小砀镇没几天，就被我老婆收入了房中，你想想看，整天跟我老婆滚床单的男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去杀她？他明面上配合我们一起去搞谋杀，实际上呢，他早就给我老婆通风报信了！我们一直都被这小子给蒙在鼓里呢！”

　　宋小龙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啊，姓何的，你不要胡说八道，成虎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可是个老实人。”

　　何开元说道：“小龙，你好好想想，我老婆是不是对成虎特别好，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成虎这个人单纯的来说，是不是长得又高又帅？至少比我高多了，比我帅多了吧！对于中年妇女来说，他这种小鲜肉是最有魅力的，你想想看，我老板可是管着我家财务的，她出钱包养成虎，不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嘛！小龙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其实我今天在家里都偷听到我老婆给成虎打电话了，她在电话里说，让成虎去找警察自首，把事情都交代了，让警察把我们两人抓回去枪毙了，等过几年成虎出狱了，她就嫁给成虎，和成虎一起分享我的财产！小龙，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把成虎干掉了，不然这几天他可能就要去报案了，那时候，我们可是哭都来不及，到时候人家立功减刑，咱俩沦为杀人犯把牢底坐穿，那时，我们该去找谁讲理呢！”

　　宋小龙本来文化程度就不高，脑袋也有些愚笨，听了何开元煽动性的话语之后，喘了几粗气，愤怒地问道：“老何，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成虎真的准备自首，出卖我们？”

　　“千真万确啊，是我亲耳听到的！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明天他可能就要去自首了！”

　　宋小龙生气的跺了跺脚，骂道：“成虎这个混蛋，亏我把他当兄弟，没想到他就是这么算计我的，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

　　何开元听到宋小龙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内心暗喜之下，嘴上依然严肃地说道：“小龙，你动手的时候注意安全，村子边上有一口枯井，你可以去哪儿，我的车钥匙不是在你那儿嘛，你到时候开我的车过去，不要在路上露头，以免被人认出了，到时候除掉成虎之后，大家看见车子，肯定都会以为是我干的，万一真的出了事情，你哥我就帮你把它全都担下来！”

　　听到何开元还要把车借给自己开，还说要帮自己担责，宋小龙的心里一阵感动，差点都快在电话那头给何开元跪下来了。

　　他坚定地说道：“哥，你就放心了，这事儿我一定办好！这次没人通风报信了，我不信我还杀不掉一个傻大个！”

　　故事回到东海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宋小龙掩面说道：“杀人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在挂掉电话之后，我开着何开元的车子去市区买了斧头，然后回到小砀镇，把成虎骗了出来，在枯井边杀了他，然后把尸体毁容后扔到了枯井中。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何开元跟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他就是想骗我去杀了成虎！他就是想搞个螳螂捕蝉的把戏，把我们两人都除掉！”

　　肖江南把宋小龙说的离奇经历全都记在了案卷里，然后问道：“宋小龙，你是怎么知道何开元是骗你的，你为什么说他其实是想杀了你们两个人，你发现了什么吗？”

　　宋小龙说道：“两位领导，我虽然没啥文化，但是我小时候看过不少小说，我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天，我杀了成虎之后，正准备逃回星港，可是就在我回出租屋收拾东西的时候，何开元来了，他不是来给我送行的，他是来杀我的，我从窗户上看见了他别在腰后边的那把菜刀，所以，我提前就躲在了厕所里。等何开元进屋后，我就从厕所的窗户上跳窗逃跑了。当时我躲在厕所里的时候，亲眼从门缝中看见何开元推开了我没上锁的房门，他还假模假样的叫了我一声，那把菜刀被他一只手握着藏在身后，从正面根本看不见，如果我当时没有提前发现他的意图，去给他开了门，那我可能就被他捅死了。瞬间，我就相明白了，何开元是准备放弃谋杀自己老婆的计划，然后把我和成虎都干掉，让他谋杀妻子的这件事情永远的变成秘密。从小砀镇逃跑后，我害怕何开元报复，也害怕警察发现枯井里的尸体来抓捕我，所以，我没敢回星港的老家，就一直东海市的市区里做工，工地上都是天南地北来的人，没人关心其他人的身份，好多人干几天就走掉了，因此我觉得在那儿还有安全感，可是，我没想到你们终究还是来找我了，从见到警官的那一刻，我就立刻回想起了被我杀害的成虎，我真是太后悔了，当初一时遭受了小人蛊惑，害死了我最要好的兄弟啊！”

　　听了宋小龙的话之后，牛爱民有些不太相信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总觉得有些别扭，所谓的两位“杀手”，其中一个杀手杀了另一个人，背后的教唆者何开元也不见了踪影。而他们的谋杀目标却还好好活着。

　　牛爱民把宋小龙交代的事情全部都记录在了本子上，然后继续问道：“宋小龙，你在逃离小砀镇之后，还有没有回来过？”

　　宋小龙摇摇头，说道：“警官，我哪敢再回来啊，何开元肯定在想方设法的杀掉我呢。”

　　牛爱民皱了皱眉头，说道：“何开元看起来也不像是身手高超的样子，你发现他的企图之后，难道就没有想过去杀了他泄愤？”

　　宋小龙摇摇头，说道：“这您就高看我了，我之前都跟你们说了，我就是一个假冒的‘杀手’，我和成虎之前连鸡鸭鹅都没有杀死过，根本就没有杀人的心，要不是欠了赌债，我们根本就不想去挣何开元的这笔钱。”

　　牛爱民一针见血地说道：“你还说自己没杀心，那你当初为什么能狠下心来杀掉成虎呢？”

　　宋小龙被牛爱民问的哑口无言。他忐忑地说道：“当初，还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担心成虎去向警方揭发我们的事情，但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万万不会再去杀人了，你们不知道，杀死成虎之后，每个夜晚我都在做噩梦啊，我都会梦见成虎一家子亲戚来找我，从那儿以后，我就一直在工地上干苦力，再也没有干过违法犯罪的事情。”

　　肖江南拿起审讯市里的水壶，给自己二人和宋小龙都倒上了茶水，他说道：“宋小龙，你嗓子有点哑了，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听我接下来的问话，这些事情关系到你是否能够立功，你知道的，立功对你意味着什么。”

　　宋小龙喝了一大口水之后，聚精会神的听着肖江南的问题：“松下龙，你跟我们说说，你觉得何开元现在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听了肖江南的问话之后，宋小龙一愣，说道：“两位警官，我咋知道何开元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应该还在小砀镇向阳村经营它的家具工厂嘛。”

　　肖江南说：“在你杀死成虎之后没多节，何开元也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只给村里的熟人发了条消息，说他去躲外债了，你确定你不知道何开元在哪里？他可是本案重要的共犯，帮助我们抓到他之后，你可能大概率会免于死刑，你想清楚了吗？还是说，何开元其实已经被你给杀掉了，你之前对我们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其实是你杜撰出来的！”

　　听了肖江南恩威并施，却又咄咄逼人的问话之后，宋小龙激动地说道：“两位警官，我真的没有去保护何开元！我杀了成虎之后就逃走了，我之前对你们说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我宋小龙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刑法》的条文我是知道几个的，我杀了成虎，估计会被枪毙，杀一个人也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如果我真的杀了何开元，我就直接告诉你们得了，我何必要隐瞒呢！反正我已经杀了一条人命，再多背一条也就那样了。”

　　肖江南忽然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蠢的“冒牌杀手”宋小龙，这次说的话竟然十分的有道理，非常的有说服力，让肖江南都想不到什么辩驳他的理由。

　　肖江南叹了口气，说的：“宋小龙，你和何开元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会去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要离开小砀镇，会不会是去追杀你了？”

　　宋小龙打了个寒颤，说：“反正从去年到现在，我在几个工地上躲着，也没遇到过何开元，如果他真的是一路追杀我，那也太可怕了把。至于他是去干什么了，我猜测，他也是出去躲人命案子了吧，毕竟当时我是开着他的车去杀了成虎，成虎的尸体一旦被人发现，他首先就会被揪出来。而且，他也不确定我会不会去派出所投案啊，自首可是能从轻的。”

　　肖江南和牛爱民小声讨论了一会儿宋小龙交代的事情，然后站起身，对他说道：“宋小龙，稍后会有其他警官为你办理羁押手续，你如果还想起什么其他问题了，可以随时找我们反应。”

　　宋小龙看见肖江南和牛爱民要离开了，神色忧虑地说道：“警官，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啊，让法官不要枪毙我。”

　　牛爱民严肃地说道：“等起诉的时候，你去跟检察官求情吧，如果你真的怕死，当时在动手杀害成虎的时候，就应该能够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没有再多说什么，肖江南和牛爱民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坐在办公室里，助理小李给牛爱民和肖江南泡好了茶水，牛爱民问道：“肖顾问，你觉得何开元现在会藏到什么地方？”

　　肖江南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了之前在小砀镇向阳村取证时记录的一些证言，他说道：“我推测何开元已经死了，应该是被人给杀害了。”

　　牛爱民吐出了嘴里的一片茶叶，惊讶地说道：“肖顾问，刚才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说给宋小龙听的，难道，何开元真的被宋小龙给杀了？所以，他才失踪了这么久。”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何开元被谁杀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他大概率是被人给杀害了。”

　　“你从哪些方面发现的？”

　　肖江南说道：“牛队长，你记不记得咱们取证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情，就是何开元在去年四月份离开向阳村之后，曾经给村里许多人发过一条短信。”

　　牛爱民说道：“我记得，村长他们都收到了那条短信。内容是说何开元自己在外面欠了很多债，所以要出去躲躲债，还让大家多保重，这件事情看起来奇怪，但是何开元的岳母和妻子都跟我们说过，何开元离开后确实有很多债主过来要债，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不得不去镇子里开了一个建材商店。通过建材店和家具厂的共同经营，他们才还清了债务。所以说呢，何开元出去躲债这件事是有其他证言作证的，我认为假不了。”

　　肖江南说道：“牛队长，您分析的在理，但是这些证言中间其实有一个巨大的矛盾点，那就是何开元给大家发的那条告别短信，何开元在短信中说道：‘我因为创业借了大笔的高利贷，最近不堪重负，我决定远走他乡，各位老哥保重，我何开元还清了债就回来看你们！替我照顾好老婆孩子！’我记得我们给马村长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过，何开元以前一直叫他‘叔叔’，可是在短信里却突然改口叫了‘老哥’，还有，修理店的那个小老板明明比何开元小很多岁，可是何开元同样的在短信里叫了他‘老哥。’”

　　牛爱民说：“肖顾问，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这可能就是牛爱民在逃亡的路上着急忙慌的群发消息，牛爱民的出逃可能既是为了躲债，也是为了躲人命案。”

　　肖江南分析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专门研究过社会关系，在村庄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紧密的，大家长幼有别，辈分分明，一个年轻人，不可能管自己的长辈叫‘老哥’，同样的，也不会管自己的晚辈叫‘老哥’，即使不说称谓，直接用‘亲朋、好友’这种概括性的词汇，也好过错误使用称谓，冒犯他人。从马村长对于何开元短信内容的反应来看，作为长辈的马村长明显觉得自己遭到了冒犯。因此吧，我就觉得很可能短信不是何开元自己发的，而是某人在慌乱之下做出的反侦察举措，而且，何开元明面上是逃债务，实际上却是因为杀了人才逃跑的，这种情况下的何开元，何必要给大家群发一条短信提醒大家自己走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他出事了一样。”

　　牛爱民听了肖江南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肖顾问，你说的非常的有道理，这么说来，这个群发的短信确实很诡异。”

　　肖江南继续说道：“没错，很不合理，我认为，很可能是有人杀害了何开元，然后用他的手机给大家发了短信，告知村里的人，何开元并没有死，只是逃债去了，这样一来，大家就会形成一种共识，何开元这人还一直活着，只是人暂时不在村子里。”

　　牛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一来，案件就越来越复杂了，何开元雇凶杀人，结果谋杀失败，何开元又使用离间计让两个杀手之间互相残杀，自己再伺机灭口，灭口失败后，雇凶的何开元本人又莫名起来的被人给杀了，现在如果宋小龙说的都是真实的情况，那么枯井案的真凶就是宋小龙和何开元两人，此外，由枯井案又引出了何开元的失踪案，那么，制造何开元失踪案的人又会是谁呢？”

　　肖江南听了牛队长细致缜密的案情梳理之后，又翻开了自己的本子，在本子里，搜寻者自己记录的一个又一个跟本案相关的人名字：马福利、朱莹莹、老成、宋小龙、成虎、丈母娘阿玉、星港刘村长、修车厂小老板，这么多的人物，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让何开元在人间消失的凶手，也都可能不是，只是因为某种阴差阳错，使得何开元命丧黄泉。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衍生案件的突破口在何处呢？短信是谁替何开元群发的？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凶手又把何开元的尸首扔到了何处？

　　肖江南自言自语地说道：“或者我们该换个角度来想，杀死何开元，对谁最有利？”

　　调查工作又陷入了死胡同，大晚上的，肖江南只能先回到东海市局的小宿舍暂且休息。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单人间，隔音效果还不错，虽然不能洗澡，但是有一个独立的小卫生间，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也不需要和值班警员争夺水龙头。

　　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一早，肖江南就被一个电话给吵醒了，看到是一个陌生来电，肖江南并没有挂断，而是等这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按下了接听键。

　　原来，来电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老太太阿玉，也就是何开元的岳母、朱莹莹的母亲。她的来电令肖江南感到很是意外。

　　阿玉说道：“喂，肖顾问嘛，我是阿玉，朱莹莹的母亲，我们见过的。”

　　“啊，我记得您，阿姨，早上好。”

　　“你也早上好，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好的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您请说。”

　　肖江南连忙打开了手机的通话录音。

　　阿玉说道：“肖顾问，你那天问我，何开元走后，家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我这人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去年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啊，我今早打扫沙发底下的时候，然后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儿，就是去年四月何开元失踪之后没多久，我家新买的沙发被人给偷走了，那个沙发是何开元在去年二月才买的，面料什么的都是还崭新的，我当时就奇怪了，一个那么笨重的沙发，也有贼会惦记，这个贼好不容易摸进了屋里，不偷钱不偷手势，就偷走了一个三米厂的沙发，好奇怪啊。”

　　阿玉的话瞬间引起了肖江南的重视，他认真的询问道：“阿玉阿姨，那沙发被偷走之后你们报警了吗？”

　　阿玉说道：“报警了，当地派出所做了个笔录就完事儿了，一直没抓到小偷呢。”

　　“你家的那个沙发是连体式的，还是分体式的？”

　　阿玉说：“我记得是分体式的，可以分成三截，当时是何开元从镇子里买回来的。”

　　“是怎么运送回来的？”

　　“何开元叫了一个三轮摩托拉回来的，然后他自己一截一截的搬进了屋子。”

　　肖江南把阿玉说的话都认真的记载了脑子里，然后礼貌的对着电话说道：“阿姨，谢谢你，您提供的线索，我们会好好分析的。”

　　“唉，不客气不客气，只要你们能尽快找到我女婿。”

　　打完电话之后，肖江南没有耽搁，随便洗漱了一下之后，就来到了牛爱民的办公室，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牛爱民的声音：“是谁啊，请进来。”

　　肖江南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发现牛队长正在桌子前吃早饭，豆浆油条，北方人最爱的早餐。

　　肖江南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对他诉说了刚才自己接到的电话。

　　牛爱民把一根油条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然后疑惑地说道：“肖顾问，你觉得那个被小偷‘偷走’的沙发，有很大问题吗？”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蹊跷的，您想，首先事情发生的时间是何开元失踪之后没几天，其次，偷东西的小偷怎么会去偷一个笨重的家具，反而放弃了贵重物品，这就说明，那个消失的沙发，不是被偷走的，而是有人不想让它出现在何开元的家中！”

　　“你说的有道理，肖顾问，那你觉得这个沙发跟何开元的失踪之间能建立起什么样的联系呢？”

　　肖江南想了想，说道：“我问了朱莹莹的母亲阿玉，她说那个沙发可以拆卸成三截，这就说明，这种沙发的坐垫下面互相之间不是贯通的，无法藏尸体，所以用沙发运尸体的假设就不能成立，除此之外，行为人‘偷走’这个沙发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要销毁这个物品，这就意味着，这个物品跟何开元的失踪之间存在重要关联，换言之，从这三截沙发上能找到某些何开元被害的证据。”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牛爱民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问道。

　　肖江南说：“我昨天跟您分析过了，何开元的死对谁有利，可能就是谁干的，但是目前来看，何开元的死对很多人都有好处，这就很令人疑惑了。不过，鉴于阿玉证言的内容，我认为，还是从何开元家里的人开始排查，毕竟异常事件是在何开元家里发现的。牛队长，这样吧，您带些人去何开元家，也就是那个家具厂，给何开元的丈母娘做个笔录，同时，勘验一下那个被偷走的沙发原来放置的房间，说不动，那里就是案发现场；我呢，准备去下小砀镇里的建材商店，我想去见见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我觉得这个女人很有问题。”

　　牛爱民点头说道：“肖顾问，就按你说的办吧。我让小李开车送你去，他熟悉这边的状况。”

　　“好的，谢谢牛队长了，我们分头行动，完事儿后联系。”

　　和牛队长打完招呼之后，肖江南便和小李一起离开了东海市警察局，再一次前往了小砀镇，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去向阳村，而是去了镇中心的商业街，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就在这里开了一间建材商店，平时，她基本是不回向阳村的，而位于村子里的家具加工厂，则是委托给了自己的母亲阿玉打理。

　　警车开到小店门口的时候，肖江南便和小李一起进入了里面，这见门面非常的大，可能有两百多平米，在门面房的后面，还有一个小仓库。

　　这里售卖的商品有水泥、沙土等常见的建筑用料，一袋袋的水泥整齐的码放在商店后面的小仓库里。

　　在这里，肖江南见到了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她正在仓库里和伙计一起盘点货物，这是肖江南第一次见这个女人，他发现这个女人长得确实很有姿色，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可是看起来却和二三十岁的女人差不多。

　　朱莹莹拍了拍工装裤子上的灰尘，摘下口罩，邀请小李和肖江南一起到了后屋的小办公室里。

　　然后分别给两人倒上了茶水。

　　小李给朱莹莹介绍道：“朱老板，我是东海市警察局的刑警，旁边这位是我们的刑侦顾问，肖顾问，我们今天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的，你不需要紧张，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了。”

　　朱莹莹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和肖顾问好像还通过电话。”

　　肖江南笑着说道：“没错，我之前打电话问过您关于何开元的事情，电话号码是您母亲告诉我们的，朱老板，您这里的生意最近怎么样？我看您刚才盘货的时候，账单可是记得老长了。”

　　朱莹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生意也就是那样吧，勉强维持。镇子上的人都去星港了，差点的也都去了市区买商品房，现在搞自建房的人不多，我这家店的生意也是很一般。”

　　肖江南说道：“您现在可是有一个家具厂和一件建材商店，算得上是镇子上混的最好的女人了，您可太谦虚了。”

　　朱莹莹说道：“家具厂其实都是何开元和我妈妈在经营，我平时也不怎么插手，小本生意，做起来也不是很容易。”

　　肖江南盯着朱莹莹桌明上的账单，说道：“朱老板，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您的账本给我看看，当然，对于商业机密，我们一定帮你保密。”

　　朱莹莹不太明白肖江南为什么要看她的账本，按道理来说，这个小商店的账本，和警察在调查的事情能有什么关系呢？人命案难不成还跟账目能扯上什么关系？朱莹莹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在允诺之前，还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账本相关的利害关系，她回忆了下自己近几个月的税务情况，明确自己没有偷税之后，便把账本交给了肖江南。

　　肖江南打开账本之后，认真的翻阅了一下内容。这个账本记录的还是比较全面的，可以看出来朱莹莹是一个细心的人，从去年四月开张一来的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有月度汇总，从收支关系上来看，这家店去年一年营业额就有几十万。还是算不错的。

　　看见肖江南看账本的时候，眉头逐渐紧皱，朱莹莹心里有些紧张，她再一次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税务申报情况，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肖顾问，这个账本有什么问题吗？肖顾问，你……”

　　肖江南看的聚精会神的，朱莹莹喊了两声才把他给叫醒。

　　“噢，朱老板，我刚才忽然想到了大学时候给我们开设的税务稽查课，我那时就不爱学这门课，现在看起账本来，还是有些头疼的，哈哈。朱老板，谢谢你的配合，东西还给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啦！”

　　“肖顾问，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吧，我再跟你们聊聊何开元事情。”朱莹莹客气的挽留了一下。

　　肖江南说：“好啊，好啊，那我和小李就打扰下朱老板了，中午咱们一起吃个便饭，顺便给我们说说何开元的相关情况。毕竟现在我们现在正在全力搜寻他。”

　　朱莹莹没想到自己只是客气一下，肖江南竟然顺杆爬答应了下来，哪里有公职人员的严谨，她心中懊恼，觉得这个什么肖顾问不像是个好人，嘴上却只能笑着说道：“好的好的，我们店斜对面有个‘小镇家常菜’，他们的特色山珍做的还行，我请你们吃一顿。”

　　肖江南笑着说道：“没问题。走吧。”

　　进入菜馆之后，服务员把一行人引到了包间里，这时，肖江南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牛队长打过来的，肖江南借口上厕所，便溜进了卫生间接听了牛队长的电话。

　　经过短暂的交流，认真的听取了牛队长说的事情以后，肖江南挂掉电话，推开了卫生间的大门，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坐在包厢窗台旁的那个女人，然后走了过去。

　　朱莹莹吧菜单递给了肖江南，说的：“肖顾问，您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可以随便点。”

　　肖江南看了看菜单，发现上面确实都是一些家常菜，肖江南随便勾勾画画了几下，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在上菜的过程中，肖江南坐在朱莹莹身旁，向她打听起了案情。

　　肖江南说道：“朱老板，我听镇上的人说，在何开元失踪以前，你跟他因为感情问题，经常吵架，有这么回事吗？”

　　朱莹莹很坦率地说道：“没错，当时我们俩经常吵架，何开元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从来都不知道让着我。”

　　肖江南继续问道：“那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我这么说有点冒昧，不过我确实听有些人说过，是因为你们有人出轨？”

　　朱莹莹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是哪个混蛋在那儿嚼舌头，真是讨厌啊。要出轨，也是何开元出轨，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江南笑着说道：“朱老板，消消气，我并没有说是您出轨啊，你别生气。”

　　朱莹莹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她急忙解释道：“嗐，肖顾问，你是不知道，这个镇子上的人就是见不得女人当家做主，何开元在的时候，家里的生意大多也是我在操持，看见我们挣钱了，这些街坊四邻就开始胡说八道，诋毁我的清白，我还以为他们又跟你说了关于我的坏话呢。”

　　肖江南听了朱莹莹的解释之后，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茶水。

　　他并没有如实告诉朱莹莹，这些事情他其实不是听街坊四邻说的，而是听家具厂曾经的雇佣工人宋小龙说的。

　　肖江南继续询问道：“朱小姐，我们在小砀镇派出所走访的时候，从那里找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资料，上面说你在何开元离开的那个时间段，也就是去年四月，曾经连续两次遭遇意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朱莹莹点点头，说道：“不瞒您说，确实发生过两起离谱的意外事件。”

　　“怎么个离谱法呢？”肖江南问道。

　　朱莹莹又用自己的语言给肖江南描述了一遍车辆起火和十字路口的交通事故，肖江南下意识地问道：“一辆小汽车正常行驶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当时开车的司机是谁啊，他是不是没有给汽车做年检啊！”

　　朱莹莹说：“车子应该是做了年检的，那是镇上小王的汽车，平时拉拉客，他的口碑一向很不错，他也是我家建材店的房东，这人靠谱着呢。”

　　从朱莹莹口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之后，肖江南点头说道：“这人没问题就行了，我就怕是司机不负责，开着报废车辆拉客，那他还得承担法律责任。”

　　正当三人聊得起劲的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了一个砂锅，揭开盖子之后，里面浓香四溢，一锅奶白色的汤汁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朱莹莹说道：“肖顾问，这是我们这个小镇最有名的天麻土鸡汤，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给您和小李警官盛一碗尝尝。”

　　说完，朱莹莹便拿起了肖江南面前的小碗，给他盛汤，肖江南发现朱莹莹的无名指上此时还戴着一个金镶玉的戒指，样式很独特，如果是婚戒的话，说明这个朱莹莹对何开元还是有感情的。

　　随后的时间里，肖江南又跟朱莹莹了解了一些小砀镇上的风土人情，以及何开元的故事。酒足饭饱之后，肖江南便和小李告辞，开着警车离开了小饭馆。

　　看见两人走远后，朱莹莹走到了饭馆前台准备买单，她对服务员说道：“帮我算下账，一共消费了多少钱。”

　　服务员说道：“一共四百元。”

　　“用现金可以吗？”

　　“哦，小姐，不好意思，那位刚出门的先生已经买过单了，就是戴着眼镜的那位。”

　　“戴眼镜的先生？”朱莹莹想了想，知道是肖江南提前把账付了，想到这里，她心中还不禁有些诧异，这个姓肖的男人，让自己请客，但是却偷偷摸摸的把钱付了，自己还以为是这些穿制服的人要来吃拿卡要，没想到，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另一边，肖江南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然后把卫生纸捏成一团丢进了警察外的一个垃圾堆。

　　小李只是把车开到了小镇的一个隐蔽小道上，并没有离开小镇，因为，肖江南还准备秘密的去调查一件事。

　　朱莹莹晚上住在向阳村，因此，和肖江南吃完饭，她关上了建材店的大门之后，便开车离开了镇中心。

　　看见朱莹莹的车走远后，躲在暗处的肖江南和小李走了出来，他们绕到了建材店的后方，这里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往楼上，肖江南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打开了房门，这个人长得还算英俊，鼻梁高高的，一双丹凤眼，像是个没化妆的男明星。

　　男青年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小李把自己的警官证掏了出来，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说道，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警察，你们……你们要调查什么？”

　　肖江南有礼貌地说道：“请问你是不是前面这些门面房的房东小王？”

　　男青年点点头，说道：“是我，我就是小王，不过这栋房子整个都是我爸老王的。”

　　肖江南说：“小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进去聊聊吗？当然，如果你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去派出所谈。”

　　小王一听对方要把自己弄去派出所，立刻殷勤地说道：“当然方便、当然方便。”小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上楼说吧，我家的客厅在二楼，我去给你们倒水。”

　　走上二楼之后，小王把肖江南和小李领到了客厅，让他们坐下后，小王拿出了一盒茶烟，给他俩泡上了茶水。

　　看见小王捏茶叶的手，肖江南好奇地说道：“小王，你这个戒指挺漂亮的，我看你是戴在无名指上的，是婚戒吗？”

　　小王听肖江南这么一说，连忙放下了水壶，把戒指从无名指上面摘了下来，揣进了衣服兜，他挠挠头发，说道：“不是婚戒，我还没结婚呢，就是出去旅游的时候，在工艺品店里看到这个戒指挺漂亮的，就买来戴着玩玩。”

　　看见小王紧张的神色，肖江南也不戳破，他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说道：“你跟楼下的朱老板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小王憨笑着说道：“是啊，朱大姐是我们家的租客，她是做生意的，为人豪爽，不仅不拖欠租金，逢年过节还经常来我家走动，我们一家人和她都是好朋友。”

　　看见小王提起朱莹莹时满面的春光，肖江南若有所思地问道：“小王，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噢，我啊，我今年二十四岁了，大学刚毕业一年。”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开网约车的，回家后，我学的那个专业在镇子上也找不到什么工作，还好我会开车，所以就经营起了网约车，我们这个小镇比较衰败，只有几辆网约车，所以没什么竞争。”

　　肖江南拿出笔记本，记录下了小王说的话，他继续问道：“去年四月份，有一天，朱莹莹约了你的小车去山里谈收购生意，你还记得这事儿嘛？”

　　小王点点头，说道：“记得，那天我的车子还起火了，明明气温不算高，不知咋回事儿就突然起火了，当时把我们吓了个半死。”

　　肖江南说道：“那你后来把车子送去维修了吗？”

　　小王点头说道：“我们当时以为车子要爆炸了，就给跑远了，谁知道烧了一个来小时，火自己就灭了，然后我就联系了一家拖车公司把车给拖走了。”

　　“车送到哪里去了？”

　　小王说道：“送到最近的一家修理厂了，那个地方当时算是隔壁镇子的地盘了吧，具体地址好像是大寨村修理厂。”

　　“修理厂的师傅有没有告诉你们车子的自燃是怎么回事？”

　　小王说：“修车是要钱的，当时我出门着急，兜里没带钱，我就赶回家去拿钱了，是朱大姐留在修理厂帮我处理的，她说车子的发动机漏油，所以起火了，基本算是报废了，修理厂的人愿意按报废车的市场价回收，我一想到自己也漏缴了保险，估计保险公司的人也不会赔付，就答应把那个烧成焦炭的车卖给他们了。”

　　肖江南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你并没有亲眼目睹车辆检测的全过程，车辆起火的实际原因你也是听说的？”

　　小王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朱大姐办事我放心啊，她还帮我垫付了拖车费和修理费，这么好的人说的话，我怎么会怀疑呢，况且，我是亲眼看着车子被烧成焦炭的。”

　　肖江南把小王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尤其着重在那个大寨村修理厂的六个字上面画了一个圆圈。

　　肖江南写好之后，继续问道：“朱莹莹年纪比你大不少吧？”

　　小王傻笑着说道：“也没有大多少啦，也就十来岁吧。”

　　“那你们可算是忘年交了。”

　　“其实没您说的那么夸张，朱大姐如果不说真实年龄，谁看她都会觉得她只有二十多岁，而且她心态也很年轻，不像我们小镇上的这些女人，就知道找个有钱的老汉依靠着，朱大姐她是新时代的女性，自立自强，自己做生意挣钱，连她老公都要让她三分呢！”

　　肖江南听了小王的话之后，借机问道：“朱莹莹的丈夫何开元，你了解吗？”

　　小王摇头说道：“何开元我只见过几面，他一直在向阳村的家具厂里的，很少来镇上，平时来谈生意的都是朱大姐，以前她没买车的时候都是叫我的车拉着她到处跑，所以我和朱大姐比较熟，和她老公不怎么熟悉。”

　　肖江南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了，他拍了拍打瞌睡的小李，说道：“小李，咱们回市里去把，回去和牛队长协商一下剩下的事情。”

　　小李被肖江南一拍，一下惊醒了，他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下去开车。”

　　肖江南和小王告别后，也跟着小李一起离开了这栋居民自建房。

　　两人带着睡意开车回到了东海市警察局。肖江南在警员的值班室直接睡下了，而小李则是回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一早，肖江南睡醒之后，洗漱了一番便来到了牛爱民的办公室，可是敲开办公室的门之后，肖江南发现只有小李在里面整理文件。

　　肖江南问道：“小李，牛队长人呢？”

　　小李抬起头，望着肖江南，说道：“牛队长去检验科了，他说昨天收集到了一份重要的证据，他正在那儿等待检验结果呢。”

　　肖江南点头说道：“行，那我去那边找他，你先忙着。”

　　说完，肖江南便离开了办公室，去了警局检验中心。此时，牛爱民正拿着一份检验报告，坐在一张椅子上大笑不止，他看见肖江南走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说道：“肖顾问，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果然，让我把案发现场给找到了！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何开元已经被人杀害了！”

　　说完，牛爱民便把检验报告递给了肖江南。肖江南看了上面详细记载的证据来源及检验结论，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看完报告之后，肖江南拉着牛爱民，说道：“牛队长，真相就快要水落石出了，走，咱们再去一个地方。”

　　牛爱民问道：“什么地方啊？这么着急，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把犯罪嫌疑人控制起来？”

　　肖江南说：“嫌疑人先不用急着控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去把对方的嫌疑坐实了，才是最关键的。”

　　牛爱民看见肖江南一脸自信的样子，也郑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下楼上了警车，当然了，开车的还是牛爱民的助理小李警官。

　　肖江南所说的地点位于东海市郊区的一处产业园，路途不近也不远，需要大概三十分钟车程。在路上，肖江南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通后，他对着电话问道：“您好，是大寨修理厂吗？”

　　“是的，你是？”

　　看对方应答了，肖江南便打开了电话的外放，让牛爱民和小李也听到了电话里面的内容。

　　肖江南询问道：“我是东海警局的办案人员，询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警局的人？你不会是骗子吧。”对方对于肖江南的说辞有些不信任。

　　牛爱民在一旁对着话筒说道：“我是东海警局的牛爱民，你们可以在警局的官网上查到我的信息，一切责任由我承担，我的警号是DH0009，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如果电话解决不了，我们就准备把你传唤到警局继续了解情况。”

　　“啊，好的好的，您问吧。”

　　肖江南说道：“去年四月中旬，一个辆燃烧的汽车是否被送到了你们这个修理厂？”

　　电话对面的人说道：“哎呀，是有这么回事，是一个女人跟着拖车公司的拖车一起过来的。”

　　“你们当时做检测的时候，这辆车是因为什么原因自燃的？”

　　“等下，我查查记录。”

　　说完，大寨修车厂的那人便放下了电话跑去拿记录本了。

　　过了十分钟，他拿起话筒说道：“噢，我查了下，那辆车是因为人为放火烧毁的，我们在车底盘上看见了一个燃烧点，像是外部火源烧穿的。”

　　肖江南有些惊讶地问道：“不是因为发动起漏油引起的自燃吗？我怎么听车主说是漏油引起的。”

　　“哎呀，根本不是漏油，我们这里会把检测结果一一记录，那个车就是被人放火烧毁的，我还记得当时修理师傅说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鬼知道那车经历了什么，而且那辆车也没做年检，保险也没有按时缴纳就违规上路了，后来那个女车主直接把车卖给我们附近的废品回收站了，现在估计早就被拆解了。”

　　肖江南说的：“你们的检测结论告诉那位女车主了吗？”

　　“告诉了，她花钱让我们检修，我们肯定是要如实告知的。”

　　“好的，我明白了，就这样吧，谢谢你的配合，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肖江南便挂了电话。

　　他对着牛爱民点了点头，牛爱民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快的，小李就把车开到了肖江南指定的地点。

　　肖江南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产业园的一家商户，这家商户的牌子上写着:“恒绿建筑劳务公司”。

　　走进这家小公司之后，肖江南直接找到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牛爱民向这里的负责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那位自称经理的中年眼镜男邀请三人来到了会议室。

　　他有些神色不自然地问道：“请问三位有何贵干？”

　　牛爱民和小李其实也不知道肖江南是来干什么的，只能退后一步，把肖江南顶在前面，肖江南说：“请问贵姓？”

　　“免贵姓谢，你们叫我谢经理就行。”

　　“好的，谢经理，我的问题是这样的…….”

　　经过一番询问之后，肖江南在牛爱民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三人便在谢经理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距离产业园一公里之外的一栋正在施工的建筑旁。

　　谢经理指着这栋刚刚封顶的钢筋混凝土多层建筑，说道：“就是这栋楼，一共六层。”

　　肖江南走上前去，看见整栋楼还被未拆除的脚手架包裹着，几名建筑工人正在上面贴瓷砖。

　　谢经理解释道：“同志，这栋建筑物一共六层，是给一家公司修的办公楼，现在主体竣工了，正在贴砖，里面的管道也没有安装。”

　　肖江南走近后，轻轻地摸了摸这栋楼外面的水泥柱子，在一处坑洼的地方，肖江南的手指停下了。

　　他转过身，走到了牛队长的身旁，对他说道：“牛队长，现在铁证如山了，我们把犯罪嫌疑人叫过来吧。”

　　牛队长对肖江南点点头，对小李说道：“小李，你去开车把那个女人接过来吧。”

　　“是朱莹莹吗？”小李有些拿不准。

　　“没错，就是她，你快去吧。”

　　小李点点头，走过去开着警车便向小砀镇驶去。

　　这个产业园距离小砀镇其实很近，建筑公司找朱莹莹买水泥也不算麻烦。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小李把用警车把朱莹莹拉到了产业园的这栋未完工建筑前。

　　一脸疑惑的朱莹莹走下了警车，然后被小李带到了肖江南和牛队长的面前，她有些不解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叫我来是干什么啊？”

　　肖江南笑着说道：“当然是来让你指认尸体的。”

　　朱莹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神游离，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您开什么玩笑啊，我又没杀过人。”

　　肖江南靠在那根水泥柱子上，说道：“我还没说你是杀人凶手呢，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不过，何开元是被你杀害的吧？”

　　朱莹莹听了肖江南的指控，脸色变得非常的古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各位警官，如果你们叫我来这，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我的，那很抱歉，我实在是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生意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办的，你们继续吧，我先走了。”

　　说完，朱莹莹便要转身离开，肖江南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朱老板，请等下，我们的勘验人员去你家客厅做过勘验，不知道你母亲把这件事儿告诉过你没有？”

　　“我母亲说了，但是你们什么都没查到吧，我家干干净净的，我自己问心无愧。”朱莹莹淡然地说道。

　　肖江南摇了摇头，说：“朱小姐，其实你可能对刑事勘验技术有些不太了解，如果一个地方留下了血迹，即使表面遭到了清洗，无论过了多久，警方还是有办法检测出来，国际上常用的血迹检测试剂有还原酚酞、LMG无色孔雀绿、发光氨、TMB四甲基联苯胺、荧光素等等类型，无论哪一种，都可以准确的检测出血迹。”

　　朱莹莹显然是对警察的技术手段有些不太清楚，思维还停留在电视剧里那种“口供为主”的落后时代。她有些紧张的询问道：“肖顾问，你们在我家发现什么了？”

　　肖江南说：“要不你先听听我的推理吧，你考虑下是否愿意认罪，去年四月，你的丈夫何开元因为你和小王婚外情的事情，和你闹得不可开交。”

　　朱莹莹刚听了肖江南的第一段话，就急着反驳道：“你胡说，我和小王是普通朋友，根本就没有什么婚外情，你不要听镇上的那些人嚼舌头。”

　　肖江南冷淡地说道：“我当然不是依据传闻判断的，我的推理全部是基于证据，朱小姐，你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个金镶玉的戒指应该价值不菲吧，最主要的是它的工艺比较少见，我几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同款的，唯独那天和小王见面的时候，我在小王的手上也看到了一个同款的戒指，是他送给你的吗？看样子何开元死后没多久，你和小王就私定终身了。”

　　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朱莹莹竟然做出了和小王一样的举动，她立刻摘掉了手上的戒指，塞进了兜里，嘴上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和小王没有关系，只是碰巧我俩买了同款的罢了。”

　　“朱小姐，无名指上戴戒指的含义不用我给您解释了吧，不过这件事儿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这只是本案的细枝末节，我来推理下后续的事情吧，何开元知道了你和小王的事儿之后，怒火中烧，他雇佣了两个星港来的、所谓的‘职业杀手’到小砀镇来谋杀你，这两个人的表面身份是何开元经营的家具厂的工人，一个叫成虎，一个叫宋小龙，都是星港人，我想你应该有些印象。”

　　朱莹莹吃惊的捂着嘴巴，说道：“什么，成虎和宋小龙竟然是来杀我的，我平时看那两个人很老实啊，怎么会呢，还有，何开元为什么要杀我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和他的感情一向挺不错的。”

　　看见朱莹莹拙劣的演技，肖江南说道：“朱小姐，你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了，这件事儿你早就知道了，那天，小王开车带你去山里谈木材收购的生意，走到半路上，小王的车起火了，小王一直以为他的小车是因为发动机漏油引发的起火，其实不然，真正的起火原因是成虎和宋小龙这两个冒牌杀手在车底安装了一个土炸弹，只不过这两个人不了解制作工艺，他们用火药制作的土炸弹，没有爆炸，只是发生了燃烧反应，因此车辆最终才会被烧毁。显然，凶手的目标不仅有你，他们甚至还想连带小王一起杀死。对于这件事儿，小王是不知情的，因为所有的后续结论都是你转告给小王的，实际上，在修车的时候，大寨修理厂直接就告诉了你，这辆车是被外部火源引燃的，是你骗了小王。这些事实，都有大寨修理厂的检修记录证明。反过来看，其实你当时就知道了是有人想要谋杀你，你没有选择报案，而是把整件事儿都隐瞒了下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看见朱莹莹脸色铁青的样子，肖江南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到，过了一会儿之后，朱莹莹，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时的确师傅告诉过我小王的车是被外部火源引燃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人想要报复他，所以就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就把车卖给废品回收站了。”

　　肖江南说道：“朱小姐，你想怎么推脱都没关系，因为，这也是本案的细枝末节，你能否做出合理解释，对于我们办案来说，都不重要。在这次炸弹袭击之后，你很快又遭遇了车祸，这一次，你运气非常好的躲在车轮下逃过一命，事后，你还在何开元面前假装不知情，其实你出门买菜的时间点，只有何开元和你母亲能够准确掌握，提前埋伏在路口的那辆货车，你应该能够想到是何开元安排的，我想，你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是何开元想要杀你，之所以你没有揭露何开元的罪行，是因为，你还留了后手。后来，何开元放弃了杀人计划，转而准备去除掉两个杀手灭口，在唆使宋小龙杀死成虎之后，何开元又准备自己对宋小龙下手，不过最终被机警的宋小龙发现，让宋小龙逃脱了。据我推测，何开元跟两个杀手之间的这些纠葛，可能你并不清楚，在何开元去追杀宋小龙之前，你趁自己母亲阿玉不在家的时候，在客厅杀死了何开元，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杀死何开元的，但是根据你们男女力量对比的悬殊，我推测，你是把何开元用安眠药弄晕了之后，趁他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用锐器杀死了他，证明以上事实的证据，已经在你家的客厅提取到了”肖江南从小李的文件包里拿出了那份血迹检测报告，然后接着说道：“在你家现在的沙发下面的地板缝隙里，我们采集到了大量的血迹，我想，那应该不是动物的血液吧？虽然你在杀死何开元之后，把那三截沾满血的沙发直接扔掉了，对屋子也进行了清洗，但是，地板缝隙里还是残留了大量的血液。而且经过DNA检测，和何开元私人物品中毛发的DNA相同，证实了这些血迹正是你丈夫何开元留下来的。”

　　听了肖江南的推理之后，朱莹莹偏过头，倔强地说道：“仅凭我家客厅里发现的何开元的血迹，你就能断定我是杀死何开元的凶手吗？你们这些说辞是不是也太可笑了，何开元的尸体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他死没死都是个未知数，你们怎么就能断定他已经死了呢？再说了，就算何开元真的被人杀了，那他请来的那两个杀手的嫌疑不是更大？你都说了，他们之间一直在互相伤害，宋小龙跑来我家杀掉何开元再把屋子收拾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把？那几天我妈回了老家，我也在外面跑生意，这些事情真的都是说不准的，为什么就能这么肯定的把何开元的死归结到我的身上呢？”

　　肖江南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朱莹莹，说道：“你可真是能言善辩啊，不愧是小镇上有名的女强人，朱老板，我能当着你的面，当着牛队长和大家的面指控你，就说明我已经掌握了充实的证据，你杀人的事实是有铁证的，我这就给你看看我找的铁证。”

　　肖江南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建筑工人遗落的小铁铲，对着面前的水泥柱子敲了上去。

　　谢经理连忙跑过来拉住了肖江南，说道：“同志，您可不敢敲，这是承重结构，水泥才刚风干没多久。”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那个没有贴砖的水泥柱子已经被肖江南砸下来一小块儿，捡起这个烟盒大小的水泥块儿，肖江南走到了朱莹莹的面前。在她眼前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瞬间，朱莹莹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呆若木鸡。

　　看见朱莹莹铁青的脸色，牛爱民冲上来接过了肖江南手里的水泥块儿，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同样的，一刹那的功夫，牛队长的脸上便流出了冷汗，他对谢经理说道：“谢总，让你们施工队的人赶紧停工吧，这个建筑物我们警方要查封了。”

　　“为什么啊，我们这都快盖好了。”谢经理凑到了牛爱民的身旁，然后才看清了他手里那个东西；“这……这……这是人的手指吗？”谢经理满脸写着惶恐。

　　肖江南对他点头说道：“没错，那就是何开元的一截手指，朱莹莹杀死何开元之后，把何开元的尸体肢解成了碎片，然后，她把何开元的碎尸掺进了水泥里面，利用自己新开的建材商店，把这批水泥卖了出去，恰巧，这批水泥被谢总的建筑公司买走了，经过搅拌之后，这批装在包装袋里的水泥变成了混凝土，被浇筑成了这栋房子。”

　　牛爱民拉着肖江南袖子说道：“没想到尸体原来被凶手肢解了，还藏在了水泥里面，肖顾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肖江南望着失魂落魄的朱莹莹，说：“朱老板显然比他丈夫何开元聪明的多，不但一击得手，还利用这个水泥藏尸的巧妙手法处理掉了尸体，可谓是一个近乎天衣无缝的作案手法，但是可惜了，这个处理尸体的手法存在一个漏洞，又恰巧的被我给发现了。问题其实就出在建材商店的账本上面，朱老板把那个账本拿给我看过，我记得卖给谢经理的那批水泥，进货的时候一共是197袋，可出货的数量却是200袋，这多出来的3袋水泥是从哪来的呢？据此，我便推测，这200袋水泥一定是参合进了其他东西，因此多出了几袋。再结合何开元失踪的时间段以及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我便怀疑朱老板把何开元碎尸后均匀的塞进了那批水泥里面，因为每袋水泥的质量都是固定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多出了三袋。后来，我们在谢经理的协助之下来到了这栋建筑物前面，我在这里，发现了墙柱里面有一个指甲盖，这便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朱莹莹，你现在看到我们的铁证了，又准备如何狡辩呢？宋小龙杀了何开元，有条件把他肢解后混进水泥里面吗？能做到这件事儿的，除了你这个建材店的老板之外，还会有谁呢！”

　　朱莹莹此时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听着肖江南一步一步的揭露自己的罪行，朱莹莹甚至连反驳的理由都难以找到。她一屁股坐在了脏兮兮的地上，丝毫不顾及形象，连裙摆翻了起来也毫不在意，她像个疯子一样的呢喃道：“我是正当防卫，我是正当防卫啊！何开元那个混蛋要杀我，我只能先杀了他！我要保护我自己，我要保住我的财产！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何开元算账，非要揪着我不放呢！我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有什么错！”

　　小李和牛队长显然没心情去听她的撕喊，他两走过去，把朱莹莹搀扶起来，戴上手铐扔进了警车。

　　三天后，这栋未完工的建筑物被警方全部拆除，从干结的混凝土中，警方找全了何开元的其他碎尸，自此，惊动两市警方的悬案彻底告破，宋小龙和朱莹莹都将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而罪魁祸首何开元则早已成了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