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的枯井案告破后没多久,肖江南便及时回了星港,开春后,星港的天气也逐渐的炎热了起来,早上九点钟,太阳就高高的挂在了天空中,星港警局的警车把肖江南放在了侦探事务所的门口,刺眼的阳光让肖江南有些睁不开眼,走到侦探事务所的门口,肖江南发现没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两盆花,事务所的招牌也被人清洗过。
这时,肖江南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叮叮哐哐”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搞装修,他好奇地走到了旁边,发现这个常年求租的店铺总算是租出去了,卷闸门也换成了透明的玻璃落地门,商铺的顶上,有两名工人正在安装招牌,肖江南向他们打听道:“师傅,我是隔壁事务所的,这家店是做什么的啊?”
一位戴着帽子的工人,说道:“噢,你就是那个侦探事务所的啊,我还以为那边已经倒闭了呢,刚才我们还在讨论,是谁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这家店是个律师事务所,他们事务所的主任跟你一样奇怪,把店开在了这个地方。”
“律师事务所?什么律师事务所?”肖江南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工人师傅把招牌举起来给肖江南看了看,肖江南这才看清这间商铺的名称:“凌霜律师事务所”。
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肖江南说:“哦,原来是她开的事务所,那就不奇怪了,像她这个年纪的青年律师,能拥有自己的事务所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了。”
说完,肖江南就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这间商铺的面积比自己的侦探事务所能大一倍不止,外厅有两张办公桌,和一个茶卓,里面还有一个小办公室,上面挂着的门牌是“主任办公室”。
走进了小办公室之后,肖江南看见了正在给装修工人指指点点的凌霜,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搭配白色高跟鞋,双手叉腰,一副女王的姿态。
只听见她对装修师傅们说道:“师傅,这个地方的墙歪了,麻烦你们再给找平一下,还有这里,这个玻璃怎么有一条裂纹,这多不安全,还有地板砖,我感觉有几块儿转贴歪了,麻烦您们再负责一点。”
肖江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凌主任,几天不见你就自己当老板啦!”
凌霜被人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正想发火,却听见是肖江南的声音,她开心地转过身,对肖江南说道:“江南,你总算回来了,你看我把自己的事务所装修的怎么样?”
肖江南说道:“比我那儿可高大上多了,看看这吊顶,看看这红木家具,啧啧,两间事务所放在一起,你这边针对高端客户,我那边针对贫苦大众,确实不错。”
凌霜撇撇嘴说道:“你别开我玩笑了,法律服务要体现专业价值,必须把办公环境搞好,不然当事人怎么愿意把案子交给我做呢,江南,你这次出差还顺利吗?”
“顺利,一切都好,案子已经破了,凶手也抓到了,还牵扯出一大串事情,说来也挺有意思的。”
凌霜兴致勃勃地说道:“那你晚上一定要给我讲讲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我就在网上看见说是一个小村子的枯井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别的事儿,新闻上都还没有报道。”
“好啊,中午一边吃饭一边说吧。这样,我先上去准备饭菜,你这边忙乎完了上去吃午饭。”
凌霜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好的,我买了菜,都放在你家冰箱里了。”
肖江南从凌霜的事务所出来之后,便上楼去做饭了。
期间,他收到了一条来自郝仁局长的消息,内容是:“肖江南,下午有空的话,来趟警局,有个新的案件需要委托你,另外,还有一位新同事要介绍给你认识。”
肖江南回复道:“吃完午饭就去。”
肖江南放下行李后,洗了个澡,就开始做起了午饭。
中午,装修工人休息的时候,凌霜便回到了楼上,她用肖江南给她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然后满眼放光的盯着肖江南准备的一大桌子菜。不过,她伸向餐桌的手还是被被肖江南给拨开了。
“你先去洗手,洗完手才能吃饭,听话。”
“好嘛,你规矩真多。”凌霜噘着嘴走向了卫生间。
随后,两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肖江南问道:“凌霜,你怎么想着要自己单干了?”
凌霜说:“在别人的事务所,办了案子还要给他们合伙人缴纳提成,等于就是在给别人打工,我现在自己出来单干,成本全部由我自己负担,比较自由,再说了,现在有了中心医院和唐艺小姐的经纪公司两份常年顾问的合同,我的收入也比较稳定了,我需要发展一下自己的小团队。”
“这么说来,你是准备招两个徒弟?”
“对啊,我的执业年限刚好可以带徒弟了,我准备带个徒弟,组建一个两人的小团队,解决我手上的这些案子。我初步盘算了一下,夏天之前,就能把债给你还清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嘚瑟!哼。”
肖江南无语地说道:“从来都是你在我面前嘚瑟好不好,这年头欠债的才都是大爷,我这种债主是弱势群体。”
凌霜打开了一罐啤酒,给肖江南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好把一个易拉罐倒空。
肖江南喝了一口冰啤酒之后,说道:“凌霜,你为什么在这个楼下租了个商铺,这地方有些偏僻吧,你把事务所开到法院旁边,可能会更好吧?”
凌霜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这里店租便宜嘛,而且我就住在这个楼上,上班也方便,能节省不少路费,你知道的,我都是在做常年法律顾问服务,案源稳定,也不需要上门的客服。”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每一个成功的律师都会有单飞这一天的。”
吃完饭之后,肖江南和凌霜一起下了楼,凌霜继续去工地上当“监工”,而肖江南则是坐地铁去了市区的星港警察局,郝仁局长这么急着通知他过去,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而且还要给自己隆重介绍一个新同事,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坐地铁到达星港警局之后,肖江南直接来到了郝仁局长的办公室,进门后,他发现刑警队的陈博和余成都在这里,另外,在郝仁局长的身旁还坐着一位熟悉的老迈身影。
郝仁笑着对肖江南招呼道:“肖江南,来来来,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调任到我们刑侦支队的牛爱民,牛副队长,他以前就是我的下属了,在东都的刑事案件研究中心工作,是一个老资历的刑侦专家了,在刘三笑和小章离岗的日子里,你们四个人要通力合作,把刑事口的工作弄好,要对得起肩上的责任。”
肖江南这才知道,原来新来的副队长竟然是牛爱民,自己早上才和他在东海市告别,下午就成了新的同事,没想到,这几个老同志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的。
肖江南笑着和牛爱民拥抱了一下,说道:“牛队长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在东海办理枯井案的时候,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经验,以后还请牛队长多多指教啊!”
牛爱民说道:“肖顾问,你太谦虚了,案件的关键节点都是你主导的,你才是真正的刑侦专家,我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以前我在东都的时候,研究是都是那些古董级的案件,当时科技水平落后,作案手法粗糙,犯罪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也没有了解到网络上的一些不良信息,那时最复杂的案件,也比现在的一个常规的重案好办的多,不像现在,仅仅一些高智商罪犯高超的反侦察措施,就是前人们所无法想象的,而我的知识还都停留在过去那个年代的刑侦领域,现在嘛,还是得靠肖顾问你这样的年轻人。”
肖江南听到牛队长这么夸奖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但也倍感压力,他说道:“牛队长,您以后叫我肖江南就行了,您是警界前辈,年龄跟我爸差不多,以后的大事儿还得靠您决策。”
“没问题,我一定用我这把老骨头,好好干好这退休前的最后一份差事。”
郝仁见到肖江南和牛爱民相谈甚欢,便笑着说道:“好了,二位既然已经熟识了,那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叫你们过来,是因为刘三笑住院了,牛队长也刚到岗,很多事情还不熟悉,所以新来的这个案件,就由我来牵头,以后的案子,由牛队长负责。余成,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吧。”
余成点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着案卷,介绍起了案件的相关信息。
他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平海的一户渔民,在出海打渔的时候,在距离星港12公里的海域,用渔网意外打捞到了一具浮尸。随后,这户渔民连忙将尸体送到了海警部门,海警部门又把尸体移送给了我们。经过我们星港警局的初步尸检,发现这具尸体因为长期浸泡于海水中,已经完全腐烂,无法辨别相貌特征,只能从躯体上判断出此人为男性,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短发平头,身穿西装西裤,身上的兜里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也没有钱包等财物。就和东海市枯井中的无名尸体非常之相似。因为尸体是一名黄种人的,所以初步推断为华夏公民或者依兰国的公民。”
肖江南从余成的手上接过了案卷材料,打开后,看到了尸体的照片,确实,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被泡的像一个充了气的气球一般。样貌已经无法辨认了,几乎就是一块儿烂肉。
唯独显眼的,是尸体上穿着的毛料西装和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衣。这些内容,勘验人员都在案卷中进行了标注。还有死者的死亡时间,法医推断为六个月至十二个月前,也就是死于半年至一年前的某个时间段。
肖江南问道:“最近星港或者依兰国那边有人员坠海的相关报案信息吗?”
陈博摇了摇头,说道:“在您去东海市办案的这段时间,我特意走访了两国海警部门,他们没有接到有人坠海的报案信息。”
“那就说明,死者有可能是自杀的,或者是被谋杀的?”
陈博说道:“死者应该是被谋杀的,因为我们的法医在他的脖子上看见了明显的勒痕,宽度和常用的商务领带一致,应该是凶手用领带勒死了这位受害人,让后将其抛尸于海中。”
肖江南把案卷翻到了后面,果然看见了法医给尸体脖子拍摄的特写,这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很明显的凹陷,是法医学上所称的“勒沟”,;勒沟的特点是水平、均匀、环绕、闭锁,加之死者的眼球和舌尖突出,整体完全不同于自缢时所留下的痕迹,是明显的“他杀”形态。
肖江南把案卷交还给了余成,他问道:“即使尸体腐败了,我们法医也可以推算出死者的年龄把?”
余成说道:“法医根据尸体的牙齿及骨骼磨损程度,推断死者死亡时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也就是,死者是一个青壮年男性。”
肖江南说道:“从死者身穿的衣物来看,衬衣是真丝的,西装是高档定制的羊毛西装,案卷里有他手部的特写,没有他手指的皮肤光滑,没从事过什么体力劳动,因此,他应该是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长大的,再结合其他的信息:男性、二十五到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就能缩小搜查的范围了,我们星港市最近有没有类似特征的男性失踪的呢?”
陈博摇了摇头,说:“肖侦探,我已经找到了所有类似的失踪男性的照片,进行体貌比对之后,发现都有一些差别,他们的颅骨形态没有相似的。”
肖江南皱眉说道:“这也就是说,死者可能不是星港人,或者,他被谋杀后,还没有人向警方报失踪,牛队长,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枯井案开始的时候。”
牛爱民看见肖江南一脸严肃的神色,从容的笑了笑,说:“这次的情形和小砀镇遇到的还是有明显不同的,这是一具来自海上的浮尸,完全脱离了一村、一镇那种固定的区域限制,侦破的难度可想而知,不过,肖江南,我们能破一个枯井案,就能破十个。”
听了牛队长这个老前辈的安慰之后,陈博和余成的心里也算平静了不少。
陈博问道:“肖侦探,牛队长,那接下来我们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啊?”
牛爱民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亲自去询问一下那位发现尸体的渔民,他是我们现在能找到的唯一的目击证人,询问一下他发现尸体的经过,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肖顾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肖江南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牛队长说的非常在理,另外,我想补充一点,我们其实也可以从死者身着的衣物着手调查,死者身上穿的西装西裤,以及衬衣都是高档商品,不是普通小老百姓会去购买的,甚至,他的西装还是定做款,我们如果能够找到制作这套西装的裁缝,应该就能通过他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我相信,这种手工制衣店的顾客不会太多。”
陈博听了肖江南的分析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肖侦探,您说的在理,但是星港有这么多的手工制衣店,我们不是得一家一家的去问,这也太费事儿了吧!”
肖江南说:“陈博,你可能忘了一点,死者不在我们星港警方的失踪人口名录上,他很可能不是星港人,这样一来,搜索的范围就不止是星港市的制衣店了。”
“啊,那不就是跟大海捞针一样嘛,这也太难了吧。”
肖江南说道:“我们这样吧,先按照牛队长说的,去找渔民了解情况,然后根据渔民的描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我说的这个方向,我们可以尝试着去寻找。陈博,要不咱们在出发前先去给死者的衣物做一下详细的检查,这是很关键的证物,上面说不定会有制衣店的标志呢。”
陈博点点头,说道:“好的,我这就带您去物证存放仓库。”
那具无名的尸体已经遭到了解刨,身上的衣服显然已经被扒下来了,工作人员们把衣服单独当做物证存放了起来。
到达物证存放室之后,陈博从抽屉里取出塑料袋包裹的那身衣物,肖江南把这一身西服套装,外加一件白衬衣铺在了旁边的台面上。
肖江南戴好了手套,在这几件衣物上搜索了一下,没有找到任何品牌标识,陈博看见肖江南的动作之后,苦恼的挠了挠头发,说道:“这就不好办了啊,这些衣服上连个标签都没有,真的不好找。”
肖江南抬起头对陈博说道:“有些私人裁缝做衣服的时候,按照雇主的要求,确实可能不会留下商号名称,不过,每个裁缝一定都会在衣服上留下一些自己独有的印记,表面上看,这件衣服外套和里面的真丝衬衣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你如果仔细观察,就会不难发现,这一里一外,两件服装,衣扣都很有特点。”
陈博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趴低身子,仔细瞅了瞅,果然发现真丝衬衣和西装外套的扣子都很有特点,是相同的款式,衬衣的扣子是黑色的塑料小扣子,西装的扣子是黑色的木质大扣子,衣扣的上面都有一个浮雕“凤凰”的图案,很有特点。
肖江南用手机拍下了一个扣子的细节特写,他说道:“我们去找找这个扣子的来源,就能知道制作这身衣服的裁缝是谁了。此外,陈博你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啊?肖侦探,我可没您观察力强。”
肖江南说:“这具尸体只有衣服裤子,却没有穿鞋,虽然泡在水里的尸体,可能鞋子会因为水流运动而脱落,但是问题是袜子呢?袜子为什么也不见了?”
陈博说道:“有可能死者死的时候就只穿了一双拖鞋,根本就没有穿袜子。”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这不现实,因为死者身上穿的高档西服,明显是去参加什么重要场合的,他不可能不穿皮鞋和袜子。”
“对啊,您说的这点,我们怎么没有注意到呢,他的鞋袜不见了,确实很令人诧异。”
检查了物证之后,肖江南和陈博又回到了郝仁局长的办公室,余成和牛队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和郝仁局长告别后,四人便下楼开车离开了警局,他们的目的地,是三十多公里外的平海渔港。
因为赶上了晚高峰,所以市区比较拥堵,陈博驾着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平海渔港,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渔港里停满了满载而归的小渔船,这些小渔船整齐的排列在港口的码头上,有几艘渔船上还燃起了炊烟,显然,有些渔民吃住都是在船上的。
陈博说道:“发现尸体的渔民叫何老二,是土生土长的星港渔民,祖祖辈辈都在这片海域搞捕捞,对这片海域也算是非常熟悉了,有什么关于海域的问题,他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些。”
陈博领着几人通过一个木板走上了一艘挂着灯笼的小渔船,此时,渔船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锅里炒菜,船上竟然还可以使用电磁炉和烤箱。
正在缝补渔网的何老二见到几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上了船,便主动迎了上去。
陈博介绍道:“何先生,我们见过的,我是星港警局的小陈,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事和领导,我们来找你了解下那天发生的事情。”
何老二笑着说道:“哦哦,是这样啊,来各位请坐,正好我媳妇在烧鱼,咱们等会儿一起吃一顿。”
陈博婉拒道:“何先生,不用了,您太客气了,我们是吃了饭才过来的,问几句话我们就走。”
肖江南坐在了何老二的身旁,询问道:“何先生,请问您当时是在什么位置发现的那具尸体。”
何老二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海面,说道:“是在渔港往东北方先十二公里的位置捞起来的,那个地方当时有一群马鲛鱼,我们很多渔船都在围捕,我当时就感觉网子好像捞到了什么大家伙,特别重,把滑轮都快给扯碎了,我那时还以为是捞到了一条鲨鱼,知道把网子收上来之后,我才发现啊,网里的竟然是一具尸体。那尸体烂的不成样子,一股子死鱼烂虾的臭味儿,别提有多恶心了,其实之前我们的同行业捞到过一具女尸,那是个自杀跳河的女人,尸体顺着兰江被冲进了大海,正好在河州附近的海域被我们给捞着了。”
正当这时,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端着一盆子炖鱼走了过来,放在了何老二身旁的小木桌上,他用很清爽的声调说道:“爸爸,你和叔叔们快吃吧,妈在做皮皮虾,等会儿端过来给你们下酒。”
何老二宠溺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说道:“好孩子,你也快吃饭吧,别饿坏了。”
小男孩说道:“妈给我分了一盘子,我端到屋里去吃,不打扰你和叔叔们谈事情。”
“好的,你快去。”
何老二满脸温柔宠溺的神情,望着这个小男孩进了船舱。
他对肖江南等人说道:“这是我儿子何小全,才十五岁,都跟我一样高了。”
肖江南问道:“令郎还在上学吗?”
“没有,我们家世代都是渔民,学会了打渔就行了,不用读书,初中读完后,我就让这小子跟着我们一起出海了,这小子也是个当渔夫的料,把航线、洋流、鱼群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到时候我再给他弄条船,长大了也是这星港海上的一把好手呢。”
看见何老二满眼绽放的希望,肖江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确实,随着社会的进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要能习得一技之长,或许在这海上当个出色的渔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肖江南继续问道:“何小全脚上穿的皮鞋挺帅气的,是你们在星港市里买的吗?”
听了肖江南的这句话之后,何老二的脸色立刻变得诡异了起来,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对啊对啊,那鞋子,是我在市区买的。他穿上还挺合脚。”
肖江南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说道:“何先生,你们当时发现尸体的海域有什么特点吗?我听你说那是马鲛鱼出没的地方。是不是有洋流?”
何老二点头说道:“没错没错,就是有洋流,那片海域有一股自东向西,自北向南的洋流,洋流带来了很多浮游生物,滋养了小鱼,小鱼又养活了马鲛这种大鱼。其实我们渔民打渔也是靠天吃饭,洋流活跃的时候,也是我们鱼获最丰富的时候。”
肖江南说道:“这股洋流起始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儿吗?”
何老二说道:“哎呀,因为我不做远洋渔业,所以也不太清楚,但是鱼获区域是一直从星港往东北方向蔓延的,中途还要经过玺州,然后一直到公海。”
肖江南说道:“您说的是东面的玺州岛?洋流要经过玺州岛进入公海?”
“没错,没错,就是那儿了。玺州的渔业也是很发达的,我也经常会去那个地方捕鱼,一趟就要跑十天半个月。”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那根据您的推测,那具尸体有没有可能是从玺州飘过来的?”
何老二说道:“据我推测呀,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反正按照洋流的方向,尸体肯定是从东面的海域飘过来的,不会是从南面河州那边,你们如果要找的话,尽管往东去找就是了。”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好的,这样我们就找到方向了,何先生,谢谢你了,那我们今天就先回了,改天再聊。”
何老二说道:“唉,警察同志,你们坐下来吃顿饭再走吧,这都准备着了,让你们直接回,我多不好意思。”
肖江南说道:“您的情义我们心领了,回去后还有别的事情,所以就不打扰了!”
说完,肖江南和何老二握了握手,便随同几人一起离开了这艘渔船。
走到岸边后,陈博带着怀疑的神色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目送他们离开的何老二,他走到肖江南身旁和,向他询问道:“肖侦探,您刚才也发现了,那双鞋子。”
肖江南点头说道:“没错,谢小全的那双皮鞋,很诡异,那双鞋是真皮质地的,一个十五岁的小渔民,在渔船上作业的时候竟然会穿真皮的皮鞋,这的确很奇怪,而且,这双鞋明显有些不合脚,鞋子比谢小全的脚宽的多,他穿着这双鞋,就像是踩在一艘大船里。”
陈博脸色凝重地问道:“肖侦探,您说,那名死者会不会就是被这家渔民杀害的,他们杀人之后,掠走了死者的财物,甚至连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也不放过,然后他们又把尸体扔在海里泡了很多天,致使死者的尸体完全腐烂,连身份都难以辨认了,之后捞起来找警察报案,跟我们玩儿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
肖江南听了陈博的推测之后,说道:“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无法证实你的推测,但是也无法排除这种嫌疑,谢小全脚上的皮鞋的确太可疑了,这个死者的身份也是一个谜,现阶段,你会这么怀疑,也不无道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补充一些客观证据的,仅凭一双鞋子,我们无法给嫌疑人定罪处罚,还需要更多的证据组成证据链,才能完美的指控嫌疑人的罪行。”
牛爱民说道:“肖江南说的对,现阶段,我们得到了洋流的这个有利线索,可以顺腾摸瓜,去玺州排查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裁缝做过这一身衣服,无论何老二是不是杀人凶手,洋流这种东西都是客观存在的,他不会胡说,凡是线索,我们就不能放过。星港往东北方向,洋流附近的沿海城市,最近的就是玺州了,如果发现玺州确实没有这么个人,那至少能够证明何老二说了谎。”
正在肖江南几人在渔港调查的时候,星港市区也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李大妈是丽景小区的清洁工,像往常一样,在下午五点钟,一场短促却又猛烈的阵雨过后,李大妈准备对小区进行最后一轮打扫,就下班,她提着扫把和水桶走上了小区一栋多层建筑的楼梯,这栋建筑只有六层高,大概已经有十年的楼龄了,可是房价却非常的高,原因是星港最近刚刚划分了新的学区,一所名校被划进了丽景小区的学区之中,因此,无数的投资客都在盯着这个小区的房子。
李大妈走到三楼的时候,湿滑的地面让李大妈差点摔一跤,还好她及时的扶住了墙面。
站稳之后,她忽然感觉到眼前一花,摘下老花镜,揉了揉自己的眼镜,等到重新戴上老花镜之后,眼前的景象不禁让她大叫了起来。
听到李大妈的喊叫声之后,楼下巡逻的两个保安立刻跑了上来,他们跑到三楼的楼梯上,扶起了李大妈,李大妈只顾着用手指着上面通往三层的楼梯,说道:“血……血,有血,你们快上去看看啊!”
其中一名年轻点的保安立刻跑到了三楼和四楼缓步台的位置,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差点摔倒在地,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仰面倒在缓步台上,一个装着香蕉的红袋子还丢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这个老人双眼圆睁,望着天花板,他的脑后,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而出。
这名号年轻的保安缓过神之后,连忙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报警电话打过之后,只过了不到十分钟,警车和救护车就一起赶到了这里,救护车上的几名急救人员赶到缓步台的位置,准备对老人进行抢救,可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急救医生根据瞳孔判断老人已经脑死亡,虽然如此,但是他们还是用担架抬走了老人。
随后而至的派出所民警立刻封锁了整栋楼,并且用隔离带保护好了现场。
晚上八点,正当牛爱民准备带着肖江南三人一起去玺州出差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牛队长接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郝仁局长的声音:“喂,老牛,是我啊,郝仁。”
“郝局长,你好,我听得见。”
“老牛,我听说你们要去玺州,这事儿可能暂时先放放了,市区这边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老人死在了一栋多层建筑的楼梯间里,那边的民警无法判断是他杀还是意外事件,需要你们刑侦支队过去做下确认,案发现场在居民楼里,不能长久保持,你们要不先去办这件事儿吧。”
牛队长想了想,说道:“郝局长,要不这样吧,我和小余现在就去机场坐飞机,我们赶在晚上到玺州,明早才好开展工作,我们这边取得了一些新的线索,也不容耽搁,我让肖江南和陈博去处理市区的这件事儿,他们经验也很丰富,我相信他们能处理好。”
郝仁局长说道:“行,只要不耽误事儿就行,你让肖江南和陈博直接去丽景小区吧,我给那边派出所的同志打个招呼,让他们协助一下。”
挂掉电话之后,牛队长把郝仁局长和自己的意思转告给了几人,肖江南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对牛爱民说道:“牛队长,玺州那个城市曾经是一个大毒枭的大本营,你们过去了注意安全,低调行事就好。”
牛队长说道:“肖江南,你放心吧,我老牛最不愿意干的事儿就是到处惹事儿。”
分开后,陈博直接开紧着载着肖江南前往了市区的丽景小区,而牛爱民则是和余成一起叫了一辆前往机场的计程车。
一个小时后,肖江南和陈博到达了市区的丽景小区,这个小区的门口已经停满了警车,现在这里暂时还是由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接管着。
肖江南和陈博在一位民警的带领之下,到达了事发的那栋楼,在三楼缓步台的位置,这位民警给肖江南和陈博介绍道:“肖顾问,陈警官,这里就是发现死者的地方,发现死者的是一名小区清洁工,她扫地的时候发现有人出事儿,就立刻喊来了保安,保安到达后也按照规定拨打了报警电话,从他们发现尸体到我们接管现场,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现场保存的比较好。我们的民警到达这里之后,就立刻封锁了现场,除了楼栋里的住户,其他人都没有进入过案发现场,即使是楼洞里的住户,也是在我们监视之下快速的通过楼梯,现在这里除了尸体被挪走了之外,其他痕迹基本上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肖江南对这位负责的民警说道:“感谢你们的辛勤工作,辛苦你们了。”
“唉,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对现场做了一些初步的勘察,我觉得像是意外事件。”
肖江南穿好鞋套,戴好手套,在缓步台上观察了一下,抬起头问道:“您为什么认为是意外事件呢?”
民警说道:“死者是一个老人,男性,今年六十岁了,下午那会儿市区这边下了一会儿阵雨,这个老人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雨衣,鞋子上也全都是雨水,这里的楼梯台阶上又铺了瓷砖,很容易摔倒,他的死因,听急救医生说,应该是后脑的机械损伤,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后脑磕在缓步台的地面上摔死的,造成致命伤的不是任何一种凶器。从此,我们就很容易联想到下雨天,老人上楼梯的时候脚一滑,摔了下去,后脑的要害部位很不幸的磕在了地面上,人瞬间就因为脑出血死亡了。”
肖江南蹲在地上,打量了一番民警用白色粉笔画的尸体陈设图,笑着说道:“您的推理很合情理,一般情况下的确在下雨天,老人上楼梯的时候很容易会出意外。”
肖江南观察完尸体陈设图之后,捡起了掉在墙角的一根拐棍说道:“这是死者留下的吗?”
民警说道:“应该是的,发现死者的时候,这个拐棍就在那儿放着,哦对了,死者上楼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一袋子香蕉,香蕉现在就在楼梯台阶上。”
肖江南走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看见了那一大袋子香蕉,这些香蕉都是用礼盒包装的,显然不是买回来自己吃的,而是拿去送礼的。
肖江南疑惑地问道:“这名死者不是这栋楼的住户吗?”
民警说道:“哦对了,忘了跟您说这个信息了,这名死者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也不是租客,而是来串亲戚的,在他死后,我们联系了整栋楼的业主,有一名住在四楼的业主认出了死者,他说这名死者是他的叔叔,今天从外地过来探望他,没想到上楼的时候竟然滑倒摔死了,他感到非常的难过。”
肖江南指着楼上的那个门洞说道:“是上面那家的业主吗?”
民警摇摇头,说道:“是旁边那家,对方刚才得到我们的通知之后,就去医院了,估计会很晚才能回来。”
当民警刚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个男人便走上了楼梯,他一脸颓废的站在隔离区外问道:“警察同志,我们能回家吗?”
民警说道:“是你啊,我们刚才还在聊起你呢,你去医院认尸了吗?死者是不是你的叔叔?”
这个男人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我叔叔,没想到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都怪我,我应该去楼下接他的!”
说着说着,这个男人竟然流起了眼泪,陈博有些同情的递过去一包纸巾,男人擦了擦眼泪知乎,对陈博道了声谢。
民警对这名中年男人说道:“刚才事发突然,还没有给你做笔录呢,正好,我们刑警队的同事也来了,我们初步断定你叔叔死于意外滑倒,剩下的事儿,你跟他们聊聊吧。”
肖江南走上去点头示意后,说道:“我是星港警局的顾问肖江南,旁边这位是陈博警官,请问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沮丧地说道:“我叫林早。”
“您能坐下自我介绍吗?我们需要记录在案。”
得到肖江南的示意之后,陈博连忙拿出了笔录本。
林早说道:“我叫林早,是一名自由职业者,今年三十二岁,还没有结婚,现在是一个人独居的状态,我的父母死的比较早,父亲只有一个兄弟,就是我叔叔林凌,也就是今天意外死去的那位老人。叔叔一直住在玺州,他跟我感情很好,老伴儿死后,他一个人觉得很孤独,就准备过来看看我,我用聊天软件给他发了我家的定位,叔叔就冒着大雨赶来了,可是……可是……没想到,叔叔他竟然一个不慎,就这么走了!”
“你叔叔有孩子吗?”肖江南问道。
林早说道:“我叔叔因为身体原因,和我婶婶一直没有生小孩儿,本来想着领养一个孩子,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气。”
“那这么说来,你们俩是这世上彼此之间唯一的亲人了?”肖江南有些惊讶地问道。
林早难过地说道:“对啊,我就叔叔这么一个亲人,他也走了,以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了!”
肖江南安慰道:“唉,人的命有时真是天定的啊,我们都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请节哀顺变把,你还年轻,可以成立自己的家庭。还有,你最近应该赶快振作起来,给你叔叔把后事操办好。”
林早点了点头,对肖江南深深的鞠了一躬。
肖江南捡起地上的一袋香蕉,说道:“这应该是玺州的特产,你叔叔从那么远的地方给你背过来,也实在是不容易,你快拿回去吃掉吧。”
林早热泪盈眶的接过了这一袋子香蕉,问道:‘这不是证物吗,我可以拿回去吗?’
肖江南说道:“你放心吧,这袋子香蕉能有什么证明力呢,你尽管拿走,我们该固定的证据也不会随便交给你的。”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肖江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位民警提示道:“你靠着栏杆走,别把地上的痕迹弄坏了。”
看见林早进了房门,肖江南跟面前的两人说道:“这个叫林早的死者家属,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运动服,手腕上也戴了一块儿价值不菲的手表,看样子很有钱。”
那位民警解释道:“这个丽景小区虽然老旧,但也算是远近闻名的高档小区,这里的房价特别贵,能住在这的人,经济实力都不一般呢。”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陈博,我们让勘验人员过来提取证据吧,这里是小区的楼道,不能长期堵塞,勘验结束后,尽快给业主恢复正常通行。”
陈博点了点头,便下去叫人了。
肖江南此时靠在楼道的栏杆旁,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双手握着的那根拐杖,脑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勘验组的人上来后,陈博、肖江南便和那位民警一起下了楼。
在楼下分开的时候,民警问道:“两位同志,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吗?”
肖江南说道:“等我们再调查核实一下再说吧,现在初步看来是意外事件,我们再补充点证据,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您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
“好嘞,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这位年轻的民警走远后,肖江南和陈博也回到了进车里。
肖江南有些担心地说道:“也不知道牛队长和余成下飞机没有,这么晚了,这一老一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陈博说道:“肖侦探,您尽管放心吧,牛队长的资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余成那家伙最近也越来越靠谱了,两个大男人在城市里还能走丢了不成。”
“哈哈,陈博你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在成长、成熟,你也是,看了案发现场那么大一滩血迹,也没有丝毫动容,和以前胆小如鼠的你比起来,真的是大变样。”
陈博望了眼不远处的市医院大楼,怅然地说道:“是刘队长,是他用行动告诉了我,我们必须坚强起来,才能对得起他的牺牲!”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肖江南便和陈博一起来到了停放尸体的星港人民医院太平间。
两人给工作人员看了证件之后,戴好手套和口罩,走进了医院阴森的太平间。
一名工作人员从冰柜里抽出了存放死者尸体的柜子。
然后说道:“我们的急救医生对这名死者做了初步的整段,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死因是后脑遭受剧烈撞击,脑出血死亡。”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这里交给我们吧,我们准备查验一下尸体,有事我们再叫你。”
“好的,你们不要在这儿待太长时间了啊,这屋子温度很低的,看你们穿的这么单薄。”
“好的,谢谢关心,我们知道了。”
医院的工作人员离开之后,肖江南和陈博拉开了存放尸体的袋子,一具硬邦邦的尸体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因为尸体刚刚死亡就被送进了冰柜里,所以整体上来说,这具尸体保存的相当的完整。连死者死亡时的微表情,都细致的刻画在他的脸上。
肖江南看着死者惊恐的双眼,和脸上扭曲的皱纹,举起取证用的相机拍了一张高清的脸部特写。
他对身旁的陈博说道:“陈博,死者死亡时的这幅表情,能让你想到什么?”
陈博挠了挠头发,然后努力的学着死者的表情掰了掰自己胖胖的脸蛋,说道:“如果要我形容的话,应该是‘惊讶’吧,这个老人死亡时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充满了不解和慌乱。”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其实昨天看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几乎就能确信,这个老人根本不是死于意外事件,他实质是死于谋杀的。”
“什么,您说这个老人是死于谋杀?那为什么您昨天又那么说……”
“因为我昨天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啊,那栋居民楼比较老旧,楼道里没有装监控录像,我们几乎不可能拿到关于凶手的任何直接证据,只能依靠间接证据破案,可是现场并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间接证据,直到今天,站在了这具尸体面前,我发现我们可能会拿到一份决定性的证据。”
肖江南说完,便用力的抬起了尸体,他对陈博说道:“陈博,你帮我个忙,帮我把死者身上穿的这件雨衣取下来。”
“哦好的,我这就来。”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和死了之后,在脱衣服这件事情上,是完全的两回事。
人死后,尸体中的水分会快速流逝,但是刚死的人,基本重量不会变化太大,因此,即使是肖江南和陈博这两个大男人,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把那件雨衣从老人的身上扯了下来。
肖江南小心翼翼的把这间雨衣折叠好之后,放进了一个塑料袋里面。
随后,肖江南又和陈博一起,用尸袋把老人的尸体装好,推进了冷藏柜。
走出太平间之后,陈博跟随医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办了一下手续,然后便随同肖江南一起回了星港警局。
在距离星港几百公里外的玺州岛上,新官上任的牛队长和小助理余成,正在一家高档服装的旗舰店里,向裁缝打听案件的相关情况。
余成把那几枚扣子的照片摆在了裁缝的面前,问道:“大叔,请问下,这种扣子你见过吗?”
那名裁缝戴上老花镜,仔细的瞅了瞅照片上的图样,然后摇摇头说道:“这我还真没见过,不过看样子,这种扣子应该也是定制的产品,我建议你们去东郊的纺织工业园问问,那边有几家厂是专门做纽扣的,如果这件衣服产自玺州,那衣服的纽扣大概率会是那边的几家纽扣厂制作的。”
“好的,谢谢你。”
余成收好照片,和牛队长一起出门,叫了一辆计程车,去往了东郊的纺织工业园。
车辆穿过玺州的城区,余成坐在牛爱民的身旁,看着两边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禁想起了上次和刘队长一起来这里执行抓捕任务时的热血画面,那时,队伍是完整的队伍,刘队长、章副局长都还在,警队战斗力十足,即使面对李和平那样的一个大毒枭,依然能够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对方的整个团伙,可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这个时候,余成的手机响了两声,是社交软件的来信提示,余成打开屏幕,看见是一个熟悉的号码给自己发的消息,他在上面敲了一排字:“我在外地执行任务,回去了一定陪你。”
随后,他便点击了发送键。
计程车到达东郊纺织工业园之后,把两人放了下来,牛爱民和余成都穿着便衣,掏出警官证给门卫看了之后,才被放进了工业园。
在这里,有大大小小十余家纺织厂,刚做纽扣的就有五家,目标太多,无奈之下,二人只能一家一家的去询问了。
折腾了一天之后,终于,在最后一家纽扣厂,他们有了新的发现。
一位设计员在办公室里对牛爱民和余成,说道:“二位警官,这个扣子的确是我们厂里生产的,这家客户定制的扣子全部都是这种图案。”
说道这,他还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子样品,从中找出了一个编号为杠三的袋子后,设计员把袋子打开,从里面倒出是上百枚各种样式的纽扣,不过,这些扣子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都有“凤凰”图案。
设计员对二人说道:“你们看看,是不是这种图案的?”
牛爱民拿起其中一个陶瓷材质的扣子,看了看,说道:“是的,就是这个。”
“那就没错了,这些货都是一家叫做‘凤溪阁’的高档制衣店定做的,他们店是专门做定制服装的,会根据客户不同的气质,使用不同的纽扣,所以,我们这里也为他们设计制作了百十种款式的纽扣,材质都不相同,唯独他们的商标是一样的,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那只‘凤凰’。”
牛队长问道:“那请问下,这家店在什么地方?”
“这家店就在玺州市中心的‘辉煌商场’一楼,你们从大厅进去就能看见,这家商场是专门售卖高档服饰的,全国就那一家店,他们店里有全市最顶尖的裁缝,所有衣服都是量身定做。”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那我们先走了。”
“举手之劳,不客气。”
牛队长告辞后,便带着余成一起离开了工业园。
天色已晚,他们决定第二天再去那家制衣店走访,因此,便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了。
故事回到星港这边,从医院离开后,肖江南和陈博并没有立刻回到警局,他们又去见了另外一位重要的证人,也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位清洁工大妈。
这位清洁工李大妈住在团结区的一个老旧院子里,她是化肥厂的职工,退休之后闲着没事干,便去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轻松工作。
肖江南找她的原因很简单,她是本案中的第一目击证人,死者身亡前后的事情,肯定是她最清楚。
从丽景小区的物业那里拿到李大妈的住址之后,肖江南和陈博便来到了化肥厂家属院,他们在小区中间的活动场地找到了正在跳舞的李大妈。
看着正在扭动身体的李大妈,肖江南心想,现在的老年人心理素质真是比年轻人强多了。
肖江南走过去,站在李大妈身后喊道:“李大妈,您歇会儿吧。”
李大妈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转过去问道:“你们是?”
陈博走上前台,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说道:“我是星港警局的警察,我们来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哦,好的,那我们去那边坐着说罢!”李大妈指了指旁边的桌椅板凳。
“行,我帮您把菜篮子提着。”陈博很热情的帮助李大妈提上了她放在脚边的菜篮子。
在小区活动场地旁的桌椅前坐下后,肖江南神色平静地说道:“李大妈,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来找你的原因,还是为了昨天发生的那起命案,你是重要的目击者,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李大妈点点头,说道:“好的,好的,小伙子,你问吧。”
肖江南说道:“您是什么时间点发现的尸体?”
李大妈说道:“是在下午五点多吧,中午的时候,星港下了一场大雨,小区的地板上全是污渍,我就准备拿着拖把过来把瓷砖地面拖一拖。可是走到三楼那位置,就看见了缓步台上有一个倒下的老头。”
“当时,那名男性老年人已经死了吗?”
“哎呀,这我可不好确定,但是我看见他好像脚还在抽搐,就跟刚被杀掉的白条猪一样。”
肖江南皱着眉头说道:“照您这么说的话,死者那时应该还没有断气,人体还有神经电流存在。那他的死亡时间基本就能准确的锁定在下午五点了。”
李大妈摆摆手说道:“什么神经电流呀,小伙子,这些我可听不懂,反正就是还在抽抽呢,没有死透。”
肖江南接着问道:“那当时,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比如有没有通过眼神、手势给您留下一些死亡讯息。”
李大妈想了想,摇摇头,说道:“那个老头,就是两眼直挺挺的睁着,就像见了鬼一样,别的情况,我还真没见着。”
肖江南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那件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黑色雨衣,问道:“他当时倒地的时候,身上是不是穿着这件雨衣?”
李大妈点头,说道:“唉,没错没错,他就是穿着这间黑色的雨衣,雨衣的帽子是摘下来的,没有戴在脑袋上。”
肖江南点点头,让陈博记录好了相关信息后,继续问道:“他死在了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缓步台上,从现在的情形看,他当时应该是要去四楼找他的侄子林早,就是四零二房间的业主,这个叫林早的人,您有什么印象?”
李大妈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是个怪人,我也是听401的人说的,他们说那个小伙子平时一直待在屋里,几乎从来不离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好像很有钱,他买了一辆跑车,一直停在楼下的车位,车上灰都布满了,也没见他开过一次。”
肖江南说:“您说,这个叫林早的人平时几乎从来都不出门,可是昨天他叔叔来的时候,他就刚好不在家。”
“那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肖江南点头,记好了相关的情况之后,对李大妈说道:“好的,李大妈,今天的沟通到此结束,我们改天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您。另外,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肖江南把嘴巴贴到了李大妈耳旁对他说了自己的小计划。
“唉,好的好的,交给我。不送你们了,再见。”李大妈对着向小区外走去的肖江南和陈博挥了挥手。
走在路上,陈博问道:“肖侦探,您是觉得这个林早就是杀害他叔叔林凌的凶手吗?”
肖江南点头说道:“他的嫌疑比较大,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的人。”
“这个林早看样子很有钱,而他的叔叔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普通的农民,他为什么要杀他叔叔呢?他们之间如果是彼此唯一的血亲,那么,他叔叔的财产迟早会由他来继承,他本来就那么有钱了,不至于这么猴急吧。而且他叔叔从玺州大老远跑过来看望他,还提着土特产,看样子叔侄二人的感情也应该不错才对。”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的确,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个谜,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普通的老农民呢,但是,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任何谋杀,都必然是有动机的,不存在无动机的谋杀,我想,我们再深挖一下死者林凌的相关情况,可能会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那我们也要去玺州吗?”陈博问道。
“看样子,我们是得走一趟了,去玺州找找这个林凌的住所,了解一下他和侄子之间的真实关系。”
陈博点点头,说道:“好的,那我现在就定机票。”
第二天一早,正当肖江南和陈博刚坐上飞往玺州的飞机时,远在那边的余成和牛队长两人,已经到达了纽扣厂设计员告诉他们的“辉煌商场”。
这间商场位于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里即使在上班日,也是人流涌动,异常的热闹。辉煌商场是这条步行机街的高档商业场所,有很多奢侈品商店,“凤溪阁”就是商场中一家非常著名的制衣店,这里不销售其他品牌的成衣,所有来这儿的顾客,都能得到裁缝量身定做的贴心服务。
进入店铺后,服务员把牛队长和陈博带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办公室,在这里办公的是这家店铺的店长。
牛爱民把自己的警官证和提前准备好的调查令递给了面面前这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说道:“我们是星港警局的警察,来这里调查点事情,请问您怎么称呼?”
女人把证件还给了牛爱民,还顺带附上了自己的名片,她说道:“牛警官您好,我是‘凤溪阁’的店长殷美,您叫我小殷就好。”
“好的,殷女士,我们来这儿主要是想向您确认一件事情,同时寻找一个人。”
说完,牛爱民让余成从文件包里取出了浮尸所穿着的衣物的照片,递给了对面这个穿旗袍的女人。
殷美看了照片里的尸体后,吓得把照片掉在了桌子上,牛爱民把照片捡起了重新塞进了她的手里,严肃地说道:“殷女士,麻烦你看清楚点,辨认下死者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你们店里制作的,这关系到一条人命。”
殷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忍着恐惧认真打量了一番这几张浮尸的照片,通过照片,她仿佛就能够闻到尸体的恶臭。
殷美说道:“牛警官,我是店长,平时做衣服的事儿都是裁缝在具体操作的,因此,我真的看不出这件衣服是哪个裁缝的手艺,但是呢,这身衣服用的扣子,确实是我们店里的货。这上面有我们的凤凰图案商标,应该是我们从衣扣厂定做的。”
牛爱民得到了女店长的肯定答复后,说道:‘很好,只要是你们店里的货就好说,你们这家店一共有几位裁缝,这身衣服是纯手工制作的,我想,每个裁缝应该都有自己的缝制习惯,他们本人一定是能够认出来的。’
女店长说道:“您说的没错,裁缝自己一般都能认出自己的作品,我们店里一共有三位师傅,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让他们过来帮忙辨认一下。”
“行吧,那就麻烦您了,我们现在急需知道这位死者的真实身份。”
殷美点点头,站起身,走出去叫来了三位裁缝师傅。
这三位裁缝都是男性,年纪都不小了,看起来就像是经验非常丰富的手艺人。
余成对她们宣读了保密法规后,就把死者的照片依次拿给了他们观看。
经过二十来分钟的仔细辨认后,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裁缝走出来说道:“警官,这身衣服应该是我做的。”
牛队长有些惊喜地说道:“认出来了就好,那您记得是谁订购的这身衣服吗?”
戴眼镜的裁缝有些苦恼地说道:“哎呀,警官同志,我每年的客户怎么说都有几十个人,虽然我能认出这个工艺出出自我的手,但是,我是真的记不清这身衣服是给谁做的。”
牛队长说道:“这名死者是在六到十二个月前死亡的,这身衣服至少也是六个月前从你们这里定做的。”
那名姓殷的店长走过来说道:“警官,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这件衬衣的料子是斜纹碎花款,这种丝绸料子我们只有去年6月份,进过一批。”
牛队长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去年六月到九月之间。这么一来,倒是好办了。你们有没有这三个月的交易流水,我们筛查一下你们的客户信息,可能就能找到这个顾客了。”
“有的有的,我这就到财物那儿给你们打印。”
坐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叫殷美的女店长便送来了打印好的交易流水信息。
牛爱民把流水信息放在桌面上和余成一起逐一对照,这三个月的流水信息一共就五十来条,并不是很难对照,很快的,牛爱民就锁定了一条信息,这个交易流水发生在去年八月份,交易的物品是:高档定制款西服套装衣裤,真丝白色男士衬衣,商务款皮鞋,一共四件套,牛爱民指着这条信息说道:“这个顾客在店里买了四件套的装束,他的三围是一零六、四十二、一一二、袖长五十九,皮鞋尺码四十。我觉得和那具尸体的身材基本能对应上,其他的交易信息,要么是商品不对劲,要么是顾客的身材不对。”
余成把这份交易信息拿去瞅了瞅,感叹道:“牛队长,您观察可真是细致啊,记忆力也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好,那具尸体的三围我根本就没去留意。”
牛队长说道:“我还是不行哈,肖江南的记忆力就比我强得多,在东海市办案的时候,他就看了一眼人家的账本,回去后连几个月的账都帮人家算清楚了。现在看来,购买那身衣服的人就是这位顾客,但是,衣物的购买者不一定和使用者是同一人,有可能是顾客帮别人代购的,因此,我们要先找到这个顾客核实一下身份才行,还好,这里有顾客的银行卡号码,我们去银行查查,就知道顾客本人是谁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这家‘玺州银行吧’。”
牛爱民和余成复印了相关的证据之后,便离开了“辉煌商场”。
到达最近的一家“玺州银行”之后,余成拿着调查令让银行的工作人员协助他们查到了那个银行账号的主人,那是一个叫做“陈宇航”的男人,今年三十七岁,在一家叫做“启程文创”的公司工作。
于是,余成和牛队长便决定继续深挖下去,到这叫做陈宇航的男人所在的公司查查相关信息,看看死的是不是这个叫陈宇航的人。
在牛队长和余成从银行出来之后,肖江南和陈博飞机也落地了,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丽景小区的老人摔倒事件。
陈博在全国联网的户籍信息平台调查过林凌老人的相关信息,林凌住在玺州市郊外的小园村,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村民。
肖江南和陈博从机场打了一辆计程车,便赶赴了小园村。
一路上,除了海岛的滨海风光之外,星星落落的种植园也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玺州和星港不一样,星港是一座工业化都市,而玺州,第一产业还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之前和肖江南打过交道的毒贩李和平,就是以农业公司作为掩护,进行违法活动的。
越往小园村走,路上的香蕉园就越多,香蕉是典型的热带水果,只有在玺州这种潮湿炎热的地区才能广泛种植,一片片绿油油的香蕉树遍布在道路的两旁。
整整行驶了五十公里,计程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死者的老家小园村。
支付完车费之后,肖江南和陈博便按照户籍地址走进了小园村的村道。
在往村子里走了一千来米之后,陈博停在了一栋一层高的平房旁边。他对肖江南说:“肖侦探,这个门牌号,就是林凌的户籍地址,他家就在这里。”
肖江南走上去,敲了敲紧闭的大铁门,可是,除了邻居家的狗叫声之外,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
“看样子,这个死者真的是一个独居老人。”陈博说道。
肖江南看了看村口的方向,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村组织办公室,我们还是去找村长问问吧,这种情况下,我们自己又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还是要求助下知情者。”
于是,两人又倒回了村口。在村组织里,二人找到了正在喝茶看报纸的村长,陈博拿出证件给村长看了看,并且解释了一下自己二人来此的原因,村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对肖江南和陈博说道:“二位请坐,请问你们是来调查什么事情的啊?是不是我们村里出了坏蛋了?”
陈博坐下后说道:“也不是,就是你们村的一个老人,前段时间死在了星港市的一个居民小区里,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他的死因,这个老人名叫林凌,不知道您了不了解他。”
村长有些惊讶地说道:“老林死在星港了?真是造孽啊,我让他不要进城,他非要去找他的侄子。这下可好,死在了外面,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不能凭吊。”
肖江南问道:“村长大爷,您和林凌很熟吗?”
“哎呀,那可是熟的不能再熟,我和他是同学,还是门对门的邻居,我可是看着他长大娶老婆的。”
肖江南说道:“您对他如此了解,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跟你说下具体的案情吧,林凌老人是在去探望他侄子的时候,在他侄子家门外的楼梯上摔死的,死因暂时不明确,有可能是他杀,有可能是意外,他去看望他侄子的时候,手上还提了一袋子香蕉,死亡时,身边有一根木头拐棍。我想请问,他平时住拐棍吗?”
村长说道:“老林腿脚不利索,上楼是一定要住拐棍的,唉,这老家伙,真是的,自从死了老伴,整个人都颓废了。”
肖江南又接着问道:“村长,那您了不了解他侄子林早,这个人和你们熟吗?”
村长摇摇头,说道:“林早和我们不熟,不过我听老林说过,他老伴儿死后,一直只有林早来看他,林早小时候就在他家住过好几年,跟他感情就跟亲生父子一样,他前段时间还准备把老家的宅子租出去,搬到星港去和林早一起住呢,他说林早叫他去星港,准备给他养老,连保姆都联系好了。”
村长喝了口茶水,润了下嗓子,继续说道:“这个林早,我还真没见过,其实村里见过他的人也没几个,他平时来的时候都是开个车,特别神秘,我听老林说过,他这个侄子是个有钱人,能力特别强,而且还是个社会名人,所以平时从不抛头露面,至于林早是干什么工作的,老林从来不告诉我们,就是拖我们给他找过对象,不过结果也能猜到,我们介绍的那些村子里的女孩,人家林早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肖江南点点头,记录好了村长说的话,他再次向村长求证道:“那按您这么说,这个林早和他叔叔林凌的感情确实很好,林早还主动邀请了林凌去星港,如果假设林凌是被人杀害的,您觉得林早有没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村长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说道:“这怎么可能呢,人家林早回来时开的车都是几百万一辆的那种豪车,老林那家伙屁钱没有,就一个偏僻的要死的平房,林早为啥要杀他?杀他有啥意义?如果林早真的烦他,也不会邀请他去星港一起生活啊,直接给他扔几十万,让他在村里养老不就得了。而且老林跟我说过,林早的父母死的早,而且都是病死的,他父母生前,两家人关系就特别的好,他父母病危的时候,是老林和他媳妇整天在医院陪护,他父母的丧事,还是老林去帮忙操办的。小时候为了让林早的父亲上大学,老林主动在老家种地,全家人供他父亲一个。你们说,这样的情义之下,林早只要是个人,也不会对老林下杀手吧?”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不过具体的真相如何,还是要看客观证据。您提供的信息我们会认真考虑,感谢您的配合,对了,我想再问一个问题,林凌这次去星港是为了搬去住吗?他在星港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村长摇摇头,说道:“还真不是,老林走之前跟我说,他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林早回老家了,不知道那小子最近如何,准备去星港看看他的近况。仅此而已。还有就是,老林没去过几次星港,他在星港应该只认识林早吧。”
从小园村了解完情况之后,陈博联系上了余成,商量好地点之后,他们决定在玺州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一家餐馆碰头。
一个多小时后,肖江南和陈博在约定的地点下了车,这是一间普通的小菜馆,就开在高速公路的出口,人来人往的,很不显眼。
走进了余成定好的包间后,肖江南发现牛队长和余成早就在这里等候了,桌子上还放着一堆需要整理的卷宗资料。
肖江南坐在了门口的座位上,急切地问道:“牛队长,浮尸案进展的怎么样了?”
牛爱民说道:“肖江南,你先喝口水,听我慢慢说,浮尸案现在有了重大进展,我们通过走访纽扣厂找到了那家制衣店,从制衣店的交易流水信息中筛选出了一个账号,账号的主人名字叫做陈宇航,是一家文创公司的工作人员,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死者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是他买的,但至于他本人是不是死者,还得去那家文创公司做进一步的调查。”
“原来是这样,牛队长、余成,辛苦你们了,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浮尸案的受害人是谁了。”
牛队长叹了口气,说道:“这都忙乎好几天了,连受害人的身份都没搞清楚,我们距离凶手,可能还有十万八千里。”
肖江南说道:“牛队长,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死者身上的财物都不见了,很可能遭遇了抢劫,我们只要知道了死者是谁,很快就能查到他死前去过的地点,再去查查监控,说不定就能发现可疑人员。”
牛队长无奈地说道:“但愿如此吧,希望接下来一切都能顺利。肖江南,你们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你们找到受害人的家属了吗?”
肖江南说道:“受害人的家我们刚去过,看样子和他侄子所说的一样,受害人只有他侄子林早这么一个亲戚,家人都死光了,而且我们还得知,受害人林凌在星港只有林早这么一个熟人,排除意外事件的话,可能谋杀林凌的人,也就只有林早了,但问题是,从邻居的描述来看,林早和林凌的感情很好,林早也很有钱,没有任何杀害林凌的动机。”
牛队长说道:“肖江南,那个案子的情况我在电话里听你们说过,你就那么肯定是谋杀,而不是意外事件吗?”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我有九成把握,确定就是谋杀案。现在还缺一份关键性的证据,但是我们很快就能拿到。”
牛队长点点头,说道:“肖江南,我相信你的判断。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分头行动吗?”
肖江南说道:“我们一起去文创公司调查浮尸案吧,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做晚班飞机回星港。”
“行,我先点几个菜,我们吃个午饭就行动。”
牛队长说着便叫来了服务员,在菜单上随便勾画了几个菜后,便把单子递给了服务员。
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四人便走进了玺州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园区内,他们在这里找到了陈宇航在银行留下的个人信息里所显示的工作单位:“启程文创公司。”
陈博拿着手机,说道:“各位,我在网上查了下这家公司,这是一家经纪公司,专门为艺人提供经纪服务的,他们的业务领域涉及了很多行业,在国内比较出名,算的上是一家业内的明星企业。”
肖江南问道:“他们有什么杰出的业绩吗?”
“有的,他们公司有一个签约的网络小说家,名叫‘半泽三郎’,这个半泽三郎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反正我是知道的,他在我国的作家财富排行榜上名列第11位,去年一年的稿费就有300多万。还有定期的改编权分红,每年都有一百来万入账。”
牛爱民笑着说道:“这么厉害嘛,写网络小说的也这么挣钱。”
陈博说道:“牛队长你可能平时不太关注娱乐新闻,这个领域的大神级作者那是赚的盆满钵满的,这个半泽三郎就是其中的一位大神级作者。”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家经纪公司反而更感兴趣了,说不定受害人就是某个领域的明星呢,走吧,我们上去问问情况。”
说着,四人便通过电梯,到达了写字楼的中间层,启程公司就在这个地方办公。
在前台,陈博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向前台行政说道:“小姐,警察办案,请配合一下,陈宇航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吗?”
行政小妹有些疑惑地说道:“噢,您说的是陈总吗?”
“他还是管理人员,那就更好了,我们需要见下他,麻烦你带带路。”
行政小妹有些犹豫地说道:“见陈总是要预约的,我帮你们预约一下把?”
牛爱民走上来,把调查令放在了台前,说道:“我们在办一个重大刑事案件,陈宇航是关键证人,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一个华夏公民的义务。”
说完,牛爱民直接指着办公室里面的一个门牌说道:“总经理办公室,陈宇航就在里面吧?”
行政小妹害怕地说道:“不不不,你们搞错了,陈总是市场总监,不是总经理。”
“噢,我知道了,谢谢你,那我们就自己去找了。”
成功的从对方口中套出信息后,经验老道的牛爱民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公司内部。顺着路标的指引,很快的,他们便找到了市场总监的办公室,轻轻敲了三下门之后,屋内没人回应,牛爱民又敲了三下门,屋内还是没有声音,牛爱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只见办公室里一男一女此时正抱在一切做着少儿不宜的事情,牛队长连忙退了出来。
几秒种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职员打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来,一个男人在屋内喊道:“进来吧。”
走进办公室后,牛爱民和肖江南站在办公桌前审视了一下这个戴着大金表、抽着雪茄烟的男人,他一脸不悦地问道:“你们是谁啊,是哪个部门的员工,懂不懂规矩,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闯我的办公室,太过分了,你们是想造反把!”
牛队长的身后此时挤进来一个小女孩,就是刚才接待几人的那个行政,她给陈宇航鞠了一躬,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陈总,这几个人呢是警察,他们不听我的劝阻,私自闯了进来。”
陈宇航一听是警察,脸色立即变了个样,他皱着眉头问道:“警察?你们来找我干啥?”
肖江南坐在了他办公室里的一把椅子上,淡然地说道:“陈宇航,陈总,简单的来说,我们来找你只是为了一件事,我们是来找一个人的,一个死在了公海上的男人,你应该认识他吧?”
听到这,陈宇航的脸色立刻冷峻了起来,他对行政小妹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出去吧,把门给我带上。”
随后他从自己的老板椅上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死在公海上的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余成,给陈总看看我们的证据。”
“哦,好的。”余成听了肖江南的吩咐,从文件包里取出了一叠照片,和一份交易流水的复印件,以及银行的查询记录。
肖江南说道:“陈总,你先看看照片里这具腐烂的浮尸,你是否认识。”
陈宇航听到肖江南说的话之后,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看,然后脸色古怪地说道:“这尸体都泡烂了,谁能认出是什么人啊,说不定是只死猪呢。”
肖江南拿起桌子上的交易流水,说道:“尸体身上穿的高档定制衣物,是你在‘凤溪阁’按照死者的身材定做的,这里有银行卡交易的流水记录。”
看到这份证据之后,陈宇航有些忐忑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肖江南用了一个小谎言试探性地问道:“陈总,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啊,其实有人举报过,说最后和受害人接触的人就是你,你杀了人之后,把尸体扔进了海里,还在公司里大摇大摆的跟美女寻欢作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陈宇航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慌乱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三郎,我发现三郎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我只是把他扔进了海里。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肖江南没想到浮尸案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抛尸”的细节,陈宇航的供述,也算是意料外的惊喜,肖江南和牛爱民对视了一眼之后,接着问道:“你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扔进海里!我看你就是在狡辩!”
陈宇航摆摆手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警官,我真的没有干过杀人的勾当,我只是抛尸,三郎被杀了之后,我也吓得不轻啊,他是被抢劫犯杀死的,他的钱全被抢光了,手表也被抢走了,我只是把他的尸体顺手扔进了海里,我真没有杀过人!”
“你还在狡辩,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抛尸,为什么不报警!你现在说的话,你自己能相信吗?”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他的死讯被公之于众,那天,我跟三郎一起坐上了前往星港的游轮‘皇后方舟’号,在游轮上,我们和一位大制片人签约,把三郎的一本小说版权卖给了他,我之所以不想让三郎的尸体被人发现,是因为制片人要一个月后才给我们付款,那是一笔巨款,按照和三郎的经纪合同,我能分十个点,我纯粹就是为了顺利的拿到这笔钱!”
陈博插嘴问道:“你说的三郎,难道就是那个知名的小说家‘半泽三郎’吗?”
“没错,没错,你们捞到的死尸就是三郎啊,我是他的经纪人,他是我一手捧红的网络小说家,我们已经合作挣了很多钱了,而且最后那笔巨款,我也只挣了我自己的十个点,剩下九百万,合作人都打进了三郎的账户了。”
陈博感叹道:“天啊,没想到浮尸案的受害人竟然是小说家半泽三郎,这要曝光了,一定是个大新闻。”
肖江南皱着眉头问道:“陈宇航,你认真的给我们说说,半泽三郎是怎么遇害的,是谁杀了他?你到底是不是帮凶?”
“我真的不是帮凶啊!我们在游轮上是分别住着的,当时三郎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那天清晨,我在睡梦中被惊醒了,隔着墙,我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奇怪的声响,然后,我就穿好了短裤到了打开了门,那时,我看见三郎的卧房门是敞开的,里面非常的凌乱,我叫了他两声,他也没答应我,我就走了进去,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三郎脸色狰狞地倒在了船上。我当时就吓傻了,还叫了一声,不过那时候是清晨五点多,游轮的客舱里就没有人,所以也没人听见我的声音。在尸体面前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我忽然想起来,早上和制片人签的合同明确约定了小说及作者在电影上映之前,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否则就算作违约,三朗被人杀害,显示是负面新闻,对方很可能会单方面的终止合作,暂停支付费用,那这样一来我的一百万经纪费用就拿不到了!所以,我当时就想,反正三郎已经死了,还不如让他在死后再给我们帮点小忙,同时,他的家人也能顺利的以继承的方式拿到那笔巨额版权使用费。于是,我就趁着天还黑着,把三郎的尸体拖到栏杆旁,扔进了大海里……警官先生,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你们的证人肯定也只是看见我抛尸,他不可能看见我杀人,因为我根本就没杀人。”
肖江南当然不会告诉陈宇航那名证人其实不存在。他等待余成记录好陈宇航的陈述之后,继续问道:“陈宇航,你所见到的受害人,是怎么死的?那尸体有什么特征?”
陈宇航听了肖江南的问题之后,不敢隐瞒,也没必要隐瞒,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觉得他是被人勒死的。”
“你通过什么判断的?”肖江南说道。
“我进屋的时候,三郎他脸色惨白,舌头伸的老长,两个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他的脖子上还有一条青黑色的痕迹,在他身旁还扔着一条领带,我记得那是他最欢的一条。所以,当时我就看出来,他是被人用领带勒死的。”
“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可能是谁杀了半泽三郎?”
肖江南的问题再次把陈宇航弄得一身冷汗,他说道:“唉,真不是我杀了他,杀他的人应该是个抢劫的。”
“你何以见得呢?”
“我听到异响之后进到他的卧房里的时候,他的尸体还是温热的,凶手应该刚走,当时一片混乱啊,柜子、背包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他的手机、平板电脑全都没了,我就猜测,是小偷进屋偷东西时被他发现了,然后小**急之下动手杀了他。”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如果事实果真是那样,你的推测是合理的,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三朗为什么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还穿的那么整齐?”
陈宇航说道:“唉,这也可能就是三郎被杀的原因了,三郎有个习惯,就是每天要通宵写书的,他的作息时间和常人正好是相反的,早上七点,才是他睡觉的时间,因此,那个小偷可能想趁着凌晨去偷东西,没想到三郎他竟然是醒着的。至于你说的穿戴整齐,其实这张尸体的照片能看出来,三郎死时穿的衣服,是前一天晚上谈合作时候穿的正装,那也是我八月份专门去制衣店为他定做的西装衬衣,就是等着签约时候穿的。晚上签约完了,他回到卧房没有换衣服,就直接开始了工作。第二天一早死掉的时候,穿的还是前一天的衣服。”
牛爱民听了陈宇航的话之后,对肖江南说道:“如果陈宇航说的是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案子的很多细节就都打通了。”
肖江南点点头,继续对陈宇航询问道:“陈宇航,半泽三郎应该是死者的笔名吧,他真名叫什么来着?”
陈宇航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们平时啊,所有人都叫他三郎,大家几乎都快把他的真名给忘了。”
肖江南说道:“你们和半泽三郎之间肯定签的有合同吧,我不信他签合同的时候还是用笔名。”
“啊哈哈,那倒是,公司有合同的副本,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档案室给你们取过来。”
说着,陈宇航便走出了办公室,他对门口的行政小妹说道:“给里面的客人倒茶。”
看见陈宇航走远后,陈博对肖江南和牛爱民说道:“肖侦探,牛队,你们说那名打捞出半泽三郎尸体的渔民会不会就是当年抢劫杀人的凶手!如果不是的话,他儿子的脚上怎么会穿着半泽三郎的皮鞋呢?说不定也是去年在游轮上抢劫的时候抢回来的。如果是尸体上扒下来的,应该早就开胶了啊!”
肖江南笑着说道:“陈博,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事实却不是那样,渔民的儿子的确穿着半泽三郎的皮鞋,但是那双皮鞋不是去年夏天抢劫杀人时抢走的,而是前两天刚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牛皮经过海水长期浸泡,就会变形,他儿子脚上穿的皮鞋明显已经发涨了,之所以没有开胶,是因为那是纯手工制作的皮鞋,皮革之间用线缝合,没有用胶水,当然不会开胶。尸体浮在海面上,经过长期的浸泡和日晒,尸体会膨胀,皮鞋会紧紧的粘在尸体的脚上,为了脱下皮鞋,肯定就会顺带着脱下死者的袜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交给警方的尸体没有穿鞋袜,我猜测,是因为他们家实在太穷了,看上了尸体脚上的那双皮鞋,把尸体捞上来之后,就给顺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陈博恍然大悟地说道。
这时,陈宇航已经找到了档案室中的合同,他把文件袋直接拿到了办公室里,从里面抽出来了半泽三郎和他们之前签署的合同。然后递给了肖江南,牛队长和陈博他们也围了过来。
当看到合同上的人名时,几个人都是大吃一惊。
陈博磕磕巴巴说道:“肖……肖侦探,怎么。。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啊,难道是我们见鬼了吗?”
看清了合同上的人名之后,肖江南也被震撼了,但是,他并没有陈博表现的那么惊慌,反而非常淡定的思考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肖江南把合同放进办公室的打印机里复制了几份,然后拿给了余成,说道:“余成,把这些副本收好,我们现在赶快回星港去。”
“哦,好的。”
牛爱民掏出兜子里的手铐,把陈宇航拷了起来,说道:“陈总,你也跟我们回一趟星港吧。”
陈宇航一个不注意,便被牛爱民给控制住了,他大惊失色地说道:“警官,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啊,我真的没杀人,你们怎么还抓我?”
牛爱民说道:“我们拘传你的原因,不是涉嫌故意杀人,也不是抢劫,而是你涉嫌侮辱尸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国家刑法里有个侮辱尸体罪,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半泽三郎的尸体扔进大海,致使尸体遭海水浸泡腐烂,同时也严重影响了警方的办案,你的行为,性质上已经逾越了法律的边界,我们现在需要把你带回去配合调查。你跟我回星港吧!”
不管陈宇航的哭爹喊娘,牛队长和陈博,直接一左一右的把他架着出了公司大楼。
外面办公室里的一群同事,都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般,好奇地打量着被警察给带走的市场总监陈宇航。
因为没有买到当晚的机票,所以陈博给几人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在机场的酒店休息了一晚之后,一行人便乘坐飞机回到了星港。
在星港大本营,肖江南几人的工作自然要好做的多,提前就有同事开着警车在机场大楼前接机。
把犯罪嫌疑人陈宇航送回警局后没多久,肖江南的一个老熟人找上了门。
肖江南在办公室里看见了这位热心的李大妈,李大妈用一个黑袋子装着某件神秘的东西,递给了肖江南。肖江南道了声谢,亲自叫了一辆车把李大妈送回了小区。
提着李大妈送过来的东西,肖江南没有立刻回到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检验中心,他对检验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说道:“兄弟,这件东西,还有那天交给你的雨衣,麻烦做下比对,万分感谢!”
说完之后,肖江南便小跑回到了牛爱民的办公室,在这里,小组的几位工作人员聚集了起来。
牛爱民坐在办公桌前,指着面前的合同复印件,询问道:“肖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林早不是还活着吗?陈博说你们前两才刚见过他,他怎么就成了浮尸呢?”
原来,肖江南等人之所以在看到合同时那么的惊讶,正是因为合同的签约人真实姓名是半泽三郎(林早),还有其本人的身份证号。
肖江南转头望向陈博,说道:“陈博,你把户籍信息都查了吗?”
陈博点点头,说道:“户籍信息查过了,合同上的身份证号码就是住在丽景小区的林早。也就是说,林早真的就是知名的小说家,半泽三郎。”
“那指纹呢!合同上有半泽三郎的指纹,和死者对应的上吗?”
陈博又说道:“肖侦探,牛队,因为我们之前就提取了浮尸的十指指纹,因此我用合同上的指印和浮尸的指纹做了比对,很快就通过计算机获得了结论,那具浮尸和签合同的半泽三郎是同一个人!”
肖江南听了陈博的话之后,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陈宇航必定是认识半泽三郎本人的,他也认识半泽三郎的尸体,不可能搞错,死的一定是半泽三郎,至于合同,不知道是不是半泽三郎和陈宇航当面签署的,但合同上的指纹信息和浮尸的指纹能够对上,这就说明,浮尸是半泽三郎本人,半泽三郎已经死去。那么,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要么半泽三郎假借了林早的身份去签约,半泽三郎其实不是林早,半泽三郎死了,而林早还活着,要么,就是说明…….”
“说明什么啊!肖侦探,我想不明白。”陈博问道。
肖江南说:“我第二个假设可以立即得到证实,我们的户籍库里就有公民的证件照,陈博,麻烦你去把它打印出来。还有,我们去把林早传唤过来,让陈宇航辨认一下。”
“我去找他吧!”余成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然后拿起车钥匙便下楼去开车了。
一个来小时之后,在林早到来之前,肖江南便已经拿到了检验中心送来的报告,陈博打印的公民证件照也已经交到了肖江南的手里,这张证件照,的确确是林早在办身份证的时候留给警方的照片。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证据,肖江南在心中提前地推理了一番,随后,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虽然这个浮尸案非常的混乱,还和丽景小区的老人意外死亡案搅在了一起,但是,万事万物的普遍联系此时精准的暴露在了警局的接待室里。
戴着手铐的陈宇航被陈博拉着站在了接待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窗,陈博指了指里面那个穿了一身名牌,戴着大名表的男人。
陈宇航摇了摇头,在陈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博把陈宇航送回羁押室,回到接待室向肖江南汇报了刚才辨认的情况。
此时,本案的关键人物,林早,已经坐在了肖江南的正对面,他的旁边坐着牛队长和余成。余成正拿着小本子做着记录。
肖江南淡然地说道:“林早先生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您叔叔林凌死去的那天,我们在案发现场见过面,当时是我旁边这位陈博警官和我一起去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林早点点头,说道:“有印象,有印象,您和那位胖警官,还有一位派出所的民警,你们都很负责,很认真,我替我叔叔林凌感谢你们最近的付出。”
肖江南继续说道:“林先生,之间见面的时候,您告诉过我们,您说自己是一位自由职业者,现在能不能请您透露一下自己从事的是什么样的自由职业?”
林早从容不迫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原来你们就是想问这个啊,唉,我也不隐瞒了,其实,我就是‘终点’小说网上的销量冠军,网络小说家‘半泽三郎’,粉丝们喜欢叫我三郎,想必你们也看过我的书。”
肖江南感觉面前的这个林早非常的有文人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像个文化人,如果不是看了那么多的证据,肖江南感觉自己也会被他所蒙骗了。
耐心听完林早的吹嘘,肖江南说道:“原来您就是半泽三郎啊,真是久仰久仰了,我记得我在读研的时候就看过您写的一本书,名字叫做‘《九点奇谈》’,那本书真是太好看了,是我看过最好的侦探小说,我当时就在想啊,我什么时候能成为‘金田二’那么厉害的侦探,那可算是我的偶像。”
林早听到了肖江南夸奖,笑着说道:“您可太会说话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九点奇谈》’,是我早期的作品,文风太不成熟了,没想到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能得到您的肯定,我真是感到太欣慰了。”
肖江南接着说道:“对了,林早先生,我听说这本书的改编权您卖了九百万,不知道到账了吗?”
“哈哈,那可早到账了,我楼下的那辆车,就是我收到钱之后买的。”
肖江南听了林早的话之后,脸色一变,话锋冰冷地说道:“是嘛,抢劫来的钱买的跑车都落满了灰也不敢出去开一次,你真是有意思。”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
林早忐忑地问道。
肖江南冷漠地说:“‘金田二’就不是《《九点奇谈》》中的人物,我胡说八道的,你竟然完全没分辨出来,你说你是小说家三郎,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是谁,但是我现在很肯定,你是个抢劫杀人犯,你罪刑累累,必将受到法律的严厉惩处!”
面对肖江南咄咄逼人的有罪指控,林早语无伦次的指着肖江南说的:“你……你……你是什么人,你竟然敢污蔑我这个著名的小说,你太过分了,我要去找你领导举报你!”
肖江南站起来,走到林早身前,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是肖江南,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侦探,现在临时担任警局的顾问,局长办公室就在那边,你随时可以去举报我。”
“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说我是抢劫犯,你知道我给国家交过多少税吗?你知道我给慈善机构捐过多少钱?我的每一份收入都是我辛苦赚来的稿费!”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你的每一份收入,都是半泽三郎,也就是林早辛苦赚来的稿费,而你,根本就不是林早,你只是一个冒充别人身份的骗子!”
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面前这个自称“林早”的男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肖江南,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我就是林早,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早已经死了,准确的,他在去年夏天就被你杀害了,你当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在那个晚上,潜入了林早在游轮上的卧房,准备实施盗窃行为,在被林早发现之后,你便用领带勒死了正在电脑前码字的小说家林早,这在法学领域,有专门的解释,我们通常称为‘转化型抢劫’,也就是盗窃者临时起意对受害人实施暴力行为以抗拒抓捕,盗窃者的盗窃行为立刻转化为抢劫行为,从轻罪过渡到重罪。你说你是真的林早,你有胆量让林早之前的合作伙伴来对你辨认一下吗?”
眼看自己瞒不住了,这个“假货”灵机一动,调转话锋,说道:“你搞错了,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其实是林早先生的粉丝,他消失后,我为了让他的书不断更,所以就冒充他的身份继续进行连载,我都是出于善意!”
“真的是这样吗?我看你不仅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还是一个说谎不用打草稿的大骗子。”
说到这,肖江南的目光扫视了面前这个假林早的全身,最后锁定在了他的手腕上,肖江南说道:“林早死的时候,你一定在游轮上,而且你就是抢劫杀害林早的凶手!林早共事很多年的经纪人陈宇航先生刚才已经对你进行了辨认,首先,他能证实你不是林早,其次,他一眼就认出了你手上戴着的金表,那块儿表是陈宇航替林早买的,我们调查过林早的银行流水,在他死后,他的银行流水一直在滚动,这说明你最近的吃穿用度全部使用的是林早的钱,杀死林早之后,他的手机、电脑、银行卡、手表、车钥匙和房门钥匙全部被你抢走,那笔价值九百万的巨额版权使用费也是你在替他支配,如果你不是抢劫犯,你是怎么从林早的身上拿到了丽景小区的房门钥匙,你又是怎么拿到手上这块儿手表的?”
“我,我,我其实是游轮上的清洁工,那天打扫房间的时候,我看见了被人勒死的林早先生,我一时贪念萌生,就拿走了他的那些随身物品。”
面前的男人还是不愿意认罪,依然在作着无力的狡辩。
肖江南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谎言漏洞百出,你说你打扫房间的时候顺走了林早的随身财物,你还说你进屋子的时候,林早已经被杀了,可我想请你回忆一下,林早是什么时间段被人杀害的?”
看见对方脸上冒出的黄豆大小的冷汗,肖江南也不再等待,直接说道:“林早是凌晨五点被杀的,哪个清洁工会在凌晨去打扫客房!你不要狡辩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林早的经纪人陈宇航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就是抛尸的人,你想必记得他吧!陈宇航是在听到隔壁的异响后前去查看的,这就证明他到林早房间的时候,林早才刚刚被人杀死,他的尸体还是温热的,凶手也才刚刚逃跑,中途是连贯的,几乎没有空隙时间的,也几乎不可能有其他人在凶手逃跑之后、陈宇航到来之前再接触林早的尸体,陈宇航已经告诉我们了,他发现林早尸体的时候,林早的财物已经被人掠走,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屋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值钱的东西,而干这件事的人是谁呢?其实现在看来,就是你!你抢劫杀人之后,躲在暗处偷窥到了陈宇航抛尸的场景,然后联想到自己抢来的身份证、银行卡、车钥匙等东西,你便萌生了冒充林早的想法,游轮回到星港后,你便顺利的住进了林早的房间,使用着他的银行卡里的钱。你的这些行为,你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吗?答案是,你根本就不能,除非你现在就认罪。”
说道这里,肖江南停顿了一下,从旁边的一个文件包里取出了一些书证。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人在制造了一个谎言之后,为了维系这个谎言,还会被迫制造出无数个谎言,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又犯下的另一个新的罪行。前几天,林早的叔叔林凌,大老远的从玺州前往星港来探望他的侄子林早,这叔侄两人感情深厚,林早在生前便准备为他叔叔养老送终,可是,林早的叔叔却在一场阵雨之后,死在侄子家门口的楼道里。任们可能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事件,但是,经过我们的细致勘察之后,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意外事件,而是一场‘谋杀’!如果是真的林早,他肯定是没有杀害自己叔叔的动机,但是你这个冒名顶替的人就不一样了!你有一个很单纯的杀人动机,就是为了不让林早的叔叔识破你的身份,为了不让社会公众知道林早已经死去的事实。这样,你才能够继续冒充林早,享受属于他的人生。”
牛队长脸色凝重地说道:“肖江南,你说下细节,你是怎么发现这个老人意外摔倒的案子是谋杀的。”
肖江南说道:“牛队长,我和陈博到达现场的时候,便看到了民警画出的尸体位置图,当时,林凌老人是仰躺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缓步台上的,他脚对着通往四楼的台阶,而他本人也是在那段台阶上滑倒的,另外,我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的拐杖,这就证明,死者是在拄着拐杖上楼梯的,我们都知道,上楼梯时,人的重心放在前面,而拄着拐杖的人,重心就更是靠前了,此时,如果本人脚下打滑,或者是一脚踩空,摔倒时也应该是趴在楼梯上一路滑到缓步台上,不可能直接后仰着摔下去,除非,有一个来自外界的作用力,将受害人推向了后方。基于这个推测,我收集了尸体身上的某样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