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桑托斯的姐姐芙雅眼神迷离地望着肖江南和法比,想说话,似乎又说不出来。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心疼的拉姆大妈给女儿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法比问道:“刚才你们给她打的是镇静剂吗?”
桑贾大叔说道:“是的,是医生给开的,医生说像她这种吸食天使之翼重度成瘾的患者就是这样,精神会出现分裂,一阵子沉默寡言,一阵子又极尽癫狂,在她犯病的时候,给她注射镇静剂,可以防止她因为过度兴奋而猝死。”
肖江南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也见过吸食天使之翼后戒断的患者,也是出现了各种奇怪的行为。”
桑贾似乎比肖江南对天使之翼更加了解,他说道:“这种蓝色结晶,在梭罗尼西亚,经常被那些可恶的雇佣军拿来当兴奋剂给士兵使用,吸食之后,士兵即使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生命也不会立刻衰亡,它就像有魔法一样,可以激发人的潜在生命力,但是相应的后果,就是严重的成瘾反应以及对身体的不可修复的损伤。我女儿芙雅就是这样,你们看她现在的样子,半年前她还有一百二十斤,现在只有九十来斤,她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孩,样貌看起来已经衰老的像是一个中年妇人。”
肖江南说道:“您似乎对天使之翼很了解?”
“也算不上了解吧,这是这个贫民窟有好多人都是染上毒瘾后才致贫的,他们曾经可能都是正常人,因为吸食天使之翼,败光了家产,流落到了这个地方,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捡拾垃圾,就为了卖点钱再去买上几十毫克天使之翼。在这儿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我和他们就都互相认识了,在交流之中得到了很多相关的信息。”
肖江南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法比问道:“桑贾先生,对你们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我这里有圣马丁市强制戒毒所的电话,我待会儿联系下他们,也许能给你女儿提供一点帮助。”
“强制戒毒所收钱吗?桑托斯不给我们钱了,我们可没钱送她姐姐去看病。”
法比说道:“强制戒毒所是公立机构,免费的,会对染上毒瘾的人强制治疗。”
“那就好,那就好。”
“桑贾先生,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也告诉您了,我现在就想请问下您,桑托斯最近有什么反常迹象吗?比如和自己的球队产生摩擦,比如对老板进行抱怨。您知道的,他一直是国民心目中的英雄,可现在事实将我们带向了一个我们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什么真相?”
“您儿子桑托斯可能叛变了解放者队,他可能与对手国王队达成了某种协议,故意在比赛前离队,还配合国王队聘请的绑匪一起勒索解放者队的经理。”
听了法比的话之后,桑贾连忙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子是圣马丁市的骄傲,是梭罗尼西亚的全民偶像,怎么可能叛逃去联邦国的球队呢?法比警官,您是知道的,足球对于我们梭罗尼西亚人来说,就等同于民族的荣誉,在球场上的叛逃和在战场上的判逃,一样会被全国人民所唾弃,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觉得我儿子绝对不可能这么做,除非,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肖江南听到桑贾说了一个关键性的词“难言之隐”,他问道:“桑贾先生,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困难,我觉得你还是和警察说说,会比较好。”
桑贾听到肖江南这么一说,便叹了口气,道:“要说困难,确实有,其实穷一点苦一点,我们都无所谓,因为毕竟都是从穷人过来的,关键是……唉……关键是我这个女儿太不省心了,尽给弟弟添麻烦。”
桑贾恨铁不成钢的望了一眼因为注射镇静剂而处于迷离状态的芙雅,他说道:“桑托斯成名后,每年都要给我们几百万零花钱,我女儿拿着这些钱就去挥霍,她还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跟着他们一起去赌博。把桑托斯给的钱挥霍完之后,就开始借债,后来,为了给他还债我和她母亲就开始给他做担保人进行借贷,慢慢的,房子和车子都抵押出去了,我们没了地方住,桑托斯发现后特别的愤怒,垫付了几次债务后就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但是最近,那些要债的都找上了门来,除了法院的那些正在审理的案件之外,还有一些芙雅找私人借的高利贷,其中几笔……就有些问题。”
法比面色凝重地说道:“有什么问题?”
“唉,光是染上赌博恶习也就罢了,芙雅后来不是又染上了毒瘾,她为了买毒品,失去了理智,向高利贷公司借了一些贷款,但是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可以抵押的财产了,所以她直接去办了‘裸贷’。”
说到这儿的时候,桑贾可能是感觉颜面扫地,脸色愈发的难看。
法比问道:“‘裸贷’是咋回事?你能详细的说说吗。”
“就是芙雅他去找人家高利贷公司借贷,但是人家需要他出具抵押物,否则不借给她,但是这些无良的高利贷公司可以接受女性借款人用‘裸照’来进行抵押,并且约定如果无法按期还款,就把女性借款人的裸照到处散布,让对方声誉扫地。也许在那些失足女性眼中这不算什么,但是我们毕竟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家庭,芙雅还没有出嫁,如果对方真的把她的裸照发到网上,以后她不仅可能找不到对象,甚至出去找工作都成问题。”
“这些债务到期了?”
“上个月就已经到期了,对方发了裸照和催告信过来,说要把芙雅的裸照发到网上。我和她母亲就把事情告诉了桑托斯,桑托斯说让我们不用管了,他会处理,我们都以为他会把债务还了,事情就结束了。你们说,桑托斯现在失踪了,是因为这件事儿吗?”
法比摇摇头,道:“我们也不能确定,你把催告信给我看看。”
“好的,我这里有复印件。”
接过了桑贾从屋里拿出的脏兮兮的催告信后,法比读了一遍:“尊敬的借款人芙雅、担保人拉姆、担保人桑贾,很遗憾通知你们,你们的债务已于三十一日前到期,现在已逾期一月,我们会按照约定,将抵押物公示在网上,请你们做好充分准备。”
这封信只有个联系电话,没有署名。
法比问道:“你们知道芙雅的高利贷是找谁借的吗?”
桑贾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等等她醒过来了,你们问问她自己。”
肖江南说道:“我们打个电话问问对方。”
他按照催告信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很快,里面传来了愉快的铃声:“内海金库竭诚为您服务,我们提供无息快贷、抵押贷款、质押贷款、典当、高额融资、过桥服务等多项金融服务……”响了几声,电话被人呢接通了,肖江南打开外放,说道:“您好,请问是内海金库吗?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听说你们这边可以提供贷款服务。”
“哦哦哦,是尊敬的贵客,您好,我们是提供贷款服务,请问您有抵押物吗?”
“我有一辆车可以吗”肖江南回头看了看法比的黑色小汽车,说道:“一辆黑色的小众牌汽车,车龄只有八个月。”
“你要借多少?”
“借五万联邦币。”
“你借钱的用途是?”
“买点那种蓝色的小晶块,你们知道的。”
“哦哦哦,可是你这辆车只能抵押一万。”
肖江南又看了看法比的手表,说道:“那我还可以抵押一块儿手表。”
“手表这东西还得鉴定,要不你拿过来我们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最多给你放款三万,你看行吗。”
“可以的,太感谢了,那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内海金库在中央公园旁边的营业厅,在一栋写字楼的底商,你们可以导航。”
“好的,太感谢了。”
“你来了可以直接来我这儿,我叫默多克。”
“好的,等下见,默多克先生。”
挂掉电话后,肖江南对法比说道:“等下去看看吧,看看这个内海金库是个什么企业。”
法比点点头,继续询问桑贾:
“桑托斯如果还在这座城市里,他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桑贾回想了下,说道:“桑托斯最热爱的地方应该就是皇后体育馆。”
“除了皇后体育馆呢,我们就是从皇后体育馆过来的。”
桑贾说道:“那就是西面的银滩了。”
“银滩我知道,桑托斯和银滩有什么关系?”
“他刚来青训的时候,没有地方练球,为了考进解放者青训队里,他就只能在银滩练球,那个地方的沙子特别松软,海滩平整,有很多足球爱好者,银滩算是桑托斯的事业开始的地方。”
给桑贾留下了联系电话,辞别桑托斯的家人之后,下午,法比和肖江南来到了位于圣马丁市区的中央公园附近,通过导航他们在一栋写字楼的背面找到了那家名为“内海金库”的小额贷款公司,说是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就是一家高利贷公司罢了。当然,放高利贷在梭罗尼西亚这个国家不属于违法犯罪行为,但是非法催收却是。
进入这家公司后,首先在玄关处便看见他们摆放了一个奇怪的香炉,这个香炉上点了三根香,然后香炉后面的照壁上是一张奇怪的图像,里面是一只大章鱼,章鱼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很是吓人,最最诡异的是这只章鱼身上竟然还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有一个帽子把章鱼的脑袋遮住了,章鱼的八只脚则是从长袍下摆伸了出来,白袍子上还有金色、红色等颜色的条纹。法比不禁吐槽道:“这是什么奇怪的迷信,还崇拜这种东西。”
肖江南则是非常警惕的在法比耳边说道:“我们要做好和那位神秘绑匪相遇的准备。”
一听到肖江南这么一说,法比一下子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毕竟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那位神秘绑匪很有可能就是臭名昭著的排行世界第二的杀手“牧师”。牧师也是一个颇具迷信色彩的人物,法比再次看到那只章鱼的图案时,很快就把二者联系了起来。
走进大厅后,肖江南和法比感受到了一丝很诡异的气息,因为大厅内的工作人员统一都穿着黑西服,在大厅的两边还有很多的小隔间,小隔间里面不时的会传出来奇怪的声音,有些人在怒吼,有些人在哭泣。
一个面相凶恶的人走过来问道:“你们来找谁?”
法比咽了口口水,说道:“我们和默多克先生约了见面。”
“哦,老默说过,是来借钱的吧,你们跟我走。”
这个人把二人带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隔间里面,肖江南看见隔间旁边的楼梯入口上写着“管理人员办公区,闲人免进。”
进入隔间后,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正坐在电脑前制作表格。他挥了挥手说道:“二位请坐吧。”
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则是退了出去。
默多克问道:“跟你们简单介绍下,我是内海金库的信贷经理默多克,同事们都喜欢叫我老默,是你们哪位要找我借钱啊。”
肖江南说道:“老默先生你好,是我要找你借钱。”
老默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肖江南,发现他确实又瘦又小的,和自己身边这些白人壮汉比起来,可以算得上是孱弱了。因此,他并没有怀疑肖江南是否有嗑药。
他说道:“那这位是?”
肖江南说道:“是我的保证人,我想找你多借点。”
说道这儿的时候,隔壁屋子传来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和男人的哀嚎。
默多克微笑着说道:“噢,别害怕,隔壁那位是个老赖,欠我们钱十个月了,我们使尽了办法,他都不肯还钱,对付女人倒还简单,拿几张照片威胁下就行了,对付这种中年男人是最麻烦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有打一顿了。你们借的钱也不算多,而且还有保证人,只要按时还钱,就没事。”
肖江南淡定地问道:“那我能借多少?”
“照你说的,拿一辆汽车质押,再追加保证人,我最多借给你四万。”
“那也行。”
“你现在就要钱吗?”
“我汽车的手续没带。”
“那可不行,你得把行驶证、和买车时候的发票一起质押给我们。”
“那我回去拿一趟吧,我就住在宝石街,离这儿不远。”
“好的没问题,不过,利率我得给你们讲明白。”
他张开五个手指说道:“月利率百分之五点五,能接受吗?”
肖江南心想你这个高利贷的利率也太夸张了吧,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
默多克笑着说道:“那你们尽快把手续拿过来,回来还是记得找我。”
走出内海金库公司的大门时,法比用余光注意到了二楼的窗户上站着一个人,敏锐的他立刻拉着肖江南钻进了汽车里。
法比调转车头,把车开到了马路对面,停在了一个停车位上,他打开车窗,对肖江南说道:“肖,你看内海金库二楼窗户上正在抽烟的男人像不像那个牧师。”
肖江南透过窗户缝看了眼对面的商铺二楼的窗户,果然有一个男人在抽烟,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脑袋被袍子的帽子遮住了,有点看不清样貌。
他说道:“是有点像,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们这里很明显的是一个暴力催收的公司,我给警署打电话,让局长找人过来把这里直接端了。”
随后,法比便拨通了电话,和局长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局长让法比和肖江南先去忙其他事,他会派一队人马过来处理。
法比和肖江南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在原地耐心的等待警方的行动。
这个时候法比的手机响了,他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桑贾啊。”
“哦哦,桑贾先生,怎么了,你们有桑托斯的消息了吗?”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桑托斯的姐姐芙雅已经醒过来了,她说她有话像跟桑托斯说,请你们找到桑托斯之后,让她给她姐姐回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随后,又等了二十来分钟之后,肖江南看见几辆警车开到了内海金库的门口,然后一群穿着制服的圣马丁市警察鱼贯而出,冲进了那家公司。
几分钟后,一个个戴着黑头套的人被从小贷公司里押了出来扔进了警车,还有一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债务人被警察搀扶着走了出来。
肖江南希望通过衣服辨认下是否有抓到那个穿长袍子的怪人,但是很可惜,抓了二十来号人,都没看见那种打扮的。
法比把车又开回了对面,和同事打了招呼后,就和肖江南一起回到了内海金库的公司里面。
公司里面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有几位负责取证的警察在现场收集着证据。
其中一个长得矮胖的男人走过来对肖江南和法比说道:“在楼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设施,警长您要不上去看看?”
法比点点头,说道:“走吧,我和肖侦探上去看看。”
走楼梯上到二楼之后,肖江南发现这里同样有一个玄关和一个照壁,同样的一只奇怪的章鱼。
可怕的是,在照壁后面,有很多个像是看守所牢房一样的小屋子。
那位警员给法比解释道:“看样子是他们实施非法催收的地点,用来拘禁那些债务人,逼迫他们的家属还债。”
在屋子的尽头,有一扇敞开的窗户,窗户的开关上挂着一片撕碎的布条。
法比走过去,戴上手套轻轻地捏起了那张布片,说道:“看样子那个人是从这里跳窗逃跑了,好快的反应啊。对了,你们把默多克抓到哪儿去了?”
警员说道:“还在楼下的警车里。”
“走去问问他。”
回到楼下之后,法比走进了那辆警车的后排座位,而肖江南则是坐在了前排的位置。
法比一把摘下了默多克的头套,默多克看见法比和肖江南,惊讶地说道:“原来你们是警察!”
法比说道:“没错,想不到吧,老默先生,我们想找你问点事情,请你配合一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老板去,别问我。”
“你们涉嫌非法拘禁,你知道会被判多少年吗?”
“那……那是执行老板的任务。”
“你们老板是谁?”
“是巴蒂先生啊。”
一听到“巴蒂”这个名字,肖江南和法比一下子就都反映了过来,因为在国际通缉令上介绍过,“庞迪和巴蒂”是超级杀手“牧师”最喜欢使用的化名了。
肖江南问道:“那位巴蒂先生人去哪儿了?”
“他刚才还在二楼休息,后来,就不知道了。”
“你们公司一直供奉的那只章鱼是怎么回事?”
“‘章鱼’神是巴蒂先生的信仰,他一直信仰章鱼神,我们也都感觉很奇怪,但是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老默先生,请问你对一个叫做芙雅的借款人有没有印象?”
默多克说道:“有啊,我们上周还去催收了,那个女人是个瘾君子,穷的住到垃圾堆去了,哪有钱还债。”
“我听说她当时在你们这儿质押了一些照片,有没有这回事?”
默多克点点头,说道:“有。”
“那照片的原始储存媒介在什么地方?”
“被你们给扣押了,就是我办公室的电脑。”
“有没有其他人复制过这些照片?”
“额,我们公司的借款合同都是要存档的,质押物以及抵押合同等物品会和借款合同一起装在档案盒里。所以是复制过的。”
“给公司外的人复制过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我们要帮债务人保密啊,不然他们肯定就不还债了。”
听了默多克的话,肖江南和法比相视一笑,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如果那些用来威胁桑托斯的照片没有泄露,那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好做很多了。
谈话结束后,肖江南和法比下车上了法比自己的小车。法比问道:“肖,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如果还找不到桑托斯的话,基本上就没希望了。”
肖江南无奈地说道:“现在看样子桑托斯是自己躲起来了,安得流斯应该也试过联系他本人,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不会接电话的。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去桑贾告诉我们的那个地方碰一碰运气了。”
“你说的是银滩吗?走高速可能要半个小时,那地方在海边。”
“是的,现在是敏感时期,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着皇后体育馆的比赛,桑托斯应该不会躲在城里,没办法,我们只有去碰碰运气了,另外你让安得流斯给桑托斯发信息,告诉他,关于他姐姐的那些隐私照片,已经在警方捣毁高利贷公司的行动中被细数缴获了,让他不要担心隐私泄露的事情。”
法比说道:“好的,我这就给安得流斯打电话,他如果联系不到桑托斯,就让他发短信。”
在梭罗尼西亚首都圣马丁市中心的总督大饭店,一间豪华包厢里坐了几个奇怪的人。
服务员一盘盘的端上美味的佳肴,如果是专业的吃货,会发现这些都是华夏菜,而且都是制作特别精良的华夏菜,在梭罗尼西亚这种地方是很难吃到的。
餐桌上坐了一个留着偏分头,穿着蓝色西装的矮个子黄皮肤男人,他扶了下自己的金丝眼镜,说道:“总督大饭店,是梭罗尼西亚的一位总督开办的,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这家饭店是这里做华夏菜做的最好的,我每次和父亲来这儿,都要来这里吃一顿,听说我们的神秘人先生也很喜欢在这里吃饭。”
这人,就是唐嘉的儿子唐武,他和摩根在塔兰托会谈后,就立刻启程来到了这里,布置摩根交给他的任务。
在唐武旁边坐的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精状男人,男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显然不想加入聊天内容,因此,只是拿了一把小刀在细心的修理着自己的指甲。
在他对面的是穿着白袍子的黑发白人男子,那人脸型方方正正的,除了穿着怪异之外,并没有让人很反感的外形。和国际通缉犯似乎完全就联系不上。
他微笑说道:“得到唐老板和神秘人先生肯定的饭店,一定是不会令人失望的。”
唐武举起酒杯,说道:“来尝尝我们华夏国的白酒,这种瓷瓶白酒在我们华夏国可是奢侈品,大家都在争相抢购。”
白袍子男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皱眉说道:“我能说句实话吗?”
唐武笑道:“您尽管畅所欲言。”
“你们这破酒可真难喝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喝的饮料呢?”
“哈哈哈,您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这种酒难喝的人。”
“它确实很难喝,我喝它还不如喝酒精。”
“没关系,我让服务员给您换。牧师先生,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帮了我们一把。”
“我只是来梭罗尼西亚度假的,你们让我扮演劫匪,我就假扮了一回,还把我在这边开的贷款公司给搭进去了。也不知道警方突然查封了我的贷款公司,跟绑架桑托斯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唐武说道:“没关系,那点儿损失我们会补偿给您的,关键是您出马之后,警方才会相信桑托斯真的是被人绑架了,我觉得今天警察可能只是凑巧在查非法催收的事情,所以查到了内海金库,跟绑架事件应该没什么关系。”
牧师说道:“唐武二公子,我有点想不明白,摩根既然只是想赢那场比赛,直接让我把桑托斯给干掉不就行了,或者直接把他绑架回联邦去,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演一出戏呢?我们就算真的把他绑了又能怎么样?”
唐武解释道:“牧师先生,可能您是英雄豪杰当惯了,不屑于去解读人心,在我看来,摩根先生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想一箭双雕,我们演一出绑架著名球员的戏码,一方面可以让桑托斯名正言顺的离队,从而使国王队赢得今晚的比赛,另一方面,我们不伤害桑托斯,给他钱和女人,还给他铺好了离开解放者队的台阶,这样一来,摩根就可以收买下这位天才球员的心,让对方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命。桑托斯也不会得罪他的同胞。反之,如果只是想赢一场比赛,摩根根本不用找您去用照片威胁对方,他随便找个杀手去把对方干掉就行了,但这样一来,势必会激起这个国家的民愤,到时候他的国王队就算是赢了,也会被世界球迷所唾弃,他的股票走势就不好说了,您别忘了,摩根先生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是塔兰托金融街的金融家,金融家们既要利益又要名望,摩根先生也是的。”
牧师又喝了一口酒精一样的难喝饮料,然后说道:“算了,你们这些人搞得阴谋诡计,我是很难理解了,我拿钱办事就行了,对了,现在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不会出什么事吧?桑托斯那小子去什么地方了?”
唐武耸耸肩,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摩根一再交代我要给桑托斯自由选择的权利,他要让桑托斯心甘情愿地去替他卖命。所以桑托斯当时提出他要留下那辆碍事的汽车,我同意了,他又说想出去散散心,也被批准了。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今晚比赛后,国王队会如摩根先生所愿,捧起冠军杯,而桑托斯会就再也回不去了,到时候,如果他再反悔,我们会把他收受我们美女和金钱贿赂的证据发给解放者队,他的老东家势必就不会再接收他了,他只能乖乖的像拉贝一样跟我们回联邦。”
“二公子,我现在真是发现了,在玩弄权术这一方面,任何人在你们华夏商人面前都是弟弟。我真是领教到了,不会有一天你们也把我给卖了吧。”
唐武开玩笑地说道:“那就要看您对神明的信仰坚定不坚定了,如果不坚定的话,您随便开价钱,您是想要女人,还是想要钞票,亦或是哪个地区的土地,都可以,甚至你想要几吨天使之翼也可以,没有我们拿不出的价钱,就看你愿不愿意被我们收买了。”
“哈哈哈,二公子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我就算了吧,我还是要侍奉神明终生的。二公子,你身边的这位是叫……”
“他叫阿彪,教官的学生。”
牧师拍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世界杀手榜上的‘棕熊’先生。原来就是你,真是年轻啊。不愧是教官的学生。”
阿彪心里清楚,牧师在杀手榜的排名还在自己师傅教官的前面,他才是一人之下的超级高手,便谦虚地说道:“在前辈面前,我就像个小丑。”
“别这么说,我这人现在接的都是摩根先生这种无聊的小生意,好久没杀人了,我现在可能已经不行了,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对了,我记得你有个师弟,教官应该有两个学生啊。”
唐武解释道:“另一个人本来也在我们集团,最近叛变了,也许不是最近叛变的,可能本来就是国际刑警组织埋伏在我们集团的谍报人员,我们也是没想到,他一个跟教官七八年的人,会背叛教官,背叛集团。”
“教官现在还在为华夏国的神秘人服务?”
“没错,他现在是毒蜥佣兵团的团长。算是神秘人先生的坚实臂膀了。”
“能在天命之年获得神秘人先生的赏识,拥有一支自己的队伍,我也很替他高兴啊。”
“所以您看,您如果真的想出山,不如加入我们集团,神秘人那边现在有了教官,而我们只有阿彪,阿彪太辛苦了,也不可能劈成两半用,我这边用他了,父亲那边就没人可用了。妹妹就更不说了。”
“算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大瀑布城养老去啊。用余生侍奉神明才是我的最终追求。”
就在几人在饭桌上瞎扯的时候,肖江南和法比已经到了位于圣马丁市海边的银滩。
“银滩”是一片沙滩的名字,在全世界到处都有用这个词命名的地方。
圣马丁市的银滩是一处格外优质的海滩,绵延十公里都是平摊的松软白沙。银滩所位于的海湾风浪也非常的小。因此,这里就成了梭罗尼西亚人休息的好地方。
光着脚,提着鞋子,在沙滩上走了几百米,只看见了一些零零散散游玩的旅客,没有见到类似桑托斯的大帅哥。
法比对肖江南说道:“前面有一些孩子在踢足球我们过去看看。”
肖江南和法比为了不让沙子倒灌进鞋里,所以是提着鞋、光着脚走在沙滩上的,走了一百多米后,他们来到了那几个在沙滩上踢足球的小男孩的身边。这些小男孩年级都不大,从他们破旧的穿着上可以看出来,都是贫苦家庭的孩子,一个个都穿的脏兮兮的。但是,贫困似乎并没有打消他们对于足球的热情,反而,似乎足球这种“廉价”的娱乐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一般,这些孩子不分肤色,不分长幼,全都在沙滩上肆意的奔跑着,抢夺着一粒打了补丁的足球。
肖江南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自己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在傍晚的夕阳下,这些奔跑的孩子让他不禁联想起来孩提时代的自己,那时他也一样无忧无虑,而如今呢,成长给他带来的快乐极少极少,痛苦却数不胜数,他时长感叹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现实中还有无数的责任需要他去扛起,有些事情,肖江南知道自己不做,可能就不会有其他人去认真的做了。人们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总是各扫门前雪,唯独像肖江南这种眼里容不得沙的人,在现实世界中少之又少。
在距离孩子们踢球的地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饮料摊位,摊位是一个可以移动的三轮自行车,上面摆了货架,贩卖着水、饮料和各类果汁,还有当地特色的椰子。
一个戴着草帽,穿一身蓝色运动装的男人斜斜地坐在三轮车上,望着不远处正在夕阳下踢球的孩子们。
肖江南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法比看见肖江南的行动之后,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这时,海上刮起了一阵大风,差点吹飞小商贩的草帽,他手忙脚乱地把草帽按在脸上,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
一阵轮船的汽笛声传来,不远处又有游轮要开出港口……
肖江南站在摊子前面说道:“椰子多少钱?”
男人说道:“五块。”
肖江南笑着说道:“我在市区问的都是二十,你在这个地方卖五块,够不够你拿货的成本?”
“那就二十。”
男人看样子不想跟肖江南多说话,只是搪塞了几句。
肖江南压低声音说道:“桑托斯先生,我们素未谋面过,但是我还是发现,你可能只适合踢球,不适合当小贩。整个银滩,大家都是光着脚穿着沙滩裤和休闲装,唯有你穿运动鞋运动服,哪有穿名牌运动套装卖饮料的商贩呢?”
小贩惊讶地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的肖江南和法比,紧张地说道:“你们……不可能啊……”
肖江南解释道:“我身后的是法比警官,我是肖江南侦探,你可以喊我杰克肖,我们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的。”
“可是……我……”
“可是你应该已经被绑架了,对吗?”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呢。”
看见桑托斯帅气的面庞露出的匪夷所思的神态,肖江南说道:“安得流斯先生非常着急,在被电话勒索之后就联系了警方,警方也非常在意你的安全,派出了大批警察去封锁交通枢纽,连进出首都的航班都因为你延迟了很多架。”
法比说道:“没错,警方为你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我们觉得是值得的,因为你是这座城市今晚的主角,这座城市今晚,也不可以没有主角。”
肖江南补充道:“桑托斯先生,事情大概我们能推测出来,那位绑匪用你姐姐的照片要挟你,让你离队不参加今晚的比赛,同时他们会给安得流斯打电话,逼迫他踢假球。”
桑托斯眼神迷离的躲闪着肖江南的目光,法比见状道:“为你姐姐放高利贷的那家公司,因为涉嫌非法催收活动,已经被我们警察端掉了,你姐姐的照片也都在存储设备里,没有外泄。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去参加比赛了,现在距离比赛还有一小时,我们现在出发时间上还来得及。”
桑托斯退后了几步,差点被三轮车的把手把自己给绊倒,法比疑惑地说道:“怎么了,桑托斯,难道你不想跟我们回去吗?八点钟,解放者队和国王队之间的冠军杯总决赛就要开始了,你不想为你的球队取得荣誉吗?”
桑托斯脸色铁青地说道:“抱歉,实在抱歉,在没有确定照片不存在备份的情况下,我不能以我姐姐的清白去冒险。”
法比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我们已经从犯罪嫌疑人那里知道了那些照片没有备份,况且即使有人在网上乱发东西,我们警方的技术力量也可以将其屏蔽,你有什么可怕的呢,难道你这次不去参加比赛,以后也一直不去吗?万一将来对方还拿这件事威胁你怎么办?算了,我打电话,让你姐姐亲自跟你说。”
法比正要准备拨通桑贾的电话,肖江南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肖江南对法比说道:“算了,不要麻烦他们家人了,桑托斯的心态我能够理解,他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桑托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不要劝我了,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去参加今晚的比赛,无论任何原因,你们让安总也不要再找我了,就当我已经被绑匪杀掉了。”
肖江南望着桑托斯说道:“桑托斯先生,我推测您之所以假装被绑架,还执意不参加比赛,并不是因为你姐姐的照片,而是另有隐情,兴许,你已经收受了塔兰托国王队的很多好处,你已经厌倦了梭罗尼西亚这个贫苦的国家,你想去联邦国最繁华的都市过人上人的生活,你之所以要和对方一起假装自己被绑架,是因为你不想以叛徒的身份结束自己在解放者队的生涯,你既想去联邦国当人上人,又不想伤害这个国家热爱你的球迷们,你对这个国家的感情,就像你对你家人的感情一样,存在极度的分裂感,你既想永远的逃离原生家庭,逃离吸血鬼一样的姐姐和没有原则的父亲母亲,同时,你又割舍不下亲情。你既想去联邦国过更高标准的生活,但是又割舍不下这个国家爱着你的球迷。我说的没错吧?背叛者桑托斯先生。解放者队的十号,或者说是,国王队的准十号球员?”
桑托斯听了肖江南尖锐的话语后,脸色涨得鲜红。他扯下草帽。说道:“我就是叛徒,我就是要叛变,怎么了?人人都有追求更高品质人生的权力,为什么我就没有呢?我成了国民的偶像又如何,我成了国民偶像,难道就理应被一辈子困死在这个没有希望的国家吗?你看看那些在踢足球的小屁孩,我曾经也像他们一样,我刚来青训的时候,住不起酒店,租不起运动场,我甚至连一对球靴都买不起,就只能在这片沙滩踢球,那时我跟他们这些小屁孩一样,无忧无虑,心怀梦想,我的姐姐还是一个好女孩,我年轻的父亲母亲还在工作,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踢好我的球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呢?过了这么多年,我发现我不是圣人呀!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我也爱钱、我也爱女人,我也爱跑车、爱奢侈品,我就是一个会踢球的普通人罢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对我给予那么高的期望,为什么要给我安上那么多的头衔呢?我不想当什么国民偶像,我也更不想当什么圣马丁城的英雄,我就想安安心心赚钱,快快乐乐的享受人生,我有错吗?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好吗?给我一个自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可以吗?”
桑托斯的激动发言,引起了那些小男孩儿的注意,忽然有一个熊孩子喊道:“是桑托斯,天哪,是桑托斯!”
于是,这群孩子抱着球就跑了过来,围在了小摊的周围。、
桑托斯连忙吓得戴好了草帽,躲闪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神。
肖江南看见桑托斯狼狈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替他解围道:“孩子们,回去踢球吧,你们认错了,他就是卖椰子的小贩,不是桑托斯。”
法比也说道:“孩子们你们认错人了,他就是个小贩,怎么可能是桑托斯呢,桑托斯现在正在皇后体育馆和国王队决战呢。你们还不赶紧找电视机看比赛去。”
为首的那个熊孩子听了两人的话之后,觉得非常有道理,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是我们太激动认错人了,我们太喜欢桑托斯先生了,他是我们的偶像,我们都想成为向他一样的人。”
肖江南询问道:“你为什么想成为像桑托斯一样的人,他不就是个会踢球的普通人吗?”
那个熊孩子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你胡说,桑托斯先生才不是会踢球的普通人,他是个英雄,我们梭罗尼西亚是全世界最穷苦最落后的国家之一,那些联邦国的老板们就喜欢到我们这儿来耀武扬威,我们的军队打不过他们,我们的科学家也没他们多,我们什么都不如他们,只有足球,只有足球,他们不如我们。桑托斯先生是一个带领我们击败联邦国这只大老虎的英雄!他怎么可能就是一个会踢球的普通人呢!”
熊孩子畅所欲言的时候,肖江南和法比留心的观察着草帽下桑托斯的表情,肖江南发现桑托斯在听了孩子的话后,脸上不停地抽搐,甚至一只眼睛的眼角都已经湿润了。
熊孩子们说道:“哼,你们这些愚蠢的大人,我们不跟你们废话了,回去看桑托斯的比赛啊!”说完他们就跑着离开了美丽的银滩。
夕阳垂暮,波涛汹涌的海面被染成了血红色,海鸟的叫声伴随着油轮的汽笛声,在海浪之间回转。夜色越来越近,也意味着,时间不多了。
肖江南无奈地说道:“桑托斯先生,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把你带回去,我们只要把事情查清楚,就尽了职责,我们非要来见你一面,主要是想把安总的一些话给你带到。我录了音,你现在可以听听。”
于是肖江南把安得流斯在办公室发表的言论,以录音的形式用手机播放给了桑托斯,桑托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安得流斯对自己的评论。
五分钟后,录音结束了,最后,安得流斯说道:“桑托斯是因为信念留下来的,他如果也想走,我也不拦着,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桑托斯是全世界足球智商最高的前场运动员,我内心清楚,他价值五个亿,而不是五千万,我们解放者队无能为力,只能在这方面亏待他,这是我一直很愧疚的地方。那些实力远不如他的人,在国王队都比他工资高很多。我知道,他能留下来,很重要的原因是出于对国家对民族的爱,以及和我的师徒缘分,但是情义却也是一种枷锁,束缚住了他的翅膀。如果……如果他想离开,我只会祝愿他那能够飞得更高,并在赤道的另一边,为他默默祈祷,愿他能够得到幸福。”
看见桑托斯眼角逐渐滴下的泪珠,肖江南说道:“你为什么执意在离开的时候要把那辆跑车带走,我后来想了想,又在手机上找了些足球期刊,我发现那辆车是你第一次带领解放者队获得冠军杯的时候,安得流斯总经理自费赠送给你的礼物,媒体还做了长篇报道。我觉得,你可能还是舍不得一些事、一些人,不过安总的话,你都听到了,他已经提前同意了你现在的选择,以后你不用觉得无法面对他,他只会在内心默默为你祝福,好了,你不是犯罪嫌疑人,我们也不可能强行把你拉走,所以,接下来,也只能祝你好运了!孩子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希望他们今晚不要在电视机前面太伤感,我想,等他们那天长大了,到了你这样的阶段,就会理解你的选择了。”
说完之后,肖江南扯了扯法比的衣服,示意他一同离开。
法比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桑托斯,默默地说道:“我有个叫维克多的妹妹,你一直是她最崇拜的男人,她说如果你叛逃去了国王队,她就把老爹的电视机砸了,所以我现在准备去买一台新的电视机,明天给我老爹装上。”
法比跟着肖江南一起离开了银滩,两人坐起进了汽车里,法比按下按钮,打开了电台,电台正在播放的是一首梭罗尼西亚的民歌,曲调悠扬而又婉转,他望着窗外的夕阳,无奈的拧下钥匙,发动了汽车,驾驶室的表显示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现在回到皇后体育馆,时间应该就是八点半了,那时,比赛早就已经开打了。
法比发动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在路上,他难过地说道:“看样子这次的总决赛我们是输定了,我跟安得流斯先生想的一样,我们热带他,但是他有权利去选择自由,放弃责任,况且,这份责任让他一个人背负,也有些残忍了,毕竟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为今之计,只希望没有了核心的圣马丁解放者队,能够超长发挥,把国王队拉进点球大战,这样,可能我们还有点机会。”
肖江南说道:“安得流斯不是说过,没有桑托斯,胜算只有三成,不过三成也不小了,也许会有奇迹呢。”
“但愿如此吧,维克多还给我们买了票,我们不要把钱浪费了,现在就去体育馆看比赛吧。”
“好,我们买点零食带过去,案件总算真相大白了,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一个小时后,抱着咖啡和薯条的两人进入了皇后体育馆,在人员稠密的看台上,找到了维克多给大家定的座位。
维克多和卡西莫多老爹已经在看台上落座了,从维克多的表情能够看出来,她没有见到桑托斯商场,心情非常的难过。
看见肖江南和法比来了,她紧张地问道:“哥哥,桑托斯你们救出来了吗?”
法比无奈的摇头说道:“桑托斯的确没有被绑架,他自己叛变了,我们在银滩找到了乔装成小商贩躲起来的他,他不愿意跟我们再回来,并且准备好去联邦发展。”
维克多听了法比的话之后,没有表达出愤怒,反而两眼通红的流起了眼泪,她低声啜泣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了肖江南的纸巾,平息了一下心情说道:“没想到,他真的走了,他离开了热爱他的这片土地,离开了我们,梭罗尼西亚这个地方真的没有希望了吗,连它最忠诚的战士,都背叛了它。”
法比安慰道:“维克多,你看看场上那些正在奔跑的球员们,他们没有放弃比赛,而且安得流斯也没退休,他还可以从热爱足球运动的孩子里再培养出无数个像拉贝和桑托斯一样的优秀球员。”
维克多摇摇头,伤感地说道:“即使安得流斯先生再培养出一百个桑托斯和拉贝,他们也会一个个的离开,他们在年幼的时候怀着梦想奔赴绿茵场,功成名就之后,发现这里无法给他们更广阔的天空,于是,他们便会选择离去,最终,梭罗尼西亚的未来就会像绿茵场上的情景一般,有为青年一个个的移民去发达国家,剩下的只是一片颓败。”
之前肖江南还觉得法比对妹妹维克多的评价有些夸大了,但听了她说的话之后,肖江南又发现维克多超常的成熟,根本不像未成年人的样子。
肖江南说道:“不会的,维克多,历史的车轮总会前行的,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它而战,就还有希望,你们兄妹不是还待在这里吗,看看你哥哥法比和你的嫂子,还有种植园里的农民、油井上的工人、在边境执勤的士兵,只要有人在努力着,就还有希望。我们历史典故中,有一个人复国的故事,有空了我给你讲。”
听到了肖江南的鼓励,维克多漠然地点了点头。显然她已经失望至极了,就像电视机前的无数观众一般,在塔兰托国王队打入进球之后,他们的心彻底冷却了。不仅是因为比赛过半后解放者队落后了一球,更因为赛场以及替补席上,都没有队长桑托斯,那个身披十号球衣的战神,今天变成了空气。
足球赛正常赛程只有90分钟,九十分钟内,如果双方打平,会进入三十分钟加时赛,如果加时赛打平,会进入点球大战决出胜负,可如今,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八十九分钟,解放者队的狂轰滥炸之下,国王队的守门员依然完好无损的保住了他们的球门。
全梭罗尼西亚的人都在此时盯着皇后体育馆的大钟,随着秒钟的走动,主裁判宣布90分钟时间已到,进入六分钟伤停补时。
绝望的安德刘思、以及教练团队都在场边吆喝着,让所有队员全都去前场进攻。
国王队效仿上场解放者队的战术,直接用十名球员的铁桶阵牢牢的堵住球门。
忽然,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划破夜色,随着一声巨大的惊雷响起,天上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处于热带的圣马丁市基本没有暴雨,今晚,是个例外的情况,仿佛就是在为解放者队哭泣。
大雨之下,一个高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跟裁判打了声招呼,然后脱下上衣和长裤,跑进了球场。
这个突然的换人,根本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观众没看到,国王队也没有在意,大暴雨中,他球衣上的号码分辨不清。只见,这人冲向前场,从一个国王队后卫的脚下滑铲抢下了皮球,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带球就冲进了禁区前的人堆里,他身上仿佛披上了钛合金的甲胄,一往无前无所顾忌的冲往球门。防守球员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毫无战术的前锋,靠着自己的强壮身体撞翻了三个防守球员,直接杀入了禁区,在比赛结束前一分钟,他被身后冲上来的四名国王队队员扑倒在了地上。
瞬间,整个皇后体育馆都停止了呼吸!
只见穿着银色运动服的主裁判掏出黄牌向那四名防守队员出示,然后指向了门前的点球点!
没错,这个突然更换上场的球员帮助解放者队在比赛结束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夺得了一颗点球!
这个时候,转播频道才发摄像机对准了这个突然换上场的队员,人们发现,他竟然是身穿十号球衣的桑托斯,他回到了,在比赛的最后关头,竟然又回来了!
直到桑托斯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打进了扳平比分的那个点球,维克多才反应过来,她激动的抱着肖江南的手臂说道:“法比哥哥,我真的不敢相信,今晚就像是做梦一样,你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肖江南尴尬地说道:“维克多,虽然我不是法比,但是我也可以证实,今晚你不是在做梦,比赛被扳平了。”
维克多听了肖江南的声音,这才放开他的手臂,难为情地说道:“肖侦探……肖侦探,实在不好意思,谢谢您。”
“别谢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以前,我是一个对足球不感兴趣的门外汉,通过最近和你们一起共事,我才突然发现,足球它不仅仅是一项普通的体育运动,在某些情况下,绿茵场上的比赛不仅是一场体育运动,它也会是一场生意,甚至会是一场战争,它关乎着一个民族的荣誉、关乎着一个国家的荣誉,他能带给人们绝望,也能带来希望。”
维克多说道:“你说桑托斯能带领解放者队获得最后的胜利吗?”
肖江南看了眼替补席上的教练组和替补队员们,说道:“你看,解放者队的替补席上斗志昂扬,而国王队的替补席则是一片狼藉。足球比赛可能就跟生活是一样的,最可怕的不是你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拥有过,而是拥有了之后又失去,这场比赛,如果国王队没有看到胜利的曙光,也许他们还有继续踢下去的拼劲,但是现在呢,对手在比赛结束前一分钟夺走了他们唾手可得的胜利,这种失落感,是很难恢复的。”
伤停补时过了之后,主裁判吹哨宣布了常规时间比赛的结束,接下来,比赛进入了半小时加时赛阶段,在加时赛中,肖江南的判断完全准确的映射在了球场上,国王队的球员显然满是疲态,而解放者队却越战越勇,桑托斯在半小时的加时赛中连续两次攻破了国王队球门,最终,这场如同戏剧一般360度翻转的比赛,终于结束了,圣马丁解放者队以三比一,击败了强大的塔兰托国王队,而桑托斯和他的队友也再一次捧起了冠军杯。
只不过这场载入史策的总决赛后,桑托斯他们是在暴雨之中捧起了奖杯。
说来也奇怪,等肖江南他们四个人走出皇后体育馆的时候,天空中竟然放晴了,那场突然袭来的暴雨又突然消失了。
站在皇后体育馆的停车场,肖江南问道:“法比警长,你不去祝贺下安得流斯吗?”
法比说道:“我们的确做了一些工作,但是都是本职工作,桑托斯之所以愿意回来,主要还是基于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有权利去选择离开,也有权利去选择留下来。这都是他的自由。”
肖江南和维克多跟着法比一起坐上了车。
法比继续说道:“希望桑托斯能和他的球队有一场愉快的庆功晚宴。”
说完,他便插好安全带,发动汽车,向家的方向开去了。
在车上,法比跟肖江南说道:“肖,最近局长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奔狼山地那边武装贩毒组织的消息,你想听听吗?”
肖江南说道:“你快说。”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很感兴趣,事情是这样的,国际刑警组织之前不是有个特派小队在奔狼山地那边侦查,现在得到了一些更确切的情报,那边有一个大型的原料交易市场,位置在一个叫做碧波镇的地方,碧波镇上有一个碧波湖,湖水常年清澈见底,最近忽然变了色,生长了很多水草,特派小队检验水质后发现,碧波湖发生了富营养化,可问题是碧波湖处于山区原始森林中,周围又没有大规模的工农业,为什么会突然富营养化呢?于是特派小队又开始在湖周边搜寻,最终,发现湖边的森林很多都被砍伐了,很多找不到工作的本地和外地农民跑到那个地方帮助毒蜥佣兵团种植一种特殊的植物,这种植物需要用很多化肥养殖,才能快速成长,正好碧波湖又水源充足,因此,那一片区域就成了最为集中的种植地了。不明真相的农民们把植物按照要求种好后,拿到碧波镇的集市上,卖给前来收购的企业。得到这些情报后,为了防止暴露,所以特派小队就撤了回来,现在国际刑警组织在圣马丁市的禁毒中心决定解散特派小队,成立一个调查碧波镇非法交易的专案组,专案组的组长会由以前的特派小队的一位成员担任,这个人很快就会回到圣马丁市,到时候我引荐你们见一见。”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好啊,这位应该是在禁毒工作一线战斗过的英雄人物,我很期待能跟他见一面。”
“没错,你们好好聊聊,他肯定会把专案组下一步的工作方案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能摸清头绪了。”
“法比警长,谢谢你,没来梭罗尼西亚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在很被动的和对手较量,如今,终于算是抓住了主要矛盾了。如果碧波镇的交易证据我们能够采集,那接下来就可以顺藤摸瓜往上翻找了。”
“肖,我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刑警而已,我在圣马丁市区范围内,配和他们工作,真正最危险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干的。”
半个小时后,法比把车开回了宝石街,开进了钟表修理的旁的车库里,四个人从车上下来进屋洗漱了一番后,便早早休息了,连日的奔波,的确让大家感觉很是疲惫。
闭上眼睛之后,肖江南其实还在脑海中思考着问题,他现在非常担忧,如果那个叫做牧师的家伙也参合进来,就麻烦,毕竟对方是世界排名第二的杀手,之前和教官交手了,肖江南就知道这些人的武力值有多变态,牧师肯定比教官还要厉害。肖江南在心里想,难道那个家伙真的只是为了演一出戏才大老远的跑到圣马丁市来的吗?这根本就不像一个高手会做的事儿啊。
第二天一早,天亮了之后,法比和肖江南商量好,决定去皇后体育场见一见归来的桑托斯,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早上十二点时,法比开着车带着肖江南一起回到了体育馆。
在餐厅中,安得流斯给两人准备了丰盛的一顿午餐,安得流斯激动地握着肖江南的手说道:“法比警长、肖侦探,真是无比的感激你们,多亏你们帮助,才把桑托斯给劝了回来,我们才能赢下比赛。”
肖江南说道:“这是桑托斯自己作出的决定,我们只是起到了辅助做了,安总,桑托斯在吗?”
“在,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一起来用餐。”
十分钟后,穿着运动服的桑托斯来到了餐厅,坐在了安得流斯身旁,桑托斯完全没有了前一天的那种颓废气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身披黑色运动装,浑身散发着自信。
碰杯之后,法比问道:“桑托斯先生,您最后还想清楚了?”
桑托斯说道:“没错,我想明白了,我还是决定回来为解放者队而战。”
“我能冒犯的问一下吗,我想知道你这几天的心路历程以及所经历的事情,因为你知道的,那个绑匪虚构犯罪事实,胁迫安得流斯先生,也给警方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我们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桑托斯似乎是早就想清楚了,他淡然地说道:“从开始说起吧,就像昨天和你们在银滩的对话所聊的,我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比赛中,对自己曾经的梦想产生了怀疑,我也渴望像拉贝一样去塔兰托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此时,国王队的足球间谍开始不断的接触我,他们甚至还找了美女过来给我公关,赠送了联邦国的房产和基金,劝说加入塔兰托国王队,还承诺如果我去了那边,让我当队长。正好这段时间我和家人闹得很不愉快,我姐姐和父母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溺爱把我姐姐弄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实在忍无可忍,就想换一种活法,因此,我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但是我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不能有损我在梭罗尼西亚的名誉,二是我要休息一年再去效力。他们都答应了,还制定了一个奇怪的绑架计划,以绑架的形式让我从梭罗尼西亚消失,这样一来,民众们就不会像咒骂拉贝一样咒骂我了。当然,在演出绑架事件的时候,我要求要开走安总送的那辆车,那辆车是安总私人赠送的,关乎我们的情义。我们起初的计划是我开着车前往北方州的迪玛利亚港,用渡轮前往亚星州亚星市,但是在路上,我就看见了警察,心虚的我就回来了,我不知道该回哪里,就跑去了银滩,租了一个海边的茅草屋,然后假扮成了卖椰子的商贩。我只是不想被人们认出我的身份,不想让球迷发现,他们的偶像躲在绿茵场之外。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清楚了,我就不用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