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处长的痛骂,肖江南的心里有苦说不出,但却也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十分的悔恨羞愧。时年肖江南才25岁,从研究生院毕业的他,没有接触过司法实践,不理解案件和人性的复杂。这个本可以规避的差错,就被肖江南给遇上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但后果却非常的严重,萌新助理肖江南在写法律文书的时候,直接援引了起诉意见书和讯问笔录里的内容,把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写成了何某某,但是实际上,犯罪嫌疑人是伪造了身份信息实施的犯罪,他本身是一个黑户人员,没有登记户籍信息,只是谎称自己叫做何某某,但是实际上呢,他真实的姓名是刘某,恰巧他谎称的身份何某某是一个真实的星港市公民,何某某也是一个黑户,没有登记户籍信息。到了法院审判阶段,法官在核对身份的时候,也把犯罪嫌疑人的姓名列为了何某某,最终判决结果出来后,刘某被收监,可是真实存在的何某某却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何某某本是一个贩卖蔬菜的商贩,他每天都需要开车去山里收购菜,再运送到市区的菜市场兜售,可是,何某某却在一天的正常生产活动中,被公路收费站的执勤警察给“抓获了”。警察抓他的理由很简单,办案系统显示,他是一个在监狱服刑的罪犯,可他却堂而皇之地开着面包车在路上跑运输,这可把当时的警方吓坏了,还以为罪犯逃狱了。于是,他们开始对这人进行了调查,没过多久,警方终于发现了BUG,原来是有人冒用何某某的身份犯罪,真相大白后,官方按照法律释放了何某某并对他给与了安抚,可这一切还是难以抵御流言蜚语,霎时间,何某某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他是逃犯,忽然的,何某某就声名狼藉,经过警方去给村民再三的做解释,最终才消除了恶略影响。
与此同时呢,涉及的办案人员也需要承担一定责任,从一开始的侦查阶段,到起诉阶段,再到审判阶段,因为疏忽大意搞错嫌疑人姓名的办案人员都受了严肃的处理,肖江南也不例外,作为萌新和撰稿人,肖江南遭到了处长的严肃批评,并被调离了公诉处的岗位。
公诉处是星港检察院的核心部门,负责出庭提起公诉,是众多法学学子们所心心念念的地方,肖江南作为高材生,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公诉处,转瞬间又因为疏忽大意被调离,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落差,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但是自己出的错,也需要由他自己承担责任,因此,他还是接受了单位的处理,主动搬到单位新分配的侦查处侦查三科的岗位上班。
按照华夏国的法律和司法解释(华夏国是小说虚构国家,一切制度虚构,勿代入现实中的任何一国),星港检察院能够行使侦查权,可以对部分涉公职人员的刑事案件进行侦查,也可以对所有类型存疑的刑事案件行使补充侦查的权力,当一起刑事案件证据不足,事实存疑之时,星港检察院可以将案件退回警方补充侦查,也可以自行补充侦查,但是退回警方补充侦查的次数依据刑诉法规定也只可以有2次,如果悬案未决,检察机关便只能自己补充侦查下去。肖江南新分配的侦查处,就负责侦查工作。
从助理检察官变为了侦查员,肖江南的身份可谓是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变,助理检察员主要负责出庭公诉,是一个出风头的工作,基本上工作节奏是法庭、看守所、以及办公室的三点一线,很能给人以收获感,而侦查员却截然不同,一般做着苦累的幕后工作,多数时候在跑外勤,带着司法警察和司法技术人员一起抓人、勘验现场、固定证据、审讯犯罪嫌疑人,除了听着威风一些以外,其实性质跟刑警的工作内容基本差不多,经常要加班和熬夜,有时候为了从污吏、贪官嘴里抠出点线索,还需煞费苦心折腾一番。肖江南这个政法大学的高材生,按理说应该是分配至公诉处,走助理检察员到正式检察员这条康庄大道,但却因为那个文书的失误,导致自己被“发配”到了侦查部门,做起了侦查员。
不过,似乎是命中注定,肖江南就应该成为一名星港体制内最出色的侦查员,在侦查处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肖江南反倒是爱上了这份工作。比起千篇一律的文书工作,肖江南更喜欢出外勤,他沉稳睿智的性格特征让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帮助领导一起结了堆积下来的小案件。在侦查处的平淡日子注定不会一直下去,很快的,肖江南就迎来了办案生涯中的第一个困难,一个棘手的案件在起诉至法院后遇到了阻碍,被迫进行自行补充侦查,经过单位领导的讨论,侦查任务被下放到了侦查三科,检察长只给了侦查三科三天的时间,如果无法尽快补齐证据链,很可能星港市中级法院会以证据不足判决被告人无罪,届时,星港检察院和星港警局都会被牵涉进冤假错案的风波中去,对被害人家属也无法进行交代。
时间紧任务重,本来侦查三科应该立即组成专案小组开展案件调查工作,可是,专案小组刚成立,两名司法警察和一班技术人员全部到岗后,三科的科长却生病请假了,小组的组长没了,只剩下了肖江南这个干活儿的年轻人“挑大梁”。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锻炼,还是无意的疏忽,上面没有给这个小组再派遣得力干将,肖江南无奈之下,只能撸起袖子自己干。
有了前面协助科长办案的经验后,肖江南对全部的办案流程都有了一定的掌握,因此,拿到案子后,他并没有慌乱,第一时间就和法警小吴一起前往了星港市中级法院寻找承办法官秦湘。
小吴真名叫吴天,人长得又高又帅,白白净净的像是国外的偶像剧男明星,不过与他外表不同的是,这人其实性格是有些“不着调”的,沉迷于手办和二次元世界无法自拔,常年追捧他的二次元女友,对现实世界的相亲活动嗤之以鼻。但是作为同事,吴天是非常靠谱的,他常常开玩笑说,自己作为法警,就是检察院的枪,检察院指哪儿他就打哪儿。但是肖江南却总是给他进行“普法”教育,告诉他应当信仰的是法律,做事既要听从指挥,也要有法律依据。
小吴开着警车把肖江南拉到了星港市中级法院,彼时的星港法院,还在旧的办公场所,只有三栋四五十年的老建筑。中间的8层高还没电梯的办公楼,以及左右两栋四层高的小楼。
出示了工作证之后,法院门口的法警放他们进入了院内。肖江南在公诉部门的时候,倒是经常来法院,星港法院的布局比较一目了然,中间是审判大楼,是法院审判部门和办公室等核心场所,一侧是法院的立案庭,一侧是法院的执行局,作为对外的窗口机构。
星港法院是中级法院,依据刑诉法受理危害国际安全类犯罪、恐怖活动犯罪、严重职务犯罪和可能判处无期徒刑以上罪刑的普通刑事案件,以及重大行政案件和民事案件,因为能在这里开庭一审的案子,一般都是大案。
肖江南很快就找到了案件的承办人秦湘,秦湘是一位三十五岁的女法官,经验丰富,在星港法院刑三庭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审判工作。
按照约好的时间,肖江南和吴天来到了秦湘的办公室,在秦湘的吩咐下,书记员给两人取来法院的审判卷宗。
肖江南和吴天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和秦法官聊起了案情。
肖江南发现秦法官其实长得非常漂亮,但是可能因为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这个美女法官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在办公室里,她穿着皱皱巴巴的黑色春秋制服,头发随便一扎,乱糟糟的还有些油腻,她的双眼周围有厚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夜了。
她用很疲惫的声音对肖江南说道:“江南,你来了。”
肖江南点头笑道:“是的,我们领导只给我了三天时间,实在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要您抽出时间来见我们。”
秦法官说道:“没事,都是为了工作,你们也很辛苦,之前看你在公诉处干得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去搞侦查了?”
肖江南说道:“因为工作失误,我主动接受单位的意见,调离原岗位,来侦查三科了,新的部门我也很喜欢,其实在哪里都一样,都是在做法律人,没有区别。”
秦湘赞许道:‘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不同的岗位上,我们都在努力做好同样的一份事业,无分贵贱,都是重要的。’
肖江南说道:“谢谢您的宽慰呀,今天我们是来了解石观村强奸杀人案的,我听说是您建议检方自行补充侦查的?”
秦法官说:“没错,是我建议你们公诉部门把案子拿回去的。你们有你们的意见,我也有我的理由。”
秦湘看见书记员已经把案卷拿过来了,便说道:“我的书记员是小李,你刚接触这个案子,可能对案情有些不了解,而且庭审中,出现了许多之前没有的新证据,我让小李给你们介绍下。”
戴着圆圆的眼镜,双眼无神的书记员坐在座位上紧张地翻看案卷说道:“肖检察官,我来……我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下最新案情。这个案件的名称,你们公诉部门提起公诉的时候,称作:赵阿福强奸案,指控的罪名是强奸罪,量刑意见是强奸罪的加重情节,也就是强奸致人死亡的那个法条所规定的,量刑建议是死刑。”
肖江南聚精会神的望着小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李和肖江南眼神交流了一下后,说道:“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
这个案件的案发时间是一年前的夏季,发生在星港市最偏远的峦台小河镇石观村。
石观村可以说是星港最为偏远的乡村了,说这里是都市星港的一部分,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本来,小河镇就位于西部边境的群山环抱之中,从星港市区出发要在高速上行使两小时才能到达了,可到了小河镇之后,还得坐着拖拉机沿着蜿蜒的深谷向深山里走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石观村。
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原始森林的心脏地带了,周围除了长满植物的高大山体,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热带、亚热带丛林。石观村就在河谷旁的一块坡地上,焚烧树林后,就地依山而建,整个村子只有五十多户,连一条街道都没有,从山坡上一直建到小河旁,整体上是立体布局的。
这里不适合机械化种植,更难以把化肥运进来,因此,这里基本难以种庄稼和水果,村民们之所以愿意留在这儿,而不是搬离到小河镇,主要是因为这里地处森林的腹地,周围山珍众多,他们可以上山采集和狩猎,获取一份较为“简单”的收益。
村民王守贵就是这样一名靠狩猎为生的村民,他几天前在丛林的一处动物经常走的小径上设置了一个捕猎陷进,此时,他便准备去看看有没有捕捉到什么珍稀猛兽,好拿去镇子的集市上卖点钱。
扒着树木在山坡上健步如飞的王守贵,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中年人,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在没有路的山地上行进了十几公里,找到了他提前挖好的陷进。
这处陷进是王守贵精心安放的,他早些时候发现了这里有一条暗藏的动物喜欢走的“路”,说来也不是路,其实就是一些野生动物固定的觅食路线,野生动物觅食的时候会在行进路线上留下粪便等识别物,经验丰富的老王就是依靠这个确定了设置陷进的位置。
他提前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埋着用翠竹削成的“长矛”,在坑上盖上了干草,还放了野生动物喜欢吃的木薯。
走到大坑前的王守贵,看见坑里的场景后,大笑了几声,今天,他的收获非常不错,坑里一只堪称做“巨型”的野猪被竹子扎穿了身体,早已死透,这只猪通体黑色,长满了厚实鬃毛,两只锋利的獠牙有几十公分长,这种野猪很受星港的城里人喜欢,王守贵估算了一下,这只大猪起码有三百斤,要是卖了,至少值一万多元。
经过一番盘算之后,王守贵直接笑得合不拢嘴了,拔腿就准备回村上再叫个人过来一起抬野猪。
不过,乐极生悲,就在王守贵急匆匆的要往回走的时候,他竟然一脚踩到了一块儿长满苔藓的石头上,脚下一滑,滚到了山坡下面。
这个缓坡足足有十米高,王守贵一路靠着灌木的缓冲滚到了坡下,他双手抱头,保护自己的要害,终于在一排翠柏的支撑下,停住了。
王守贵一边痛苦地哀嚎着,一边趴在地上检查腿脚,他能感觉得,自己应该是擦破了点皮,腿还可以动弹。
安下心后,王守贵准备躺一会儿就爬起来回村上的卫生所包扎。他望着头顶的柏树叶子,感受着树冠中折射下来的缕缕阳光的温度,叹了口气,准备坐起来。
他一把按在了一旁的一块儿石头上,准备借力爬起来,不过,柔软的触感让他明白了自己抓到了一颗植物的茎叶。转过头瞧了一眼,王守贵大喜过望,因为,他抓到的竟然几片铁山药的叶子。山区探险经验丰富的王守贵一眼就认出了这种珍贵的药材,并且在内心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虽然铁山药售价不高,但是好歹是野生的,能回家煲个汤,补下身体,他先抓到了猎物,又遇到了药材,运气已经算是很好了。他不再犹豫,立刻动手开挖。铁山药生长的这片土壤比较比较松软,为了完整把铁山药的根部从土中取出来,王守贵取出了腰包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刨去下面的土质。
铁山药这种药材,主要就是利用其根部,因为它的根茎长得像一根铁杵,所以华夏古来就将其视为天材地宝,在封建王朝,更是王侯将相们梦寐以求的滋补良品。
王守贵找到的这株铁山药体积不小,品质极高,他足足挖了半米深都没有把它完全的挖出来,而且越向下,铁山药的根茎体积就越大,不得已,王守贵只能继续扩大挖掘范围,当他终于把铁山药整个儿都从土里取出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半小时,取出这根足足有一米长的铁山药之后,王守贵满意地笑了。但是山区生活经验丰富的他,知道铁山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一株一株挨着长的,旁边说不定还有,于是,便在小小的“贪心”的促使之下,又蹲了下来,心里还盘算着多挖几根回去给亲戚们送点儿。
小铁铲下土后,不一会儿,王守贵就又有了收获。这次,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挖到了一根特别粗的“山药王”,小铁铲扎进土里,直接就被一个圆柱形的东西给挡住了。
王守贵一手拿着铲子,一手直接五指并用,抛开了一旁的沙土,不多时,一根白花花的东西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王守贵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皱起了眉毛,铁山药的确是白白的,但是那时削了皮以后,可这土里埋的东西又是什么呢?他用手指按了按,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弹性,瞬间,王守贵便想到了什么,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守贵的内心此时除了恐惧之外,竟然还产生了一丝好奇,他犹豫了一下,便忍着内心的害怕,继续用小铁铲刨起了沙土。逐渐的,那根白色的东西被从土里挖了出来,王守贵这时能够确信了,这分明就是一条人的小腿!
小腿的主人并没有被分尸,因为王守贵在挖了两米多深之后,把那人的小腿连带的整个身体都挖了出来。王守贵试了试体温和呼吸,这人显然已经彻底死透了,浑身冰凉又僵硬,但却没有发臭,应该是没死几天。
这是一具全身**的女尸,身材纤瘦,腰肢苗条,自上半身至脚丫,一丝不挂。
王守贵用随身携带的水冲洗了一下尸体的面庞,他发现,这竟然是他认识的熟人,石观村里的小寡妇---林嫂。
大吃一惊之后,王守贵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林嫂今天前还在村里好好活着呢,虽然她有些精神疾病,经常干些奇怪的事情,但是人是健康的,和公婆生活在一起,也算有依靠,这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王守贵联想到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马上就想到了,林嫂应该是被人给杀害了。他是一个胆小老实的山村村民,不敢招惹是非,害怕之余,他连忙用旁边的叶子盖上了林嫂的身体,然后迅速爬上缓坡,沿着来时的那条路线跑回了村子里。
跑回村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放下了自己挖的铁山药,然后拿起座机打话打到了小河镇派出所的值班室。
接警后,小河镇派出所立即出动人马,开着两辆警车奔赴了石观村的现场,警察们在王守贵的带领下,徒步三个小时,才走到了他发现尸体的山林。
等警察见到尸体的时候,天都黑了。
警察立即封锁了现场,技术人员固定了现场的所有证据,连夜把尸体运往了市区的星港警局。
同时,星港警局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后,也立即调派刑警队前往调查,那时,章树人警官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他带着才刚刚进入警局的金茹法医到了现场。但是星夜兼程到达石观村之后,章树人和刘三笑还没有来得及上山,便碰到了受害人家属。
受害者林嫂的家属,也就是她的公公和婆婆,公公姓李并且在家中排行第二,婆婆嫁给公公就改了姓,所以呢,村里人都叫他们李二伯、李婆婆,两人都六十多岁了,常年依靠在坡地上种植草药卫生,他们本来有个儿子,也养大了,儿子没什么出息,挣不到多少钱,但是在镇子上开拖拉机,也能挣点生活费,一家人吃穿不愁,老两口就给儿子说了一门亲事,帮他赢取了林嫂,林嫂精神有问题,小时候因为家暴换上了精神分裂症,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疯癫,但是好在长得很漂亮,嫁给李家的时候,才十七岁,李二伯家里没钱,儿子也没多大出息,能娶到林嫂,他们已经很开心了。可是命运不公。林嫂的丈夫遭遇了车祸,拖拉机被一辆货车给撞翻了,林嫂丈夫当场就丧了命,肇事的司机还给跑了,货车也是非法运输的车辆,没有买保险,一家人至今都没拿到赔偿款。因此,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窘境。
三年来,老两口依靠种草药维持全家人的吃穿用度,非常的艰难,林嫂又是精神病患者,出去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老两口平时只能让林嫂帮忙溜溜鸭子,喂喂猪。
此时,林嫂遭人强暴杀害的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老两口痛苦之余,更是觉得蒙羞,因此,章树人和金茹一到村里,就被老两口缠着了,他们哭诉着家人的不幸,并且清求警方能够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给他们报仇。
对老两口进行了安抚之后,章树人一行人很快就开始查办起了案件,他们对埋尸地点进行了勘验,对尸体进行了解刨,也听取了一些证人证言,可是,直到过了一个月,也无法确定真凶的身份。
李二伯和李婆婆在这一个月期间不间断的往返于石观村、小河镇和星港市,他们去各个单位申诉自己儿媳的遭遇,并且对警方的办案效率提出了质疑。不良媒体在这期间也采访了两位老人,事态一度夸大化。甚至有“键盘侠”开始攻击星港警方,认为警方“不作为”,认为章树人等一干人马是“酒囊饭袋”。并以此带动公众的舆论,吸引流量。
虽然章树人开展工作的时候严格依据法律和司法解释,但是被不良媒体这么一闹腾,加之一批经济犯罪案件继续侦破,警局领导顶不住压力,便只能临阵换将,把章树人的小组调取办理那个批经济犯罪案件了,把小河镇石观村的“强奸案”指定给了下级单位峦台区分局办理。
在峦台分局被指定管辖后没过多久,戏剧性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之前一个月都没找到的“关键性”证据,自己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峦台分局的警员们觉得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一名可疑的犯罪嫌疑人----赵阿福。
故事回到星港法院的办公室里,秦湘法官说道:“这个案件在程序上有些瑕疵,虽然途中改变管辖,但是问题不是很大,我们质疑的,主要是案件中的证据。”
肖江南问道:“秦法官,峦台分局确定赵阿福依据的是什么证据,他们段时间内找到的那些重要证据包括什么?章警官是我们敬佩的老警官了,他做事沉稳有担当,为什么他一个月都找不出破绽的案件,让峦台分局几天就破掉了?”
秦湘法官说道:“这也是我在阅卷过程中内心疑惑的地方,我简单说说吧,峦台分局找到的能够证实赵阿福犯强奸罪的证据主要包括以下这些:第一组证据是验尸报告,验尸报告显示,受害人林嫂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她被人双手掐住脖子扼死,颈部在死后留下了长长的扼痕,扼痕简而言之就是扼杀人时,凶手手部与被害人肌肤接触时所留下的伤痕,是手掌压力压迫皮下毛细血管所致,从扼痕的长度上,可以推算出凶手手掌或者手指的长度,本案中,林嫂脖子上的扼痕的长度和石观村村民赵阿福的手掌长度基本吻合。这是第一组关键性的间接证据。第二组证据,也是验尸报告所提供的,就是林嫂的私处有摩擦伤,证明了她死前遭到了凶手的侵犯,但是凶手似乎有些狡猾,他在杀死林嫂后,对她的尸体进行了清洗,法医从林嫂的尸体上没有提取到其他人的体液或者毛发,林嫂的指甲缝里也没有皮屑,这组证据虽然无法指向某个人,但是却可以证明林嫂是遭人强奸后杀害的,基本上与强奸罪的客观要件对应。第三组证据,是埋尸现场的勘验笔录,警方在埋尸之处,也就是王守贵发现尸体的那个山坡之下,发现了除老王之外其他人的鞋印,鞋印的尺码是42码,这个鞋印的尺码拿回去比对后,警方发现赵阿福的脚也是42码。当然,这些证据在章树人警官他们调查之时就已经存在了,之所以后面能对应上赵阿福,还要看峦台分局的警员接手后发现的新证据。”
肖江南问道:“是什么?有直接证据吗?”
秦湘法官说道:“不能算是直接证据,但确是非常有力的间接证据,我一个个给你说,首先,第四证据,是峦台分局得到的多份证言,他们接手案件后,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询问了情况,从许多村民口中都得知了几年前,赵阿福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跑去林嫂家里偷看过她洗澡,被林嫂的家人发现后,暴打了一顿扔到门外,这件事情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可见,赵阿福从多年前就存在侵犯林嫂的犯罪动机。”
肖江南问道:‘那个时候林嫂已经是李家媳妇了?’
书记员小李说道:“赵阿福偷看林嫂洗澡的事情,发生在他读初三那年,不过那一年,也正好是林嫂丈夫刚刚去世的时候,至今三年了,赵阿福今年十八岁,不过他高中读了两年就辍学没上了,这一年多来一直在跟着他父亲学瓦工活。他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瓦匠,但是因为去星港市区的工地做工时脚受了伤,所以近些年也没有出去了,就给村子里的人们砌墙挣点生活费。他母亲早些年就改嫁到城里去了,这父子俩的生活也比较清贫。”
肖江南面容犯愁地说道:‘这么说来赵阿福今年才刚成年,真是太可惜了。’
秦湘法官点头说道:”这也是我队这个案件如此慎重的一个原因吧,赵阿福刚刚年满十八岁,但是依据刑法的条文,他必须承担完全的刑事责任,强奸罪的加重情节,基本上就是死刑了。”
屋内的几人哀叹了一番后,肖江南继续问道:“除了这份证言外,还有什么?”
小李说道:“除了他偷看人家洗澡的证言之外,还有就是村民沈大妈和蒋大妈的证言了,这两位大妈是村里的村妇,她们经常结伴出去散步,警方根据尸检结果推算出林嫂的死亡时间是8月1日,她们两人都证实了,在8月1日的时候,看见了赵阿福一大早就行色匆匆的上山去了,下午四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腿上全都是泥巴,赵阿福是小瓦匠,和村子里的那些猎户不同,他一般不用进山,因此,这个证言也极具说服力。还有呢,就是汪二蛋的证言。”
“汪二蛋是啥人?也是村里的村民?”
李书记员说道:“我和秦法官去见过这个叫汪二蛋的重要证人,他是村里的一个村民,现在就在星港市区的一个装修公司做学徒工,他没有读中学,而是在技校学了水电工,这个叫二蛋的人和赵阿福两人呢,其实是小学同学,还是同村的邻居,两家人的房子屋前屋后就挨在一起,因此,他从小就和阿福是朋友,对阿福很了解。汪二蛋7月20号那天,看见了赵阿福去城里买了麻绳,汪二蛋有过打猎的经验,他告诉我们那么粗的麻绳一般是用来捆野猪的,但是赵阿福偏偏不打猎。”
秦法官说道:“除了上面那些证言之外,还有一份最为关键的证言,是村里的一位年轻人提供的,这个证人叫毛妮娜,毛妮娜是一位女生,今年和汪二蛋,阿福等人年龄相仿,也是刚刚十八岁,她现在在家和父母一同靠培育药材生活,毛妮娜上过学,后来也是因为父母的观念原因辍学了,她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一直带她在星港市打工,后来年龄大了才返乡照顾毛妮娜的外公外婆,她们一家子是7月才回的小河镇。所以毛妮娜说自己并不认识赵阿福,也没见过他。赵阿福被警方抓捕后,审讯中也说自己不认识马妮娜。马妮娜声称8月1日,自己在山中采集草药种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行色匆匆地在山间游走,她说那个年轻人的肩上扛了一个袋子,她当时认为是抓捕到的野生动物,就没有去留心。警方听了毛妮娜的证言后,让她回忆了那人的容貌,并且进行了肖像复原,最后结果显示,那个扛着袋子的人,就是赵阿福。以上就是对本案影响深远的三份证言内容。”
肖江南从小李的手里接过了两本法院的审判卷宗,以及四本侦查卷宗和一本检察卷宗,他把检察卷宗交给了吴天,让吴天也了解一下案情。自己则是一边翻阅审判卷宗一边听秦湘法官继续说道:“除了以上我说的这些包括鉴定报告、勘验笔录和证人证言等三类证据,还有就是警方搜查赵阿福家的时候发现的一个物证,分局警员在赵阿福家的床下面找到了赵阿福从购物网站上网购的催情药一盒,这盒药已经开封了,经过实验室的实验,证实这种未经批准生产的药物对哺乳动物有一定的催情作用。因此,在提起诉讼的过程中,你们院里的起诉书也是将这个物证列为了‘作案工具’。”
肖江南问道:“那验尸报告上为什么没有记载死者服用过这种催情药的记录?还有赵阿福入看时,看守所的血检中也没有发现他服用过这种药物。”
秦法官说道:“我们让分局民警、法医解释过原因,他们说可能这种药物是赵阿福自己服用后去作案的,并没有给受害人服用,因此受害人的尸体中没有发现药物成分,而赵阿福是在案发后过了一个多月才被抓获的,他体内的药物成分可能早就代谢了,无论如何,分局警员在他家床底下发现这件物证的,物证提取记录真实无误。赵阿福在被告人供述中也如实交代了他购买这件药物的过程。”秦湘法官走到肖江南面前,蹲下来替他把案卷翻阅到了讯问笔录页面,这里是分局做的讯问的相关记录,在刑事诉讼过程中被作为被告人供述这一类型证据。
肖江南嗅了嗅秦湘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很想问问她是用了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洗头还香香的,不过,仅存的智商还是帮助他克服了自己情商上面的缺陷,没有向这个三十多岁的美女法官提出这种尴尬的问题。
肖江南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秦法官,那您能不能和我们交流下,为什么你会要求我们公诉部门把案件拿回去补充侦查呢?”
秦湘站起身,说道:“那就要我们法院在审判活动中发现的证据说起了,首先是你现在看到的被告人供述,也就是这几份讯问笔录,笔录总共有五份,可见他被讯问了五次,这到没什么,问题是,在这五次讯问中,赵阿福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供述,态度可谓是先反转180度,又反转180度,最终在我们法院提审时又回到了原点。第一份讯问笔录就不说了,主要是警方在给他做心理疏导,第二份供述中,赵阿福承认了自己网购了催情药物,但对于药品用途,他却拒绝交代,对于所有证人的证言所指明的事实,他一概不予承认。”
肖江南说道:“也就是说,赵阿福不承认自己买过麻绳,也不承认自己在8月1日那天杀过人?”
秦湘点头说道:“没错,他甚至不承认自己进过山,但是当警方让其拿出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他却说自己在家睡了一天觉,没有外出。在这份供述中,赵阿福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的。随后,警方为了核实真相,所以特意进行了侦查,他在询问了多人之后,最终在村口开商店的应老板处得知,他在8月1日那天亲眼看见赵阿福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村子,向村东面去了,离开的时候赵阿福还骑了摩托车,下午四点才回村里,应老板的证言和沈大妈、蒋大妈两人在村外散步的时候所见的情形相呼应,因此警方断定赵阿福说谎了,他那天并不是在家睡了一天觉。”
肖江南一边听秦湘描述,一边翻阅着第三份供述,等秦湘说完后,他拿起卷宗翻到了第三份笔录:
赵阿福:“我……我……我真的没有进山杀人,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警察:“那你那天骑摩托车离开村子去干什么了?”
赵阿福:“我……我不能说,会坏了别人的名声的。”
警察:“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觉得你还能保护别人人吗?”
赵阿福:“那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
警察:“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不外传。”
赵阿福:“其实,我那天是去和别人滚床单了……”
警察:“‘滚床单’是干什么?”
显然这位民警是一位正直的老年人,赵阿福说道:“滚床单就是男女之间干那个事情啊。”
民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你和谁一起的,她能为你作证吗?”
赵阿福:“是住在两道河的蒙嫂子家。蒙嫂子是开大车的孟大哥取回来的媳妇,她年纪轻轻就被家人嫁给蒙大哥了,她其实不愿意的很,但是她父亲贪图蒙大哥家给的四万块彩礼,就把她嫁到了两道河。”
民警:“‘两道河’在啥地方?”
赵阿福:“‘两道河’是一个地名,是属于石观村的地盘,但是不在村里,而是在距离村子两公里的小白河跟小黑河交汇的地方,那块儿原本住了三户人家,其中两户人家因为外出务工,就搬进城了,现在只有蒙大哥一家人在那儿住。蒙大哥外出开大车了,除了蒙嫂子,只有蒙大哥的父亲蒙老叔在家,但是蒙老叔年纪大了,有些老年痴呆。我帮蒙嫂子修理屋顶的时候,就和她两情相悦了,虽然我叫她一声嫂子,但是她是外乡人,又只比我大八岁,我觉得她就像我娘一样亲呢。”
民警显然是知道赵阿福从小没了娘,便问道:“那蒙嫂子能给你做不在场证明吗?”
赵阿福:“我相信,她是个好人,她一定会的。”
民警:“好,那我们去找她问下,希望你没有欺骗我们的感情。”
肖江南放下卷宗说道:“到第三份供述的时候,赵阿福显然还是拒绝认罪的,后面他竟然认罪了,真是奇怪。”
秦湘说道:“可能是因为他绝望了吧,在第三份供述作出后没多久,警察就去了两道河寻找赵阿福所说的、和他有通奸关系的蒙嫂子,但当警方赶到的时候,蒙嫂子的丈夫已经回来了,单独谈话中蒙嫂子一口咬定自己在8月1号那天没见过赵阿福,警方又询问了蒙嫂子的公公,他公公痴呆了,但是表述能力还是有的,也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媳妇是清白的,和赵阿福从没有不正当关系,平时不来往。警方在两道河附近寻找其他证人,无奈那个地方比石观村还偏,周围没有其他人作证。在蒙嫂子拒绝作证的情况下,赵阿福的无罪供述显然得不到佐证,无法被采纳,但是沈大妈、应老板、毛妮娜等人的证言却相互呼应,共同证明了赵阿福进山行凶的事实,故而警方最终还是相信赵阿福是凶手,他所说的和蒙嫂子通奸一事是编造的谎言。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小李接着秦湘的话说道:“警方在第四次问话的时候向赵阿福告知了调查情况,赵阿福心知蒙嫂子不愿意帮助自己,心理防线开始崩溃了。第五次讯问前,赵阿福他爸爸聘请的律师和赵阿福见了面,不知道这个律师是做了什么样的思想工作,最终赵阿福竟然在警方第五次讯问的时候,主动认罪了,承认是自己奸杀了被害人林嫂,愿意接受惩罚,自此,案件告破。”
秦湘点评道:“从检方提供的一大堆证据来看,警察的侦查工作做得还是很细致的,检方也尽到了审查义务,从现有的间接证据来说,基本上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证明赵阿福有进山杀人的极大可能性。但是问题又来了,刑事审判讲究的是排除一切的合理怀疑,检方和警方都是为了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但我作为案件主审法官,必须保证惩罚犯罪与保障人权相互统一,一个错误的裁判结果其危害胜过一万次犯罪,所以我必须说出自己对本案的一切质疑,并请检方查清查明,我才能给赵阿福定罪,否则,存疑的情况下我只能依法做无罪判决。我的第一点质疑,是本案所指控的罪名是强奸罪,可是,被害人的尸体上却没有找到任何被告人赵阿福的体液或是毛发,没有人看到、没有监控视频拍摄到赵阿福有强奸被害人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赵阿福和被害人林嫂有过身体接触,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判处赵阿福强奸罪呢?第二点,本案中被害人林嫂是被凶手扼杀的,我们都知道扼杀一个人是需要用手部的强大力量压迫其颈部的气管,致使被害人机械性窒息死去,扼死一个人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被害人在被犯罪人双手掐住颈部的时候,必然有机会对犯罪人进行反击,无论是抓挠或者捶打,总之在求生欲望的催使下,被害人既有时间也有能力反击。可问题就来了,我看过验尸报告,林嫂的指甲有断裂的,说明她死前反抗过,可为什么赵阿福被送进看守所的时候,身上却没有抓挠的伤痕?扼死林嫂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第三点,这点当然你们可能觉得很无意义,那就是在我提审赵阿福并向他告知了强奸罪加重情节的量刑幅度之后,他再次翻供了,在我们审判卷里有我的讯问笔录,赵阿福在开庭前推翻了自己之前做的有罪供述,不承认自己有过杀人行为,否认了近乎所有证明其有罪的证据,这种行为,其实很多的被告人在开庭前后都会这样,总觉得自己能够说服法官,能够向法官求求情,我也见过不少了,但是这个情况我还是要如实记录在案。”
肖江南听了秦法官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表态道:“秦法官,我知道了,你的怀疑十分合理,确实是我们工作做的还不够完美,针对你提出的质疑,还有本案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疑点,我们会进行了补充侦查,按照我们领导给我安排的进度,我会在三天后向您回复调查结果。”
秦湘点头示意,并且让小李送肖江南两人离开了星港法院。
坐在回检察院的车里,肖江南问道:“小吴,你刚才听我们讨论了案情,你觉得这个案件我们起诉赵阿福合适吗?”
吴天说:“我觉得合适的不得了,三份证言、不对加上杂货店老板的是四份证言,都证实赵阿福那小子在案发当天离开村去了山上做坏事,尤其是毛妮娜的证言,这个毛妮娜和赵阿福又不认识,无亲无故,无冤无仇,她没必要冤枉赵阿福吧,她可是亲眼看见赵阿福扛着装尸体的袋子去了埋尸的山坡,还有埋尸现场的鞋印,还有被害人颈部的扼痕,全部都能和那小子对应上,可以说,间接证据简直是充分的不能再充分了,加上他小子曾经也认罪了,算是有了口供,主观证据客观证据一一对应,您说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我觉得秦法官他们就是不想担责任,所以才这么折腾我们,她们真的是多虑了,我以前见过的杀人犯太多了,像这个赵阿福这样表面老实,心藏祸水的人,那是太多太多了。”
肖江南摸着下巴,说道:“是这个事实,但是秦法官说的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不是吗?”
“警方不都说了尸体被清洗过,没了痕迹也很正常,还有赵阿福身上没有伤痕,那也有可能是他被送进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愈合了。”
肖江南笑着说道:“一般不会那么快,你没见过濒死之人的力气有多大,人的愈合能力也没那么强。去年我被流浪猫抓了一巴掌,手臂上被抓出了三条见血的伤口,后面虽然结疤愈合了,但是疤痕现在还在。只要被抓伤了真皮层,几个月内疤痕是不会消除的,严重的几年都还在。被害人的指甲可都断掉了,她当时的反抗应该比流浪猫的攻击更凶狠吧。”
吴天耸肩说道:“那你去查吧,我可不懂你们这些证据上的事儿,你要我抓谁,我就去抓谁。”
肖江南拍了拍小吴的肩膀说道:“破案九分靠智慧,一分靠武力值,这是科长教我的。”
吴天翻白眼说道:“你现在是摊上了烫手的山芋了,你还这么有干劲。”
肖江南摇摇头,说道:“在任何一个岗位上,都可以创造奇迹。”
“我看你是被秦湘那个中年妇女给洗脑了。”
“就算是吧,我将来有机会也想向她一样,成为一个成熟的办案人。”
“你咋就这点梦想呢,你要想着跳出去做律师发大财才对,你看别人不都这样!年轻人,只有钱才是我们的倚靠,你工作做得再好,能帮助你实现经济自由吗?你知道星港市区一套新房子要多少钱吗?你知道每年检察院和法院有多少年轻人过劳累死吗?你的付出真的值得你的收获吗?你每个月那几千块钱够干啥?你和我们这些没文化的警员不一样,你是法律系的高材生,通过了天下第一考后取得了法官、检察官、律师和公证员的任职资格,你要往长远去看呀。”
肖江南笑着说道:“你的提议很好,等我空了再想想,现在还是把这个案子先处理了吧,无论我们能力如何,三天之内我俩尽力查出点东西来。”
“好吧好吧,工作狂,我听你安排就是了。”
在吴天的满腹牢骚中,肖江南和他一起回到了星港检察院。
在回到单位办公室后,肖江南就开始认真的研究起了从法院拿回来的案卷材料,期望从案卷中找到一些突破口。同时,单位的负责人也联系了警方那边的负责人,希望对方提供一些人手协助这边开展补侦工作,尤其是要支援一些熟悉案情的人。
当天晚上,肖江南和检方的几名工作人员便乘坐着单位的警车出发了,他们准备直接住到小河镇,以便于后面两天开展相关的工作。
当晚到达小河镇的时候,肖江南等人就和星港警方派出协助的人员相遇了,因为是对之前侦查工作的复查,所以这次星港警局没有再把承办案件的分局人马派出来,而是派了刑警队的章树人和金法医过来,在警方看来,让他们出动是最为合适的,首先刑警队的重要案件已经办理结束,章树人抽出了时间,其次,星港警局作为上级单位,也有义务对下级单位的工作作出补充或者纠正,派另一波人手过来复查案件,有利于避免主观断案,再加之一开始的时候,正是章树人他们接受的案件,他们本来对案子就比较熟悉。
当晚睡觉前,肖江南和章树人、金法医进行了秉烛夜谈,章树人向他讲述了自己一开始办理案件时候遇到的一些情况,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这起案件的疑惑,尤其是在峦台分局接手刑警支队,迅速地拿到了物证和几份证言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肖江南和这两位警界前辈一起前往了案发现场,他们先是乘坐单位的汽车前往了石观村。
在前往石观村的路上,肖江南发现这里虽然偏僻,但是风景极好,一条笔直的两车道公路从小河镇出发,沿着小白河一路北上扎入了群山之中。
公路就建在两座大山的夹缝中,并不宽阔的小白河把大山劈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让外界的人们得以从此进入了大山深处。
百转千回的弯道过后,肖江南坐着车上有些晕车,身旁的章树人警官递给了他一颗糖果说道:“年轻人,吃颗薄荷糖。”
肖江南撕开了薄荷糖的包装的,把糖放进了嘴里,清凉的感觉让他很快便缓解了晕车带来的痛苦感觉。看着他精神了不少,章树人笑着问道:“肖检察官,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素质就这么差?”
肖江南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时锻炼的比较少,而且我天生爱晕车,在城里倒还好,这条山谷里的小路弯弯绕绕的几乎全部都是大转弯,我实在有点遭受不住。”
章树人说道:“其实呀,现在算是好的了,你以前没来过石观村这个鬼地方,不知道那时候路有多难走,一年前,我和小金第一次查案子的时候,那可是坐着农户拉货的三轮摩托车进的山谷,那个时候这条公路正在修建,进石观村的路只有一条两米宽的土路,汽车都走不了,一碰到下雨天,小白河涨水淹没旁边的土地,更是连土路都没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修了两年的公路总算是弄好了,都可以跑小汽车了,我们去村上的时间也能缩短到半小时以内。”
肖江南看着窗外河流对面盘旋在山体上的那条泥巴路,说道:“就是对面那条天路吗?”
章树人点头说道:“没错,过去千百年来,石观村的人就是走那条路出山的,他们那个村子非常的封闭,全村只有不到一百人,除了个别在外打工的人,大家伙几乎全年都不离开村子,只是偶尔去镇上的集市买卖点土特产。河对面就是他们以前去镇上要走的路,你应该能看到,除了自行车、摩托车之外,可能就能跑个小吨位的拖拉机了,汽车若跑上去,如果对面迎面来车,可能两边都会被卡死。”
肖江南说道:“这么说来,石观村应该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吧,那边的人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远离尘世的喧闹。”
章树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太年轻,可能不了解人性的复杂,才会这么认为,现实的世界可跟影视里的不一样,远离人类文明的地方,还真不一定是世外桃源,越是这种贫穷封闭的地方,越是容易培养出一些心理扭曲的人。他们常年远离主流社会,在封闭的环境中生活,久而久之,人也变得有些奇怪。”
肖江南有点不明白章树人所说的“人也变得有些奇怪”是个什么意思,此时的他参加工作没多久,确实也没办过太多案件,没接触过太多的当事人,对世界的认知很多还停留在学校的书本上。
正如章树人所推算的一样,沿着新修好的这条公路,一行人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经过了一条公路桥之后,就来到了传说中的石观村。
在石观村村口的那座公路桥让一行人顺利的越过了水流平缓的小白河,去了对岸的村落,桥头,还立着一块儿碑文,上面写道:“庆祝石观村公路修建完成,承建单位:星港某某某建筑公司;设计单位:星港某某某设计院。”落款时间是半年前的某一天,肖江南算运气比较好的,他来这里的时候,这条公路已经竣工。
肖江南下车后靠在桥墩子上缓了缓,然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章树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说道:“喝口水,在深呼吸几下就好了。”
肖江南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然后望着群山之中的小小村落,说道:“这里的空气还挺好的,感觉没有一丝杂质。和星港市区那种掺杂了废气的空气,味道真的有点不一样。”
章树人说道:“确实,这里的环境是没的说的,基本都是原生态的。”
肖江南问道:“材料里我看到了一个叫做‘两道河’的地方,那是在哪儿?”
章树人转身指了指自己一行人来的方向,说道:“刚才你睡着了,没看见,就在反方向两公里外的地方,那边是两条小河流交汇的地方,被山里人称为两道河,现在那边只有一处人家,把房建在了山坡上。”
肖江南说道:“那等会儿我们过去看看吧,那边住的那户人家里,可能有比较重要的证人。”
章树人点点头,说道:“行啊,不过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案发现场吧,看看我们能在那边找到些什么。”
肖江南说道:“好的,还是麻烦您给我们带带路。”
于是,章树人带着大家穿过村子,来到了村子另一侧一栋平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开了院子大门。
章树人看见对方后,笑着说道:“老王,是我,我们又来麻烦你了。”
那人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村民,一个中年男人。他憨笑着说道:“能给领导们帮忙是我的荣幸。”
章树人摇摇头,说道:“整个石观村,就你老王最会说话了。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发现尸体的猎户王守贵,他非常熟悉山里的情况,是石观村最好的向导,老王,我身旁的是检察院的肖检察官,他想请你带他去山里看看。”
王守贵和肖江南握了握手,说道:“您好,要不你们进寒舍喝杯水再走吧?也不耽误这一时半刻的。”
肖江南说道:“我们从市区来的,时间紧迫,晚上还得赶回去,您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王守贵说道:“方便方便,你们等我下,我去把炉子火封上,就带你们进山。”
说着,王守贵便去了厨房。
王守贵走后,看着满墙挂的野味,肖江南不禁对这位猎户的生活产生了一些好奇。
似乎是看出了肖江南的疑虑,章树人小声解释道:“这就是山里人,他们平时看着憨厚的很,其实很多人背地里不免做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高皇帝远啊,我们警方很难掌握他们违法的证据,也很难去调查,你还没进村,这边可能已经把相关的证据藏好了,其实说起来,也算是一种钻法律空子的做法吧。”
肖江南若有所悟,等待王守贵出来后,礼貌地说道:“王先生,辛苦您了。”
王守贵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叫我老王,大家都叫我老王,我们这儿不兴什么小姐先生的称呼,他生分。”
肖江南笑着说道:“好的,老王,辛苦你了!”
王守贵摆摆手说道:“跟我走吧。”
随后,他们几人便跟在王守贵的身后开始进山。
王守贵特意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带领几人进山。即使这样,距离案发的地点,也有足足十公里路,正常人步行的速度就是十五分钟一公里,身体健壮的,像王守贵这样有山地经验的老猎户,走一公里也需要十二三分钟。因此,等实际到达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小时。
肖江南气喘吁吁的扒在树上,问道:“老王,这就是你发现尸体的地方吗?”
王守贵说道:“没错,就是这儿了,上次我是从那个山坡上下来的,无意之间发现这里长了很多铁山药,就是动手挖掘,挖着挖着就挖到了尸体,当时把我给吓坏了呀,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女人的尸体呢。”
肖江南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老王见过不少男人的尸体?”
王守贵赶紧辩解道:“怎么会呢,我又不是火葬场干活儿的,我就是见过家里的老人罢了。”
肖江南根据王守贵手指的方向走到了那边山坡下的埋尸坑。
埋尸坑挖的很深,向下足足掏空了两米多。呈现出一个漏斗状的坑洞。
坑洞的周围还有警方用工具布置的隔离带。
章树人给肖江南解释道:“肖江南,这个坑不是王守贵他们挖的,是我们警方接到报案后,来现场勘察的时候挖出来的,尸体被埋的很实,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出来。”
肖江南钻进了隔离区,用手机的灯光照射了一下埋尸坑里面的情形,然后戴上手套伸进去掏了掏。
等他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粘上了很多细碎的小砂砾。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又转身看了看旁边王守贵挖山药时候挖掉的土层。
他问道:“老王,你当时是在这地方发现的那些山药?”
老王笑着说道:“是啊,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长了很多野山药,野山药喜欢在沙壤里生长,这边的土质大多是沙壤,正好被我给碰上了。我听说好些年前啊,小白河泛滥过,估计是蔓延到这儿了。”
肖江南又起身走到了那堆野山药的根茎生长的坡地上,抓了一把土壤,观察了一番。
他摇摇头说道:“我感觉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章树人问道:“肖江南这事怎么说呢?”
肖江南当着王守贵的面,也不回避的解释道:“你们看我右手的手心,是这里常见的沙壤土,适合种植农作物,干土容易结块,易碎,含有大量粘尘和粉粒。而我左手上粘的这些,只是单纯的沙粒,而且还是筛选过的河沙。两只手上的东西明显是不一样的。这就说明,这个埋尸坑里有很多精筛的河沙残留,这就不令人产生疑惑了。毕竟这种地方距离最近的小白河,还有很远,小白河的河沙也不可能唯独被冲进这个洞里,这就说明,很可能沙粒跟尸体是有关系的。”
章树人说道:“的确,这在之前勘验的时候我们也注意到了,那具尸体上也沾了不少沙粒,我们当时还以为就是这里的土壤环境本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些沙子是外来物,可是你怎么判断出这一定是河沙?”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河沙区别于其他沙粒,是非常有特色的,海沙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晶体主要为石英,长石和岩屑颗粒比较少,云母片含量少,磨圆度也很好。河沙硅含量低一些,钙和铝等金属离子较多一些,云母片的含量会很多,从颜色上看,河沙的颜色相对亮一些。从颗粒粗细上比较,河沙的颗粒比较粗,表面粗糙适中,含杂质比较少。海沙则很细,有些甚至如同粉末状。从颗粒残片来看,海沙一般会有贝壳等残片,河沙则会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章树人说道:“原来如此,那会不会是凶手在河边杀害了林嫂,然后在河水中涮洗了尸体,致使尸体粘上了很多的沙粒?”
肖江南说道:“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并不确定,因为这些沙子还有别的信息透露给我们。”
看着肖江南故弄玄虚的样子,吴天说道:“肖江南,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侦探电影的那些大侦探一样呀,你还不如去转行当侦探算了。”
肖江南笑着说道:“我现在可没这种想法,在星港,侦探这个职业暂时也不合法。”
章树人把话题拉回到案子上,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过一个问题,我们警方其他人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本案一定有一个杀人现场,而这里只是藏尸的地方,但直到现在,嫌疑人赵阿福依然没有给我们指认出他强奸杀人的地点,这就是我纳闷的地方,凶手到底是在哪儿杀的人呢?”
肖江南说道:“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回去后看了尸体后再做打算,我们先研究下这里的足迹。”
肖江南所说的,是被警方用白色涂料在地上固定下来的足迹。
他说道:“能看出来这些足迹的尺码都在42那样,是男性的脚印,足迹很深,明显有负重的情况。另外,足迹是从坡下上来的,离去的时候,走了原路,而我们,则是从坡上抓着植被慢慢滑下来的,换言之,我们走的是村里来这儿的近路,他走了远路,王先生,他走坡下绕道回村子,要多久?”
王守贵说:“可能要多十几里路呢。”
肖江南听了老王的叙述,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最近的水源地是从这条反方向的路过去的吗?”
王守贵说道:“小白河需要往前走十来里的路,小白河在这些年不断改道,现在越来越远了。我带你们走的是村里人才走的近路,需要翻山坡,而往下走的这条路稍微宽阔些,走的人更多,可是更远。”
肖江南在脑袋里判断了一下方位说道:“沿着小白河,是不是可走到村里,然后到达两道河?”
王守贵说道:“没错,我所说的绕路就是沿着小白河的河堤一直顺流而下,可以走到两道河口,然后到石观村。”
肖江南说道:“确实,照你这么说来,疑点真的还挺多的,章警官,天色不早了,我们今晚就不在小河镇住了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去看看那具被害人的尸体。”
章树人说道:“行,晚上我们直接去峦台分局的停尸房里看尸体,尸体在零下十八摄氏度能保存一年之久,现在应该还挺新鲜的。”
肖江南笑着说道:“好的,希望它身上的痕迹也新鲜如初。”
让老王把几人带回石观村之后,肖江南和大家一起开车离开了村子,走到村口的时候,肖江南看着石碑上村子的名牌,询问道:“为什么这个村子叫做石观村?”
章树人解释说道:“之所以叫石观村,是村头原本有一座道观,道观但是几十年前因为火灾被摧毁了,那座道观有几百年历史了,是木石材料构筑的,不过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了,但还有人在碎石堆上供奉,所以久而久之就被称呼为石观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路边那边还去石观看了看,镇上已经把那地方保护起来准备搞旅游开发了,石观里有一口古井,水很甘甜,我们那时候是夏天来的,还去喝了几口井水。”
肖江南说道:“原来如此啊,星港很多村落全都具备特定的文化符号,如果加以保护,也是不错的资源。”
章树人表示赞同:“没错,像小河镇的二十个村落,大多在山沟里,这里基本搞不了什么农业或者工商业,只能搞下特色旅游开发,就像花果镇那样弄成旅游景区,让城里来的游客体验下山区的生活。”
聊着聊着,车便开到了峦台区的驻地,驶下高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在分局食堂吃了简单的饭后,几人跟随着分局的人一起去了位于区中心医院太平间隔壁的专用停尸房,这里是分局的地盘,但是一直托付给医院的人员管理照料这些尸体。在悉心维护下,很多具尸体保存的都很好。
从铁柜子中抽出了林嫂的尸体,并请分局的人核对了身份后,太平间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快一年,但是林嫂的尸体保存的还比较完好。章树人说道:“当时王守贵他发现尸体的时候,林嫂才死去两三天,而且又被埋在了阴暗潮湿的丛林里,因此,尸体没有腐败,我们发现后就立刻送来了这里做了处理,验尸后,也及时送来进行了低温冷藏,因此,可以说这具尸体保存的是相当好的,能够基本还原死亡之时的情况。”
肖江南点点头,戴上了手套开始检查尸体。法院的秦湘给他出了两个问题,他必须要搞清楚。
肖江南一边检查,章树人在一旁一边说道:“林嫂的全名叫做林悦河,死亡时还是二十一岁的女青年,她生前患有精神疾病,是间歇性发作的那种,时而狂躁,时而阴郁,加之她的公婆也是那种不怎么讲理的山里人,所以村里的人一般都不敢招惹她。”
金法医一边协助肖江南,一边说道:“看相貌,林嫂生前还是长得很标志的,可能真的是生活太压抑了吧,不然应该会有个圆满的人生。”
这个时候的金法医还是一个小姑娘,平时在警局的法医鉴定中心打打杂什么的,所以她还是非常珍惜章队长带自己出来的机会。
章树人说道:“这个人的命运很悲惨,从小接被家暴,嫁人后才过了不到一年,丈夫就车祸死了,随后过了三年痛苦的日子,人生没有改观,反而惨遭歹毒杀害。”
金法医问道:“那她生前就没人看管吗?我记得精神病人应该是有监护人的吧。”
章树人说道:“你说的对啊,精神病人必须要有监护人,她的监护人就是公婆李二伯夫妇,我那时去询问过二老,他们说林嫂是在7月30号走失的,趁着他们去翻地的时候,林嫂自己离开了家,以前她犯病的时候也经常瞎跑,所以二老就没有当回事,但是奇怪的是7月30号那天出走之后,林嫂几天都没回来,他们后来觉得不对想报警时,便收到了林嫂惨死的噩耗。”
金茹说道:“这么说,林嫂是先走失了,然后在走失之后被歹毒在外强奸杀害了?”
章树人说道:“应该是这种情况,但至于歹徒着手限制林嫂自由的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就不清楚了,也许七月三十日她就被歹徒控制了,也许是死亡当日,就是八月一日才被控制。”
这时,肖江南已经动手检查完了尸体,他说道:“章队长,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章树人问道:“哪里有问题?”
肖江南搓了搓尸体的头发,说道:“你们看,尸体的头发上除了有砂砾之外,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结晶体。死者的皮肤褶皱处也有白色的结晶。这些是什么?”
金茹拿出放大镜,对着肖江南所说的白色结晶观察了一番,说道:“我觉得像是一种矿物质,就像是白色的霜一样凝结在尸体上的皮肤褶皱处。”
章树人也凑过来看了看,说道:“我最初看到尸体的时候,好像除了她身上有些沙子之外,并没有发现这些白色的结晶呀。这是怎么回事,是尸体发霉了?”
金茹说道:“我觉得不像是发霉后的白色念珠菌尸体,反而像是茶壶里烧完水后留下的水沟,质地细碎可是很坚硬,大概率是钙镁离子的化合物。”
肖江南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为什么尸体在陈放了八个多月后,上面会出现这些白色的结晶体呢?这是什么原因?”
半天想不通,肖江南便也没有去钻牛角尖,走到床尾,指着尸体的脚腕说道:“章队长,金法医,你们看林嫂的脚腕有什么特征?”
金法医说道:“很白很嫩,很纤细,说明活着的时候基本不干什么重活。”
肖江南笑着问道:“还有呢?我把灯管调亮点。”
说着他顺手把停尸房的照面灯全都打开了。
又观察了一番后,章树人说道:“我看到了,她脚腕处有肤色差,一条白皙的圆环,比周围的皮肤要白,说明她之前戴过手势之类的东西,致使皮肤被太阳晒出色差。”
肖江南说道:“是的,这一点,在之前的记录里是没有的,但是这个线索却不简单,我推测,被害人死前脚上戴了脚镯子。”
章树人回忆了一番,说道:“她的公婆好像没有给我们说过这件事。”
肖江南说道:“我们明天可以去核对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根据尺寸来算,这个脚镯子重量不轻的,如果是贵重金属的首饰,那价值还是比较高的,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被害人死亡后,她脚上的镯子去哪儿了?是不是被凶手给顺走了?”
章树人说道:“照你这么说,凶手可能杀人后,还从死者的尸体上窃取了贵重财物?”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推断就是如此。明天再去问问看吧。”
他向金茹询问道:“金法医,死者的身上提取到指纹之类的东西了吗?”
金茹看了一眼死者脖子上的恐怖伤痕,说道:“没有提取到什么痕迹,可能凶手杀人的时候,戴了手套。”
肖江南说道:“看样子他还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惯犯了。”
章树人说道:“如果说惯犯,那赵阿福应该不是,他那个人呢,我觉得有点木讷,甚至有些傻乎乎的感觉。”
肖江南感兴趣地说道:“赵阿福的智力有问题?”
章树人说道:“他被捕时候,他父亲就说赵阿福的脑袋从小就不聪明,给他做了智商测试,发现确实有点弱智。这点,村上的人都能证明。他从小就是个傻乎乎的孩子。经常被村上的孩子们欺负”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看守所见他,我要和他聊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树人说道:“好啊,我们今晚先住在酒店,明天一早去看守所,他就被关在分局旁边的区看守所里。”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们这就回吧。”
说完,他便摘下了手套,先行走出了太平间的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