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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戛然流逝的追诉时效(中篇)

神探肖江南 唐谦抑 19831 2024-10-19 10:08

  

  牛爱民只听见魏冉的手机里传出来了楚光西和谢必悬的恶心对话:

  谢必悬:“哈哈,小楚好兄弟,你给我物色的这个女大学生真不错啊,说实话,兄弟我阅女无数了,还没有玩儿过残疾人,我就想找个残疾女大学生玩玩呢,没想到你就给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什么折翼的天使,还不是得乖乖的躺着给我玩儿!”

  楚光西:“看来老何的药还不错,小妮子现在还跟个死人一样。”

  谢必悬:“唉,这其实也不好,你说我们等会儿玩个木头人有啥意思,能不能想办法弄醒她?”

  楚光西:“药效一般就是一个小时,估计再过二十来分钟就醒了。”

  谢必悬:“那就好,嘿嘿,我把她的假肢锁在阳台上了,等会儿她醒来估计也跑不掉。”

  楚光西:“还是谢公子想的周到啊,谢公子,唐大少怎么不来,我看他形色匆匆的离开了。”

  就这样,几人在包间内的对话都被一五一十的放了一遍。

  牛爱民眼神灼热地说道:“小冉姑娘,你真是太棒了!我没想到你能留下这么重要的证据!”

  魏冉解释道:“其实他们进来之前,我就已经醒了,他们那个药对我效果好像不太行。牛叔,我现在身上全是垃圾的味道,我能不能去洗个澡。”

  牛爱民解释道:“不行,你洗澡了会毁掉痕迹证据,你不是说那个楚光西和谢必悬都猥亵过你,他们应该在你身上留下了指纹,我们可以去采集下。你这会儿先吃点东西,吃饱肚子,我们就出发去找专业的法医机构。”

  魏冉点点头,简单的吃了些早饭。随后,牛爱民便接了辆旅馆的车,带着魏冉去了星港市中心一家与星港警察局定点合作的医院,到达医院的时候,魏冉发现牛爱民早就联系了两位小女警在这里等候了,她们协助法医对魏冉做了全身检查,还收走了魏冉穿过的衣服,当然,也很体贴的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

  魏冉接受完体检后,在医院洗了个澡穿上了新衣服。

  牛爱民请她吃了顿午饭后,就和她告别了,同时,牛爱民还承诺,那两位女警姐姐会轮流去学校保护魏冉,他也会安排警力加大对星港音乐学院的巡查,不会让那些宵小之徒进入校园,让她安心的回宿舍去休息。

  随后的几天里,牛爱民又来到星港音乐学院和魏冉见了几次面,做了些沟通交流,最后一次交谈的时候,魏冉明显的感觉到牛爱民脸色不太好,像是一个得了慢性病的人一般毫无血色。

  关切之余,魏冉觉得自己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牛爱民的一一询问之下,魏冉还是把自己曾经和现在的遭遇都全部告诉了牛爱民。

  听了魏冉的倾诉之后,牛爱民告诉她,接下来的时间,他得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让魏冉去平海找一个叫做肖江南的侦探,还说这人是星港警察局的常年专家顾问,魏冉家的仇恨可以尽管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忙伸张正义。

  魏冉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牛爱民这位和蔼可亲的老警察会在案子查了一半时突然离开,但是她还是听从了牛爱民的话,悄悄的联系上了肖江南,并且来到了他的侦探事务所。

  听完了魏冉讲述的故事之后,肖江南大为触动,他沉默许久,然后站起身对魏冉说道:“小冉,你先在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魏冉点点头,放松的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多年来饱受欺辱的她能够感受到面前的这个肖侦探,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她。

  肖江南走到了事务所的门外,他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的,电话就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久违的牛爱民。

  牛爱民:“喂,肖江南?”

  肖江南:“是我,牛队长,今天那个叫魏冉的女孩子来找我了,是您让她来的吗?”

  牛爱民:“没错,是我,肖江南,她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吗?”

  “她刚才给我说了一遍遭遇,我真的非常的震惊。”

  牛队长咳嗽了两声,说道:“没错,她是个苦命的女孩子,那些天,要不是我一直在跟踪楚光西,正好碰见了他们作恶,可能她就遭遇毒手了。”

  “牛队长,辛苦您了。”

  牛爱民:“唉,没关系,能在休病假前再救个人,我的职业生涯就算是圆满了。”

  听了牛爱民的话,肖江南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这么多天都没见他来过单位,肯定就不是去执行任务那么简单。

  肖江南问道:“牛队长,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还有几年才退休啊。”

  牛爱民:“肖江南,不瞒你说,我一直有心脏病,现在到了不得不做手术的时候了,这个手术需要更换心脏里的零部件,医生说只有7成概率能活下来,所以,在决定接受手术之前,我就准备了很长时间,现在,从检查结果看,是不得不去面对了。”

  “牛队长……那您怎么不早说呢,之前您还去执行了那么危险的跟踪任务。”

  牛爱民:“哈哈,没关系,这是我主动请命的,肖江南,明天我就要进手术室了,到时候你们都不要来看我,好好的利用这次的机会,通过魏冉提供的线索,深挖下去,一定要把大鱼调出来。”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牛队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努力,我一定要把背后那几个恶棍绳之以法。”

  牛爱民: “好,你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我给你交代下案件的办理进展。之前,把魏冉从酒店里救出来之后,我就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还对犯罪嫌疑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做了检验,提取了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两组指纹。此外,还有魏冉自己录的音频证据。我想,凭借这些证据,把那两个混蛋送进监狱,应该够了吧,肖江南,你是法律专家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些定罪量刑的问题。”

  肖江南思索了三秒钟,说道:“牛队长,其实,我还有个顾虑,就是关于困扰魏冉十年之久的那个尚未沉冤昭雪的交通肇事案。刚才魏冉给我讲述了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且她现在非常肯定楚光西就是当年开车肇事的少年司机。”

  牛爱民:“肖江南,这件事我觉得不难办,我答应过一定会帮助她的,所以她对楚光西的指控,我一直记在心上。我想,我们只需要以涉嫌强奸为借口拘留楚光西那个臭小子,连翻审问之后,他一定会亲**代当年的事情,那样一来,有了他的供述,我们就可以给魏冉讨回公道了!”

  肖江南分析道:“牛队长,我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从现在的年龄推算,如果当年的交通肇事案真的是楚光西所为,那么他当时可能还是个未成年人,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到了刑事责任年龄,但是刑事责任应该也不会很重,按照我们国家的刑事法律,即使他肇事逃逸,触犯了交通肇事罪的加重情节,但最多只能被判处7年以下有期徒刑,这就不得不需要我们去考量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那就是追诉时效,按照咱们国家的刑法的规定,犯罪后可能被判处的刑罚不足十年的,追诉时效会按照十年计算,刚才魏冉给我讲述案情的时候,我就计算了一下,从案件发生,到去年秋天,正好十年,也就是说,到今年,这个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时效了,虽然很不想告诉魏冉这个现实,但事实上,她外婆的冤屈,真的有可能无法昭雪了。”

  肖江南说的很悲凉,牛爱民听得也很难受,作为一个为了正义贡献了大半生精力的人,他是无法接受有犯罪分子堂而皇之的逃脱法律的制裁的。他在电话中对肖江南说道:“肖江南,那这么说来,我们只能按照涉嫌强奸罪去追究楚光西和谢必悬的责任,至于楚光西十年前犯下的交通肇事罪逃逸一事,我们根本就无法去追诉?”

  肖江南无奈地说道:“没错,按照正常情况,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即使我们审讯楚光西的时候,他一五一十的做了有罪供述,还帮助我们找到了其他的旁证,我们也无法追究他交通肇事的责任了。楚光西这次和谢必悬涉嫌强奸未遂,从录音来看,证据很充分,但毕竟只是未遂犯罪,从谢必悬和楚光西两人的关系和地位来看,谢必悬很有可能会把全部责任都甩给楚光西,楚光西也会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替谢必悬认下大部分的罪责,我估计,最后很有可能法官会认定谢必悬是从犯,楚光西是主犯,两人又都是未遂犯罪,大概率会被判处缓刑或者很轻的有期徒刑。”

  听了肖江南的话之后,牛爱民心里感到拔凉拔凉的,发现肖江南过了半分钟都没再说话,深谙人心的他问道:“肖江南,趁着我今天还有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不如直接了当的告诉我,我也能给你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肖江南说道:“牛队长,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是无论是于公于私来说,我和郝仁局长,还有老刘,我们最终希望的都是能够一举端掉以唐嘉为首的犯罪集团,而不是仅仅处理掉犯罪集团的外围人物楚家和谢家这辆股力量。”

  牛队长自然是知道肖江南曾经的那些事,他说道:“肖江南,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我也支持你。关键是,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该怎么把握住。楚光西暂且不论,谢必悬毕竟是犯罪集团的重要任务,他的远洋集团常年从事运输,很有可能参与了毒品的跨境走私,我们抓住他之后,有极大的可能性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肖江南说道:“我就怕他咬死不认,现在又不是封建时期,我们不能搞刑讯逼供,我查案,一向以证据为王,没有扎实确凿的证据,像谢必悬这种泥鳅根本就不会认罪。我们就算这回把他抓住了,法院最终以强奸未遂判他一个缓刑,过几天他又会逍遥自在的跑出来为非作歹。而且把他打倒,不一定能触动犯罪集团的核心利益,他更多的时候扮演的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回到星港后,他多次向我挑衅,但是越是这样经常在人们眼前晃来晃去的角色,可能掌握的秘密就越少,所以我自始至终没有把谢必悬当做一回事。牛队长,我是这么想的,虽然这次侵犯魏冉的实行犯是楚光西和谢必悬,但是幕后一直有一个人在活动,那个人才是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我们需要的,是利用楚光西的事件,看看能不能把他一起拉下马,只要我们能把那个人送进监狱,犯罪集团必然遭受重创,或许我们还能收获一些新的线索。”

  牛队长有些不太理解,他问道:“肖江南,你不妨直说,现在病房里只有我,不会泄露。”

  肖江南回头望了望玻璃门内,正坐在事务所沙发上抠手指的女孩子,说道:“我觉得我们不妨“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河州的袁忍警长正利用一个契机深挖一家金融公司背后的势力,从之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何瞬跟楚天何娱乐公司的总经理何息,有一些关系,那家金融公司体量中等,但是却在河州大肆的搅动局势,他背后的实力必然不容小觑,我不相信一家娱乐公司会有兴趣参与河州人民跟不良跨国企业的争斗,兴许背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等着我们发现。我的主张,就是我们一边等袁忍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一边趁这个时间,去查查十年前的那场交通肇事案,如果魏冉所言非虚,那么当年,肯定有人帮助未成年的楚光西掩盖了那场重大交通事故,楚光西的父亲楚雄,当时还只是一个搞娱乐工作的普通的小商人,他应该没有这个专业能力,我想去好好查查那个案件,看看当年是什么人在包庇楚光西的犯罪行为。”

  听到牛队长一直处于沉默,肖江南说道:“牛队长,你放心,谢必悬和楚光西,他们俩的家族企业都在星港,跑的了和尚跑步了庙,并且他们这些年来估计没少干这种缺德的事情,一个小小的魏冉可能并不能入他们的法眼,我觉得他们不会为了这件事随意逃跑,再说,我还有一个的策略,可以在保护魏冉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们暂时安心。”

  牛队长说道:“唉,肖江南,我是相信你的,这件事我也跟郝局长汇报过了,他也很关系,那就这样吧,我把魏冉的事情托付给你了。”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牛队长,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你安心的养病,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跟老刘他们一起组队去医院看你。”

  牛队长笑了笑说道:“希望我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吧!”

  漫长的沟通结束后,二人挂了电话,这个可能影响星港局势的重大案件,就这样被确定了未来的方向。

  肖江南收起电话,回到了自己事务所,魏冉眼巴巴的看着他进来,有些担忧地问道:“肖侦探,情况怎么样了?”

  肖江南笑着说道:“牛队长生病休假了,以后,你的案子我和刘三笑队长负责办理,小冉,我有个计划,你明天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随即,肖江南便趴在魏冉的耳边把明天的安排告诉了她。

  晚些时候,肖江南叫了一辆计程车,亲自把魏冉安全的送回了学校宿舍,然后才又折返回家。回到家后,肖江南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郝仁局长的号码。

  第二天一早,在星港市刘湾区文化社区派出所的门口,一队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正在蹲守着大新闻。

  到午时十二点派出所下班的时候,一个较小可怜的女生自己推着轮椅哭哭啼啼的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到了街边,她直接开始埋头大哭了起来。周围得到了消息,正在蹲守“猛料”的记者们立刻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长相有些像恐龙的瘦子拿着话筒凑到了魏冉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姑娘,你是怎么回事啊,你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谁欺负你了?”

  魏冉直接把怀里的一个纸团扔到了这个男记者的脸上,愤怒地说道:“我不要你管,这个世界上就每一个好人,全是畜生!全是喝人血的吸血鬼!”

  那个相貌抱歉的男记者被那团废纸砸了一下,还有些懵,他连忙从地上捡起了那团纸,正想顺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可是却无意间注意到了自团子上的一个公章。

  干了二十年记者的他,一向对这种不经意出现的迹象异常的敏锐,他连忙把那团纸展开来瞅了瞅,当看到上面记载的内容的时候,他的嘴角笑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名了!因为,这是一则“猛料”!看来线人们果然没有提供虚假的情报,今天早上派出所的门口果然有重大新闻事件发生。

  男记者立刻挤开了人群回到了残疾女生的身边,蹲下来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叫魏冉,你别害怕,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多好人的,比如我,我是星港日报社的记者午小郎,你可以叫我小郎叔叔,我看你年纪跟我女儿应该差不多,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事情,你尽管说,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看见魏冉终于停止了哭泣,午小郎马上从包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魏冉接过纸巾,擦了下脸,看着他胸口的记者证,说道:“小郎叔叔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吗?”

  午小郎看见魏冉的防备心理有些放松,马上一脸慈爱地说道:“小冉小姐,你放心,我是星港日报的资深记者,什么达官显贵贪官污吏,在我眼中都是纸老虎,我从业这么多年,曝光过无数的负面事件,我的理想就是让真相不被历史掩埋!”

  看见午小郎说的如此动情,其他记者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因为家庭情感纠纷之类的琐事哭鼻子的女孩,没想到星港日报的午小郎都这么重视,他们都知道这边的事情肯定是不简单的。

  午小郎看见魏冉的眼中燃起的愤怒的火焰,便知道她一点定知道些什么,于是把那张揉的皱皱巴巴的纸还给了魏冉,还说道:“魏冉小姐,你是不是刚才控告了一位当红男艺人?”

  一听“当红男艺人”,旁边的记者们就立刻竖起了耳朵,有的人还开始拿摄像机拍摄了起来,无奈,午小郎已经占据了最有力的镜头位置,无论怎么拍摄,出风都的都只是午小郎这个家伙了。

  魏冉在聚光灯下丝毫也不怯场,她点点头,大声的哭诉道:“没错,我昨天就去派出所报案了,有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侮辱我!”

  午小郎的眼中闪过了狡黠的神色,他故作严肃地问道:“警察怎么说的?”

  魏冉说道:“警察认为证据不足,不给我立案,这就是他们刚刚给我的决定!”

  说着魏冉把那张皱巴巴的东西展示在了众多摄像镜头的前面。

  当大家看见上面的内容时,都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是一张派出所出具的文书,上面写道:“魏冉,对于你的报案,我局现答复如下:你控告的楚光西涉嫌强奸一案,我局经过询问证人、调查酒店录像及现场勘验,最终认定,证据不足,不符合立案受理的条件,现将结论答复于你。你可以在法律规定的时间内,向上级机关申请复议。”

  一个光头记者站在午小郎的身后,他一把从魏冉的手中抢过去了那份皱巴巴的纸,大声说道:“我没看错吧,你控告的真的是那个大明星吗?”

  午小郎站起身,又从光头手里把文书给抢了回来,认真端详了一下,望着魏冉说道:“魏冉小姐,真的是他吗?楚光西侵犯你?”

  魏冉冷笑了一声,说道:“小郎先生,你刚刚还说你不畏惧任何权贵呢,这会儿难道你就怕了吗?”

  作为资深的娱乐记者,午小郎当然知道楚光西幕后的金主是谁,也知道是谁把他碰到了今天的位置。他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说道:“我午小郎说道做到,魏冉小姐,如果你真的被他侵犯了,就算了公共安全部的部长来了,我也不怕他,我一定要帮你把他的丑事捅给全世界!”

  午小郎说的义愤填膺,其实真实原因不是他本人有多么的有正义感,而是现在他的身后就站着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同业竞争者,如果他这个时候怂了,那些竞争者们一定能把他的丑样子当做新闻来报道,到那时候,翻车的就不是小楚那一个男明星了,他午记者也得跟着倒霉。况且,此时表态,正好能够获得受害人的共情,兴许魏冉这个女孩子就把更多关于楚光西的猛料告诉他了,到时候他搞几个热点新闻,在行业内的声望一定会水涨船高,那时候,楚光西背后的人即使再恨他,也不敢明面上去动他。

  魏冉感动地说道:“小郎叔叔,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人!我真的太感动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把那个衣冠禽兽的种种行径告诉大家,星港的警察不帮我,我就自己跟他战斗下去!”

  午小郎自得的笑了笑,说道:“好的,魏冉姑娘,我这就带你去我们星港日报的办公中心,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你放心,有我在,就算是星港的警察局,也得给面子!”

  说完,他就走到路边,拉开了自己的轿车的车门,然后跑过来,把魏冉扶上了车。他还很贴心的把魏冉的轮椅收了起来放在了车后座上。

  看着午小郎开车带走了魏冉,派出所门口的其他记者们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呢,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毕竟是人家当事人主动和午小郎一起离开的,他们现如今也只能抓紧回去抢发一则知名男星涉嫌犯罪的新闻搏一搏眼球了,并且相关的视频画面上还不得不让午小郎站在采访的C位。

  魏冉被午小郎带到星港日报的办公中心后,午小郎立刻调动全部的团队成员开始制作“大新闻”。他没想到,这个叫做魏冉的女孩子异常的配合他,很快的就把前些天在娜美酒店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午小郎听故事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有预感,这可能是继联邦国前任总统的花边新闻后,又一震惊世界的大新闻,因为在魏冉的话语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姓“谢”的人,也是楚光西的共犯。

  午小郎试探性地问道:“魏冉小姐,你说侵犯你的人,主要是那个姓楚的男明星,那除了他之外,他的那名共犯的身份你清楚吗?”

  说到这的时候,午小郎可以的关上了录音设备,他现在只是一个纯粹的求知者,本着好奇心想去打听一些名人的绯闻,但是他的理智并没有丧失,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则报道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为,他隐约能猜到和楚光西一起为非作歹的那个人是谁。

  魏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认识,从没见过的人,长得很帅气,比楚光西个子更高,看起来非常有钱。我只听楚光西称呼他谢公子,其他我一概不知情。”

  显然,魏冉也撒谎了,她早就从牛队长和肖江南的口中得知了“谢公子”的真实身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并没有透露出来。

  午小郎笑着说道:“他有多帅,比楚光西还帅吗?还有,你是从哪里看出他有钱的?”

  魏冉回忆道:“没有楚光西帅,比楚光西更加成熟一些,和小楚玩世不恭的感觉不一样,他的身上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与生俱来的那种“优越感”,就是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高傲的气势,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还有,他的西装应该是专门定做的那种价值不菲的牌子,我之前和出去表演的时候,见过一些国外的声乐大咖们就是那么穿搭的。”

  午小郎说道:“既然这样,那你现在主要指认的就是楚光西了?”

  魏冉点点头,说道:“没错,谢公子是谁我也不知道,甚至他到底是不是姓谢我都不清楚,我现在就希望警察能够抓住楚光西,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午小郎再次打开录音设备,问道:“那个派出所的民警是怎么答复你的?”

  魏冉说道:“有一个小片警,告诉我说他们昨晚接到我的报案之后,就连夜去了娜美酒店取证,但是他们去的时候,酒店的那间套房已经全部被清理过了,还住上了其他的住户,床单被罩都没了,后来他们又要去了我被侵犯那天穿过的衣服,但是我的衣服也是清洗过的,他们说在上面也什么都没提取出来。”

  午小郎疑惑地说道:“那不是有很多目击证人吗,没有证人出来为你作证指认楚光西吗?”

  魏冉说道:“小民警告诉我他们昨晚连夜传唤了小美和小菲,还有经纪人,但是这三个人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看到我被楚光西侵犯的场景,所以他们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姓何的吗,就是楚天何娱乐公司的总经理何息,从你告诉我的话语中,我觉得好像给你下药的其实是这个何息,警察没有找到他吗?”

  魏冉摇摇头,说道:“警察说是找他了,但是他拒不承认,除此之外,警察还调取了包房的录像,但是那间包房根本就没有录像,服务人员也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他们认为我这个案子现阶段证据还不足,所以不给我立案。”

  “对于他们的决定你是不是非常的愤怒!”

  魏冉说道:“当然!他们身为警察,竟然对犯罪视而不见,就写了一个几十个字的文书就草草的把我这个受害者给打发了,好像我的名誉在他们眼中完全不值钱一样,我对楚光西是仇恨的,对这些警察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些人都是坏人,都是一丘之貉。”

  看见魏冉愤怒的模型,午小郎心中窃喜不已,这简直就是一个可以震惊世界娱乐圈的重量级新闻呀,此时,无论魏冉说的是否是真的,只要她愿意站出来指控楚光西,把事情闹大,那么,新闻的价值自然就会应运而生。

  午小郎表情正经的道:“魏冉小姐,你放心,既然我知道这事儿,就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恶棍继续逍遥法外,今天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情,我会写成专题报道,发在明天日报的头版,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嘴脸!从明儿个开始,这个男明星将不再是全国女生的偶像,他会成为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

  魏冉脸上喜悦地说道:“谢谢你,小郎叔叔,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以星港日报头版为首,几乎所有的大媒体都在疯狂的报道某位楚姓明星下药强奸女大学生的事前,同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天何公司相关的额股票全部暴跌,甚至楚光西代言的那些公司的股票也开始暴跌,全世界的媒体、以及无数的女粉丝都把目光盯向了星港刘湾。

  一时之间,网络上吵翻了天,楚光西的粉丝会带头开始在网络上搞辟谣行动,甚至有些无脑的粉丝会还开始攻击网络上报道事件的媒体。他们怎么都不相信,一夜之间,他们深爱的男偶像小楚会变成一个“强奸犯”,就像当年星港政界没几个人相信肖江南是强奸犯一样,但不同的是,肖江南是被诬陷的,楚光西确实是真的做了恶。

  正在粉丝们哭天喊地,股民们愤怒不已,代言商纷纷发律师函的时候,星港市刘湾区一座名为“汉唐国际大酒店”的金碧辉煌的建筑内,有三个人正坐在楼顶的商务会议室里谈笑风生,似乎正在发生着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一样。

  光头佬唐文严肃地说道:“小楚,谢公子,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可能会有碍于小楚的事业。”

  谢必悬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说道:“大少,我倒是就觉得一切都很好,甚至可以说,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唐文望了望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的楚光西,望着谢必悬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花臂纹身的光头男唐文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谢必悬轻描淡写的道:“大少,我认为现在的局面就是最好的结果。我和小楚前两天最担心的,就是那小婊子会不会掌握了什么证据,跑去找警察举报我们,今天倒好,新闻都抱到了,派出所决定不受理小婊子的报案了,他们的结论和我们设想的一样,证据不足!这就说明,我们的收尾工作做得极好,我们打过招呼的哪些人,什么都没有告诉警察们,我们的酒店,也密不透风,没有任何痕迹保留下来。魏冉这个小婊子,就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只能忍气吞声的在电视里看着我们小楚继续风风光光的当他的大明星。”

  楚光西也点点头,表示认可谢必悬的分析,他对唐文说道:“大少,我和谢公子这两天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魏冉当时在房间里的时候趁我们不注意录音录像了,要是那样的话,警局的肖江南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俩,毕竟谢大少和他过节颇深,但是现在派出所做了不立案的处理,这就说明,魏冉根本没有录音录像,加之我们又给何经理他们做了封口的工作,酒店的房间也全部打扫了,KTV的录像也都拆除了,这样一来,即使魏冉不停地去警局闹腾,也没有证据能指认我们。我们算是真的安全了!”

  听了两人的分析之后,唐文大致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他说道:“这样一来,你们似乎确实是安全了,我还说让阿彪找机会把那个女的直接干掉呢,现在看起来也没必要了,她还威胁不大你们两人,但是小楚的演艺事业可能会受到致命打击,毕竟那个婊子去找了媒体,媒体现在铺天盖地的报道小楚的绯闻,小楚想再混娱乐界恐怕就不容易了。”

  谢必悬笑着说:“大少,这你就多虑了,小楚表面上被我们包装成了靠着自己奋斗起来的草根艺人,但是我们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其实是楚雄老板的儿子,那可是大公司的继承人,还缺钱花不成?如果小楚他真相做事,那也容易,明天我就回远洋集团开个董事会,我给小楚整个集团总监干干,照样过得风风光光!不比干明星差。大少,你的想法我明白,小楚和楚雄父子,包括何总他们,这些年帮助我们干了不少事情,可以说既有苦劳,又有功劳,尤其是小楚和何总配合之下,一直令我们苦恼的资金问题总算是缓解了不少,是我们手下大大的功臣,大少都不用你说话,我也会把他们的未来明明白白安排好。”

  唐文有些顾虑的点了根烟,楚光西在一旁立刻很殷勤的递上了火。

  唐文吸了一口,说道:“小楚,谢公子的话你听见了,未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如果不想去远洋集团,也可以来汉唐,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会亏待你。”

  楚光西淡淡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名声被那个小婊子给坏了,估计在圈子里也混不好了,至于未来如何打算,我现在还没想好,我想先退出娱乐圈,然后回家和我父亲处处,顺便休息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唐文听的出来,楚光西这是在明面上就拒绝了他,虽然他是残暴的黑道大哥,但是对待兄弟,他还是很讲义气的。

  唐文在自己的长靴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只见这把匕首上通体蓝光,应该是萃了剧毒了。他拿手指弹了下匕首的刀刃,一声脆响立刻在屋内回想了起来。

  他把匕首递给了楚光西,说道:“小楚,这是我爸爸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送给我的,上面萃了剧毒,你留着防身用吧,这段时间,我总感觉星港有些不太平,似乎背后总有几条独守在盯着我们。你拿着这把匕首,贴身使用。”

  唐文特别的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贴身使用”楚光西何尝不明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告诫他未来形势不妙的时候,该如何选择。楚光西拿着这把蓝绿色的小匕首,他深知这样一把短小的武器,在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手里,根本起不了防身作用,唐文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他在关键时刻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光西不是个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脑子里藏了太多幕后大金主的秘密,现在,自己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了,大金主是希望自己能永远把他们的秘密守下去。

  楚光西颤颤巍巍的用一张手帕纸包好了匕首,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看见他紧张的模样,唐文笑着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楚,我唐文一生,见过不少硬茬,你算一个,我现在还记得,十年前的你,那时你才十六岁,在外国语学校读高中,那天晚上你跟我们出去飙车,你技术最臭,跑在最后面,被我们拉开了几公里,等我们跑到终点还不见你人影,然后我就和他们一起回去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路上出车祸了。哈哈,最后还是我帮你摆平的。那晚,你跟我说你撞死了一个人,我让你别害怕,告诉你人都是会死的,你只不过给他们帮了帮忙。你还真听我的话,当晚跟我去玩了几个女人,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回去上学了。哈哈哈,那可是你第一次杀人吧?我第一次杀人之后,还不舒服了半个月,没成想你一晚上就解脱了!真不愧是我唐文额的好兄弟啊!我给你说,二少他这人从来看不起别人,但是对你小子,他是很有好感的,他说小楚和老楚这些年用娱乐公司帮我们打通了资金的窘境,一定不能亏待了他们。二少的这句话,我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楚光西听了唐文阴阳怪气的话之后,颤颤巍巍地说道:“唐老板一家对我们楚家的恩德,我们子子孙孙都无以为报,大少,你放心,虽然我完蛋了,但是公司我一定会稳住,我们手上还有十几个大明星,这些明星都听我和我爸爸的话,加之何总有效管理,资金链的问题,一定会稳住。”

  “哈哈哈,小楚,看把你紧张的,我又没说公事,行了行了,别这么紧张,你现在不用去跑通告了,也可以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下了,这样吧,我最近还比较忙,我让谢公子陪你好好玩儿几天,几天后你的烦恼就都会抛到脑后去了!”

  说着唐文便站起身,穿上皮衣走出了会议室,随着她的脚步,他脖子上的金链子还一晃一晃发出奇怪的异响,这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后,楚光西才总算放松了下来。瘫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他们在汉唐酒店开小会的时候,不远处星城区的星港警局里,也在开着一场茶话会。

  这场茶话会的主角是肖江南、郝仁和刘三笑三人。

  刘三笑接完一个电话后,笑着说道:“老肖,真有你的,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对魏冉的报案置之不理,还找了记者搞大了阵仗,弄得满城风雨,没想到今天还没有过完,那两个守在星港音乐学院门口的钉子就自己撤退了。”

  肖江南笑着说道:“这样就对了,派出所的处理意见,可以完完全全的让对方放下心来,证据不足不予立案,这就说明魏冉没有录音录像,她手上的证据毫无意义,动不了他们分毫,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女大学生,自然也就无须对方的连日监视,所以他们派去盯梢的人肯定很快就撤退了。这场较量的关键,就在于信息差,对方并不确定魏冉有一份证明他们实施强奸的录音。我们正好利用这点让对方放松戒备,从而给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寻找了一定的时间,也保护了魏冉的个人安全。”

  刘三笑说道:“确实,老肖的计划很妙,但问题也有,这样一来,我们星港警察的形象就被损坏了,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什么纵虎归山,邪恶帮凶,为虎作伥,多难听的话都被新闻爆出来了,我们星港警察建立起来的荣誉瞬间就丧失殆尽了。”

  肖江南说道:“我说老刘,你要知道,我们作为警察,现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匡扶正义,只要能够帮助我们尽快破案,一点虚名又有什么关系?信任你的人会永远信任你,不信任你的人,不会因为几句媒体的夸赞就对你改变看法,相反的,真心实意的办好每一个案子,做好每一份份内份外的工作,才是获得大家认可的关键。”

  郝仁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说道:“肖江南说的没错,以办案为重,肖江南,刚才河州那边跟我联系过了,你的老朋友好像有了新的发现,他可能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要不去趟河州?”

  肖江南看了看墙上的挂历,说道:“局长明天我和刘队长先去趟十年前交通肇事案的现场,后天我再去找袁忍警长吧。”

  第二天,肖江南并没有急着去河州,而是和刘三笑、余成三人一起相约去了青山区的那个山坡。

  余成把车开的慢悠悠的,晃**了好久,穿过了几条隧道,才终于到达了青山区的鹿首山这一案发地点。同时,刘三笑也用一个大号的公文包,装来了当年交警队办理案件时候,留下的案卷材料。

  其实在余成开车的时候,刘三笑就抱着案卷材料,才是跟肖江南一起复盘当年的侦查过程,刘三笑知道肖江南有晕车的老毛病,索性就自己抱着案卷读了起来。

  在鹿首山北坡的山脚下,刘三笑让余成把车停了下来。

  他一瘸一拐的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路边说道:“老肖,我们就从这儿开始走上去吧,当年,魏冉和她外婆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向上徒步行走的。”

  “好的,我们沿途重新勘验一下。”

  肖江南下车后,余成也锁好车子,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肖江南发现,这个鹿首山北坡的坡度不是很大,基本上呈现的就是缓慢向上、蜿蜒盘行的趋势。如果隔着很远去看,可能会觉得这条环山公路就像是一条盘在树干上的大蛇。

  环山公路的路面全部都是硬化过的水泥路,上面有些坑洼,说明这条路修好之后应该很多年没有再修缮过了,多年来车辆的碾压,留下了这些痕迹。

  一边走,肖江南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势。他发现在山下,还有一条小河流淌着,在日光下,河水熠熠生辉。肖江南问道:“老刘,山下的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刘三笑一边走一边翻看了一下案卷,说道:“老肖,那条河叫玉带河,是兰江的支流。”

  “有没有玉带河的水文信息?”

  刘三笑摇摇头,说道:“没有,兰江在星港流过,很多小河都会汇集进去,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星港人,我似乎都没去数过兰江有多少条支流。”

  肖江南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查询了一下,说道:“玉带河,又名磷光河,发源于青山北坡,全长256千米,是兰江众多支流中的一条。玉带河河水中有大量卵石,在晴天,卵石中的反光物质会反射太阳光,形成粼粼波光,因此,当地人也称呼玉带河为磷光河。玉带河青山区内,丰水期水深平均为1.5米,最大水深2.2米,枯水期平均水深1米,最大水深1.5米。”

  读完这段信息之后,肖江南收起了手机。

  一路向山上走去的时候,肖江南特地留意了一下沿途的民居,可以说,鹿首山的北坡上几乎没有什么民居。这里虽然坡度不大,但毕竟也是在山坡上,不适合种植农产品,甚至用水可能都很困难。大部分能搬走的居民也都已经搬走了。

  现如今,基本上只剩下了山脚下的两户人家,和山腰上的那户人家。

  这时,走在几人最前面的刘三笑忽然停下了脚步,刘三笑指着前面的转弯处说道:“老肖,前面这个50度的弯道就是十年前那场交通事故发生的地点。”

  肖江南点点头,走上前去蹲在了地上。

  刘三笑也走了过去,一手抱着案卷,一边用脚丈量着地面上的距离。

  走了十几个正步后,刘三笑说道:“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两名个受害人遭受撞击的地方,当时交警队的办案负责人是郝仁局长,在案件记录里,他带着几名交警和专业技术人员过来做过两次现场勘验,在现场,他们发现了两名受害人的大量血迹、肇事机动车留下的车辙印,以及从肇事车辆上掉落的保险杠碎片,还有一辆被撞的变了形的自行车。”

  肖江南问道:“你说他们当时还发现了保险杠的碎片?”

  “没错,老肖,你可以过来看下物证的照片。”

  肖江南走过去,接过了刘三笑手中的案卷材料,里面的那张图片,是一块工程塑料制品,正静静的躺在两把标尺中间。从图文记载可以看到,这个块儿工程塑料残片大概有一个橘子的大小,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通体是银色的。

  勘验笔录中写道:该物证经过鉴定都,被认为是某型号机动车前保险杠的残片,结合现场急刹车时留下的车辙印,以及两名被害人的伤势情况,可以判断,案发时,肇事车辆的车速在100公里每小时以上,本路段限速50公里,因此,肇事车辆有超速行驶的嫌疑。

  肖江南又接着把案卷材料翻到了鉴定意见的内容上,很显然,里面是有这块儿碎片的鉴定记录的:该物证最长15厘米,最宽9里面,为聚碳酸酯材质,经过判断,应当为机动车或非机动车的保险杠上的掉落物,但车辆的型号依据该碎片无法判断,需要进一步结合其他证据。

  刘三笑看见肖江南一脸疑惑的表情,给他解释道:“当年郝仁局长他们也是费了很大力气的,但无奈的是,除了魏冉的陈述之外,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即使是魏冉的陈述也是模棱两可的,她甚至连车牌号都记住,这种情况下,郝仁局长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全城排查相似型号的越野车,但是很可惜的是,最终所有经过筛查的1000多辆车,都没有发生事故的迹象。老肖,现在你也看到了,经过这么多年,现场所有的痕迹都灭失了,如今,除了肇事者自认之外,我们无法根据其他证据惩罚他。”

  肖江南摸着下巴说道:“可是,就算是楚光西迫于涉嫌强奸罪的恐慌承认了当年犯下的交通肇事罪,我们就一定可以给他定罪吗?我觉得是不能的,基于以下两点原因,首先,仅有嫌犯和被害人的言词证据的时候,依据刑事诉讼法,我们是不能给嫌犯定罪处罚的,换言之,必须要有一些言辞证据以外的证据佐证,避免刑讯逼供,主观定罪;第二点,这起交通肇事案已经过了追诉时效了,即使我们收集到了其他的物证,到时候楚光西的辩护律师提出时效抗辩的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说完后,肖江南和刘三笑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不多时,还是肖江南首先发话,他指着山腰上一座带烟冲的房子问道:“老刘,那栋房子就是魏冉她家的祖宅吗?”

  刘三笑眺望了一下肖江南所指的位置,说道:“没错那个地方就是魏冉她外公外婆的房子,魏冉自己的家已经安在青山区附近的其他镇子上了。”

  “我听说,这个案子当年是郝仁局长自己亲自办理的。”

  刘三笑解释道:“没错,当时郝仁局长不是被从东都贬黜到了星港,他一开始就在交警队上,后来慢慢的当上了交警队的队长,然后过了几年又成了局长。你跟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就去找郝仁局长谈了谈,郝仁局长说当年出事之后,他就亲自去见了被害人和被害人的家属,同时也去参与过现场勘验和死者的验尸。前前后后,整个案子侦查了快一年,也没找到那辆肇事车辆。郝仁局长说当年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案发地点是在青山区的野外,老肖,你现在也能看出来,这地方都到这年头了,也没什么居住,整个就可以说是荒山野岭,除了一些无聊的人会来这飙飙车什么的,基本上居民已经很少了。因此,当年案发后,除了魏冉和他外公之外,只有山下的那户人家有一位目击证人,这方圆两公里都没有监控录像,所以肇事车辆的型号、车牌号,肇事司机的身份一直都是个迷,这才导致整个案件被拖着过了追诉时效,变成了一个死案。”

  肖江南说道:“魏冉的外公现在还在山上住着吗?”

  刘三笑说的:“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你没有问问魏冉吗?”

  肖江南说:“我忘了,算了,我们快点走上去,去他家看看有没人在。”

  说着,三人便离开了案发现场,快马加鞭的朝山上走去。

  鹿首山只有一千米左右的高度,山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锥形,魏冉的外公外婆就住在距离山顶四百米的地方。而那条环山公路,也刚好从他家门前经过。

  走到这座破败的房屋门口时,肖江南就感觉这里应该已经没人居住了,最典型的特点就是房顶的烟囱上已经布满蜘蛛网,正常生火冒烟的烟囱口是不会有蜘蛛网的。

  果不其然,在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屋主已搬至城里,有事可打电话联系,电话号:XXXXXXXX”

  余成说道:“队长,肖侦探,需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嘛?”

  肖江南回答道:“算了,先不打了,这个老人家可能年纪已经很大了,有事的话,我回去直接问魏冉和他的父母。”

  说完,肖江南就继续朝山顶走去。

  边走边说:“我们去顶上看看,飙车的人,当年总得会有个出发点吧。”

  肖江南三人继续朝鹿首山的山顶走去,不知不觉的,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刘三笑和余成都戴着鸭舌警帽,唯独肖江南顶着脑袋淋着雨。不过好在雨并不大,下了好一会儿,都还是牛毛细雨。

  走到山顶的时候,肖江南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里是一个接近于圆形的平台,面积有一百多平方米,有一间名为“鹿首庙”的寺庙,寺庙的建筑非常的古朴,都是木质结构,红色的雕廊画壁,绿色的青青翠柏,相映成趣。

  在寺庙的门口,有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现金没有任何机动车,只有几台电动车,上面还安装了菜篓子,看样子像是和尚们下山买菜的时候用的。

  走进寺庙后,肖江南和刘三笑、余成三人在里面简单的逛了逛,他们发现这间寺庙里供奉的不是普通的佛像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鹿首人身的奇怪神明。

  而且奇怪的是,这间寺庙里似乎也没有工作人员。

  刘三笑趴在木质窗户上朝山坡上眺望了一下,说道:“老肖,原来修士们都在坡上种地呢。”

  肖江南也凑到了刘三笑的身旁,果然看见了坡上有几个修士打扮的人正在弯着腰播种菜苗。

  刘三笑说道:“老肖,你看山的另一面,坡下似乎还有一个大村庄。”

  刘三笑说的事情,肖江南当然是已经注意到了,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也就是山的背面,有一个小村庄就坐落在蜿蜒的玉带河旁边,那个村落看起来不小,和平海的那些小镇有的一比。

  肖江南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定位,说道:“老刘,这个村子应该叫路首村,属于青山区管辖的行政村,有人口四千人,算是个大村子了。”

  离开窗边,肖江南又回到了神像前面,他发现在鹿首人身的神像旁边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道:鹿神像,始建于旧历123年,后毁于战火,新时代被良善香客修缮,重振光辉。鹿神,为星港地区传统民间神话中的神明,鹿神修炼飞升之前,为大青山山野间的一只梅花鹿,在一元气聚集之日,忽得慧根,跟随凡人修士元世某游历人间。鹿神的同伴元世某是花果镇的一名盗匪,年轻时便立志行侠仗义,却不幸误入歧途。元世某一生在漂泊中度过,毁誉参半,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也做过劫富济贫的善举。四十岁那年,元世某的盗贼团伙在官府围捕之下躲进了鹿首山,官兵们步步紧逼,用菜油和石蜡点燃了鹿首山的植被,大火烧了七天六夜,元世某的同伙都在大火和饥饿中丧了命,元世某本人被围困于山顶的破庙中。那时的破庙供奉的是鹿首山土地,而非鹿神。元世某求天不应求地不灵,深知大火过后便是自己的死期。谁知此时,元世某的小鹿竟然踏火而来,还为元世某衔来一只梨瓜。依靠多汁的梨瓜,元世某又活了两日。大火过后,鹿首山变成了一片焦土,元世某在破庙上便能看见搜山的官兵们提着战戟和长刀踏着焦土走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元世某给小鹿讲述了自己一生的功过,并跪在土地象前,祈求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无辜之人能够原谅自己的罪责,并向土地神许下了愿望,希望自己死后土地神能保佑自己的一双儿女安然度过余生。元世某的忏悔并没有得到土地神的回应,反而元世某的小鹿将他说的话都一一记在了心中。在官兵进入破庙前,元世某悬梁自绝,结束了自己短暂又罪恶的一生。

  梅花鹿本市天地灵瑞,只是元世某生前一直不知,元世某死后,梅花鹿很快便修炼成仙,他感念元世某生前和自己的情义,在元世某死后,一直庇佑着元世某无辜的儿女,使他们躲过了多场战火,安然老去。

  看完文字介绍之后,肖江南抬头观察了一下这座神像,果然上面熠熠生辉,镀金的外层看起来甚至有些“奢靡”的味道。他自言自语地说道:“神明的庇护,真的能够超度生前的罪恶吗?”

  随后,余成和刘三笑去找庙里的修士们了解了一下情况。又在庙宇转悠了几圈之后,三人在停车场回合了,肖江南问道:“老刘,余成,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刘三笑说道:“老肖,我和余成去找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非常可惜,他们都是近几年才来的,没有人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肖江南问道:“为什么是近几年才来的?这栋庙宇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吧,就没些什么老主持,老法师之类的人吗?”

  刘三笑解释道:“我也是经过了询问才知道的,这座庙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其实是九年前才修缮的,所有的建筑都是新盖的,之所以我们看起来比较古朴,是因为修缮庙宇的建筑公司专门去世界各地收购了优质的、上了年头的木材做了外部的装潢。所以现在我们看起来,基本和老建筑没区别。听工作人员说完后,我就去建筑物的内部查看了一下,果不其然,这些殿阁什么的,内部都是钢筋混凝土的。”

  肖江南疑惑地说道:“从全世界各地收购陈年木材,这要花费不少钱吧,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为了信仰这么虔诚。”

  刘三笑说道:“刚才鹿神像旁边不是有个牌子写了一句话:”鹿神像,始建于旧历123年,后毁于战火,新时代被良善香客修缮,重振光辉。”据说,就是这个良善香客出资出人重新修建了这座庙宇。九年前的时候,这座鹿神庙基本就只剩下断壁残垣了,那时候大家也没有文物保护意识,不知道这种地方还可以开发旅游,久而久之,曾经的古迹就破败了。那时,忽然来了一位外地的商人,这个人非常的有钱,出巨资重建鹿神庙,为了达到当年真迹的效果,这个善人让建筑公司以修复古迹的方法重建庙宇殿阁。”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善人有没有给庙里留下名讳什么的?”

  刘三笑说:“我刚才问了工作人员,他们都说那人是匿名做善事,没有留名。”

  肖江南点点头,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说道:“我们要不去山下的那户人家问问吧,那家不是有一个案件的目击者嘛。我们去找他了解下情况。”

  “行,余成去开车,我们去山下的老布家看看。”

  于是,三人又回到了车上,朝山下开去。

  不多时,他们就回到了鹿首山北坡的下面。下车后,他们便走向了那栋一层高的民宅。

  刘三笑说道:“老肖,这个目击者叫布师恩,拟叫他老布就行。他儿子一家人都去城里生活居住了,这个老人舍不得自己家里的祖宅,所以还一直留在这里生活。”

  “好,我知道了。看样子是一位缺乏关爱的空巢老人。”

  推门进屋后,肖江南便看见了老布,只见他穿着棉衣坐在自家的屋檐下喂鸡。而屋檐外的世界还在下着绵绵细雨。

  刘三笑笑着走上前去和老布握握手,说道:“老布,你好啊,我们三年前见过,你还记得嘛?那时我和我们现在的郝仁局长一起过来复查那起案件,找你来了解情况。”

  老布戴上老花镜,看了看刘队长的脸,说道:“记不清了,你们官老爷都长得一个样子。”

  “不是什么官老爷,就是个小警察。今天我们也需要打扰下你,找你再了解下当年的案子的事。”

  老布有些迷糊地说道:“当年的事儿我不是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们了吗?”

  刘三笑耐心的解释道:“这次不一样,人家受害人家的外孙女来亲自控诉了,我们还要再去查一遍。”

  “行吧,你们坐吧。”

  老布很热心的找了两个长凳子,让刘三笑三人坐了下来。

  随后,他便细致的讲述了一遍当年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记得是个秋天的晚上,山坡上老韩家的老婆子和外孙女从未我门前走过,还跟我打了招呼了,然后过了没有多久,一辆大车就从我门前慌里慌张的开走了,那速度快的我都害怕撞到屋里来。”

  肖江南问道:“老布,你有没有看清那辆车的型号什么的?”

  老布说道:“天色暗的不行,我连颜色都没看清,我就知道是有辆车开过去了。再过了不多久,救护车、警车、消防车,各种各样的人就都来了,那时,我才知道,是山坡上丢了人命。我老伴儿那时候在家带孙女,我就自己跑到山坡上去了,然后就看见医生抬走了一具盖着白布单的尸体,还有一个下身全稀烂的女娃。然后老韩一直魂不守舍的待在坡上,还是救护车最后把他给带走了。”

  听了老布的话之后,刘三笑对肖江南说道:“跟案卷记录的事实,以及魏冉反馈的事实基本上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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