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长放心,我去严桥
古淮夷地上的建湖县,地处黄海之滨,背倚苏北平原,位于江苏省苏中里下河腹部,盐城市的中西部。县城略呈头朝西南、尾向东北的鳜鱼形。这片地区由于大地构造单元属扬子淮地台的苏北凹陷带,平原沉陷幅度不等,形成一系列相对的凹陷和凸起,因而河道纵横,水网密布,为里下河地区三大洼之一。既有“水乡明珠”的美称,又有“洪水走廊”之说。这是一片水韵悠悠的土地,九龙口、蔷薇河、黑沙井、铁丝湾、龙开汪、黄沙港……名字中充满着神秘、柔美与灵气。这是一片富有诗意的土地,早春的芦苇、初夏的荷花、“吱呀呀”转的风车、牛背上的牧童……水墨画般的田园景色,盎然着生机与希望。这是一片从远古走来的土地,西汉古墓群、唐代朦胧塔,吴越文明与楚汉雄风交融渗透进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脍炙人口的传说幻化出令人遐思的神奇……厚重、神秘又坚实。这是一片“藏风聚气,人杰地灵”的土地,先后走出了中国古代政治家、民族英雄、南宋左丞相陆秀夫(与文天祥、张世杰并称“宋末三杰”),当代著名外交家、外交部部长乔冠华,世界著名物理学家、首次登上太空的美籍华人王赣骏等一批足以让建湖人引以为豪的人物。
2000年初秋的一天,建湖县北部的钟庄乡,窗外的枣树在月光下晃动着枝叶。
妻子拉上窗帘,继续唠叨:“你还是到工商局上班吧,待遇不错,还不经常加班。按照你在部队的职级和积分,听说到工商局还能安排一个什么所长的位置呢。”
“晓得哩。”陈勤应了声,低头抚摸着那套留有他军营气息的校官服。
“晓得还不赶快去把字签了?你想到公安局工作,你没有看到吗,小街对面的派出所个个忙得顾不了家,还经常出差办案子。你如果真的当了警察,跟在部队不回来有什么区别?”
陈勤放下军服,拉着妻子的手,满怀歉意地说:“当兵十几年,我习惯了军营生活,离开部队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公安机关是半军事化单位,脱下军装穿上警服,我这心里也会踏实些。”
妻子甩脱陈勤的手:“那家里家外还是我一个人来操心,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
她转过身,不搭理他了。她知道,丈夫已经把对军营的那份情愫转移到了警营,是铁了心要当警察的,劝不住。
夜深人静,陈勤心绪如潮。
1982年10月,他怀着“好男儿就是要当兵”的朴素理想,告别亲人,投身军营。火热的军营生活,熔炉炼纯钢,他从一个农村娃转变成共和国的军人,从一名士兵成长为共产党员、营职干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现在他脱下了军装,转业回到家乡,面临着他人生第二次“上岗”的选择。
同年转业的军官有20多名,他的安置积分排在第三名,可以优先选择新岗位。望着工商、税务、银行、国土、公安和老干局等十几个部门、单位的名字,他出现了“选择性焦虑”。
外出当兵十多年,父母妻儿当然希望他到一个待遇好又不太忙的单位上班,他自己也想好好照顾年迈的父母,陪伴妻儿。
可是,那套藏青蓝警服一直在吸引着他。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想到了自己的初心。
初心,是做某件事的初衷、最初的动因。随着时间的消逝,人们对当时的初心往往会渐渐淡忘。然而,“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自己当初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现在穿上警服,是为了保民平安。军营、警营,初心未改。
陈勤想,在共产党员的词典中,初心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作为一名受党培养多年的部队转业干部,只要自己不忘初心,无论身处何地,身居何位,就都能有所作为,真正做到为民谋福祉、为民解忧难,履行好一名共产党员的职责与担当。
他翻身下床,写下了一句话,压在玻璃台板下:
一草一木当晓百姓利益,一言一行勿忘党员初心。
第二天一早,陈勤穿着摘去领花、军衔的军装,搭乘一辆机动三轮车来到建湖县城。
县公安局时任政工室主任许士保递了一杯热茶给他,征求他的意见:
“你们这批安置到我局的转业干部中,你是营职,其他几位是连职。局党委商议过了,你可以留在局机关工作,但是不好安排股级实职,只能当科员级民警。怎么样?”
有着18年军龄的营职干部,曾经带过几百号人,如今要当一名只管自己的普通民警,要说陈勤心里当时没有那种不可言状的“落差”感,那是假话。
但是来报到之前,他就想通了:自己从农村到部队,十多年的军旅生涯是他成长、奋进、光荣的经历,也是他最宝贵的人生财富。当初如果不当兵,现在还是庄稼汉。军人不怕苦、不怕累,一声令下即刻出发,一声号角随时战斗,这是军人的职责、军人的本色。从军人到警察,变的是身份,不变的是忠诚。既然选择了人民警察这个职业,就要当一名合格的警察、全面过硬的警察、人民满意的警察。
“感谢领导对我的关怀。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组织上批准。”
许士保愣了一下,以前有个别同志对岗位安排挑三拣四的,弄得他很头疼。这个陈勤莫不也是……
“你有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许士保问他。
“我请求到基层派出所工作。”
许士保心头微微一热,关心地说:“你也许不知道,上面千条线,底下一根针。派出所是公安机关的最基层单位,工作千头万绪,忙得团团转,好多人想方设法要调到城里的局机关工作,你却要下去?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陈勤憨厚一笑:“我来自农村,习惯了稻香鸡鸣,也闲不住。再说,我是一个公安新兵,到基层向同志们学习很有必要。”
许士保想了一下:“就到钟庄所怎样?你的家就在那里,也好有个照应。”
陈勤又是憨厚一笑:“其实,到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但我还是想到治安情况相对复杂些的所锻炼锻炼。”
要说情况最复杂、任务最重,当然是“皇城”脚下的近湖派出所了。
许士保说:“那就到近湖所吧。这个所地处城郊,辖区包裹着县城,治安任务很重,卜以权所长天天在喊人手少呢。”
“行!”他还是憨厚一笑。
就这样,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后,陈勤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乡村警察。
为期三个月的军队转业干部培训结束后,陈勤把那套旧军装挂到衣橱里,换上一身崭新的警服,来到离家20多公里的近湖派出所。
近湖是个环城乡镇,县城里当时只有城中和城北两个派出所。近湖派出所位于建湖县城的东侧,所长卜以权也是位军队转业干部,曾经带出了全国闻名的先进集体上冈交巡警中队,是一位屡立警功的“全国优秀人民警察”。
陈勤报到的第一天,卜以权二话不说,开着所里那辆旧两轮摩托车,驮着陈勤绕县城逐村兜了一圈。
回到所里,卜以权丢下一句话:“地方也看了,现在放你三天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说完,就拎着手铐,叫上几个人,急匆匆去蹲守了。
三天后,窄小的所长办公室。
卜以权点上一支烟,吸了口,眯缝着眼看了下陈勤,问他:“有什么想法?”
陈勤翻开笔记本:“我们这个所,地处城乡接合部,在这片环形区域里,家庭作坊式企业多、外来人口多、出租房屋多,加上县城里两个派出所不断打击并挤压犯罪空间,一些违法犯罪人员躲到与县城相邻的城郊乡村,治安情况十分复杂。”
什么?城乡接合部、不断打击、挤压犯罪空间……他不相信这些公安专业术语,是从这个一脸憨相的新警口中说出来的。到底是当过兵的,这三天假下来,陈勤还真掌握了不少“情报”呢,看样子军装没有白穿。
本来想叫陈勤做做驻所交警、管管辖区消防的活儿,跑跑龙套的,看来要刮目相看了。
卜以权不露声色,故意再考考陈勤:“我们这个辖区有多少个村、多少人口?”
陈勤嘿嘿一笑:“所长你不是带着我看过了?共有15个行政村、3个居委会。人口嘛,有9万~11万人。”
“人口数的依据是什么?”
“这几天,我总共进了122户村民家,走访了86个房屋出租户,到过9家小企业和23个旅馆、门店。我据此粗略估算了一下。”
“你认为我们辖区的重点区域在哪里?”
“严桥村。”
“为什么?”
“建湖是花炮之乡,这些花炮厂大部分在严桥村,共有7家。除了县花炮一厂、二厂规模较大以外,还有5家是个体经营的家庭作坊式小厂。当过兵的都知道,这些花炮在生产以及储存过程中要有严格的安全措施,对黑火药等生产原料的监管也要到位,稍有不慎,会出人命关天的大事。”
“嗯,还有什么?”
“这个村私房出租户多。我留意了一下,三组有个姓朱的人家,就几间小屋子,却住了30多个来鞋机厂打工的房客,有隐患。”
“还有什么?”
“相比较而言,严桥村打架斗殴和村民之间的矛盾纠纷也多一些。”
人不可貌相,这个陈勤看得很准。严桥村一直是卜以权的一块“心病”。可是管那片的片儿警老王身体不太好,人也快退休了,他正寻思着找个得力的人去改变一下那里的治安现状。
望着眼前这个转业干部,他试探着说了一句:“严桥片区的工作是得加强。可是所里人手紧,一个萝卜要填几个坑呢……”
“如果所长放心,我去严桥。”
就等这句话哩。卜以权像抱了个宝贝疙瘩似的高兴。他深信,把严桥片区交给陈勤,一定能稳住。
化解群众矛盾,就怕不用心不公平
2000年的时候,严桥村还是个典型的苏北水乡农村,虽然与近湖派出所隔河相望,可是从所里到严桥村村部,要绕道近9公里。这个村有5000多人口、19个村民小组,村域面积约4平方公里,河道多,桥梁少,要转上一圈得大半天。
怎么才能当好一名水乡社区民警?
说实话,刚到严桥片区的陈勤虽有一腔热情,心里还没有什么谱。可没有谱,也得往前走,既然向所长立了军令状,就要干好。再说了,片区的群众都在等着他呢,边干边学呗。
不料上班第一天,陈勤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儿。
村民朱兆华因翻建房屋和弟弟朱小刚发生了争吵,还动了手。朱兆华被打伤。
陈勤接到报警后,又是骑自行车,又是乘渡船的,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原以为亲兄弟之间的矛盾,劝解一下就会没事,不承想大汗淋漓的陈勤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一个手持铁锹站在地上,另一个紧握鱼叉立在房顶,兄弟俩怒目相向,针锋相对。周围聚集着一些乡邻。
陈勤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都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亲兄弟闹成这样,像什么话!”言语中带着一点训斥的意思。
朱兆华抹了下嘴角的血,没好气地朝陈勤嚷嚷:“炒咸菜放盐又加酱油,你闲(咸)得难受啊?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劝你少管。”
房顶上的朱小刚也扔下硬邦邦一句:“又是从哪块田里冒出的葱,你以为你是个包青天?”
怪了!陈勤一开腔,脸红脖子粗的兄弟俩竟然一起向他开了火。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自己又说不上来。
“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吧?”一位村民打量下着一身崭新警服的陈勤,悄悄告诉他,“这对活宝虽是兄弟关系,但是矛盾已久,村里、乡里调解了多少次都没有用。”
本来是调解矛盾纠纷的,不料自己却卷入了矛盾的旋涡。这下怎么办?
他冷静下来,瞟了一眼这对兄弟冤家的阵势,评估了他们的态势:朱小刚是阻挠施工才上房顶的,梯子已经被他抽上房顶了,朱兆华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房,矛盾暂时不会进一步激化。
不如暂时晾晾他们,自己先抽出身。
到底是带过兵的,陈勤拿出部队的一套,开始调查研究了。
他掏出一包香烟散了一圈,跟村民们聊了起来。
原来,朱氏兄弟的矛盾是上辈留下来的。朱兆华比朱小刚大8岁,朱小刚年幼时,他们的父母相继染上重病,因舍不得年幼的朱小刚,去世前留下一份遗嘱,多分了一间房给朱小刚。朱兆华的心里一直很不爽。后来朱兆华结婚生子,趁着弟弟年纪尚小,就借口占用了弟弟那间房。时间一长,他似乎把这件事忘了。
第一次翻修房屋时,朱兆华把原本属于弟弟的那间房打通,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住。那会儿,朱小刚正端着哥哥家的饭碗,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晃,朱小刚也要结婚了,就跟朱兆华要房子,朱兆华不给。由此产生矛盾,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都在气头上,兄弟之间什么绝情的话全说出来了。
后来村里给朱小刚分了一块宅基地,但是朱小刚的心里就是解不开这个结,亲兄弟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这次朱兆华翻房建楼,朱小刚当然不依,两个人由争吵到动武,闹得惊天动地的。
这边,陈勤和乡邻们聊得正热乎。
那边,朱氏兄弟见陈勤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耐不住了。
朱兆华扭头朝陈勤吼:“喂!他打伤我,这事你管不管?”
朱小刚也扯开嗓门喊:“喂!他霸占我房子,你到底管不管?”
陈勤转过身子:“你们不是不让我管吗?”
兄弟俩互相对望了一下,都不吱声了。
火候到了。
陈勤说:“要我管可以,都跟我到村部好好拉呱拉呱。”抬腿先往村部走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我把他拉扯大的,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上学。现在翅膀硬了,竟敢打我!”
“霸占我的房子,你还是我的亲哥哥吗?我看你就是一块铁匠铺的料,欠打!”
……
到了村部,兄弟俩还是一个不让一个。
陈勤东边劝,西边调,又在村治保主任极力斡旋下,总算暂时平息了事态。但是在医药费的问题上,朱小刚死活不肯出。没办法,陈勤只好自己掏了400元才了结。
400元钱是小事,但这起不成功的矛盾调解,让陈勤吸取了“教训”:做群众工作光有热情还不够,还要有一套方法,更不能高高在上不注意言辞,弄不好会适得其反,甚至“引火烧身”。
陈勤一时找不到工作的着力点,感觉无从下手。
冷静下来,陈勤自我剖析,发现自己刚穿上警服,有那么一股新奇劲儿,不经意间就冒出“警察是管人的”怪念头,说明自己还没有完全摆脱“官”的束缚,没有认识到作为一名公安新兵,缺少的正是实践。社区民警职位虽低,责任却不小,所里把一个几百户、上千人的村社会治安重任交给我,我就要把这副担子稳稳当当地挑起来。
向失败学习。陈勤手拿一个小笔记本,走到田头,拜村治保主任为师;走进村民家中,挨家逐户了解情况;走进企业、作坊,排摸治安隐患……他对片区人口、住户、单位、重点人头等情况逐一熟悉,详细记载。通过不断摸索学习,他逐渐进入了角色。
经过走访调查,他发现,朱氏兄弟十多年矛盾的焦点是房子。村里虽然给朱小刚分了一块宅基地,朱小刚因一时筹不齐建房子的钱,一直没有开工。看到朱兆华又在父母留下的旧屋上翻建新楼,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向朱兆华追讨那间房。而朱兆华因为弟弟把话都说绝了,还动手打了他,心里产生怨恨,提出要和弟弟好好算一下这十多年的抚养费。
村治保主任说,这两头犟牛就是拴不到一个桩上,先由着他们吧。
但是陈勤的心里却放不下,这个矛盾必须要彻底化解。
几天后,陈勤拎着水果来到朱兆华搭的临时窝棚里,发现箱子上反扣着一个旧相框,就顺手拿起来看了看。他找到了打开朱兆华心锁的钥匙。
他坐下,点上烟,和朱兆华唠起嗑。
从天气到收成,从收成又到这建得半拉子的房屋,话题慢慢扯到了兄弟俩的纠葛上。
“他一天到晚朝我蹬鼻子上脸,好像我欠他多少债似的,我没有这个弟弟。”一提到朱小刚,朱兆华就上火。
陈勤笑了笑,拍了一下朱兆华的肩头:“看你说的,这手足之情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你把他从小带到大,就真的舍得?”
“他不念我这个情,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朱兆华仍然梗着脖子。
先转一下话题。陈勤拿起相框,指着兄弟俩发黄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朱兆华扫了一眼,应了声:“他小学毕业时,要拍毕业照,就顺便拍了一张。”
陈勤又递上一支烟:“我听说小刚经常带你小儿子到城里玩,还买了双运动鞋给他?”
朱兆华吸了口烟:“我家也没有亏待他,上个月我老婆还送个包给他老婆呢。”
“哎!你们兄弟两个呀,都是个犟脾气,争吵起来没轻没重的。其实,我看你们都记着对方,毕竟从小相依为命,这个亲情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哩!要不然,上次我一开口,你们兄弟两个就一起朝我吼呢?”
“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的,要说我不惦记他,那是假话。但是我一见到他凶巴巴的样子,就来气。”
朱兆华的口气温和多了。
锁,就这么一点点被撬开。
朱兆华答应拿出8万元钱,帮弟弟朱小刚把房子建起来。
陈勤又找朱小刚唠嗑。
情到深处冰自融。通过几番苦口婆心地劝说,陈勤终于唤醒了朱氏兄弟间那份沉睡已久的亲情。这对亲兄弟终于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2001年,建湖县合乡并村,严桥、唐桥两村合并为新严桥村,村域面积约8平方公里,人口也增加了4000多人。
陈勤肩头的担子随之加重了。
两村合并后,原唐桥村的刘中林,一直与新当选的村干部不和,不服村里管理,经常为一些小事无理纠缠,甚至辱骂村干部。村干部看到刘中林就头痛,说他是个难服侍的“尖子户”。
陈勤知道后,就去找刘中林。
刚开始刘中林对陈勤不理不睬。陈勤毫不灰心,三天两头到他家串门,遇到他在做农活时就帮他干,在干活闲扯时趁机进行规劝引导。
慢慢地,刘中林从心底里接受了陈勤。后来刘中林主动向村干部道了歉,消除了积怨。
一天傍晚,严桥村三组的王某家小两口打架,后来婆婆也参与其中,又引发小两口双方的父母言语失和;婆婆扬言要自杀,导致矛盾升级,两个家族各聚集了几十个人。
眼看就要发生一场家族之间的械斗,邻居打电话向陈勤报警。
陈勤立即赶到现场,冲进人群及时制止,先稳住双方的情绪,然后耐心细致地做双方工作。
直至凌晨4点,他终于将工作做通,对峙双方各自散去,婆媳二人重归于好。
经历了几次群众矛盾的成功调解,陈勤举一反三,不断积累经验,归纳出社区矛盾的几种类型,创新性地提出相应的化解方法。
他自己也有了切身感受:化解群众矛盾,不怕复杂化,就怕简单化;不怕理不清,就怕不用心;不怕摆不平,就怕不公平。
陈勤刚到严桥村时,这里小偷小摸天天有,打架斗殴三六九,平均每年发生刑事案件60多起,社会反响大,群众缺少安全感。
在派出所和村里的支持下,陈勤做了三件事:
一是构筑前沿阵地。在严桥村设立全县第一个农村治安室,制定治安防范目标,就地落实治安防范措施,就地化解群众矛盾,就地办理治安案件,让群众零距离感觉到平安建设的成效。
二是注重调查研究。甩开铁脚板,深入村居调查走访,和群众吃住在一起,建立感情,掌握实情,摸排线索和隐患。
三是严格阵地控制。针对严桥村治安实际,在旅馆业中全部安装信息管理系统,实名登记、及时传输,同时与车辆修理、废旧收购等特种行业门市逐家签订责任状,广建治安信息网。
单就阵地控制这一项,陈勤在几个月内,就先后抓获网上逃犯16名,在建湖县公安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半年下来,老百姓发现“陈干事”来到严桥片区后,这里的治安环境、民风民情、百姓生活得到了明显的改观,治安案件发案率几乎是零。
老百姓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说陈勤就是流动的警务室,走到哪里,好事做到哪里。当地还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自打来了陈干事,百姓心中去怨气。坏人坏事全根治,群众生活有乐子。”
卜以权更乐了。这个陈勤平时在所里话不多,进了片区却像换个人似的,干起活来接地气、办法多,善于做群众工作,天生就是块当社区民警的料。
没想到,局里也看上了一脸憨厚的陈勤。
2005年年底,一纸调令,把陈勤调到全县最重点的区域——镇南片区。
当严桥村的群众听说此事时,不答应了。自发跑到近湖派出所,强烈要求将陈勤调回严桥片区。
所长卜以权虽然也舍不得陈勤调离,但是心里却暖暖的。他笑着连连向群众解释,这是组织上的调动,任命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事后,陈勤专门来到严桥村,逐户上门,向群众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