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的欲望
范秀慧长得很漂亮,学生时被称作校花,今年37岁的她,仍然显得年轻漂亮,但是她的生活却是大起大落,悲喜交加。
她的父亲是市级机关干部,母亲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家庭条件良好,就她一个女儿,视她如掌上明珠。她从小生活无忧无虑,尽享父母的疼爱与年少的幸福。也许是父母过于宠爱了,上初中后,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她不时与父母发生矛盾甚至争吵,有时在学校里与女同学也发生争吵,还打过几次架。范秀慧读书成绩一般,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进入一家国有公司工作。25岁那年,她嫁给了时思辉。
她的公公是本市一家民营房产公司的老板,时思辉出国留学,拿到硕士学位后回国,即进入自家公司工作。公公年高体弱,几年后,时思辉即全面接管了这家公司。干部女儿嫁老板儿子,可谓是时兴的强强联合。时家生活条件优越,夫妻俩住别墅开豪车,穿名牌戴金玉。二人十分恩爱,两年后生了一个女孩。有了女儿后,范秀慧辞职在家当了全职太太。女人生了小孩,性格常常会起变化,她变得十分温顺柔和,一心想做一个贤妻良母。丈夫生意的兴隆发达,家庭生活的富足和谐,特别是越长越可爱的女儿,使范秀慧感到十分知足,连晚上做的梦都是甜美的。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多前,她丈夫在一次外出谈生意途中遭遇车祸死亡了。
云山市是一个靠海的县级市,虽然经济发达,可是由于房地产开发明显过度,而买房的基本上是本市人,不像一二线城市有大量的外来人口,或买房自住,或买房给子女,或买房炒房,近年来当地商品房出现了大量的积压,房价虽无大跌,可也基本没涨。对于房产商来说,房价不涨,加上销售缓慢,即是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亏越大。时家的房产公司曾经开得很顺很风光,但是与当地不少中小型企业一样,他们的资金主要来自于民间融资,财务成本很高。时思辉去世前,已经面临着不断增大的库存压力与资金困难。时思辉去世后,房子销售不见好转,资金链很快就断了,不少单位与个人纷纷上门讨债。经过兜底清算,看似强大富有的时家公司,实际上已经是资不抵债,只有宣告破产。半年多前,范秀慧卖掉别墅豪车,带着女儿搬到了丈夫单身时买来暂时住住的三岩名都8栋一单元301室,靠着私下留存的一笔不多的财产,十分节俭地过着日子。
范秀慧经历了丧夫、破产等生活巨变后,一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感情封闭,一心只想把女儿抚养长大。她从小有点骄傲,现在则显得有点孤傲了,很少与外人接触。
“你好!你是刚搬来的吧?我叫向依山,就住在一楼的101室,我们是邻居了,今后互相多关照。”
刚搬来时,在单元门门口,她第一次与向依山碰到,他就通姓报名,还要互相关照。范秀慧当时心想你也过于热情了吧?因此简单应答后就走开了。
“你好!我知道了你是时思辉的夫人范秀慧,我和时总多年来总有接触,还一起吃过好多次饭,应该是老朋友了,只是与你不熟悉。时总不幸离世,我也感到十分悲痛。你一人带着小孩过日子,很不容易,有什么困难,请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相助的。”多次碰面后,有一次他出她进又碰到,他显得比以往更加热情。
“哦!你和我丈夫熟悉?你太客气啦,谢谢你!”她感到有点惊讶。
与丈夫多年有接触,她怎么一点没印象?是真的,还是他编的?范秀慧已经知道他是单身,也清楚“寡妇门前是非多”,只是多应了几句就走开了。
又一次碰到,男人递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说有事可以打他的手机。
她看到名片上印着他是一家海产品公司的副总经理。
男人接着小心翼翼地问,能告诉他她的手机号码吗?
可能是男人的热情和真诚打动了她,也可能是男人帅气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撩动了她,她还是第一次正眼注视这个男人,她不由得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男人听了后,马上翻出自己手机的通讯录,递给她看,说这个电话我有,我存了你丈夫的手机号码。
之后不久的一天深夜,女儿突然发高烧,她觉得必须马上送医院。十岁的女儿长得胖胖的,已经很重,打的要到较远的小区门口,怎么办?她没有多犹豫,立即给向依山打了手机。向依山似乎正在等着接她的电话,两声响后就接通了,十来秒钟后她就听到了他的敲门声。
向依山用车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医院,又忙着去挂号、找医生,还陪着她一直到女儿挂好盐水,再用车把她们送回家。
……
今年4月初的一天下午,范秀慧在家搞卫生,搞好时,已经快晚上11点了,她觉得身上出了不少汗,看着整洁的房间,反而感到心情烦躁,甚至有点沮丧。女儿已经睡着了,她去冲了一个澡。洗好澡出了沐浴房,她用毛巾擦掉洗脸盆上面镜子上的水雾,镜子里顿时清晰地显出了她的身影:黑黑的长发、白里透红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丰满的胸脯、不算纤细但也明显内收的腰身,只是小腹部多了一点点赘肉。
“啊!我还年轻,我还漂亮。”她边欣赏自己,边喃喃自语。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爱她的男人陪伴在身边,不想有个疼她的男人的臂膀可以枕靠,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女人为男人所欣赏是一种快乐,女人有男人可依靠是一种幸福。范秀慧想起了她的丈夫时思辉,想起了他们曾经拥有的快乐幸福生活。过去了,消失了,这样的快乐幸福再也不会回来了!范秀慧想着想着,不由得泪流满面。突然,她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影子——楼下101室的向依山……
真是天意!此时,范秀慧放在化妆盒里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向依山打来的。她犹豫了几秒钟,滑动解锁接听了。
“范总,您好!我看你房间灯还亮着,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有事需要帮助吗?”
范秀慧觉得向依山是个很热心的人,也是个很细心的人。开始他叫她时夫人,发现她露出悲伤之色,就改称她为范总,而几年前,她确实也在丈夫的公司里当过财务总监。
“没事,没事,我睡不着,看看微信,现在正准备睡了。”他应该是特意跑到外面才能看到她房间的灯光,这么晚了打电话,她明显感到了他的用意,可是她并没有做好接受他的思想准备。
“既然您还没睡,那我上来坐坐吧,行吗?”
“哦,对不起,这么晚了,你来不方便的。”
“我进来就坐一下不行吗?”
“不行、不行,我女儿睡觉很容易惊醒的,改天我邀请你来坐坐。”
“那您下来到我家坐一下,我的门不上锁,我等您!”说完电话就挂了。
去?还是不去?
不去?还是去?
她思考着,犹豫着。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向依山那帅气的脸庞、挺拔的身姿,她又仔细看了看镜中自己美丽的身影。她忽然觉得春心**漾、欲望难忍。
她决定去!
她推门进去,他已经在门旁等她。他没有说话,边拉边抱,把她抱到了卧室,抱到了**。
他动作很急,甚至有点粗鲁;她没有挣扎,甚至有点主动配合。
一年多没碰过男人了,她真的陶醉了。她感到他刚强有力,不但刚强有力,还手法撩人,技法醉人。她好像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件事情是这么美好,这么奇妙!
封闭的心灵打开了,压抑的欲望放纵了。她与他有了第一次后,就不断地有了一次又一次。考虑到丈夫才去世一年多,顾忌被已经懂事的女儿发现,更害怕被他人看到而遭可畏人言,她都是深夜悄悄去的。多数时候是他约她,有的时候她也主动约他。她觉得自己青春焕发,又开始了一场幸福的恋爱。
她每次都在房内贴着门,听了又听,看了又看,才悄悄地从楼梯下去。她很讨厌一楼楼道那盏感应灯,她快走到一楼时,它就亮了,而且很亮。她更讨厌住在102室那个瘦小的男人,一碰到她就色迷迷地盯着她不放。每次下楼前,她都要趴在自家的窗子上看看102室的灯光。有几次,她看到102室客厅的灯亮着,下去时,就在那房门上搞点小伎俩。
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容易受骗的。交往不久,他就多次找理由开口向她借钱,要么说是与朋友一起投资一笔很赚钱的生意,要么说是采购水产临时需要垫支一笔钱,等等。有一次,他说网上有一个P2P平台,推出的一个项目很好,投资款半年左右就可以翻一番以上,向她借了一大笔钱。他借到钱后,总是千恩万谢,说很快就会还给她,还说连赚到的钱一并都给她。开始他及时用现金还过几次,连本带利。后来就找各种理由推托,说钱一时还没有收回来,一旦收回来就还给她。再后来就有借无还了。她没有与他多计较,觉得只要他爱她就行。她在浏览微信时,知道了什么叫“资金盘传销”、“庞氏骗局”,再上网作了一些查询,知道他在网上的投资是有去无回了,但是她没有多责怪他,只是叫他今后一定要小心。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爱”的陷阱,只知道诚心诚意对他好,一心一意想换取他对自己好。
相处几个月后,她才发现有点不对头。他又向她借钱,她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你可能以为我丈夫留给我许多钱吧?实际上我们变卖公司和家产的钱都用于还债了,留下的只是我自己存的一点私房钱。我已经借给你不少钱,现在我真的没什么钱可以借给你了。他听了却表现出不相信、不高兴的神情。她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对她的热情很快地、明显地冷淡了下来。他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打给他,好几次他都说在外有事回不来。她开始怀疑,怀疑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
这段时间,女儿放暑假,住在爷爷家里。她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看到向依山了。7日那天晚上,夜深了,她躺在**怎么也睡不着。她思念着亡故的丈夫,也思考着与向依山的关系。这些天他到哪里去了呢?已经1点多了,她似乎突发灵感,从西南面的卧室起床,走到东南面的客厅阳台。外面下着大雨,刮着一阵又一阵大风。阳台是用玻璃窗封着的,她透过窗子往外观望着。
突然,她发现路灯下来了一辆出租车,车上下来的正是向依山。她急忙穿上外套,赶到楼下。
向依山摇摇晃晃地进了单元门,浑身酒味。
他看见她先是一怔,接着兴奋地拉着她进了家门。
“你晚上干什么去啦?”
“干什么去?我为还你钱,赚钱去了。”向依山说着,打开手中的提包,“你看,你看,这么多钱,全都给你。”
她伸手要去拿钱,他却把提包往客厅里的沙发上一扔,猛然抱起她就往卧室走。她拼力挣扎了一番,也就不再动了,任由他折腾。她没有任何快感,而是感到了屈辱乃至厌恶。她的双眼流出了泪水。但是,她对他已经是情植心底,此时看到他对她的身体如此痴迷、如此陶醉,顿时产生了一个愿望。
她坐了起来,对他说:“依山,你多陪陪我吧,过段时间我们结婚吧?”
“结婚,结什么婚?我们这样相处不是挺好吗?**才有刺激呢!你说对吗、对吗?你说呀、你说呀!不结婚不结婚……”他也坐了起来,满嘴吐着酒气,反反复复地说着。
她气得猛推了他一把,他顺势抱着她躺倒在**,说:“宝贝,今天不说了,不说了,睡吧,睡吧,宝贝……”
她挣扎开来,却发现他已经打起了呼噜。
她靠在床背上,痛苦地思考着。一段时间后,她突然听到他在说:“结婚、结婚,与你结婚?你是克夫的,你又没有钱,与你结婚,我不是要完了?”
她不知道,她辨不清,他说的是梦话还是真话?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根本没有多想,也来不及顾及后果,起身走到窗台旁,从地上捡起一根角铁,爬上床,对着他的头部就连续打了下去。她打击的力气用得不是很大。
向依山可能是被痛醒了,也可能是半梦半醒,双手在空中乱抓,当触摸到她的脖子时,他使劲儿地掐住了它。
她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了,她拼尽全力,用右手拿的角铁朝他的头部左侧狠狠地、连连地打了过去。他侧身翻倒了,之后又爬了起来,之后又很快地被她打倒在**。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狠心、凶猛。她发现他一动也不动了,她迅速穿好衣服,拿起角铁,跑出卧室。路过客厅时,她顺手把提包中的钱拿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前天,她看到自己的房子周围来了许多警车警察。她知道警察发现向依山死亡了。
警察在挨家挨户走访,到她家调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警察。他们问她认识向依山吗,与他的关系如何,这些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与人员。她说与他只是见面熟,没有什么来往,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她很镇静,回答得也很得当,可是她觉得两个警察似乎不大相信她的话,尤其是那个女警察,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昨天,又有警察登门询问她。
今天早上,她到公公家看望女儿,吃了中饭后,她借故有事,独自回到家里。她发现今天还是有许多警察在小区内转来转去,问这个问那个。她走进自己的单元时,发现有几个警察走出了101室,她认出其中一个是刑侦大队长。她丈夫生前与她讲过,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是个很高明的侦探,还指给她看过电视屏幕上的他。
晚上,她没有吃饭。10点多钟,她躺到了**,想让睡眠赶走她那纷乱的思绪,可她哪里睡得着。她又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知是怎么想到的,她打开电视,点了一部有关生死恋情、爱有来生的电视剧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隆重的婚礼上众人对他俩的祝福与羡慕,想起了十分爱她、疼她的丈夫,想起了丈夫遭遇车祸时的惨状,眼泪不由得大滴大滴地流了出来。生死相恋,爱有来生,她如果离开人间,她会与她挚爱的丈夫相遇吧?她又会享受到他那甜蜜入心的疼爱吧?他们从此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迷迷糊糊中,她在一片鲜花绿茵中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她正想上去紧紧地拥抱他,突然警察出现了,她被戴上了手铐,她被警察抓走了,她被押往了刑场……
她猛然警醒。她毅然决定去死。她长期以来睡眠不好,丈夫刚去世时,她悲痛欲绝,积累了一些安眠药,一度想跟着丈夫一起走。可看到年幼的女儿,她逐渐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女儿了,也顾不了女儿了,她拿出几十片安眠药,分几口吞了下去,然后静静地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哪里还看得进去,昏迷前,一生中的一件件往事,像电视剧一样,一幕幕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16日上午8点多,范秀慧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手上挂着盐水。她感到很奇怪,自己不是在家里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有死?
她转眼发现床边站着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察,她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刑侦大队长。她猜想着自己服药后的情景……
这时,一个眼睛大大、身材高挑的女警察态度严肃、语气却温和地对她说:“范秀慧,是我们警察发现你昏迷在家,立即把你送到医院来抢救的。我是刑侦大队的杨秋露,这位是我们的大队长马超同志。”她指了指旁边的男警察,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范秀慧双眼木然地盯着她看,没有言语。
“你如果感到体力不支,可以再休息休息。之后,你必须向我们讲清楚你对向依山所做的事情。”杨秋露仍然是语气温和、态度严肃。
“我不想活,我要死,我要死!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范秀慧突然坐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范秀慧,你不要叫,请你安静。你想死,可是你没死,你活过来了。活着,你就应该把事情讲清楚。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嘛。讲清楚,对你总是有好处的。”杨秋露双手按着范秀慧双肩,边让她躺下,边劝导她。
DNA分型对上了,指纹也对上了,还在她家里找到了赃款、搜到了凶器……范秀慧是“8·13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已可以认定。
“范秀慧,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我们也清楚。活着总是好的,活着对你自己好,对你家人好,对你女儿更好,我想你应该清楚你的女儿是多么需要你。我们及时抢救你,是应该做的;我们现在耐心劝导你,是为了给你一个从宽的机会。机会难得,你应该仔细想想,要想明白。你只有坦白交代,才可以争取从宽处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如何了。”
这话是刑侦大队长说的。
她没想到一脸刚毅、一身威武的大队长,会说出这么讲道理、动感情的话,特别是说到了她的女儿,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她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哭着说要见她的女儿。
马超说可以,适当的时候我们会给你安排,但是你必须先交代清楚。
范秀慧不再抵触。她讲了与向依山的交往过程,如实地交代了整个作案过程。
她说说哭哭,哭哭说说。她说得很细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