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湾坳那场车祸不是偶然发生,真的就是人为!
臧金石苦苦追寻的真相被证实一半,另外一半,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真实?
制造车祸的人,不是臧明休和薛咏妍的敌人,而是臧明休本人。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真相未免也太残酷了,臧金石到底应不应该相信母亲的死,是由父亲一手造成?
“车祸是你制造的,是你杀了妈妈?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啊!”
臧金石的脑袋发胀,昏昏沉沉,贯穿其中的就只有一个念头——爸爸认为妈妈背叛了他,打她还不够,最后残忍地将她杀死在了车祸里!
这念头坚硬地梗在思想中、又像刀一样插在心上,他难以克制地发疯了,趔趄两步猛冲向前,就要卡住变形怪人的脖子,哪怕是掐死他也无所谓,只要能为枉死的母亲报仇!
然而距离方形石头还有七八米远,臧金石就无法前进了,并且在一股怪风作用下往后倒退,胸口闷痛像受了什么人一拳,倒在地上一个劲喘粗气。
原来又是那只蝙蝠,它可真是够机敏的,居然能识别臧金石接近过来的意图,预先就跳到方石头前挡住怪人,并低下脑袋朝臧金石的胸口大力撞击了一下。
这只不同寻常的蝙蝠,可是杀过人的!
臧金石亲眼见到它以神勇的力量抓起幺儿,飞上黑犬崖,再把活生生的人连同装了二百万现金的箱子扔下去……
臧金石摔得两眼冒金星,还在地上挣扎,就听怪人喝斥:“虎头,做什么?我让你动手了吗?给我退开!”
暂停想努力爬起来的动作,臧金石愕然去看那只蝙蝠。
无比凶狠的家伙,此时居然驯服得像谁家养的小狗,红眼睛里光华流动,似有愧疚之意,非常听话地退回原位,又站着一动不动了。
“这只蝙蝠竟然肯听你的话?它真是你养的?”臧金石吃惊地问。
“呵呵呵~”难听的笑声再次响起,似乎讨论蝙蝠,能让怪人特别高兴,“我可没本事养这么有灵性的生物。这一带不是总在流传山神的传说嘛?如果真有什么神,就非虎头和它的族群莫属。我没有文化,说不清它的种群,更叫不清名字,只是知道啊,它们同类的数量少得可怜,这诺大的灵竹山里,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只。”
“几……几十只?”臧金石眨了眨眼。
一只具有灵性的蝙蝠就够可怕了,这山里竟还有几十只?难怪薛家湾村的村民经常会走失猫啊狗的活物,大概那些小东西全都成了虎头“家族”的腹中美餐吧?好在它们不食人,否则只怕会被生活在灵竹山周边的人类团结起来灭绝!
给虎头那么一打岔,臧金石有一会儿走了神。但很快的,悲痛与愤怒又攫取住他已脆弱不堪的神经,疯狂往回席卷。他多么想上前与怪人相认,可为什么偏偏要在相认的前一秒,让他得知导致车祸的真实原因?
喝退虎头后,臧明休却说:“石头,不要怨恨我,听我说完事实你再决定怎么对待我吧。车祸确实是我和薛水明老村长一起策划的,但原因不是要害死咏妍,而是要能有一天为她报仇,并将你保护起来,让你健康长大。”
“为……为妈妈报仇?怎么说?”臧金石强忍哽咽地问。
臧明休费力地甩了甩头:“还没听出来吗?车祸发生时,你的母亲早就已经没了。在泥湾坳撞山,车头漏油燃烧,烧毁的是她的遗体啊。”
“妈妈~妈妈在车祸发生之前就死了?这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呀孩子!我孤苦伶仃在山洞里住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有你作为精神支柱,又有虎头陪着,我早就是白骨一堆啦,骗你又有什么意义?”
“你,没有骗我,因为欺骗我,没有意义。”
这话臧金石不知该不该信,该不该同意。他索性不站起来了,就和臧明休面对面坐着,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形式的谈话更像是谈判,能令他感觉上好一点。
等坐稳了,他又问:“那你告诉我,妈妈为什么会死?她……她死的时候,说过了什么?”
臧金石这样问,臧明休如果要回答就必须回顾那时的情景,可他没表现出难过,显得挺麻木的。看来十几年的山洞生活,耗光了他身上本来就不多的人气,他哪怕还能动,也更像是一团幽灵。
“出车祸那年,你七岁了,照理说该有记忆了。我和你妈妈出发去李棠乡买竹料的那天发生过什么,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臧金石的回答也又冷又涩。
他当然记得妈妈挨了爸爸的打,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打开家门时,劈头盖脸甩来的皮鞭。
“唉~”臧明休习惯性叹气:“和你妈妈闹一场,她在沙发上撞了头,本来就已经伤了。到了李棠乡,李迎宝那个恶棍又来侮辱我们。当然咯,他恶劣的言行是有人安排的,谁安排的你我心知肚明,等下再说吧。我忍受不了,和李迎宝大打出手,你母亲上前劝架,推搡中她又撞了几下。从李迎宝的采竹点出来没多久,我和她说着话,渐渐地就没有回音了。我看情况不对,急忙将车停在路边,试一试她的呼吸,没有了,你的妈妈,可能是因为脑出血,已经咽气了。”
“妈妈,她就这么没了?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臧金石听得再次泣不成声。那种心灵的剧痛他忍受不了,他仿佛看见坐在货车副驾上的母亲目视着前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臧明休竟发出两声冷笑,肩膀也耸了一耸,“没留遗言?小石头,你糊涂呀,见识还不如我这个没文化的粗人!”
“什,什么意思?”臧金石听得费解。
听得出臧明休在死死咬紧牙根,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母亲生前所有的遭遇,还有她的死,都是控诉,都是没有用嘴说出来的遗言。我很清楚她想对我说什么,她要我保护你免遭徐照的毒手,还渴望着,活着的人能为她申张正义,让她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