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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五岁·大岩桐·白光

  

  【引言】

  这个世界上,

  有些事有多么寒冷,

  就会有另外一些事,

  有多么温暖。

  你无法控制你的人生没有寒冷的时候,

  但你可以学着,

  努力抓住遇到的每一丝温暖。

  不管怎样,

  你都应该多笑,

  毕竟,

  你这么年轻。

  年轻,

  是最大的奢侈品。

  01 【你要相信,每一种悲伤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这是一个灼热到让人没有欲望开口说话的夏天。

  天气燥闷到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似的。

  长沙连续几日的高温让人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漫长到永远都不可能结束了。

  “中国四大火炉之一”的称号真是名不虚传。

  校园里的樟树叶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辉,很多的鸣蝉正在声嘶力竭地苦叫。

  花坛里垂了头的桔梗花和带着醺醉的粉红的紫罗兰,都在那吓人的光和热之下屈服,露出倦乏的姿态来,灌木类的木槿和扶桑的叶子也都蔫蔫地打卷了。

  一阵夏天的闷风突然穿过,那些似乎带着一丝丝烤煳味的花香就吹进了对面敞开着的教室门里来。

  十岁的漂亮小女孩收拾好书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和几个小姐妹牵手搭肩的,蹦跳着小跑出了教室。

  幼学之年,最透明的时代,头顶的蓝天干净澄澈,忧愁和悲伤都还没来得及在她的生命里登场。

  其实现在长沙的白光已经不似晌午时那般泛滥滔天了,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是4点的下午放学时分。

  不过大地还是像蒸笼一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走出校门,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

  小女孩跟小姐妹挥手道别,各走各路,各回各家。

  走了一段路,小女孩看到前面有一大群人在叽叽喳喳地仰头围观。这么热的天,什么热闹这么好看?

  好奇心驱使,她忍不住拨开人群,挤进去看,看到高楼上站着一个长裙飘飘的窈窕女子,由于有些高度,看不清楚脸,只觉着身影有些熟悉。

  她看到高楼上方的蓝天没有一丝云,蓝天四围挂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白气,既苍凉又惨兮兮的模样,让人心里无端的发燥、发毛、发慌。

  她随口问边上的一位阿姨:“阿姨,能不能请问一下,站在高楼上的人是谁啊?她站那么高要干什么?”

  她刚听到旁边的人回答“站在楼上的人据说是叫俞沛菡”,回答声还未完,那个女子就从楼上跳了下来,闷重的一声巨响,尸体砸落在她面前,溅了她一脸一身的血。

  “啊!”

  商言汐惊叫着被吓醒。

  她青春的如花的脸惨白成一张纸,细密冰冷的汗珠布满额头,她的表情像是被千万把刀来回缓慢地切割着一样难受。

  这是一个重复的梦魇。

  梦里的女子躺在干到要开裂的水泥地上,鲜红的血从她的头下身下汩汩地流出来,缓慢地流动着,流动成悲伤与绝望的巨大河流,流动成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的曼珠沙华。

  女子美丽的脸庞那么熟悉,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她很直接地诠释了什么叫香消玉殒、什么叫触目惊心,她用力地看着天,半张着带血的嘴,像要说话。

  而那些溅到小女孩脸上、身上、脚上的血,像有毒的**,刺得她的皮肤滋滋作响,开出黑色的花朵,一点一点啃噬她的血肉和心灵。

  好似在飓风中丢掉呼吸,整个人逐渐剥夺了小时候的信仰。

  商言汐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这一幕是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它像年终回放带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千遍万遍地循环播放,然后在每个漆黑的深夜把她拖进痛不欲生的梦魇。

  它像钢铁做的轮胎一样重重地碾压过她的心脏,她疼得苍白着脸、颤抖着牙,连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坐在**抱着双膝痛哭。

  她的房间那么大、那么豪华,就像古代的公主香阁,但这只是放大了她的孤独。

  多么讽刺。

  现在已是早晨。

  长沙。

  初秋。

  九月末。

  窗外像打开冷冻库时冒出的白气一样迷蒙升腾的晨雾,被还没来得及关的路灯照射出一团一团黄晕来。

  围墙内的香樟树上结着一张新织的蛛网,细碎的新鲜露珠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如同婴儿的眼泪。

  她今年才15岁。

  刚迈入高一的门槛没多久。

  及笄之年,青春才刚开启,如水一般流泻,似草原上的草一样丰茂繁盛。

  同龄女孩应该在幻想如何来一次远行、如何引起某个暗恋男生的注意、如何混进酒吧去放肆泡一次了。

  但她已目睹花落的寂然,心藏深重的阴影。

  02 【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

  商言汐没精打采地起床。

  踏入高中读高一也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她好像还是没适应,心还在初三的暑假里恋恋不舍。

  “言汐小姐,这是你今天要穿的一套校服,昨天那套我已经帮你洗了。”

  “言汐小姐,牙膏给你挤好了,洗脸水给你打好了。”

  “言汐小姐,早餐做好了,请吃吧。”

  “言汐小姐,这是你中午要带的便当。”

  “言汐小姐,车已备在楼下了。”

  “哦。”商言汐统统麻木地应着。

  没错,她家很有钱,有管家、有司机、有仆人,她是标准的富二代,在物质上她什么都不缺。

  “林姨,我爸呢?”商言汐突然想到一句。

  “哦,对了,老爷让我转达你,他一早赶飞机又去出差了,这次要去一个月。”面容慈善的女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呵,那正好,巴不得,我正好不想见到他。”商言汐负气地说一句,然后背着书包钻进了豪华锃亮的宝马车里。

  什么爸爸嘛,昨天刚回来今天又走了,老是在外面忙,不见踪影。

  买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经常是她一个人住,空****的也太冷清了。

  关于她对她爸的不满,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司机把她送到校门口,她下车,冲司机挥挥手:“拜拜。”

  然后,她漫不经心地往校内走去,走到她那班所在的那栋教学楼,在一个隐秘的楼梯口,她突然睁大乌黑美丽的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像被点了穴一样顿住了。

  天,她看到了什么?

  她竟然撞见、撞见一男一女在接吻。

  男的是翩翩美少年,标本一样的美少年。

  白皙俊逸的脸近乎透明,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材,油画一般的神韵,下巴轮廓完美又带着寂静的力量,冷漠傲然的气质更是出众,普通的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了LV般的高贵优雅。

  这种人生下来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她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生。

  女的也很不赖,窈窕美少女,温柔纤细,楚楚动人,眉毛细弯,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在肩头披散开来,前面别了个粉色的秀气发卡,陶瓷娃娃般我见犹怜。

  他吻着她。

  像进行神的祭祀一样小心翼翼地亲吻。

  带着一点羞涩和爱意。

  淡橙色的阳光烂漫地洒进来,洒在两人的脸上,在亲吻的两人周围轻盈闪耀。

  少年的表情很专注。

  少女的脸颊有淡淡的红晕。

  少年一只宽大的手掌捧着少女小巧的脸。

  少女的手轻轻地抓着少年的衣襟。

  他们的睫毛在如玉的肌肤上颤动,是微微旋舞着的花。

  这幅画面安静又美好,充满了浪漫的香气。

  像青春电影里的经典镜头。

  如大师笔下精心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的定格漫画。

  似夏夜巨大的星空,无声无息地覆盖着整个地球。

  但,又比它们都真实。

  商言汐呆呆地看着看着,看到忘了呼吸。

  有一些什么东西翻涌着她内心沉睡的还未正式开启的那个时代。

  多年以后商言汐回想起这幅画面,惊觉这是她对爱情最初的启蒙。

  她尽管在电视和网络上看过接吻,但从未看过真人现场的,也许她后面之所以会爱上墨离,从这时起就埋下了种子。

  正当她睁大眼睛看得忘乎所以时,少年“唰”地睁开眼睛针芒一般望向了她。

  商言汐猛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疑问:她实在是躲在一侧没有出声,他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而是叹为观止: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眸子?睁眼的少年更加帅到无法无天了。

  他的眼眸好像陷阱,很黑,并且深。

  深不见底。

  但又有一种月光般的冰凉和空洞,只能看到浅浅的一层,就被静止了。仿佛有了一层隔阂,无论如何也跨不进去。

  在商言汐的记忆里,少年和自己对视时的表情,像是一整个世纪般长短的慢镜。

  少年停下亲吻,向商言汐走来,少女抓住少年的手,用带着紧张不安又疑问的目光看他,少年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上课,我来处理。如果我去迟了你帮我跟老师请一下假。”

  然后,他继续朝商言汐所在的方位走来。

  商言汐这时才醒转过来,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冒出一个字:

  跑!

  身体跟思想一起动,她飞快地拔腿就跑。

  后面有呼呼的风声,少年居然也跑了起来,在后面追她。

  少年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很淡,绵长,略带木头香,清澈,森凉,冷冽。

  这种香味像有一种吸附的魔力,像是寄生虫般,钻进商言汐的鼻孔,在她的记忆里安营扎寨,一点一点熏染她以后的天空。

  “啊!被美少年追按理应该是很享受的,我为什么现在只觉得很恐怖?”商言汐嚷嚷着,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别追我,别追我,别追我,我不是你亲爱的,也不是九天仙女呢!”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可以不追了吗?”

  “别追啦,我要迟到啦,没空跟你在这里比赛跑呢。”

  “天,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一边跑一边说话我可是很累的,我跑不动啦……”

  不管商言汐如何冲后面的少年叫,少年依然默不吭声地一个劲狂追着她。

  这场追逐已经到了操场上,一前一后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两个身影在白茫茫的晨雾里移动,少年柔软的发丝和少女俏丽的马尾在气流里飞舞,最终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她被他抓到了。

  大长腿的都跑得这么快吗?她第一次开始讨厌起大长腿来。

  “你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少年修长的手抓着她的手腕,肌肤相触,商言汐感觉到他的手带着细微冰凉的触感,果然是个冷血动物,这和商言汐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为什么她此刻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发烫?

  商言汐突然起了恶作剧之心:“你干吗问我这些?怎么,看本小姐貌美如花,所以对我一见钟情想追我吗?”

  少年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天,他居然冲她翻白眼,更可气的是,翻了个白眼也还是这么帅,商言汐的内心有点崩溃。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长得不漂亮吗?”商言汐忍不住问。她可是从小被人夸着漂亮长大的,在自己的外表上面素来自信满满,现在却有人对着她翻白眼,她当然受不了。

  少年根本就不理她,冲她身上扫一眼,直接扯下了她别在校服上的校牌。

  “还我!”商言汐本能地反应过来去夺。

  少年用自己的长手把校牌举得老高,商言汐跳起脚来也够不到,这场面开始变得滑稽起来。

  “该死!我长得又不矮,你为什么长那么高?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商言汐一边继续努力去够校牌,一边气鼓鼓地说。

  “高一(5)班,商言汐。”少年念着夺过来的校牌。

  “我记住你了,”他“啪”地把校牌扣在商言汐的额头上,然后带着警告的语气冰冷地说,“不准你把我跟筱柔早恋的事情说出去,听到没有?”

  筱柔?刚刚跟他接吻的那个女孩子叫筱柔吗?还真是名如其人,柔情似水得一塌糊涂啊。

  “我凭什么要帮你保密?我又没有好处!”商言汐反驳。

  少年不再说话,开始用他那双绝美无双的黑亮眼睛上下打量她。

  他这是要干吗啊?打劫吗?

  如果是要打劫的话,劫色应该不可能,他自己颜值这么高,还有个同样颜值顶尖的女朋友,已经足够了;劫财比较有可能,光论她商言汐的气质就这么高贵,外人怎么看她都是富家女啊。

  商言汐被他犀利冷冽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她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她。

  少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她的左手手腕,把她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手表摘了下来。

  好家伙,眼睛这么毒啊,是不是他看出了这只手表是瑞士名牌货,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你把表还给我。这表不值钱的。”商言汐赶紧说。

  少年看着表,不作声。

  “真的不值钱,这是高仿品,看着像,但真的是假的。这个连超A的等级都算不上,顶多算A货。我是实在人才会跟你讲真话。我戴这表就是为了虚荣,装品质、装高端,为了在女生中炫耀炫耀,你知道女孩子总有点虚荣心理的。你拿了没什么用的,不信、不信的话你自己验验。”商言汐继续说。

  “少废话,我有眼睛!因为你自己是傻子,所以也把别人当傻子吗?”少年的一句话就把商言汐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喂,谁傻啦?亏你长了一副好皮囊,说话怎么这么毒?本小姐也不想跟你废话了,快点把表还给我,我要去上课啦!”商言汐说着就扑上去夺,少年非常灵敏地闪过了身,商言汐扑了个空,趔趄着还差点摔倒。

  “真的是气死我啦!快点把表还给我!”商言汐叉着腰,破口大叫。

  但她的情绪明显影响不到少年。

  少年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替我乖乖保密的,不过,现在有了这只表。这只表在我这里押三年。如果你把我跟筱柔早恋的事情说出去了,这只表我会立马毁掉它。如果你乖乖听话,高中毕业前我会原样奉还。”

  03 【在人生最自由的青春年少里,任性一点,没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商言汐现在真的有想踢他的冲动。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少年依然是冷漠到不动声色。

  “你算什么狗屁君子?你就是根黄瓜,欠拍!你自己早恋违规在先,还扣押别人的表威胁别人,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土匪!暴君!人渣!”商言汐抓狂。

  “你骂够了吗?骂够了的话我走了。”少年把商言汐的手表像放自己的东西一样放进自己的书包,冷着脸说话,抬脚就走。

  “不准走!”商言汐赶紧冲到他前面,伸开双臂拦住他,“这只表我绝对不可以押给你!”她青春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坚定不移的神色。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只表于她而言的意义。

  这只表对她来说无比贵重,不是因为价钱,不是因为品牌,而是因为她母亲。

  它是母亲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

  它是一只高级定制腕表。

  表的底部镶嵌有她和母亲的合照。

  母亲的笑颜像冒着热气的乳白牛奶,温润柔和,饱满醇香,那是世间最美的笑颜,它安静地沉淀在表底,伴她成长,给她力量。

  她在十岁时对她说:“我亲爱的小言汐,生日快乐,妈妈祝你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漂亮。好好保管哦,记得每天戴着这只表,它不仅可以让你看时间,让你更加有时间观念,学习更有效率,另外,它还能像妈妈一样陪伴你,看到它就像看到妈妈我一样。”

  “不要,我不要表陪着我,我要妈妈陪着我。”十岁的小言汐噘着嘴跟母亲撒娇。

  “傻瓜,你已经十岁了,生日蛋糕上点了这么多蜡烛,已经长这么高了,站在电梯里都可以按到很高的楼层数字了,你已经开始在长大了,是小大人了,你要学着慢慢独立。你长大的同时妈妈也在慢慢变老,妈妈还指望着你将来长大了可以保护妈妈呢。”母亲慈爱地望着女儿说。

  “哦,妈妈我懂了,妈妈您放心,我会学着独立,尽快长大,好保护妈妈您。”

  这只表寄托着母亲对她的爱和期许,是无可替代的一种存在。

  也是不可复制的一种存在。

  她每天当宝一样戴在手腕上,时不时擦一擦、看一看,怕它丢了,怕它脏了,怕它花了,怕它的指针不走了,怕它被雾气模糊镜面。

  它的意义超越了生命。

  她怎么可能让它被一个陌生少年押三年?

  怎么可能?

  “我说了不准走!”眼见着少年对她的阻拦没有任何反应,绕道继续往前走,商言汐着急地用力抓住了他的校服衣襟,这样一抓他的校服在他身上有点变形移位,露出了一半的漂亮锁骨,深刻如海峡。

  “放开。”少年的脸上没有表情。

  “不放!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嚣张?告诉本小姐你的大名。”商言汐咬牙说。

  “我叫——墨离。”

  墨离?果然名字跟人一样狗屎!商言汐在心里臭骂。

  等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好像听姐妹们议论过,说什么是这届高一学生里长得最帅的校草?而且,成绩很好?万人迷?风云人物?新晋男神?

  管他是男神还是男神经,不管啦,嘴皮子上,商言汐呼啦啦突然转换了风格,她一改刚才的怒颜,笑眯眯地说:

  “呵呵,亲爱的墨大帅哥,我发誓,我以人格担保,我绝对不会把我刚刚看到的说出去的,如果我说出去了我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求你把我的表还给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啦。”

  墨离俊美的脸呈扑克状,没有反应。

  “好不好吗?你这么英明神武,就请你不要欺负我这一个弱女子啦。好不好吗?好不好吗?”在电视里看到的台湾女生的发嗲她都用上了。

  这个女生可真能折腾。墨离心想。

  “不好!”他用两个字就扼杀掉了她所有的努力。这一招完全没用。

  他是理性谨慎的处女座,如果手里没抓商言汐的把柄,他根本不信她会保守秘密。

  之后,商言汐又软磨硬泡、讨价还价了很久,不管怎么样墨离都不愿把手表还给她。

  最后,墨离不耐烦了,他直接用力甩开她纠缠的手,商言汐没有防备,被他一甩重心不稳,“扑通”摔倒在地,摔了个大大的狗啃泥。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商言汐趴在地上,捶着地面咬牙切齿地大叫:“墨离你这个大浑蛋!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你左脸欠抽,右脸欠踹。你驴见驴踢,猪见猪踩。你后天就属核桃的,欠捶!你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禽兽!我把你扔进黑洞里,黑洞也能自我爆炸了!你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在家浪费人民币!”

  “我怎么骂你都不解恨!”

  “墨离你这个王八蛋!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迟早会把我的手表拿回来的!”

  04 【其实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座孤岛,但友情可以让大家连成一块陆地。】

  “言汐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早自习也没赶上。这第一节课都上了好久了。”商言汐一从后面溜进教室,同桌兼好姐妹之一的伊娜就关心地悄悄问她。

  天秤座的伊娜,跟商言汐同岁,是个热辣美少女,长得漂亮性感又艳丽迷人。

  用台湾那边的话来说,很正。

  比商言汐发育得早,才15岁身材就已经发育得很好,浑圆坚挺的胸,驴子屁股小蛮腰,一双修长纤细笔直的美腿,喜欢偷偷擦红酒颜色的口红。

  现在的食物都这么营养,发育得早也不足为奇。

  她像漫画美少女一样波浪卷的栗色长发习惯性披着,一抬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青春明媚的风情。

  有一只耳朵上戴了七颗耀眼的耳钉,另一只耳朵上戴了四颗。

  她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个性非凡。

  如一颗饱满甜美又危险凌厉的果实,被很多男生惦记着。

  她敢穿商言汐不敢穿的很多衣服,在夏季可以穿**到大腿根部的短裤,和露出肚脐的上衣,才15岁就可以穿很高的高跟鞋健步如飞。

  商言汐叛逆归叛逆,但主要表现在嘴皮子上,穿着打扮在同龄人中还是比较正常的。

  伊娜是商言汐在内心里向往、但在现实中没有勇气去成为的那种女生。

  “幸好我机灵,帮你答了‘到’,嘿嘿。”坐在后桌的好姐妹之一安七七用铅笔戳了戳商言汐的背部,小声说道。

  尽管她已压低声音,但商言汐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明显大于正常人声音的浑厚气流重重地冲击着她的背部和耳朵。

  这就是胖子的特色吗?

  没错,安七七是个大胖子,白羊座的她,有200斤,比两个商言汐还重,才15岁就已经长到了170厘米的个头,目测应该还会有再长的空间。

  同龄人的白衬衣和蓝色制服里,包裹的是日渐挺拔的骨骼,她的白衬衣和蓝色制服里,包裹的是越来越多的肥肉,充气一般越来越膨胀的肥肉。

  但她乐观得很,一点减肥的想法都没有。她把吃视为人生第一大快乐,如果吃都要节制,那她表示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商言汐眼里安七七还是挺可爱的,顶着标准的蘑菇头,像一个发福版的樱桃小丸子。

  “谢谢你们俩的关心,我今天要气炸了,我遇到了一个衰神。”商言汐用力抓着手里的书,纸张都皱了。

  “什么衰神?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到我们商大小姐不开心?”同样坐在后桌、跟安七七同桌的白润盏娘炮十足地细声问道。

  嗯,没错,他很娘炮,很中性,他也是商言汐四人帮里的好姐妹之一。虽然他是男的,但大家都没把他当男的看。

  他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精致,同时也比女孩子还要爱漂亮,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连女生都自叹不如的、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张白净到几乎要发出光芒来的脸,十指修长柔软,头发染着时下流行的颜色。

  如果他不说话的时候,绝对是可以迷倒一片少女的,可一说话画风就变了,他没有评上校草不是因为颜值不够只是因为娘,想来也真是可惜。

  “叫什么墨离的,把我手表给押了。啊,想想就心疼,我的表啊……”商言汐把身子往后靠,转头冲后桌说。

  “商!言!汐!上课时间在聊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熊熊怒火的声音和一个带着粉笔灰的黑板擦凌厉地砸了过来,商言汐灵敏一闪,黑板擦没有砸中她,却正好砸中了从教室后门进来巡察的教导主任。

  站在讲台上的张老师吓呆了。这一切可不是他干的吗?

  教导主任顶着满脸的粉笔灰,模样滑稽,脸色铁青。

  “张老师,请你出来一下。”教导主任一说话,脸上的粉笔灰就扑啦啦地往下掉,他背着手,忍着怒气出去了。

  “是,主任。”张老师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跟了出去。

  商言汐吐吐舌头,和众姐妹一起趴在课桌上笑了。

  下课时分。

  商言汐跟伊娜、安七七、白润盏一起坐在教室里聊天。

  商言汐跟他们三个打探:“快点告诉我关于那个什么墨离的基本资料。”

  “长得特别帅,颜值逆天啊,是我们轩宁高中当仁不让的校草兼男神。”安七七有点花痴地说。

  “成绩特别好,听说小学、初中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这次进到我们高中,他入校考试考的也是全校第一名。学霸。模范生。老师们都很喜欢他,都恨不得认他做儿子的那种。”伊娜嚼着泡泡糖吹着泡泡说。

  “那就是高颜值、高智商咯?还让不让人活了?”商言汐长叹一声。

  “你别急,他也有缺点的,比如性格不好,喜欢扮酷,话少,高傲,冷得像座冰山,平常跟谁都很疏离。”白润盏擦着护手霜说。

  “这算什么缺点呀,这种酷酷的性格放在男生身上是超级有魅力的好吧?我就喜欢酷酷的男生,真是帅得掉渣啦。”安七七边大口啃着薯片,边叽叽歪歪地说。

  “你个大花痴。”伊娜戳了下她肥厚的额头。

  “好啦,你们快点说,还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是你们知道的?”商言汐问。

  “我还知道一点,墨离是——”安七七眨了眨不大的眼睛,故意卖起了关子。

  “是什么?”三人齐问。

  “处女!”

  “噗——”安七七的话一出,商言汐喝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的一口水就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喷到了安七七肉嘟嘟的脸上。

  “言汐你干吗那么大反应?我又没说错。”安七七用肉嘟嘟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你说错了,墨离是男的,要说也应该是处男才对。”白润盏捂着嘴笑。

  “嗯嗯嗯。”伊娜笑着点头附和白润盏。

  安七七霎时反应过来,大声纠正:“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处女座,是星座!不是那个处女!”

  “哦,原来是这样。”三人恍然大悟,但之后还是笑个不停。

  “等一下,”安七七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墨离是处女座,言汐你是什么星座?我记得你好像是双子座的,对吧?”

  “是啊,我是双子座。怎么了?”商言汐说。

  “那完啦完啦。星座学上说,处女座跟双子座是最不合拍的一个星座。难怪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杠上了,保不准以后你们俩还会有无穷无尽的恩怨和争端产生啊。”安七七翻着星座书,无限同情地对商言汐说。

  “你少给我妖言惑众的!”商言汐“啪”的一下就把她的星座书打落在了课桌上,“星座这种东西,我压根儿就不信。你也少信点。‘多读课本,相信科学’才是正道,好吧?”

  “是,谨遵商大小姐的教诲。但是,喜欢研究星座可是我除了吃之外的最大兴趣爱好了,你可不能这么残忍地剥夺了啊。”安七七把星座书重新捡起,抱在怀里说。

  “我的意见,关于星座,仅止步于娱乐,你还是少信为好。”商言汐说。

  “停,转话题。我要去上洗手间了,拜拜。”安七七屁溜屁溜地跑了,她跑步时众人仿佛感觉到了教室在震动。

  “关于墨离,你们还有没有想说的?”商言汐把目光转向伊娜和白润盏。

  “他是高一(4)班的,就在我们隔壁班。”白润盏说。

  “啊?这么近?我怎么都没发现?”商言汐说。

  “我亲爱的商大小姐,你平时的眼睛是长在脑门上的,你怎么可能发现?”伊娜说。

  商言汐白她一眼。

  “他还是班长。”白润盏接着补充。

  “他在学校寄宿,你晚上可以溜到男生宿舍扮鬼去吓他。”伊娜说。

  “啥?为什么墨离高中就开始寄宿?”商言汐着实惊讶。

  “不知道,也许因为是学霸,视时间为生命,想节省因每天往返家与学校途中浪费的时间,好用来学习吧。”白润盏认真地分析。

  “好吧,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商言汐悲叹。

  “他家有没有钱?有没有什么势力或背景?他爸妈是干吗的?最好别有背景啊,要不然我怎么去找他算账啊?”商言汐问。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伊娜和白润盏摊手。

  “唉,不管了,不管他家有没有背景,我都不怕他!我去要回我自己的表,正当合理,天经地义。”商言汐说。

  “嗯,姐妹儿支持你!”伊娜和白润盏冲她握拳。

  05 【如果你很想欺负一个人,也许,这是心动的前戏。】

  第二天放学后。

  天气不错,初秋的风和煦柔和,轻微的茴香气息弥漫在校园中,还有金菊的芬芳气味。秋意踮起脚尖掠过树顶,染红了一些叶子。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暮色四合。

  夕阳已在天边,一色的蛋青色,滑得如美女的微笑,里面还透出淡淡的红晕。校园里的建筑树木都被镶上了一道亮边,亮得纤毫毕现,包括一茎草、一块石子。

  此时的校园很热闹,同学们背着书包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嬉笑打闹着,晚霞映照在他们年轻无敌的脸上,很动人。校门口也有一些跑车和家长,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只有墨离坐在教室里没有动。

  他不急,他是寄宿生,不用赶着回家。

  他端正笔挺地坐在他的座位上,静谧无声地做着习题,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有那样墨黑的眉,专注而绝美的眸子,周身被清冷的薰衣草香包围。窗外九月末的夕阳斜下,红晕笼罩四周,艳丽的晚霞铺陈开来,如一幅生动浓烈的水墨画。

  透过玻璃窗反射出的余晖映在他精致绝伦的侧颜上,把他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橘黄色,如琉璃闪烁,流云漓彩,美轮美奂。

  “怎么样?帅得掉渣吧?”安七七躲在高一(4)班的教室窗外看着他,对同样躲在一旁的商言汐、伊娜和白润盏说。

  “帅个毛线球球!”商言汐毫不留情地违心反击一句。

  再帅有什么用?再帅也不能当饭吃,再帅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最鄙视花痴了。她只想要回她的手表。

  “别啰唆了,快点进去,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班的同学都走光了。”商言汐踢了下安七七肉肉的大屁股,把他们三个都推进了高一(4)班教室。

  “咳。”她双手抱胸,昂着头,气势汹汹地杵在了墨离面前。她的身后站着三个人。这场面看着,商言汐还是蛮有大姐大的感觉的。

  她那声咳是提醒墨离她来了,但墨离头都没抬,继续做习题。

  “墨离你听好了,我今天来是让你还表的,快点把我的手表还给我,否则,我会叫你好看的。”商言汐瞪着墨离,不客气地说道。

  墨离依然没有反应。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快点把我的表还给我!我今天可是有备而来的!”商言汐逼近他,加大了声音的分贝。

  墨离看都不看她,冷着一张冰山脸,快速收拾好东西,提了书包起身就要走。

  “好小子,把我当空气?给我拦住他!把他按到椅子上!”商言汐被他的冷漠和目中无人气坏了,她让他们三个把墨离按在椅子上,让他无法动弹。

  “你想干什么?”墨离终于抬起幽深的眸子看她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我不想干什么,只要你把我的手表还给我。”商言汐笑眯眯地看着墨离,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现狡黠的光芒。

  “急什么,会还给你,只不过是在三年后。”墨离的声音平静疏离,没有温度。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我现在就想要回我的表,马上,立刻,秒秒钟!你没有资格霸占我的表三年,你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这只表你没有所有权。你还想让我闹到警察局去吗?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商言汐凑近墨离,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

  她很吵。墨离将头扭到一旁,不屑与她对视。

  “我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要干什么随便你。”没有人可以那么轻易改变他的决定。况且,他根本不觉得这个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商言汐听到这话真的气死了。他很欠揍。她难道是前世欠了他500万吗?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姐妹们,把他给我按好了。”

  商言汐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次性染发剂,“咻咻咻咻”,冲着墨离一头乌黑的秀发乱喷,没过多久,他的头发就被染成了奇丑无比的大红色。

  “哈哈,很丑,不过,还没有丑够。”商言汐笑着,开始用毛笔蘸着颜料,往墨离俊美无瑕的脸上涂涂画画。

  墨离本能地要躲闪,被她和她的姐妹们用力按住。

  “有本事你别躲!你刚刚不是说了我要干什么都随便我吗?”商言汐对墨离说。

  墨离不再动。

  毛笔在他脸上画来画去,有点痒,他忍着。

  “你在我脸上画的是什么?”墨离问。

  “乌龟,好多的乌龟,因为你就是属乌龟的,左脸颊画有3只绿的、1只黑的、1只白的乌龟,额头上画有2只粉红乌龟,鼻子上画有1只紫乌龟,右脸颊画有1只黄的、2只橙的、3只蓝的乌龟,下巴画有……”商言汐一边画一边说。

  “商言汐,你今年才三岁吗?”墨离相当无语。

  “你胡说什么,我今年都15岁了!”商言汐瞪着黑葡萄一样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三岁小孩才会做的事。”墨离说。

  “你……我乐意,我乐意变三岁,关你屁事。”商言汐气呼呼地更用力地在他脸上画乌龟,将他整张脸画满了乌龟之后,她又气咻咻地用黑色颜料在他脸上画了好几笔大叉,密密麻麻点了好多芝麻一样的麻点,然后把他的两边眉毛连成一条线,把他的嘴巴涂成了中毒一样的深紫色,并扩充唇形,画成了香肠嘴。

  最后还用双手使劲揉揉揉,把他的一头染得惨不忍睹的红头发揉成了乱七八糟的鸡窝。

  “这这这……这真是神一样的杰作啊。鬼斧神工,独具匠心。”伊娜感叹。

  “哈哈,要说有多丑就有多丑,太爽了,言汐我崇拜你,你终于成功地将一名绝世美男变成了逆天丑男。”白润盏盯着墨离这张面目全非的脸,笑岔了。

  “天,我的上帝,这、这真的是我们轩宁高中的校草吗?这也太丑了,太怪异了,太恐怖了。墨离,真的是你吗?我幼小的心灵已经受不了这种打击了。不,言汐你救救我的眼睛,赶紧把我们的校草还回来吧。”安七七开始干号。

  “Good!Very good!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商言汐掏出手机,啪啪啪放肆拍照,还多角度拍,将墨离从未有过的奇丑无比的样子全部收录进了手机相册里。

  “亲爱的墨大帅哥,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帅’呢?”商言汐把拍的手机照片给墨离看,青春肆意的脸上呈现得意的笑容。

  “就这一招吗?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高招呢。”墨离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脸平静到像结了冰的湖面,风怎么用力吹都吹不起一丝涟漪。尽管他现在这张脸已经不敢看了,但声音一出,清冷的音乐一般的好听声音,立刻让他变回男神的感觉。

  “你……我还没说完呢。你如果不把手表马上还我,我就把你这些爆丑照发到学校BBS论坛和QQ群里去(那时还没有微博和微信),还会打印出来到处张贴,让你的完美模范生形象毁得一干二净。怎么样?你怕了吧?”商言汐说。

  “对,我很怕,你尽管发。”墨离淡淡地冷笑着,乌黑眼睛里的光深不可测。

  “你……你……你很拽哦!”商言汐气得要吐血了。

  他不怕,他居然不怕。这是个魔鬼一样的男生,她找不到他的弱点。她充满了无言的挫败感。她该怎么办?

  “言汐,快跑!教导主任来了!”就在这时,伊娜抓着她就往教室后门跑,白润盏和安七七也赶紧松开墨离,慌里慌张地往教室后门跑。

  言汐逃跑的时候还忍不住转头看了一下,看到留着胡子的高高大大的教导主任像门神一样立在教室前门,死死地盯着他们四个,脸上的表情甚是吓人。

  他们四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教室后门的位置,本想奔向光明的出口,但是门外突然出现一个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后门关上,从外面反锁了,商言汐差点一头撞到门上。

  商言汐记得关门的那张脸,很美丽的一张脸,楚楚动人如小白兔一样无辜的一张脸,这张脸应该会被很多人所喜欢,可以骗过很多人。

  但商言汐刚刚看得很分明,她黑色的瞳孔中闪着丝丝幽蓝冰冷的光,那是精明的算计的光,还有她的嘴角,有一闪而逝的晦暗的冷笑。

  这个人就是与墨离在楼梯口接吻的女生,叫筱柔的。

  教导主任怎么会突然过来了?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放学后巡察的习惯,一定是这个叫筱柔的女生通风报信的。

  真讨厌。

  06 【一声姐妹大过天。友情是一种温润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青春的三分之一。】

  “你们四个,跑跑跑,要跑到哪里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现在都给我站到讲台上去,站成一排。”教导主任拿着教鞭,用浑厚的男中音严厉地说。

  商言汐四个只得乖乖照做。

  “给我老实交代犯错事实,你们四个为什么要欺负这么好的模范生墨离同学?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你看看你们把他弄成了什么样!”教导主任说。

  “报告主任,不关他们三个的事,欺负墨离的事是我一个人干的,请您让他们三个走吧。”商言汐说。

  “你当我是瞎子吗?难道他们三个只是你请来的观众?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们四个一起在欺负墨离。还乳臭未干,就学会了讲义气吗?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教导主任说。

  “我说的是真的,他们三个就是我请来的观众,把墨离弄得这么丑总得有人看才有成就感,所以我就请了三个观众来。他们绝对没有半点参与我欺负墨离的行动。请您让他们走吧。”商言汐继续大言不惭地撒谎。

  “报告主任,我们三个都参与了。”没想到伊娜、白润盏和安七七居然异口同声地说。

  商言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们,使劲挤着眼睛用眼神说道:“我在维护你们呢,好歹配合一下啊。一个人‘就义’总比四个人‘就义’要好。”

  “言汐你就别再挤眼睛了,你忘了我们四个当初结成姐妹的结拜誓言了吗?‘黄天在上,樟树为证,我们四个,在3月28日结为金兰姐妹。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疯,一起闹,永不离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现在,不正是应该有难同当的时候吗?你干吗要抛下我们一个人承担?”伊娜说。

  “是啊是啊。”白润盏和安七七附和。

  “这……”商言汐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觉着很感动。

  缘分,是一种妙不可言、玄之又玄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降临在互不相识的几个人身上。

  她记得,他们四个,从幼儿园起相遇就同班,小学、初中也都在一起念。

  或许在喜怒无常的平凡中,友情才会格外美丽。

  初一的某一天,伊娜突然提议:“咦,既然我们四个玩得这么好,干脆结拜吧。”

  “可是我是男生,也可以结拜吗?”白润盏当时很担心地带着娘娘腔问。

  “哈哈,你不用担心,我们从来不把你当男生看啊,我们一直把你当成我们的姐妹儿。”商言汐笑着说。

  “那还等什么,赶紧结拜吧。”安七七说。

  于是,他们挑了个结拜的良辰吉日,3月28日,在初中校园最大的一棵樟树下,点了几根蜡烛插了几根香,嘴里念着:

  “我,商言汐。”

  “我,伊娜。”

  “我,安七七。”

  “我,白润盏。”

  “黄天在上,樟树为证,我们四个,在3月28日结为金兰姐妹。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疯,一起闹,永不离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之后,他们四个用小刀把自己的名字都深深地刻在了那棵樟树上,刻在了一起。

  那年热血沸腾的誓言,言犹在耳,振聋发聩。

  有些友情,好像指甲一样,剪掉了可以再重新长出来。

  但这青梅之交的挚友,就像左膀右臂,就像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

  “你们四个不要在这里姐妹情深了,”教导主任的话打断了商言汐的回忆,“我知道,商言汐为头,你们三个是帮凶。赶紧交代犯错事实,你们四个为什么要欺负墨离?”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恕我无法汇报教导主任您。”商言汐既有礼貌又态度坚决地说。

  她不希望让教导主任知道她的手表被墨离扣押了,如果主任把这消息传到她父亲那里去,父亲定会觉得她很没用,连母亲那么重要的纪念物都保管不好,只是徒增父女间的矛盾而已。

  “大胆。好,你不想说我也没兴趣知道,反正我明白是你欺负了墨离就行。墨离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严守纪律的好学生,从不生事,倒是你,是生事专业户。你自己算算,你这是本学期第几次欺负同学了?应该不是个位数了吧?”教导主任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商言汐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想跟你们这种没有思想觉悟的学生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四个赶紧跟墨离道歉,然后将墨离的头发和脸都弄干净,还原他原本的模样,然后明天放学前每个人交一份检讨上来。”教导主任说。

  姐妹三个迫于教导主任的施压,不情愿地跟墨离道了歉,然后拉着墨离去洗头洗脸,但商言汐可没那么配合,她斩钉截铁地冲教导主任说道:“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写检讨,因为我没错!”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教导主任瞪大了眼睛盯着商言汐。

  “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写检讨,因为我没错!”商言汐重复,年轻气盛的脸上有着无比笃定的坚决。

  “你你你,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怎么没错?你哪哪都错了,你不听老师的话,更是错上加错。”教导主任气得头顶冒烟。

  商言汐不再理他,一只手将书包斜挎在肩上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你回来,你去哪里?你还没跟墨离道歉的!”教导主任冲她喊。

  “我回家,主任拜拜。”商言汐头都没回,冲后面无限帅气地象征性挥挥手。

  “反了反了,真是无法无天了。商言汐,我明天要把你父亲叫来谈话。”

  07 【人都是这样,明知在被窝里玩手机伤眼还是会玩,明知熬夜伤身还是爱晚睡,明知顶撞父亲不对有时还是克制不住。】

  翌日。

  教导主任办公室。

  气氛有点凝重。

  西装革履的商镇禹,彬彬有礼地坐在教导主任面前,但脸色有点压抑不住的不好看。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鬓若刀裁,不怒自威。

  浑身散发着一股普通人不可能拥有的强大气场。

  一看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

  没错,他很有能力,他是著名的商氏集团的掌舵者,在商界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风云,神话一般的人物。

  普通的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与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他绝对可以称得上商人和中年男子中的潘安,出身名门,气质高贵,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从上到下都整洁得一丝不苟,如狮子般自尊自傲,气宇轩昂。

  岁月很是眷顾他,刀削般的俊脸上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出皱纹,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有四十出头,外人看来顶多三十岁的样子,成熟稳重的味道让他更加充满男人魅力。

  这个男人年轻时定是少女杀手,商言汐能长这么漂亮,除了她美丽母亲的一部分基因遗传,另一部分当然是因为他。

  现在这样的他,也应该还是有很多女人想扑上去,但可以想象到她们一个个都会撞到头破血流地牺牲,他的眼睛里除了埋藏着刀枪剑戟,还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独,秋水般深刻的孤独。

  商言汐看着这样的父亲,在某一刻,她突然觉得墨离有点像年轻时候的他。

  “商总,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把你叫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虽然你确实很会赚钱,我也知道你平时很忙,但是再忙也得多管管你女儿啊,你看看她,这已经是本学期第11次欺负同学了,本学期才上了多久,不到一个月,那么平均是3天一次的欺负同学频率,这也太不像话了,才上高中就这样,那以后会不会更加无法无天了啊?”教导主任在商镇禹和商言汐面前走来走去,喋喋不休地说道。

  “抱歉,刘主任,是我疏于管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商镇禹说。

  “还有,她目无尊长,忤逆老师。我昨天让她写检讨和跟同学道歉,她居然不听,说她没有错,跟牛一样犟,怎么做她思想工作都行不通,还不经老师同意就擅自跑掉。”教导主任说。

  “抱歉,主任,这确实是小女的不对。”商镇禹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比教导主任还高,王者的风范不言而喻。

  他转身看向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的商言汐,商言汐被父亲高大的身躯和气势笼罩在阴影里。

  “言汐,听话,既然是你错了你就要道歉和写检讨,主任的要求并不过分。来,你先跟主任道歉,说你昨天不应该不听他的话擅自跑掉。”商镇禹对商言汐说。

  商言汐很不想照父亲的话做,但是迫于父亲强大的威慑力,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对不起,主任,昨天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擅自跑掉。”

  “嗯,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吧?”教导主任的脸色有所和缓。

  “不会了。”商言汐表面这样答,内心在说:那可不一定。

  “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接受了你的道歉。我现在把墨离叫过来,你接下来跟他道歉。”教导主任说着就拨通办公室的座机,让人把墨离叫了过来。

  很快,墨离就敲门进来了。

  商言汐冷不丁地跟墨离的视线撞到一起,墨离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动声色的冰冷和不屑,甚至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玩味。商言汐皱紧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嘴巴里带出一声冷哼,重重地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这两个人,真是冤家。

  “商言汐,现在墨离来了,你跟他道歉。昨天的事情确实是你不对,你们四个按住他,你把他的头发染成那个鬼样子,把他的脸画得面目全非的,还拍了那么多手机照片,虽然你没脱他衣服,但这种性质跟拍裸照一样恶劣,你侵犯了别人的人权。你有胆就把那些照片让你父亲看看。这谁能接受得了?你把一个男生的自尊放在哪里了?”教导主任说。

  “我没错,首先是墨离侵犯了我的人权,我才会侵犯他的人权的。”商言汐说。如果说昨天的染发画脸算侵犯人权,那之前墨离不经她同意强制夺取扣押她的手表也算侵犯人权。

  “他侵犯了你的什么人权?我昨天已经问过你了,问你欺负墨离的理由,你自己不说,今天我再给你一次说的机会,你现在说。”教导主任说。

  “我不说。反正我没错。”商言汐看了看父亲,还是不打算说。

  “报告主任,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并没有做任何侵犯商言汐人权的事情,我想我跟她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她才会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成见。”墨离以标准的模范生语气很有礼貌地跟教导主任说。

  他的声音和他的举止都让教导主任满意极了,他平时的成绩和表现又无可挑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人的本性里注定有“偏心”这一项,那么,老师偏心像墨离这样的模范生,是合情合理的。

  “墨离同学,我知道了。”教导主任拍拍墨离的肩,对他报以理解。

  “哪有什么误会?明明是你欺负我在先!你这个死墨离,你还可不可以再虚伪一点?”商言汐忍不住冲着墨离大叫。

  “言汐!”商镇禹打断她,“别说了,爸爸很了解你的性子,你这么厉害,别人不被你欺负就不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欺负到你?就算你被他欺负了,那也应该是有缘由的吧,墨离同学不像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商言汐气鼓鼓地站着,不再说话。

  “好了,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跟墨离同学道歉,道完歉后再写份检讨交给主任,这件事就过去了。很简单的。你可以做到的。”商镇禹走近商言汐说。

  “我做不到!我没有错!我拒绝跟这只死墨鱼道歉!”商言汐大声说。

  死墨鱼?很好,她开始给他取外号了。墨离在心里冷笑。

  “死墨鱼?商言汐同学,注意你的措辞啊,不能给同学乱起这么难听的外号,这有失你作为一位高中生的身份。”教导主任说。

  “言汐,快点跟墨离道歉,不要让爸爸没有耐心了。爸爸工作这么忙,本来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为了你临时才坐飞机赶回来的,你要听话,要懂事。你不小了,已经15岁了。”商镇禹的声音开始有点沉,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我也没耐心了,我说了我没错,我不道歉,你还让我说多少遍?让我跟这只死墨鱼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我走了!”商言汐说着掉头就走,商镇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很擅长逃跑是吧?逃跑能解决问题吗?你这个性格跟你妈一模一样。”商镇禹英俊成熟的脸上开始浮现怒色。

  他这句话里有一个字刺激到了商言汐,她的血液蓦然翻滚,回游在胸腔里,钝重地撞击着胸腔,一阵强过一阵的伤痛感,一直冲到头脑里,淹没理智。

  她狠狠地甩掉抓着她的手,随即犀利的话语夺口而出:“别跟我提我妈,你没有资格!你这个害死我妈的刽子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啪!”一个巴掌应声而落,落在商言汐白皙娇嫩、青春无敌的脸上,巴掌的后面是商镇禹铁青的脸,带着震怒,带着痛苦,带着悲哀,带着恐惧,带着很多难以名状的复杂的情绪。

  五根手指的力量在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更痛的是心脏,商言汐的眼泪“唰”地冲了出来,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像是被人忘记拧紧的水龙头。

  她捂着被打的那边脸,痛哭着跑了出去。

  商镇禹颓丧地垂下打女儿的手,面色如死灰般寂寥。

  整个办公室黯淡无光。

  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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