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表率
“南南，这孩子是谁的？”大宝婶儿望了刘南南一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吉祥姐姐带着的……”刘南南其实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她姑姑生的，是她的小表弟。
“吉祥？”大宝婶儿当即蹙眉了，不过她和吉祥不熟，有些话不能问，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说，只是点了点头，脱掉鞋子，爬上了炕去。
“婶子，我去西屋啦，大家都上炕，炕上坐，热了开空调，别给杨哥家省电……”刘南南笑了笑，抱着孩子转身走了出去。
“我觉得吧……这孩子看着有些像杨明……”一个粗手大脚的老娘们儿纳闷了半晌，开口说道。
“是很像呀，那眉毛眼睛，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似的……”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娘们儿盘腿儿坐在炕头儿上，声音压得很低，“不光像杨明啊，还挺像他刘嫂子的，那小鼻子小嘴儿，看着一模一样……”
“三嫂，说什么呢？”大宝婶儿瞪了这个干瘦的老娘们儿一眼，“他刘嫂子是寡妇，别胡说……”
其实，她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也觉得挺像杨明和刘嫂的。
“不是我说啊……”干干瘦瘦的三嫂撇了撇嘴，“宝儿她奶奶可成天在家里骂大街呢，骂的可难听了……”
“我们怎么没听见？”大宝婶儿眉头一蹙，“宝儿奶奶虽然泼辣了点儿，可还不至于骂大街吧？”
其他的老娘们儿也都被勾起了兴致，话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妇女，对于一些八卦消息，是最感兴趣的，她们爱听，也爱传……
“你们猜猜我听见什么了……”三嫂眼珠子都放光了，前倾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与神秘。
“听见什么了？”大家果然被勾的心痒痒的。
“宝儿奶奶说的太难听，我就不说了，我也说不出口，我就跟你们大概的说说怎么回事儿吧……”三嫂微微一笑，“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老两口儿想抱孙子，想借大憨的种儿，让他刘嫂子再生一个，结果……”说着，指了指门帘，要表达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那个被刘南南抱走的娃娃，就是刘嫂的孩子。
“你说你这人，还不如不说呢……”粗手大脚的老娘门儿瞪了三嫂一眼，“这不是勾我们火儿么？”
“不是说大憨的种儿么？怎么成了杨明的了？赶紧说，别跟我们卖关子……”一个嘴角长着一颗大痦子的老娘们儿随口说了一句。
大家全都望着三嫂，目光中有不满，也有期待。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除非刨出根底儿，否则是绝对不会轻易熄灭的。
“嘿嘿……”三嫂歉意一笑，不过这笑声里，倒是得意的成分居多，“我就知道这么些，你们也知道他刘嫂子的为人，那么能的一个女人，能听她婆婆摆布？？？八成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了……”
“以他刘嫂子的性子，惹急了她，还真办的出这种事儿来……”大宝婶儿蹙着眉头，微微点头，“他刘嫂子，就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是呀……”三嫂子夸张的附和，“附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刘芬儿这个名字？？？别看她一个寡妇，可谁都不敢欺负，当初大志活着的时候，在外面受了气，也是她站出来撑腰……”
“可不……”一帮老娘们儿连连附和。
“几位，饭菜好了，要吃饭么？？？”吉祥的声音在她们身旁响起，把这帮老娘们儿吓了一大跳，刚才说的太投入，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接近。
大家看着搬着桌子，俏生生的站在炕前的吉祥，神色都有些尴尬。
“吃饭吧……”大宝婶儿红着脸，“忙活了一天，早就饿了……”
“是呀是呀，饿死了……”大家也连忙附和，将炕当央让了出来。
“今天真是麻烦大家了……”吉祥客气的道谢，将桌子放到了炕上，然后去外面端菜。
“应该的，一村儿住着，都是一家人……”大宝婶儿说着客套话。
“大家请慢用……”吉祥将餐具、美食端上了桌，还给她们兑开了一坛果酒，每人满上一杯之后，礼貌的敬了她们一杯，然后便轻轻的退了出去。
“咱们别在这儿说了，等明天咱们找个荫凉，好好说道说道去……”三嫂小声的说道。
“明天去你们家过道屋……”粗手大脚的老娘们儿望着三嫂，“冰棍儿可你包了……”
“成……”三嫂一笑，点头应了。
“要说卿卿这次，也是真危险啦……”大宝婶儿叹了一声，转移话题了。
刘嫂的事儿，她打算回去之后和郑大宝说道说道。
“可不……”三嫂脸上现在都是后怕，“脐带把两个娃子捆一块儿了，能顺产才怪呢……也不知道卿卿这丫头撒的哪门子风，你说要是剖腹产，孩子不早就生出来了？？？哪用得着受这么大的罪？”
在人家家呢，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三嫂说话的口气，就比较亲近热乎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嘴角有大痦子的老娘们儿随口附和，“那血流的，我当时就给吓懵了，说句不好听的，我思想着，卿卿这一关呀，过不去了呢……”语气中，还都是后怕呢……
“行啦行啦，咱们吃饭吧……”大宝婶儿拿起筷子，在桌儿上顿了顿，“闻着这香味儿，我都快馋死了……”
“是呀是呀……吃吃吃……”大家不迭声的附和，抄起筷子开吃。
农村有个宴有个席的，只要老娘们儿上桌儿，就没有一个客气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吃不了兜着走，谁都想比别人多吃一口。
女人吃饭，真的比男人吃饭的时候动静小么？这个还真不一定，反正像是这帮老娘们儿，吃起来就没有一个会注意形象的。
吉祥给她们不断的撤换着席面，小心的伺候着，足足上了五次席面，才把这帮老娘们儿伺候好了，撤过桌子之后，这帮老娘们儿在炕上歇了一会儿，悠闲的剔了会儿牙，才结伴儿离开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0点钟。
吉祥亲自把她们送到了大门口儿，目送着她们离开，才返回屋里。
“吉祥姐姐，她们走啦？？？”吉祥刚进屋，刘南南就抱着小杨风从西屋走了出来。
“走了……”吉祥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你抱了一晚上了，把他给我吧……”说着，轻轻从刘南南怀里把小杨风接了过来。
“吉祥姐姐……”刘南南有些吞吞吐吐的，“刚才她们说……说孩子是我姑和杨哥的，是不是真的？？？”望向吉祥的目光中，都是疑问。
平时看着很正经的姑姑和杨明，他们之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某种事情，这让她心里发慌，‘知人知面不知心’、‘衣冠禽兽’、‘识人不明’等等名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翻滚着。
“这个，我不知道……”吉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没有杨明的命令，她也不敢乱回答。
“那……”刘南南强笑一声，“那，那我去看看杨哥……”说着，转身钻进了西屋。
小姑娘心情复杂得很，杨明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崇慕的对象，一直都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形象，哪成想他竟然和自己的姑姑……更可恨的是，他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杨明在小姑娘心目中那高大全的伟岸形象，终于在今天轰然倒塌了……
吉祥嘴角儿咧了咧，把孩子往怀里抱了抱，也跟了进去。
杨明静静的躺在炕上，面如金纸，双唇干裂，眉峰紧蹙着，似是有着一种大恐惧，又好像有着一种大悲哀。
“杨哥这是怎么了？”刘南南坐在炕沿儿上，望着杨明的目光中，有些心疼。
杨明今天的表现，已经将她完全镇住了，也完全的感动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流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流泪呢……不对，还有一次，是那次卖人参回来，张扬被孙芳芳欺负的嚎啕大哭那一回……看来，即使再坚强的男人，他的内心，也是很脆弱的呀。
“没事儿的，只是心神损耗的太严重，一经大喜大悲的情绪变化，精神受到冲击，昏迷过去了……”吉祥随口说着，坐到了杨明身边。
“杨哥真可怜……”刘南南感叹着，顿了顿，想到折腾了一天半宿的卫卿卿，又补充道：“杨嫂更可怜……”
“不要管这些了，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在锅里留着饭呢……”吉祥望了刘南南一眼，说道。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呀……”刘南南摇了摇头。
“嗯嗯嗯嗯嗯……”痛苦的呻吟声响起，杨明的眉峰，轻轻的动了动，一双干裂的双唇轻轻的张开，由于双唇干裂，紧抿着的时候，双唇已经粘在了一起，这一张开，唇皮就被撕破了，鲜血呼呼呼的往外流。
“老爷，您说什么？？？”吉祥连忙俯下身去，耳朵贴到了杨明的唇边。
“卿卿……”杨明的声音很小、很沙哑，但是却很坚定、清晰。
“老爷放心吧，奶奶没事儿，少爷和二小姐也好着呢，少爷和二小姐一直哭一直哭的，等着让爸爸抱呢……”吉祥连忙说道，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看着杨明痛苦的样子，对他忠心耿耿的吉祥，心里面儿也不好受呀。
“嗯……”杨明努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中，早就已经布满了血丝，“扶我起来……”
“老爷，您心神损耗的很严重，还是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吧……”吉祥劝道。
杨明没有说，当然，这并非是妥协了……
吉祥没有办法，只好将小杨风交给了刘南南，然后将杨明扶坐了起来。
“带我去卿卿那里……”杨明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儿，似沧桑，似悲凉，似急切，还有股子‘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味道，迫不及待呀……
总之，很复杂……
“是……”吉祥将他搀到炕沿儿上坐好，给他穿好鞋子，扶着他向后院儿走去。
刘南南感觉到了气氛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根本就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在杨明醒来的时候，卫卿卿也醒了过来。
“妈……”卫卿卿刚醒过来，就咧着嘴哭了起来，“我疼……”
声音很沙哑，不过却不显得难听，反而有了一丝磁性……
“不疼不疼……”卫卿卿一哭，薛华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抚着她脸颊儿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杨明呢……”卫卿卿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杨明的身影，目中露出一丝失望，随即一笑，“别去打扰他，先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你快看看，多好看的孩子？？？鼻子像你的，嘴巴像他爸爸的……”张淑芳抹着眼泪，把孙子抱到了卫卿卿跟前。
“还有闺女儿呢……”刘嫂红着眼睛，把闺女儿也抱到了卫卿卿跟前，“你看看闺女儿多漂亮？？？长大了，你就该退居天下第二美女了……”
“噗嗤……”卫卿卿虽然身上疼的要命，但是还是被刘嫂给逗乐了，白了她一眼，“你就会逗我……”
“嘿嘿嘿……”刘嫂嘿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是哭了起来，“苦了你了……”
“没关系，这一次，我就儿子闺女儿都有了，以后，绝对不再生了……”卫卿卿嘿嘿笑道。
话说，卫卿卿经过这一次的劫难，对生产是真的恐惧了。
“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张淑芳哭着，一手攥住了卫卿卿的小手儿。
“妈，你哭什么呀？？？你现在有两个孙子了，应该高兴，人家现在是咱们杨家的大功臣了，你也不说亲亲人家……”卫卿卿刚醒过来，就开始搞怪，调戏婆婆了。
“亲亲，妈亲你……”张淑芳俯下身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捂着嘴哭了起来。
“我想喝奶，喝羊奶，现在脑子都昏沉沉的……”卫卿卿说道。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薛华随手抄起身边儿的一袋儿奶，咬破一个小口儿，然后将小口儿塞进了卫卿卿的嘴里，手轻轻的在袋儿身上挤压着。
喝光了一袋儿羊奶，卫卿卿的精神立刻就好了很多，眼神中也有了光彩。
“老爷……”如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卫卿卿的眼睛，立刻就更加的亮了起来。
“奶奶怎么样了？？？”吉祥的声音响起。
“奶奶已经醒了，刚刚还喝了一袋儿羊奶，精神好了很多……”如意说道。
“那就好……”杨明虚弱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
“妈……杨明这是怎么了……”卫卿卿听着自己丈夫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明明是很虚弱，奄奄一息的语气，不由得就有些急了，紧紧的攥着张淑芳的手。
还没等张淑芳说话呢，杨明就被吉祥如意一左一右搀扶着，走了进来。
“呜……”看到杨明的模样，卫卿卿当时就咧着嘴哭了起来，“老公，你怎么了……”哭着，还要挣扎着起来，去看看杨明。
“我没事儿，你别动……”看到卫卿卿的精神很好，杨明当即就放下了心，咧着嘴笑了起来。
“卿卿，你别动别动……”张淑芳见到儿媳妇挣扎着要起来，连忙放下孙子，把她给按住了，对着吉祥如意道：“你们赶紧把他搀过来……”
“是……”两女连忙应了，搀着杨明走到了卫卿卿的身边儿。
“嘻嘻……”望着躺在地板上直哽咽的卫卿卿，杨明嘻嘻一笑，“苦了你了……”
“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卫卿卿还以为杨明去参加联盟年度会议，被人给欺负了呢。
“谁敢欺负我呀……”杨明笑着，扭过头对吉祥如意道：“慢慢放下我……”
“老公，都怪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去的……”卫卿卿心疼的直哭。
“他应该的，你在屋里生孩子，他在外面站一天，难道他还委屈了？”张淑芳哽咽着说道。
看到儿子的样子，她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就连薛华都动容了，女婿的状态，好像很不好呀，身体都是僵直的。
“在外面站了一天？？？”卫卿卿闻言就是一愣，“你没有听我的？没有去开会？？？”
“那个……”杨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来，嬉笑道：“我想听的，可是到了外面，我又给忘了……”他笑的很勉强，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直了，绝对不刨除脸上的肌肉……
“你敷衍我……”卫卿卿气的又哭了起来，不过她的心里却是真的敞亮了，原来，他一直都在外面守着我来着……
“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杨明被吉祥如意放躺在了卫卿卿的身边儿，嬉笑着说道。
“你怎么了？”卫卿卿当然发现了杨明的异常，“怎么看着跟僵尸一样？”
“就是有些气血不畅，过两天就好……”杨明笑道。
“你怎么这么傻？”卫卿卿哽咽着，手臂颤颤悠悠的伸过去，抓住了杨明的手，却是发现他的手僵硬的像钢铁一样，别说握着她的手了，就是回弯儿都难，不由得又哭了起来，“你真傻……”
“嘻嘻……”杨明嘻嘻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我太傻，所以当初才让你这个丑姑娘给霸占了……”他的目光中蕴涵着脉脉柔情，凝视着卫卿卿。
“讨厌……”卫卿卿也用目光回应着杨明，两人虽然身子都不方便，但是身体不方便却不会影响视线。
“你们俩就别肉麻了，感觉就跟看琼瑶剧似的……”刘嫂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就有些不舒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尤其是你们俩的亲生儿女，就不能收敛点儿，给儿女做一个表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