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把年迈的李斯说得陷入了沉思之中,原本稳重的面容变得有些不稳定。赵高见此也就见好就收,留下李斯一个人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渐渐远去。脸上是那种小人得志的神情。
而留在原地的李斯恍然一身大汗,继而才迈着微微有些摇晃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代表着繁华全权势的地方,是啊,自古伴君如伴虎,得势容易守势难啊,天下易主,最难活的就是他们那帮老臣啊。
一路上李斯怅怅回府,坐在平缓的马车里,脑海里的思绪不断,过不多时,马车曳然而止。
李斯刚下马车,便见老远有一人跪在自己的府前,李斯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来人,一身的铠甲,一张平淡无奇的国字脸,年轻朝气的脸庞。此刻正瑟瑟发抖跪在丞相府前,任凭谁劝都不起。李斯知道那是自己的亲侄儿—商元。
此人自小便在自己的府中替自己办事,原本李斯想好好培养他一番,只是他天资有限,实在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只会寻常的习武练剑缺乏谋略与内涵,难成气候。所以李斯这才放弃了培养他的计划,便让他入宫做了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的小将领,只是不知道他此刻跪在这里是为何。
“商元,你跪在这里作甚?”李斯走下马车站到商元的面前。
此刻听到人声,一直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商元期待的抬起头来,看到了是自己跪在这里苦苦等待的人之后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李斯的双腿:“舅舅,你要救我!舅舅!”
李斯本来就一大把年纪,被他这么一扑,差点站不稳往后倒去,还好商元及时的接住了他,拉了他一把。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好的在宫里当你的小将领么?怎么跑我这里来求救了?”李斯领着他一边入府,一边问道。自己对这个妹妹唯一的儿子,心里总存在着一股愧疚,当年若不是自己逼迫妹妹嫁给那个商人,妹妹也不会那么英年早逝。
当年就留下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自己的府前,裹在襁褓之中都快要奄奄一息,脖子上还挂着一块血玉,也正是这块血玉,李斯才知道那襁褓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亲侄儿,因为那块玉是他们李家世代相传的嫁妆。
“舅舅!这次您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人头落地了!”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的刺激,商元从进门到现在一点正题都没有透露,慌的一个劲的只叫李斯救他性命。
“商元!”李斯大喝了一声,商元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见他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李斯淡淡道:“现在我们进书房,你把事情的缘由始末都告诉我!是不是你闯了什么祸?”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商元像是让自己努力的恢复着平静。跟着李斯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只古铜色的香炉中升起青色的青烟在书房内不断的飘散,扩展,带来一股浓厚的檀香味,闻起来有一种浓郁而古代的味道。
商元从头到尾把事件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李斯,“舅舅,那天我奉了舅舅的指令前去羽胜公子府截住公子,直到三日后王胜将军带兵离开北黄后方能放出公子,可是那天我刚去公子府把公子囚禁住,傍晚的时候便被王胜将军带人来救走了,这次的事公子一定会治我的罪的,就算公子罚我,我也就心甘情愿的接受罢了,只是侄儿惧怕那王胜将军啊,都说王胜将军的军法严厉,我怕是难逃此劫了,舅舅你要救我啊!这普天之下,就只有舅舅您能救我了!”
商元说着坐立不安起来,很快又跪了下来,在李斯面前苦苦的哀求着他。李斯沉重的听着,心里虽满是疑惑但还是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反而是细细的询问起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商元,“商元来,你说这件事是我的指令,是谁告知你的?”
商元想了想,没有过多的犹豫说出了一个名字,“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李斯微微的有些讶异,继而才明白过来,他这招棋走的算是一石二鸟啊,这不是逼迫自己去与他同盟吗?
“恩,是赵公公亲自告诉侄儿的,是舅舅下的令!所以侄儿才......”
“好了,商元此事我需要再想想,你先去休息吧,就在我这丞相府里,暂时不要离开,明白吗?不然舅舅也保不了你!”
“是,侄儿明白!”商元虽然愚笨,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想要蒙混过去,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实属不易,便也遵听李斯的意思,耷拉着脑袋退出了书房。
商元走后,书房内只留下独自深思的李斯一人,看着那缭绕的青烟在屋内不断的徘徊始终寻找不到出口的方向,就像现在的自己一般,夹在两难之间,无法抉择,如果他选择了羽胜,那日后羽胜登基做了君王之后,王胜必然才是他的心腹大臣,自己必定是没有辉煌日子了,到时候若是他在查出点什么来,怕是自己性命难保。但若是选择了赵高一方,这人非善类这一点李斯早就看出来了,这也正是李斯一直以来与他始终保持着距离的原因,但是现在能救商元的怕是只有赵高了,不然那商元只怕要下黄泉去与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妹妹相聚了,赵高假传自己的命令,怕就是早就布好的棋局,想逼迫自己与他合作。
商元就算躲得过这次,那下一次呢,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赵高放弃利用商元这颗棋子,而让赵高放弃利用这枚棋子的唯一途径便是自己选择与赵高合作。最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李斯缓缓但有力的走到窗前,打开了那扇许久未曾打开过的木窗,那些从香炉中飘散出来的青烟,便从窗户中轻轻的飘了出去。
羽胜公子府内,羽胜协同王胜坐在餐桌前,楚凌坐在羽胜的右侧。侍女们有条不紊的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菜式新颖,就连有些寻常的菜肴都换了一副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像刚刚端上的那道鱼游水中,就完全是由豆腐制成,只是用豆腐雕成了鲤鱼的模样,在浓白的汤中,似乎是具有灵气一般在游动。而且更为奇特的是,王胜喝了一口汤,喝到了居然是鱼的鲜味。
“这是怎么回事?豆腐里怎么还会有鱼的味道。”
楚凌暗自笑了笑,然后恭敬的答道:“回将军,那是因为这里面有鱼丸,而且这鱼里面并不完全是豆腐,同样中间是空心的,里面塞了去刺的鱼肉。所以这不失鱼鲜美滋补的味道。”其实这些都是在早些年师傅带着自己云游四海的时候,品尝过的各地美味,楚凌喝过一遍之后,便略微记得,自己稍一琢磨便知道如何去做了。
王胜不禁有些讶异,继而对楚凌夸赞起来:“没想到姑娘不仅心灵手巧练厨艺竟是如此的了得。”
坐在一旁的羽胜似乎有些生气了,一把端过那碗鱼汤,一边喝一边说道:“凌儿,你来了这么久都没说做一次饭给我吃,倒是师傅一来,你就亲自下厨了!”语气中有着像孩子一般的不满。
“呵呵,徒儿这在是与师傅怄气呢!”王胜爽朗的大笑了几声,又从羽胜手中夺过了那碗鱼汤,喝了起来。
“你,师傅!”羽胜越过桌子灵巧的过去抢那碗鱼汤,虽然是王胜是羽胜的师傅,但是在不学习的时候,他们就是朋友的关系,所以他们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身份和年龄顾虑。当然有时候王胜对于羽胜还是蛮严格的。正所谓严师才能出高徒。
楚凌看着他们两个人为了一碗鱼汤夺得激烈万分,不禁一笑,世人都只看到他们身上所背负的名分与地位,除了自己能看到他们其实也只是凡人罢了,又有几人能知。
不禁意间,两个人已经越出门去,可是羽胜手里的那碗鱼汤丝毫没有洒出一滴。只见屋外的那一片空地上,两个人终于累了,就在靠近的石桌边坐下,羽胜仰起头,刚好把碗里的鱼汤都灌入自己的空腹中,临了还咂扎嘴,以示胜利。王胜笑了笑,继而脸上失去了那片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羽儿,你可知那日带兵来的那位将领是何人?”
“那位将领?”羽胜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那个人的名字,继而,沉吟道:“好像是宫中的禁wei军,守卫皇宫西门的将领,这事我也一直不明白,既是圣旨,那怎么又会是派一个守卫宫门的小将领前来囚禁我?”
“那个人是丞相李斯的亲侄儿,名唤商元,我看此事一定是有人指使的,只是这幕后之人想要揪出,怕是不易啊!”王胜感叹了一声,目光也变得深远起来。
“羽儿自会找到这幕后之人,不管是谁!师傅放心!”羽胜的目光也变得深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