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九九到了孔老爹住的地方,才发现傅景渊真是不会办事。
老爹的脚都肿了,他居然还把十十塞给老爹去照顾。让一个伤患去照顾一个娃子?
“妈咪,姥爷在工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是亏了爹地的功劳,姥爷才没事的哦。”
小家伙不忘给傅景渊说好话。孔九九一想到傅景渊的两条手臂都被包扎成那副模样竟是为了救老爹。也不由地多了几分感激。
不是任何一个人在明知接住高空坠物是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会去做的。起码他没有弃老爹于不顾,她也算是欠他一个人情了。
当然,他将她从警局弄出来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欠他人情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想着靠他。清者自清,她也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将脏盆子往她头上扣妲。
“闺女,老实告诉老爹,你这些天是怎么过的?这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成这个样子这脸色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傅景渊他就是这样让你跟着他搭伙过日子的?”
望着孔九九一副活脱脱从难民营里头钻出来的模样,孔老爹不免心疼地数落开来。
“老爹,这不是听说你出事了我心里头急,急急忙忙来看你的缘故嘛。你还说你闺女,你倒是看看你自己,又不是缺那点钱,你跑去工地干什么?要不是傅景渊告诉我,要不是小家伙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打算瞒我一辈子啊?”这些天在警局,她努力让自己放宽心,饭没少吃,可夜深人静想到自己的处境,总难免会有些感伤,哪儿还会想到好好打理打理自己呢?匆匆从警局赶来这儿,傅景渊和蒋沛君这两个见过她蓬头垢面形象的人都没有出声提醒她,她自己更是不会注意到这点了。
“你别故意岔开话题。”自知理亏,孔老爹不免在心里头将傅景渊骂了个通彻,“我都千交代万交代他不要告诉你了,你说说你这老公怎么嘴里头一套,背后又一套呢?”
这事是蒋沛君说的,不过若没有傅景渊的授意,相信他也没那么闲管这种事。既不违背和老爹的约定,又让她知晓了此事,傅景渊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好了老爹,这事咱俩都不提了,就当揭过去一页。以后你不准再去工地上干活,我也不会将自己整得像个黄脸婆。”
听着她说完最后一句,孔老爹倒是乐了,就连小家伙,也听懂了这意思,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来。
“妈咪,宝贝听说黄脸婆是指那些上了年纪脸色很黄很难看的大妈哦。”
“宝贝,妈咪发现你不学无术啊,这个不好,得改。”忙板起了脸,孔九九一板一眼地教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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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叶叶被杀案并没有完,孔九九虽然被允许保释,可却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无法随意出入境,不能离开x市半步。
这几天一直陪着孔老爹,她关闭了所有的通讯方式,仿佛与世隔绝,全心全意地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不过,当口袋里人民币用尽,工资卡却不在手边后,她还是开了机。这不开机还好,一开机,刷刷刷全都是未接来电以及短信。
媒体的力量果真是强大,不知是哪家带头报的,通过那一系列针对色彩浓重的消息,她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而傅景渊当众为她辟谣的采访她也曾看过,可惜在舆/论面前,根本没什么效果,反倒将他自己也送上了风尖浪口。傅氏,也便不知不觉成为人抨击的对象。
蒋楠打电话特意来告诉她这些后,便急急地挂断了。
孔九九只是望着手机怔怔出神,一时之间竟对傅景渊生出几分歉疚。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以为是蒋楠,看都没看便再次接起。
而这次,却是陌生来电。
“孔小姐?”
揣测定然是媒体在找麻烦,她索性便按断。可都还没来得及关机,铃声便再次响起。
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孔小姐吗?或许你愿意出来和我喝一杯?”声音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并不真实。可饶是如此,还是能够听出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对不起,我想我并不认识你。而我也没有兴趣陪你消磨时光只为了喝上一杯。”虽然被保释,可这件案子缠身,她与外界隔绝了所有通讯的渠道,才没有被搅合得焦头烂额。而她也知晓,事情,并不可能会平静下去。
暴风雨前,向来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宁静,不是吗?
“你当真没有兴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孔小姐高一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曝光,那些喜好八卦的人再将这件事与你杀侯叶叶的事情联系起来,恐怕你的嫌疑,便很难洗干
净了。孔小姐,你真的考虑清楚不见一面吗?”如同玩弄掌间的棋子,对方很显然将她调查得一清二楚。
有些事,她以为她不说,便没有人会知晓。可她终归还是错了。
“好,你说时间和地点,我现在赶过去。”咬了咬牙,她答应下来。
“还真是抱歉,我这人邀约,不喜欢重复第三遍。不过孔小姐不用着急,我会让其他人代替我去请你喝一杯的。”
又说了几句留下时间和地点,那人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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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的时间,孔九九去了位于南华街的星巴克。
并没有直接去找人,而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小姐,请问点些什么?”侍者将单子递到她手边,她粗粗翻看一眼,直接便将咖啡过滤。
“来杯热牛奶,再来份黑/森/林蛋糕。”
“好的,请稍等。”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细碎地洒在她身上,她的周身染上一抹光泽。那张脸很美,在那份美丽之外,却又有着一股子坚定执着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的自信。
眯了眯眼,孔九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单手撑着下巴,显得百无聊赖。
热牛奶和咖啡送上来后,侍者的声音远去,她睁开眼,这才发现对面坐了个人。
中年,三四十,穿着一件灰色风衣,显得风尘仆仆。
“对于你面前突然多了个人,且精准地坐在了对面,你就不觉得好奇吗?”
听着他的话,孔九九倒也不含糊:“是你们主动约我出来的,肯定是知道我长成什么样。作为被动者,你觉得我有好奇的资本吗?”
“不愧是当律师的,对于有些事就是看得开。”男人一个响指唤来侍者,给自己点了杯拿铁,待侍者走远,他才继续道,“孔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姓吕,吕年。在w市开了一家小小的侦探社。不过经营不善,目前是处于歇业中。好在这全社上下就我一个既当老板又当员工,歇业之后倒也饿不死人,也不会对国家的gdp产生什么重大影响。”
侦探?
孔九九皱了皱眉:“国内,侦探这行业作为新兴行业,是越来越受人欢迎了。若是做得好,完全是不亚于外企里头的coo。”
“miss孔不愧是傅氏的一把手,对这些极为精通。”
没有接话,孔九九喝了口面前的热牛奶,专注于眼前的蛋糕上。
吕年倒也没在意,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头取出一部手机。
机子明显便是新的,并没有怎么用过。打开,他随意按着键,当调出某个视频后,又将一副耳机塞到了孔九九手中。
不解地望向他,却听得后者别有深意的回答:“若是你想要让所有人都听到视频里头的声音,尽管不戴耳机,我绝对不勉强。”
看来,这就是之前那个神秘来电的主人提及的她高中时候所谓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没想到,竟是要凭借着这个私家侦探来达到威胁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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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手机和耳机,戴上耳机,她这才手指一点,播放起了视频。
这是一段角度明显便偏离严重的视频。右下角甚至还有着拍摄日期。粗略一算时间,倒真的是与她高一那时候相符。
画面涉及的场地是高一教学楼那里的灌木丛。时间则是凌晨。
而人物,则是一男一女。
女的自然是她,而男的,则背对着摄像头。从始至终都只能够看到那宽阔的肩部,从上到下勾勒出的流畅线条。
而两人进行的运动,则是最原始的,也最疯狂的。
她被人压在身下,在那灌木中承受着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由于被男人的身影遮挡着,其实视频中的她什么都没有露。偶尔有半张脸会露出来,在没有有心之人点拨下,不会让人一下子便联想到她。
而视频中的男人,虽然看背影很老成持重,但一下子便可看出明显还是个学生。只因为他身上穿着那件高三校服。
当时高中校服的一大特色,便是衣袖上的不同针织物。
高一是星星,高二是月亮,高三则是朔日。
根据那件校服,很容易便能够判断视频中男生属于高三。
“当时受傅少委托调查你曾经堕胎一事,一不小心查到了你被人强/暴的画面。
这段视频的前半段我给了傅少,后半段我受人所托并没有交出。如今你手头的,便是视频的后半段。”吕年沉了沉声音,一瞬不瞬地望向孔九九,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可他,并没有瞧见她被人挖掘秘密的惊慌失措。而是那一脸镇定的轻笑。
“作为私家侦探,你受人委托却对你的雇主诸多隐瞒,完全便不够格当这个侦探。”
听着孔九九这话,吕年不禁恍惚了一下,唇畔带上丝苦笑:“傅少也曾说过同样的话。没想到,你们两夫妻看待问题的角度竟是这般一致。”
“你有把柄落到了别人手上,所以才被人差遣当这个狗腿?”能让傅景渊委以信任的人并不多见,既然能够违背职业道德对傅景渊诸多隐瞒,可见他这个侦探,必定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不然,唇上也不会露出苦笑的表情。
“miss孔未免管得太过宽泛了。”眼中是一抹对她的肯定,可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嘲弄,“我的新雇主拿出这段视频,只想让我问问你,你是想让它在公众面前曝光呢,还是想要乖乖认下谋杀侯叶叶的罪名。”
“你的新雇主未免太扯淡了吧?我为什么要因为这段视频认下谋杀的罪名?你也说了我是被人强/暴的,我是受害者,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视频而羞于见人,所以为了不曝光便得去承认杀人罪?看来你这位雇主果真是够疯狂。这脑袋啊,不正常。”
“确实是如此,作为被强/暴的你,完全是弱势的代表,是该受到同情的。可你不觉得高中时便被人强了,且有这种见不得光的视频流传在外头,是件让人顿觉耻辱的事情吗?你的身子被人欣赏的同时,就不觉得狼狈?”
“是耻辱,但是我不会为了所谓的耻辱去承认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杀人罪。”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孔九九抹了抹嘴,“你的咖啡还没送上来,看来星巴克的服务质量是不行了。”
吕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是继续执着在刚刚的问题上,压低了声音劝道:“miss孔,你知道视频里头的男主角是谁吗?你当真知道那强/暴你的人是谁?如果你知道了,便不会这么放得开了。”
心里头咯噔一声,孔九九却是明白,这一次,他真的是说到了点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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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侯叶叶的大哥,侯青。那天和一帮社会上的哥们儿出去喝酒喝高了,翻墙进校园便碰到了你,青春期冲动,直接便把你拿下在灌木丛中办了。你对于被强/暴一事一直未露过任何口风,可侯青却是到处跟人炫耀终于将自己破了处的同时也将一个女人破了处。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你。黑灯瞎火的他又喝高了,这种事只管着尽兴,哪儿有功夫去瞧女人的脸蛋。顶多是瞧瞧女人的身材,摸起来的手感。”
越听,孔九九的脸便愈发的深沉,再也忍不住直接打断他:“吕先生,没有证据,请不要信口雌黄。”
“证据还不简单?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这是最明显的标致。你瞧瞧视频里正摸你大腿处的那只手,他有小指吗?”吕年说得极为自信,“侯青强/暴了你,可他却在高中年级组水中闭气比赛中意外身亡。侯叶叶一直怀疑是你知晓了他强/暴你,因此在那次比赛中做了手脚,所以在高中时处处针对你试探你。甚至是在不久前,侯叶叶让其父在手术中杀了李伟达嫁祸于你,让谢纯薇制造车祸想要给你个教训为她哥报仇。你有所警觉,所以杀了侯叶叶。想必这样的理由,无论是警方还是法官,都能够使之信服。当然,容易受舆/论诱导的大众,更加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