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沛君所说的对她不利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上次那人偷溜进他办公室,不仅伤了他留下那把染血的钥匙,还在他办公室偷走了文件。
他当时也以为纯粹是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件,听任它们丢失。警局要他备案,他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些,并没有关注它有多么具体。
而他刚刚看到孔九九,意识到她官司缠身,在沈薇薇的督促下,便又努力回想起能够帮她的细枝末节。
目标,直接便被锁定在丢失的那几份文件上妲。
那几份文件真的不足为道,可偏偏却是他至今为止稀里糊涂接手的唯一一件案子。
黄立生在傅氏跳楼案,当初曾出动了整个公安厅的人,轰动了整个x市。而最终他没跳楼,却惹得傅氏法务部的法律顾问孔九九跳了楼,挽回了傅氏声誉禾。
傅氏不是吃素的,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挑衅,定然不会放任,迅速采取手段对黄立生提出控诉。孔九九,则是该案的控方律师。
这件为黄立生辩护的案子他原本根本不可能出手,可和秦薇薇吵架之后心灰意冷漫不经心便接手了这个案子。
原以为会和孔九九对峙法庭,后来她主动退出此案由傅氏其他律师出庭,他也便没什么尴尬了。但终归不想违背自己的底线,这个案子到最后他安排了事务所王律师出席,而他则编造了理由未曾出庭。
那是第一个由他经手却失败的案例。
不过,却败得让人心服口服。
他翻阅卷宗时也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应该,便随手将其放好归类。
可他却忘记了一条。
黄立生的案子,是孔九九被人一步步下套的导火索。在这之前,她的世界风平浪静,安安静静地待在傅氏当着她的法律顾问。可自从这件事后,她生命中的风波,却此起彼伏。
也就是说,有可能有人正是通过荧幕上播放着这条热点新闻,开始锁定住了她,继而针对她一步步发难。
“我想请警方调查一下当初黄立生在傅氏跳楼惊动了陈局那件案子。当初,是哪几家电视台最先开始报导这件事的,又是最先在哪几个城市开始播放的直播。”
警局内,蒋楠陪着孔九九等在一旁。之前还听蒋沛君说得那般煞有其事得严重,如今却听得他对警方说这些话,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哥,这个案子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会和九九接二连三被人伤害有关?”
蒋沛君倒是极为肯定:“不是百分百肯定,但却不妨一试。还有,若幕后那人真的是因为看到了那次九九挽救了傅氏安危的报导才开始处处针对起她来,那人显然是不愿意她出尽风头,换句话说,是不想让她在世上面前占据鳌头。若真是如此,对九九则极为不利。但凡她过分受到媒体关注,很可能便会惹来那人进一步的出手。”
“哥,你想得是不是太复杂了?是有人打晕了你留下那把染血的钥匙,那上头的血是死者侯叶叶的,正常人都会将杀人凶手的身份定位在那个打晕你的人身上,九九被这么诬赖,完全是警局上头有人施压罢了。”压低了嗓音,蒋楠才开口,“摆明了那个上头施压的大人物就是害九九的幕后黑手。”
负责登记的警员对于蒋沛君的提议记录了一笔,随即善意地提醒:“当初播放那段新闻的电视台我们会一一排查的,不过蒋律师,奉劝一句,对于傅太太的这件案子,你还是不要投入太多的好。我们队长为了帮傅太太得罪了上头的人直接被关了小黑屋面壁,这件事,谁碰谁死,虽然夸大了些,你们还是引以为戒得好。”
孔九九原本一直静观其变着,可当听到警员如此苦口婆心地说着,忙激动地开口:“汤凡奇现在怎么样?究竟是谁把他关了起来?上头的人再有权力也得讲究个法律吧?无缘无故便将人关了算什么?”最近一直没得到汤凡奇一丝半点儿的消息,她以为他很忙。今天到警局,也不见他的踪影,她也只以为他被外派出去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关小黑屋了……
为了自己的案子连累得他如此,孔九九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心里头酸酸的,是满满的歉意。
“队长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你们啊,还是少关注的好。傅太太,你这件案子啊,容我说句话,还是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得好。虽然对你不公平,但起码不会连累那些对你好的人……”
蒋楠率先便起来跳脚:“喂喂喂,身为警察身为人民公仆怎么说话呢你?居然还唆使人对罪犯妥协唆使人接受明明不是所犯的罪接受法律制裁?咱们身心都正常,九九更是没做过此事,还没傻帽到去给真正的罪犯顶罪的地步!走走走,看着你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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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警局,蒋沛君由秦薇薇扶着站定在车前:“我总觉得那夜打晕我的人不简单。一方面故意留下那把染血的钥匙
,为接下来被发现的侯叶叶的尸体提供罪证。可另一方面,却故意盗走了有关于黄立生大闹傅氏案的所有卷宗,似乎是有意引导我们发现问题所在。”
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身上,泛起阵阵冷意。孔九九缩了缩身子,抱紧了双臂:“拥有那把染血的钥匙,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犯。”
“可这名所谓的罪犯却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到我的律师事务所留下了钥匙。且盗走了几份和你有关的文件,留下了线索……”
蓦地,脑海中闪过齐陌申曾经下过的判断。
“如果有人真的想救你,能得知另一个人在用这种手法害你,而他则用相同的手法来救你。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也许有一定的联系吗?”
当初在李伟达一案中得出的结论再次摆放在面前,孔九九不免深思。
真的,是有人想要害我,而另一个人,则利用了与该人相同的逻辑手法,来引导我救下我吗?
若真的如此,那几份被盗走的文件便是关键。
而针对于她展开的所有伤害,都是从她被媒体大肆报导那日开始的。
那,便是所有事件的源头了吧?
希望警方的调查能够有些起色,可是即使查出了当初是哪些电视台率先直播的,即使查出了率先播放那段新闻的城市。人海茫茫,又怎么找到那个看了新闻后突然便对她下手制订了一系列有条不紊计划的幕后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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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租的地方,孔九九下厨,做了几道丰盛的小菜。
和老爹十十一起吃了,吃过饭,不免又将特意为傅景渊留出来的饭菜给热了热。
虽然说不想给他做菜,但答应给他带五星级饭店的饭菜,那里的消费水平不是她这个歇业者能够承受得起的。所以,她一遍遍说服自己,不能和自己的钱包过不去,还是行行好给他这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做件好事吧。
出门前,孔九九又千交代万交代:“老爹,晚上千万不能让十十碰电视知道吗?”
孔老爹不明所以:“怎么了?孩子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干,看看少儿频道也是好的。”
她自然不敢说今夜云璃会上电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跟她抢儿子。而她更加不敢让十十知晓他极有可能会是云璃的孩子。
小家伙还小,那么懂事那么听话,她不想放手,真的不愿意放手。若可以,她真的很想成为小家伙的妈咪。一辈子,永远……
“老爹,总之你听我的别让他碰电视就行。要不你陪他玩玩游戏?上次学长不是给他买了坦克吗?还有一些益智类的……”
“坦克这玩意儿老爹弄弄那遥控器勉强会些,不过那些个什么益智类的,老爹大字不认识几个,只能靠他自己去认了……”叹了口气,孔老爹有些怅然。
孔九九忙笑着圆场:“老爹你想啊,咱们宝贝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等到我和傅景渊的事情差不多完了,我们便送小家伙去上学。不过到时候宝贝估计不稀罕从幼稚园念起了,连跳好几级的话还能省下一大笔学费呢……”
说笑着,孔九九总算是说服孔老爹晚上不能让小家伙动电视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电视的插头给拔了,然后锁到了柜子里。
“宝贝,妈咪到医院去看你爹地,记得乖乖的和姥爷一起,晚上早点睡知道吗?”
小家伙见她今晚上不陪他,倒也不缠着,小眼睛里反倒冒起了精光:“妈咪,你今晚上不回来了?今晚上为了爹地舍得抛下宝贝孤苦伶仃和姥爷两个人相依为命?”
摸了一下他那颗小脑袋瓜,孔九九无奈道:“想什么呢?妈咪只是给你爹地送晚餐,晚上会回来陪你睡的。”当然,按照傅景渊最近突然变得爱缠人的毛病,她还真的不知道几点能够赶回来。
小家伙却是俨然一副明了的表情,挥舞着手催促她:“妈咪快去陪爹地吧,宝贝知道的,爹地也就是个小屁孩,需要和宝贝一样让妈咪照顾。”眼睛里的笑意,愈发地深了。然后,朝着孔老爹眨眨眼,“姥爷,你说是不是?爹地比宝贝还像个孩子……”
“是啊,生病的男人就是个大孩子……所以宝贝不能像你爹地一样住院,更不能像你爹地一样那么没出息地从楼上摔下去,将自己折腾成一副惨样……”孔老爹显然是对傅景渊这般惊天动地的举动有意见,尤其是对他大晚上爬窗户不成还那么没出息摔下楼的举动极为鄙视,教育着小家伙不能向某人学习,极为郑重其事。
小家伙忙点头称是,又赶紧挥手让孔九九赶紧闪人。
瞧着那祖孙
俩还在针对傅景渊的事情一阵探讨,孔九九得了空虚忙提着保温盒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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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医院。
由于搞特殊,明明过了探病时间,孔九九还是顺利地进了傅景渊所在的高级病房。
敲门,里头一如既往地听不见声音,是一片沉默。
她直接推门而入,却在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时怔了下。
“护士,里头的病人呢?”跑出门,刚巧碰上路过的护士,忙朝她指了指方向催问道。
傅景渊的脚还打着石膏,根本就无法走动啊……
“你说的是傅少吧?他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就让他助理接走了,死活说必须出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