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趴下!”喊声中,顺溜已然冲来。
听到喊声,陈大雷愕然未动。见此顺溜飞脚踹出,猛地把陈大雷踢出好远,与此同时山沟里清脆地响起“叭”的一声三八大盖的枪响,子弹如阎王帖子般,紧贴着陈大雷头顶掠过,击在他身后的树干上,迸出碎片,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头发烧焦的刺鼻味道。
听到枪声,陈大雷迅速拔出驳壳枪,四下寻找着敌人。而在他身边,顺溜则两眼死盯着前方的一座山头,推弹的同时低声嘱咐道:“司令员别动。我来!鬼子在你射程外,你那枪打不着。”
听到顺溜的话,陈大雷连忙卧倒不动,双眼则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顺溜那边,在准备妥当之后,突然昂身端枪——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瞄准镜已经准确地捕捉到远处山头日军的身影。
“砰!”敌人似乎也发现了他,瞄准镜中,对方此刻正慌忙掉转枪口,可就在他忙着将顺溜套入瞄准镜的时候,顺溜的扳机已经扣下。
镜头中,敌人的身子猛地一震,整个人立刻如同一棵白菜一般,骨碌着摔下山头。
长吁了口气,顺溜缩回身体,麻利地收回步枪,低声对陈大雷说道:“打掉了!”
可是,此刻躺在草丛中的陈大雷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仍然默默望着远处山头,喃喃自语道:“怪了。这里是我们的活动区域,距离日占区上百里,鬼子怎么跑到这来了?他们为什么要上这来?!”
陈大雷希望得到的答案,此刻正在距离他几百米的山道上。
同一时间,在不远处的山背后,一道简陋的公路上,正停着一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在车前后各有四辆架着机枪的摩托车警戒着四周。车外,数十名日军全副武装,高度戒备着。而在车前,一身军服的将军石原则站在装甲车前,凝神观看铺在引擎盖上的作战地图。
突然传来的一声枪声,打破了众人之间的寂静,所有日军包括石原均朝深山处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可就在众人纷纷寻找着枪声来源时,一个胡子拉碴的日军士官却依旧坐在旁边冷漠地吸着烟,唯一显示着他有所行动的是那双暗淡的眼睛——此刻正死盯另一个方向的山巅,仿佛要看透茫茫大山,发现那开枪的敌人一般!
一阵骚乱过后,一名中尉迅速从远处跑步而来,在他后面则跟着一群抬着尸体的日军士兵。
中尉来到石原身边,恭敬地敬了个礼,随后急声报告道:“报告将军,山背后发现新四军活动,人数不明。由于敌情不清楚,我命令不准交战,请将军立刻上车,离开这里。”
石原沉声地回答道:“你做得对。我们走吧。”
得到命令,中尉立刻朝周围仍然警戒的日军大喝道:“上车。”
听到命令,众日军纷纷跳进摩托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石原也稳步进入装甲车,并且在摩托车的护卫下,迅速朝远处驰去。
道路上,唯一只剩下最后一辆摩托车没有启动,车上所有的士兵都焦急地将目光集中到那名仍然坐在原地吸烟的士官身上。见此情景,之前下达撤退命令的中尉客气地走过来催促道:“山本君,我们该走了。”
听到催促,山本却淡定地说道:“等我吸完烟。”
原本以为对方会受到中尉责罚的士兵们,却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脾气暴躁的中尉在听到士官的话后,竟然乖乖地站在对方身边等候着,直到老士官吸完烟,不慌不忙踩熄烟头,用脚拨土把那个烟头埋住了,中尉才失声笑道:“山本哪,你跟猫一样谨慎,什么都不留痕迹。”
山本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纠正道:“不对,我比猫更谨慎,狙击手在战场上从来不留痕迹!鸠山,告诉你,我能活到今天不是靠勇敢,而是靠谨慎。而那些笨蛋们,却总是误以为我靠勇敢活到今天。
中尉客气地点了点头,再次催促道:“说得好。请上车吧。”
山本这次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而是从容的从身边拿起一只精致干净的口袋,缓慢地背上肩膀,随后一瘸一拐登上摩托车。
坐进舒适的车斗里,再次深沉的向身后回望了一眼,山本低声说道:“九七式!一定是九七式。”
听到他的话,中尉不解地询问道:“什么?”
山本沉声解释道:“刚才那枪响,是九七式狙击枪的射击声。新四军不应该有那种枪,肯定是从我军缴获去的。听说小黄庄战斗中,松井联队丢失过一支这种狙击枪。”
听到他的回答,中尉立刻佩服地说道:“了不起啊山本君,枪一响你就能听出是什么枪!敌人能拥有这样优良的武器,难怪会打中我们的人。”
没有理会对方的褒扬,山本冷冷地说道:“九七步枪已经不是最先进的武器了,我手里的九九狙击步枪才是帝国最新开发出来的武器,让我惊奇的不是对方的武器,而是,那个射**了一枪就沉默了,再也不射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一枪命中目标了。射击得越少,证明狙击手越高明!”山本确信的断定道。
中尉骇然地向四周望了望,仿佛狙击手就在他身边一般。
见中尉一脸惊慌的样子,山本轻蔑地笑了笑,随后佩服地说道:“那个射手很了不起呀,刚才刮着四五级的风呢,但他竟然一枪命中。两个山谷之间,将近三百米距离。”
“照这么说,那个家伙比您还厉害?”见山本竟然开口夸奖敌人,中尉连忙询问道。
此话令山本一震,他沉思片刻后,竟然从摩托车中跳下来,沉声命令道:“鸠山,你们先走吧。”
中尉愕然,连忙询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会一会刚才那个射手。”山本利索地打开背着的那只布袋子,立刻,一把崭新的步枪露出它灼人的光华。
“山本君,你单独行动,太危险了!”中尉不放心地提醒道。
“不对,对于狙击手来说,单独行动才最安全。”山本自信地笑了笑,纠正道。
“新四军狙击手肯定早就走了,你何必留下?”中尉再次试图说服对方。
“他也许走了,但他更可能还潜伏在附近。因为天还没黑,狙击手不愿意在光天化日下进出战场,一般来说,他们更愿意在天黑之后转移。”山本沉思着回答道。
“山本君,我必须请示将军。”见无法阻止对方,中尉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
“将军肯定不会阻止我。鸠山君,黄昏时请派一辆摩托车,在这等候我。”没理会中尉的为难,山本背起步枪走向山径。
目送他逐渐消失在山野之中,中尉无奈地驾着摩托车迅速离去。
顺溜不知道自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于狙击手的规则,他更不甚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狙击手。
在伏击得手后,顺溜并没有发现预期可能出现的敌人,这次伏击,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次巧合的麻雀战而已,经过短暂的等待,颇不耐烦的顺溜,拉着陈大雷离开原地,迅速向来路返回。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陈大雷想起了什么,忽然扭头询问道:“二雷呵,刚才你一眼就发现了敌人位置,为什么?”
见司令询问,顺溜得意地仰头说道:“你让我走到哪,就得看到哪想到哪嘛。所以,我就在想,要是鬼子伏击我们,他的位置在哪儿最合适?所以——我就到处看!所以——就看到那个山脖子!那儿最隐蔽,射界也最开阔。我正看着,那儿真的闪了一下,我一眼认出那是枪口的焰火闪光。所以——我就让你趴下,我这边一脚才踹过来,那边鬼子的子弹已经到了,所以,嘿嘿……”
听完顺溜的解释,陈大雷大声赞扬道:“干得好!只有一点不好。”
“哪点不好?”听到司令的话,顺溜连忙回忆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有甚纰漏。
“说话不要带那么多‘所以’,你又不是翰林,他就爱犯酸!”见顺溜不明,陈大雷连忙解释道。
“嘿嘿嘿。”顺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憨笑起来。
“第一次见到顺溜时,他差点要了我的命,而这次他又救了我的命!”虽然陈大雷说得轻松,但是在心里,他却都知道,刚刚那看似巧合的一幕,其实却是踏了鬼门关一脚,才回转过来的陈大雷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如果他知道,刚刚他和他最大的敌人、华中日军司令石原将军擦肩而过,而这次擦肩而过,最终也将影响到石原的命运,影响到联合作战的命运,也影响到顺溜的命运的话,不知道陈大雷还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为了报答你救了我一命,一会儿,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走了一会儿,陈大雷遥遥向远处一望,忽然对顺溜说道。
“司令,刚在五十五军吃了肉,你咋又饿了?”之前那顿好吃,让顺溜几乎把他平时三天的饭量都装进了肚子里,此刻就是打嗝都是一股红烧肉味,虽然走了一路,肚子仍然饱得发胀,所以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司令骑着马却饿的比自己还要快。
“你懂个啥,宴无好宴,国民党摆的那是鸿门宴,老子我吃的能放心吗?哪像你,得到东西了往死里塞。行了,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陈大雷一时找不到借口,索性装作恼怒地说道。
见司令发火,顺溜乖乖地闭上嘴巴,跟着陈大雷向山下一处破败的土地庙跑去。
就在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山脊后面,山头上,山本已经利落地架好手中的狙击步枪,迅速用枪上携带的四倍瞄准镜将附近所有的山头搜索了一遍。
可惜,结果让他甚是失望,除了一片片茂密的草丛和几只蹦来跳去的兔子外,之前的那名狙击手早已经消失不见。
“莫非,我估计错了他?他已经冒险离开了?可是,对于一个高明的狙击手来说,这么做无异于自杀。”见此情景,山本疑惑地放下步枪,自言自语道。
再次拿起步枪,仔细搜索了一遍,可惜,结果仍然如之前一般,敌人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仍然毫无踪影。
在等待了良久后,山本缓慢地放下自己的步枪,再次拿出一根香烟,慢慢地,品尝般地吸起来。
烟雾缭绕下,山本的脸在即将降落的夜幕中显得有点狰狞和没落,此刻,在他脑海中,缠绕着纠缠着他的已不再是遭遇的那名神出鬼没的狙击手,而是一个容貌委婉,姿容秀丽的女子。
“美由子!”仿佛哀号一般地,轻叫了一声,山本手中的香烟忽然被**成一团,闪烁的烟头在手心熄灭,空气中徒然多出一股肉香。
刺痛让山本发疯一般窜起身来,抓起自己的步枪,疯狂地向山下跑去。山脊的阴影衬托着他的身影如同一只发狂的野狗一般。
可就在他即将转过山脊时,原本迅速奔跑的身子却忽然如遭电击般骤然停了下来,原本痛苦的表情也随着眼前出现的情景变得狰狞起来。
山脚下,在茂密的丛林和树木的遮盖中,是一座祥和的农家小院。
厢房内,吴妮手里拿着小本子正在和几个姐妹们开会,众人一边熟练地纳着布鞋,一边向吴妮做着汇报。
“吴姐,到昨天为止,我们二组完成了二十七套军装,四十一双鞋。”
“三组完成五十套军装了,鞋还没顾上。”
“看来就我们组落后了,我们完成了十八套军装,鞋倒是有三十来双了。”
吴妮一面聆听着几人的汇报,一边麻利地在小本上登记算计着,在仔细验查了一遍后,她满意地笑道:“加起来,快一百套军装了!但是不够哇,六分区陈司令托人带话来,说分区正在扩展,最少需要两百五十套军装,鞋更是越多越好!”
听到吴妮的话,姐妹们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吴姐,只要有布,我们就能把军装做出来。可是缺布哇。”
“是啊,从哪儿能弄来这么多布料呢,买都买不上。”另一个人见同伴道出苦衷,立刻附和道。
“嗳,吴姐,我知道哪有布,伪军仓库——小河沿!”大家为难间,一名重身子的孕妇忽然开口道。
吴妮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孕妇连忙回答说:“我男人前天给伪军当差来着,他亲眼看见小河沿仓库里堆着几十匹布料。”
“对了,那个吴大疤拉不光当司令,他还偷偷做买卖呢。他让伪军从各乡镇征来布匹什么的,拿到徐州城里卖!”她的话仿佛提醒了众人,另外一人连忙补充道。
听到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坐在一旁的吴妮却陷入了沉思。
“笃笃!”议论声掩盖了墙角忽然传出的轻轻的叩击声,敏锐地捕捉到这声音的吴妮先是一怔,随后迅速站起身来对姐妹们笑道:“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先回去,布料的事,我想办法。”
姐妹们说笑着推门而去,吴妮站在门口目送她们出院后,赶紧关上房门,匆匆来到厢房角落。
熟练地推开小柜,顺手掀开一块地板,地道里立刻传来陈大雷爽朗的笑声:“伙计,饿了。有什么吃的?”
随着笑声,陈大雷壮硕的身子利落地从地道口钻了出来,洞口处,一直等待在旁边的吴妮惊喜地打了陈大雷一下,随后埋怨道:“你又单独行动了吧?连警卫都不带!”
她的话音还未落,紧跟在陈大雷身后的顺溜已经迅速钻出地道,见顺溜上来,陈大雷连忙用手一指,说道:“看看他是谁?陈二雷,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神枪手。刚才还救过我一命哪。二雷,这是你嫂子。”
顺溜惊愕地看着面容俊俏的吴妮,傻乎乎地问道:“嫂子……司令员你什么时候有嫂子了?”
陈大雷哈哈一笑,连忙纠正道:“是你嫂子,嗳——也就是我老婆。”
顺溜恍然大悟,连忙敬礼道:“噢,嫂子好!”
吴妮连忙笑着向顺溜一摆手,随后关切地向两人询问道:“饿了吧?等着,我给你们拿吃的去!”
吴妮带着微笑走进厨房,忙碌了一会儿之后,桌子上已经摆上虽不丰盛,但是却充满家的味道的菜肴。
坐在桌前,陈大雷一面吃馍,一边对吴妮嘱咐道:“吴妮啊,你在南各庄已经呆了快一年了,时间长了容易暴露。军区政委亲自给我下指示,要你尽快转移到军区去。”
听到陈大雷的嘱咐,吴妮耐心地替他整理好衣服,随后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吧。我在这儿基础很好,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有这么好的基础,我干吗不多做点工作,放弃了太可惜!再说,你不是交待我,说你需要五百套军装吗?我正在忙这事呢。”
这话一下子说到陈大雷心坎上了,来这里之前所做的决定,不禁被动摇了,在爱怜地看了吴妮一眼后,他说道:“我确实需要军装。我六分区的兵走出去应该个个精神抖擞,绝不能还穿个老百姓的衣裳。要么,你再辛苦几天,等把军装任务完成后再回军区?”
看到陈大雷前后迥异的表情,吴妮笑着嗔怪道:“看看,说到军装,就不提什么我会暴露了吧?”
被说中心事的陈大雷嘿嘿笑了笑,再次埋头满足地吃了起来。
“对了,大雷啊,知道小河沿仓库吗?”整理好衣服的吴妮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连忙开口询问道。
“当然知道。双洼据点西北十二里。”这片地区,陈大雷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听到对方的询问,连忙回答道。
见真有这地方,吴妮连忙急着央求道:“姐妹们做军装缺布,你能拿下那仓库吗?”
陈大雷轻松地一笑:“没问题!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了。”
见陈大雷答的痛快,吴妮反而担心起来,连忙追问道:“你怎么答应得这么轻松?那可是吴大疤拉的仓库啊!”
陈大雷充满自信地笑着说道:“就是松井的仓库我也能拿下来。我之所以留着小河沿不打,是怕把吴大疤拉逼急了,伪军们全缩进淮阴城,那反而对我们不利。再说,我早把布料给你搞到了,你不是可以早转移吗?”
听到陈大雷的说明,吴妮欢喜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好意思地问道:“好。那我就不愁了。哎,今晚能住下吗?”
听到吴妮的询问,陈大雷为难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将粗糙的大手压在吴妮稚嫩的小手上,爱怜地摩挲了一会儿,才凝重地说道:“不行,我必须连夜赶回分区,准备联合战役。”
“什么联合战役?我怎么没听说?”听到陈大雷的话,吴妮被抓住的手不由得一颤,连忙关切地追问道。
警惕地看了看左右,陈大雷压低声音说道:“简单地说就是,我们分区要配合国民党五十五师,狠狠打击一下鬼子。”
吴妮闻言大惊,连忙提醒道:“什么,你要和国民党联合作战?你疯啦!我父亲就死在国民党手里!”
对方的话,弄得陈大雷神情一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变得寂静下来。
“司令,营长他们来了。”顺溜站在门口小声提醒道。
听到顺溜的报告,陈大雷一扫之前的沉默,三口两口将手中的馍塞进嘴里,随后利索地整理了一下衣着,推开门大步走出房间。
目送着陈大雷离开,吴妮恋恋不舍地追到门口,却为了避免人家看见,强自停住脚步,只能用热切的目光追随着陈大雷将要离去的身影。
“大雷,你跟国民党部队联合作战,千万要当心啊,可不能一味地实心眼都按照他们的安排来。”窥着陈大雷即将走出院子,吴妮终于按捺不住大声提醒道。
陈大雷自信地转过身来,摆了摆手道:“放心吧。在这块儿地七八年了,我还不了解国军吗?所谓‘联合’,其实就是换一种姿态来斗争!”
见陈大雷流露出的那熟悉的自信,吴妮嘴角微微一翘,嗔怪道:“再有,别忘了你是司令,再不准跟班长似的抡大刀了!”
陈大雷罕见地露出一副调皮的表情,笑着说道:“嘿嘿嘿……知道了。我要是再犯贱,大司令都饶不了我!嗳,吴妮啊,明天早晨,你悄悄到土地庙烧炷香吧,保佑我平安,顺便看看天上能不能掉点什么下来。”
见陈大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吴妮表情愕然地询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懂。”
陈大雷大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只管去烧香就是了!”说罢,大步走出院子。
顺溜那边此刻已经率先跑出村迎向营长等人,一脸欢喜地询问道:“营长,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三营长笑着拍了拍顺溜的肩膀说道:“来接司令员,家里人可都担心李欢那小子耍鬼,嗳,他人呢?”
顺溜听到询问,立刻顽皮地向庄内一努嘴,笑着说道:“跟嫂子在一块儿呢。我刚去报告的时候,俩人正说悄悄话呢。”
三营长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微笑着说道:“你小子,就知道打搅人家,好容易得空,该让他们夫妻聚一聚的。唉,对了,二雷啊,回来这一路上有什么情况没有?”
听到营长的询问,顺溜立刻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连忙用手指向来路,报告道:“我们路过南边山岭时,和鬼子遭遇上了。我还干掉他一个,幸好鬼子撤了。”
三营长脸上立刻露出关切的表情,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日军而不是伪军?”
顺溜连忙回答道:“他们使用三八大盖。还有,我从瞄准镜中看到了他们的钢盔。”
三营长立刻面色严肃,喃喃地说道:“这就怪了,日军怎么深入到我们边上来了?二雷,他们有多少人?”
顺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距离太远,我光顾着保护司令员了,没摸上前看。”
三营长没有责怪顺溜的意思,而是继续询问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情况?”
顺溜一愣,努力的回忆起来:“没有了。噢,不过,我好像听见了军车的声音。”
听到顺溜的话,三营长急忙追问道:“什么车,卡车?摩托车?还是装甲车?”
顺溜茫然地摇了摇头道:“车声在山背后,我听不出来。营长,那山离这不远,要不,我再摸过去看看吧?”
听到顺溜的要求,三营长沉思片刻,再次命令道:“这事很重要,最好能把情况搞清楚。这样,你摸到那地方再去看看。听着——只准看,不准和敌人交战。如果敌人走了,看一看山路上留下的车印儿,就知道是卡车还是装甲车了。”
“好,我这就去。”顺溜听到命令,立刻点头道。
“我重申一遍,只准摸情况,不准和敌人接火。让一班长和你一块儿去。”见顺溜要走,三营长拉住他再次重复道。
顺溜不情愿地看了营长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边,三营长再次扭头命令道:“一班长,和陈二雷一块儿去。你们俩,不准分散行动。天黑之前必须安全返回分区。”
回去的路驾轻就熟,在顺溜的带领下,他和班长两人迅速跃下山坡,来到公路上,夕阳的照耀下,平整的公路上,清晰地显现出一道道残留的车轮印。
看着地面上被深深压入泥土中的痕迹,顺溜惊讶地说道:“是装甲车!”
抓起一撮被车轮翻出来的泥土,班长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认同道:“嗯,日军正规军。看,人还不少呐,摩托车有好几辆。妈的,他们到这干嘛来了?”
顺溜顺着车辙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判断道:“估计是来探地形。既然探了地形,跟着就会来扫荡。”
班长同意地点了点头,连忙说道:“咱们赶紧回去报告司令员。”
可就在两人准备动身返回时,顺溜却突然站住身子,不断地**起鼻子。
“怎么了?”见此情景,班长愕然地询问道。
“烟味。有东西烧着了,是村子!”顺溜再次不确定地抽了抽鼻子,猜测道。
班长听到他的话,惊讶地看看四周,连忙说道:“可,这一带没人家啊。”
顺溜摇了摇头,指着山顶判断道:“有!风是从那边吹来的,山坡后肯定有人家。看看去!”
班长犹豫地走了几步,又站了下来道:“二雷,你又要擅自行动了,别忘了,营长命令尽快返回。”
顺溜心焦地说道:“看看情况嘛。班长,咱们去吧。”
为难地站了好一会儿,班长才不情愿地跟随顺溜,朝山坡那边前行。
一切似乎都印证了顺溜的判断,在两人刚刚翻过山脊后就发现,前面不远处,一座烧焦的小院就立刻落入两人的眼帘。
见此情景,顺溜和班长快步跑下山,警惕地顺着墙根从屋后摸进院子。
院内,火仍未熄灭,浓浓的黑烟弥漫在头顶上。屋子门口,一具女人和一具男人的尸体僵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前的惨状,让两人心头一颤,班长更是愤怒地咒骂道:“狗日的!”
“嘘!”那边,顺溜却保持着应有的冷静,一边小声制止了班长说话,一边警惕地检查着四周。
就在这时,烈火的呼呼声中,一阵阵孩子的啼哭声隐隐从不远处传来。听到哭声,顺溜连忙将头转向一边,立刻发现不远处的院子里的一口水井,而那哭声正从井中传来。
“二雷,井里有人,快救人!”班长也在同时听到哭声,连忙跑向井边招呼道。
见班长不顾危险地冲了过去,顺溜连忙低声制止道:“站住!班长,注意隐蔽!”
可此时,班长早已经冲到井前,当他低头向井内一看时,立刻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被捆住双手吊在井里。虽然心中略感惊骇,但是他仍然放下手中的步枪,赶紧伸手要把小孩拉上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此刻如同阴云一般压迫过来,就仿佛在丛林中狩猎时却被猎物盯上了一般,那感觉让顺溜异常地不舒服,在警惕地向四周巡视了一眼后,他将目光定格在附近的山坡上,同时口中大喊道:“趴下!快趴下!”
可惜,一切都晚了,就在他喊声响起的同时,一声枪响忽然划破暮色在身边响起,枪声响过,班长整个人已经重重地飞过井口,一头摔在场院中,似乎不相信自己被击中的班长,努力地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在摇晃了几下后,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鲜血汩汩从胸口流出,一瞬间处于弥留之际的班长,努力地转过头来,用残存的力气对顺溜大喊道:“小心……有敌人。”
枪响的同时,顺溜闪身窜到院墙后,喘着粗气四下寻找着,此刻,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慑住了——班长瞬间牺牲,可他却连敌人在哪儿都没看见,甚至不知道敌弹来自何方。
看着在血泊中仍然不断**着的班长的身体,顺溜犹豫着用枪管顶起自己的军帽露出围墙,慢慢移动了几下。可惜,敌人似乎根本就不为所惑,四周仍然是一片静悄悄的。
无奈收回帽子,顺溜再次从门缝看了一眼班长的尸体——顺势倒下的身子,大略的指示出了子弹射来的方向。顺溜小心探出枪,试探性的朝子弹射来的山坡开了两枪,可惜山坡上却仍然是一片死寂,敌人一眼看透了他的花招,并没有因此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僵持的局面似乎在催促着两人,就在顺溜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枪声再次诡异地响起,子弹带着尖厉的哨声划破空气射进场院。
身旁,孩子的哭声也在枪声响过之后,变得更加凄厉,转头看去,顺溜立刻担心地发现,对方的子弹准确地射中挂着孩子的井绳,原本两股扎在一起的绳子已经被射断一股。
“怎么办?”透过缝隙再次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顺溜焦急地等待着。敌人的位置虽然可以确定,但是居高临下的对方,却一览无余地监视着他所有可以躲藏的每个角落,敌人精准的枪法,老练的手段,甚至嚣张的气焰,都无不显示着他高超的水平,对方之所以敢于暴露出自己的位置,显然,已经预料到了顺溜必然会为了那孩子铤而走险。
“怎么办?”看着无可躲避的四周,听着井里逐渐微弱的孩子的哭声,顺溜焦急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