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除了明面上的权势,锦衣卫居然还有这样一支隐秘的力量。
“老天,从洪武朝到崇祯朝,你这一支传了几代人啊,简直是超级卧底啊!”夏天南本以为港剧中的警方卧底已经是了不起了,隐姓埋名,档案为绝密,除了直接上司,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底细,甚至有人因为和上司的单线联系断掉,失去合法的身份,成了警方眼中的贼,牺牲不可谓不大。不过和王启年这种世代相传的暗线相比,又不值一提了,人家可是祖祖辈辈多少代人做着一个可能永不会启用的暗线。
“你就没想过放弃这个暗线的身份,为自己活着?”夏天南忍不住问道。按道理来说,只要不理会锦衣卫发出的暗号消息,上头也没法追究责任,这么多年过去了,谁又会知道你就是锦衣卫的暗线。
王启年摇摇头:“这是我的使命,世代相传的使命,不能在我手中毁掉。今日你杀了我,将来我就不必让我的子孙也承受这样的使命,说起来,我还得先谢谢你。”
林伟业忍不住问道:“你都四十了吧,按说你的任务早就告诉你儿子了啊?他还不是一样要走你的路。”
王启年再次摇头,这次他木然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暖意:“我今年四十有二,但是从未娶妻生子!”
夏天南忍不住说道:“我听不下去了,这种制度简直灭绝人性,终生就为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任务活着,还要让自己的后代也承受这种煎熬。而你,居然选择了孤独一生!为什么,就为了不让自己的后代接受这个任务吗?”
王启年点了点头。
“好吧,不管这个制度是否反人类,你这种敬业的精神还是很让我佩服的。”夏天南长出一口气,继续问道,“我们击杀那些锦衣卫时,既然你没有受致命伤,大可以装死,等我们一走就能脱身,为什么又要暴露自己?”
“既然让我参与了这次行动,而且当时只有我伤势较轻,能够动弹,召唤援兵也是我份内之事”
“这也是你的使命?”夏天南已经无语了。
“是的。”王启年回答得很干脆,“至于之后你们怎么处置我,我没想那么多。”
夏天南摊摊手,问林伟业:“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弃井、投河还是赐毒药一碗?”
林伟业有些不忍,劝说道:“人家只是尽忠职守,锦衣卫做的坏事和他没有太大关系,放他一条生路不行吗?”
夏天南瞪着他:“老兄,你这是妇人之仁,放了他?然后让他去找锦衣卫举报我们?我们辛辛苦苦灭口岂不是做一场无用功?”
“我相信他不会。”林伟业很笃定。
“我不会。”王启年居然也立刻回答,“放出信号的那一刻起,我的使命就结束了。”
夏天南斜眼看着王启年,想了半天:“你也算是个奇葩!算起来,从祖上到你这辈,你一家子当了好几辈子的暗线,身世挺惨的,我也不是滥杀之人,不想杀你。但我也不会这么放你,先把你关几天,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王启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没有吭声,丝毫没有保住性命的喜悦。
“至于你,慕容龙城”夏天南转头看着慕容,说道,“你的话不尽不实,我无法相信你。不过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再冲着你一介布衣敢和锦衣卫为敌的勇气,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也要委屈你在这里住几天,免得弄出什么幺蛾子,坏了我广州之行的计划。至于日后怎么处置,也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慕容龙城倒是镇定的很,浑然不在意夏天南怎么安置他,微笑着回答:“既来之则安之,悉听尊便。”
他挥手让人把慕容一行和王启年押下去看管,打了个呵欠:“都关起来,老爷我要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找那个慕巡抚呢,得养足精神。”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夏天南一行找到巡抚衙门,递上了名帖。门口的军士瞄了一眼,看到参将头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区区一名参将,这么大喇喇地来投帖子”
一名什长多了个心眼,看到了参将的前面两个字“琼州”,大吃一惊,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匆匆忙忙把名帖送了进去。
新任巡抚慕天颜刚刚送走一名不速之客锦衣卫千户卫忠,心情不怎么好。
这卫千户可不是普通的卫所千户能相比的,锦衣卫制下共十四个千户,除了上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佥事、镇抚寥寥数人,就是锦衣卫中最有实权的人物了,就算贵为巡抚,也不敢怠慢。
卫忠今日一大早就来拜访,声称一名反贼潜入广州,而且昨晚残害了十余名锦衣卫,需要广东官场全力配合锦衣卫缉查。事关谋反案件,涉及政治正确的根本问题,慕天颜不敢怠慢,只能满口答应。
打发走卫忠之后,慕天颜心情很糟糕,本不想再见客,可听到来拜访的居然是新招抚的琼州参将夏天南,想了想,这个刺头还是得见,于是打起精神召见。
没过多久,一名听差出来把夏天南引进去。寻常人进了巡抚衙门都是小心翼翼,唯独夏天南满不在乎,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他进巡抚衙门也不是第一次了,登莱巡抚衙门他不仅进过,还住过。在他看来,广东巡抚还不如登莱巡抚威风,毕竟登州是座军营,职业军人遍地都是,北方人身材又比南方高大,守卫衙门的军士更彪悍更威风。
在前院走廊,一名身材高大、满脸戾气、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人与夏天南擦肩而过。夏天南看见他的穿着,仔细看了他几眼,而这个男人却根本不屑看夏天南一眼,扬长而去他并不知道,双方在昨晚进行了一场没有碰面的较量。夏天南却猜出,这个人可能就是锦衣卫此次行动的首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