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见此也懒得再搭理这俩被流放来爪哇沈藩的文人,只去了自己的后宫。
而李应纯和沈瑞则在接下来真的开始了他们的务农生活。
然后,他们就发现务农真的没那么容易。
“这些杂草怎么长得这样快,不过一两日未除就又蔓延开来!”
“这田真不是我等斯文人应该耕作的呀!为抢水竟要大雨天去堵水,还要跟跟别的村打架拼命!”
所以,没干几天,李应纯和沈瑞就叫苦不迭,吐槽不断,且每日不禁开始以泪洗面,北望神州。
而此时的神州中土,正在热火朝天的大搞基建。
为了避免现在由朝廷疯狂积累起来的原始资本,在将来被难以彻底避免的贪污腐败行为漂没成为私人资产,甚至被转移到海外藩国去,而使其能够真正造福华夏,成为华夏能够一直强盛不衰的保障。
朱翊钧和王锡爵等执政公卿皆在有意识的将对外得来的利益变成各类基础建设工程,从水利到城防、交通,再到教育、生态恢复等,皆在大规模的进行着相应建设。
所以,眼下北京就在热火朝天的扩建着外城城墙,而弥补了嘉靖时期因为财力不足也就只造了一半外城的遗憾。
之所以扩建京师外城,则是因为大明许多要新建的国家地标式建筑要在京师城建设起来。
比如什么国家博物院、国家大剧院、各类新设科学院与研究院,如考古类,还有体育馆这些建筑。
这些建筑眼下因为北京城内房屋太密集的缘故,已经不可能再在城内寻一块较大空地而建造出很宏伟的国家标志性建筑来,也就只能在城外建造。
毕竟国家级别的这类建筑自然是必须要宏伟的,是必须要占地要大些的,不能够将就的。
而要在城外建造这些建筑,就只能扩建外城,不可能连保卫这些建筑的城墙都没有。
虽说,现在大明已经不惧怕任何外来武装力量的威胁,但在这个通讯手段和监控手段还不够强大且基本上没有智能工具只靠人力畜力的情况下,有城墙还是能尽大可能规避一些风险的,也更方便管理。
比如,一旦出现什么盗贼,也可以先及时封锁城门,然后再一个个排查,无疑比没有城墙然后全顺天府的找要容易许多。
所以,扩建北京外城就显得很有必要。
这天。
朱翊钧站在城楼上,就能通过千里眼看见参与扩建北京外城的官民。
而每当他看见这些官民在热火朝天的为这四方城添砖加瓦时,他就感到特别有成就感,那种自己在改造大明的感受也更加强烈。
按照朱翊钧定下的扩建方案,北京城不仅仅只是在原有外城的基础上扩建外城那么简单,而是要既扩建中央本城,还要拔地而起的在周边建五座卫星城。
所以这无疑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
但好在大明现在是用全世界之财力物力做这些工程,所以这倒也不算上什么。
只是人力还不怎么需要外面的人力,因为大明自己就人口多。
现在的大明依旧有大量只肯参与体力劳动的青壮百姓。
这既跟生活水平提高后人口增长很快有关,也跟干体力劳动的收入也非常不错有关。
自从废除徭役,朝廷使用人力都要给钱后,老百姓们也渐渐转变了意识,不再觉得自己的力气不值钱,也知道自己的力气是可以换钱的,不给钱就不该出力,也开始不觉得自己靠下苦力谋生是低贱的了。
而随着老百姓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要想让百姓愿意干体力活,就得加高工钱。
所以渐渐的,在大明用人成本开始越来越高,也才使得很多人依旧愿意用体力劳动换取收入。
有许多地主和商贾很想让朝廷开放对外夷的归化限制,而希望这样可以降低人力成本。
但朱翊钧和许多执政公卿并不主张这样做。
因为他们治国理念的基础就是保障自己主体民族同胞的利益最大化,惠民与富国强兵是同等这样的,这在万历初年就定了调子的,所以一时也还改不过来。
何况,大明毕竟是由中央朝廷主导利益分配,而不是大地主大商贾,所以也有考虑自己民族利益的天然习惯。
因而,那些想通过尽量引进一些外夷奴隶来降低人力成本的国内地主和商贾们也就只能接受现实,而只希望将来执政者都变成不考虑主体民族利益只考虑自家产业利益的人。
秋去冬来,不觉又是一年年底。
在万历三十三年的除夕前一夜,朱翊钧再次登上了城楼,看了一眼即将完工的北京外城,而兴奋不已地吩咐道:
“明日就是除夕夜了,传旨,到时候给所有留在工地上过年的城建者准备一碗扁食,让光禄寺做好准备,如果有百姓觉得不好吃,就让光禄寺的官员明年就别来当职了。”
已代替黄勋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田义拱手称是。
所谓扁食就是饺子。
而朱翊钧之所以这么兴奋,这是因为北京外城建好后,会有更大的广场出现,而且那广场有个重要的功能就是阅兵。
朱翊钧以后检阅三军,可不仅仅只是在紫禁城内检阅,而是可以登临阅兵台检阅。
到时候,全城百姓也能在广场外围专门的高台区域观看,以增强其民族自豪心,而潜移默化地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不再只是牛马。
本来这种阅兵,百姓是没资格来看的,外宾都比他们有资格!
但现在的大明毕竟跟以前不一样了。
“光禄寺的东西眼下是越来越分量足了啊,这才咬一口,就看见肉了!”
除夕夜这天。
因朱翊钧赐扁食给还留在工地上的城建者,所以,偌大的城建工地上,许多留守者都端着热气腾腾的扁食在工棚里吃着,一时只见整个工棚里的留守者都在狼吞虎咽,也让工棚周围雾气氤氲,绵延数里的灯笼皆迷蒙的很。
而在这时,看管仓库的官员丁和盛也端着一碗扁食与自己的同僚陈玉军,还与之说起了闲话。
陈玉军则道:“这很正常,毕竟现在没谁敢不给陛下面子了,光禄寺自然也不能例外。”
“说的也是,以前的皇帝,自己要做瞎子,贪官污吏都不怕他,该贪就贪,该瞒则瞒,现在是不敢贪不敢瞒了,毕竟是个汉人都能递状子到陛下面前,维护陛下的缇骑军校又不吃这里面的好处,自然都不敢贪不敢瞒。”
丁和盛附和着说后,就看见满城的烟花在这时放了起来,十分绚烂,一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是好看呀,和我们家乡的烟花会差不多。”
“是啊,听说今年元夕的鳌山灯会更高更壮观,每年的这段时间,我大明朝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庆的时候,从塞北到江南,从河西到东瀛,到处都是花团锦簇、欢颜笑语。”
“都说是盛极而衰,可唯独本朝这极盛之景似乎会永不落幕一样。”
陈玉军也跟着抬起了头,说着话。
而与此同时,其他留在京师的城建者,皆在这时端起了手里的扁食,抬起了头。
不仅仅是这些城建者,本地士民和留在京师的商贾学子与务工者、旅游者,皆在这时抬起了头。
从紫禁城里的皇亲贵胄到京师的走卒贩夫。
千家万户,老人小孩,皆在这时扬起了头,绚烂的烟火照亮了他们的每一张笑脸。
为保障京师安全而来到城楼上的警部尚书李士达这时看见了这一幕,而因此回家后,就开始执笔准备画下此景。
喜欢记录市井生活的他很想画下这样的市井场景。
“虽说这可能已不过是本朝盛世里很寻常的一年,但到底将来可以令子孙知道,当时只觉得是寻常的笑容,要想一直存在,或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自己妻子问为何画这样的画时,李士达就说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李士达就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画完了这幅记录万历三十二年大明京师春节市井生活的长卷图,而他在将这幅画画好后就将这画献给了朱翊钧。
之所以献给朱翊钧,李士达也是想让天子知道其励精图治没有白费。
朱翊钧在看到李士达这幅画时,已经在他巡视西南的路上,而也因此,他是在一边伴着滚滚向后的列车外山河景色,一边在列车内欣赏起这幅画的。
朱翊钧看完这幅画后,沉思良久,然后问道:“前面是不是快到荆州了?”
这几年,大明广建铁路,已经建成的铁路,不只是去南京和去甘州的,连去武昌的也建了一条,而去武昌这一条就是为了方便天子将来楚地入蜀。
所以,朱翊钧现在问了这么一句列车是否快到荆州的话。
“回皇爷,是的!”
朱翊钧听后点头:“到时候,就带着这幅画去祭先生,先生在天之灵,或许也能通过这画看见今日之大明繁华,另外,李卿辛苦一下,到时候留在江陵,亲自临摹一幅在白玉石上,然后着老匠以这幅画雕砌一幅皇明国都市井图浮雕,这浮雕到时候就立在先生的陵园内,朕以别的俗物祭他皆不达意,倒是李卿这幅画来的应景。”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