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窦见此不由得一怔,忙拱手行了一礼,且对张允修道:“这位缇帅容禀,鄙人乃陛下钦封礼部会同馆译文主事利马窦,亦是国舅爷固安伯好友,所以,能否通融一下,让我们别去诏狱?”
“管你是什么官,是谁好友!”
“既然你话语里有威胁杀人之语,且又是在这天子脚下,我等锦衣卫身负捕盗拿凶之责,就可以先拘拿你回去审问明白!”
张允修说着就把手一挥。
四名锦衣卫力士就朝他和伽利略走了过来,且分别站在了利玛窦和伽利略的身后。
利玛窦这时说道:“我可是为大明立过功的,为你们翻译《几何原本》的事,还得到了大明皇帝陛下的表彰!”
“功过自有三法司评定,我们只管拿人。”
张允修说着就道:“你应该配合!”
利玛窦无可奈何,只得坐视锦衣卫拿住了自己。
而伽利略这时倒颇为欣悦地感叹说:“我算是明白了,明国治安如此好,别说偷盗,连死亡威胁都不用怕,就在于明国的大一统,因为这大一统,才让上下井然!才不用担心被你利马窦处死!”
“你这个叛徒真是够了!”
利玛窦听到伽利略这么说后,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而道:“我真是后悔教你汉学,让你在这里在这里有机会说这些对不起上帝的话!”
“上帝是不会觉得说真话就是对不起他的。”
伽利略这时回道。
……
在伽利略和利玛窦都被拿去诏狱时,朱翊钧这里正在召见固安伯陈景行。
“朕让你带的夏尔马带回来几匹?”
朱翊钧这时就问起了陈景行。
陈景行拱手道:“回陛下,不算路上因病折损的,一共带回来了两百一十七匹。”
“下旨交给太仆寺,让他们做好配种与杂交实验等事。”
朱翊钧因而就对太监黄勋吩咐了一句。
黄勋这里拱手称是。
而接着,朱翊钧又问陈景行:“朕让你带回来的那几个朕特别要求必须带来大明的西洋番,都带回来了吗?”
“回陛下,都带回来了。”
陈景行回道。
朱翊钧听后点了点头:“那就好!”
接着,朱翊钧就让黄勋和陈景行退了下去,而他则去了新妃子言氏的住处去。
只是次日一早,张敬修就找到朱翊钧,向朱翊钧禀报了利玛窦和伽利略被逮拿进诏狱的事。
“他们为何被拿进了诏狱?”
朱翊钧因而很是惊讶地问了一句。
张敬修便向朱翊钧禀明了缘由。
朱翊钧听后沉思了起来,接着就又笑了起来,说:“既如此,那就先把这两人都关在诏狱里,让诏狱里那些大儒,都听听他们的争论。”
张敬修这里拱手称是。
朱翊钧这里则在张敬修走后,来了侍御司。
一来到侍御司,他便问着工部尚书姚继可:
“忠烈庙碑建造的如何?”
姚继可便回答说:“回陛下,已按照旨意,在开始搭建汉白玉台基。”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王锡爵则主动奏禀说:“陛下之前说得严防盗墓之事,与古迹名胜乃至古来帝王名人陵墓俱归国家而当由国家保护且建博物院以供天下臣民观览而长民智使其知本族历史之事,臣等近日因为一件盗墓之案又议了起来,认为眼下是当建造博物院,以崇扬我华夏文化,且为彰显我上国文化之伟大,博物院之建筑不能简单,当美观大气且实用有启迪之效,故臣等认为亦当以金玉、楠木彩绣等造就之。”
王锡爵说着就把本递了过来。
“如此甚好,盗墓必须严禁,让各地警务兵务必严防,且让官府的考古所要抓紧对一些墓地进行抢救性挖掘。”
“在一些人看来,博物院这些都是耗费国帑民财,但值此天下有大量宝藏等着我皇明开发之盛世,是需要一些名义来为一统之事业,为集天下之华于中央之国,而令四方崇敬的。”
“故朕准卿所奏,既然要建博物院,就要建好建的大气,要有我上国气派,同时要能彰显文化,能开启民智,使民更有身为上国之民的自豪之心。”
“另外,博物院还要附带能让少年儿童学习我中华文化、发展自己兴趣、而开智识礼的功能,故当附带建一少年孩童们爱去的地方,且就叫做少年宫。”
“再有,除了博物院,宣传我上国求实学问即所谓宣传朕所提的科学技术之地方应该存在,且叫做科技馆,还有便于举行大型比赛和演说以及馆舍也应该存在,争取将来真正实现在通过某一项练武或蹴鞠乃至骑射等活动而举国同乐,这种馆舍就叫做体育馆。”
“还有就是要有属于朝廷且专门表演顶级戏剧的大剧院,以利文化推崇。”
“诸卿且去商议着办,总之,用料都要足,设计务必要气派便利有内涵。”
朱翊钧这时认真说了起来,王锡爵拱手称是。
既然王锡爵等官僚士大夫主动请旨大造奇观、大兴土木,朱翊钧自然不会客气,索性也就把自己早就在心里盘算的计划提了出来。
而王锡爵一改传统士大夫只以劝君父节用勤俭为目标的态度,自然也是因为受到眼下现实情况的影响。
毕竟大明作为商品主要生产国,又是商品主要消费国,内循环非常明显,所以对外的物资需求其实非常有限。
黄金白银这些贵重金属又因为纸币已经开始流行的缘故,其实也需求有限,再加上民风还没完全从勤俭节约的生活在转变过来,追求金银首饰的奢侈品其实还主要是在各大城市,占中国绝大多数的农民其实还是自给自足。
所以要想将大量黄金白银等各类外面的矿石吸纳回国,还得朝廷官府制造一些需求,用一些开启民智、宣扬文化的名义,去增加黄金白银等各种奢侈品的需求,而把黄金白银等尽可能的吸纳回国。
忠烈碑这时已经开始内铺黄金,在太阳照耀下,明晃晃如火在燃烧,非常夺目。
尤其是在戚继光的一尊缕金雕像被抬来后,更是让很多人为此惊诧。
“真是栩栩如生啊!雕工精湛!”
监工的工科给事中乔允这时就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而不由得又接着说道:“自古只有对菩萨塑金身的,未闻有对功臣忠烈之士塑金身的。”
“同样是护佑中华,难道功臣忠良者就不配金身?”
这时,同在这里的工部员外郎程懋和这时则问了一句。
乔允一时哑口无言,只看着一旁还在被搬运的大量黄金,而暗自叹道:“早知道外面有这么多黄金,我们乔家就不该只想着去北边和女真蒙古人交易茶盐,而应该也出海寻矿才是,只可惜,一些大族短视,为了旧礼,为了安于现状,只说海上危险,要海禁,结果让朝廷尽得天下海利,而未大肥地方士族也!”
来这里视朝的王锡爵也在看着许多汉白玉石材和黄金塑像正在往里面搬,就不由得对同自己一起来的阁臣们说:“我们不能像之前的大臣一样,要陛下催逼着用各种手段引导着,才慢吞吞地改一步,我们要主动起来,先用各种方式把外面的金银煤铁都开采回来,哪怕先只用在这些国家之宫阙楼台上,也比放在外面,给外夷壮大的机会强。”
“元辅说的是,制策司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知道的金银矿数目,只要都开采回来,再延续二百年国运是没问题的。”
内阁学士朱赓这时说了一句。
王锡爵听后没有怀疑,只点了点头。
其实,按照历史上的情况来看,西方世界在大航海时代的红利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在持续的。
所以,内阁学士朱赓说的再延续两百年国运其实还算保守的。
而王锡爵没有怀疑,也是因为作为也算是在大明顶层权力圈待了那么多年的人,自然也接触到了很多数据,所以便相信了朱赓的话,且也在没过一会儿,就一脸凝重地说:
“但有此想法的,非只我皇明,甚至西洋番还行在前,还已经比我们这些以前只知保得两京一十三省无事,对外也最多就把注意力放在蒙古人倭寇女真身上的本朝士大夫们多了不少全球各大洲的开拓经验与知识!所以,我们这些人,能否辅弼得陛下能成为天下唯一之天子,需要补的知识还有很多,不能自大,毕竟我们很多所知也无非是四书五经,最多唐宋几个大家文章以及各家典籍什么的,安身立命尚不足,何况经略全球,建礼于宇内?”
“元辅说的极是。”
“如果我们以前是井底之蛙,现在也算是到井口看到了外面世界的富饶,而既然看到了,就该跳出去,但是也不能乱跳,以防反成了人家的餐上佳肴。”
大学士陈于陛跟着附和着说了起来。
王遴则在这时说道:“我在想,不如请旨以后无在海外任督抚经历者不得进侍御司任公卿,毕竟以后执政者非只着眼于九州,而是宇内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