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饭还没吃完,雨点就“噼哩啪啦”落了下来,且还挺急的。
老王赶紧端起鱼锅,叫道:“你把那盆饺子端着,咱回屋吃去喽!”
两个人把鱼锅和饺子盆端进了屋,又跑出去将碗筷捡进来。
老王点上松明子笑道:“这雨来的太急了,连饭都不让咱吃消停。来,咱接着造。”
屋里不太宽敞,没有火炕,是用木头搭起的床铺,将就着能睡下两个人。
二人就坐在床铺上继续喝鱼汤,吃饺子。
外边的雨浇熄了灶中的火,四周黑沉沉一片,山里的夜来了。
也是在这场急雨中,三傻子和伙伴们在客栈中已经吃完了饭。
吃的仍是常府给他们带的油饼和糖饼,但他们却让客栈做了一大盆黄瓜片鸡蛋甩秀汤。
吃饱喝足后,几个人在屋里出不去,因为外面正在下雨。
四愣子坐在炕沿上,撩起上衣,斜眼瞅着六嘎子。
六嘎子自然明白咋回事,便说道:“说了,俺只欠你四下,多一下俺也不挠。”
四愣子说:“想多挠,俺还不干呢,但欠下的,不还也不行。”
六嘎子“哼”一声:“俺从来就不是赖账的人。”
说着他在四愣子后背挠起来,边挠边数着:“一二三四,完事了!”
四愣子闭着眼睛,一副美滋滋的享受状,赞道:“哎呀妈呀,老迂作了!”
“迂作”,在东北某些地方,就是舒服的意思。
四愣子赞完后说道:“你们是不也有那感觉,别人给你挠挠,特别解痒?”
见没人搭理他,他便问正躺在炕上打盹的三傻子:“咱几个开个小会呗。”
五鼻涕问:“开啥小会?”
四愣子一甩手:“去,没你和六嘎子啥事,你俩到门口玩儿去,咱几个头面人物开个小会!”
六嘎子问:“外头下雨呢,咱俩去哪儿玩呀?”
四愣子一瞪眼睛:“你俩不会到屋檐底下玩儿呀?”
五鼻涕问:“屋檐底下那么大点地方,能玩儿啥?”
四愣子说:“你俩朝伙计借个灯笼,在屋檐底下玩下五道。快去,别耽误咱开会!”
文所长诧异地问:“富足,谁说的要开会了,什么时候定下的事儿?”
“啊,这个……”四愣子说,“这事是俺才合计的呀!”
五鼻涕顿时急了,“四愣子,闹了半天,开会这事是你自己定的呀?”
正在打盹的三傻子突然坐了起来,“吵啥呢?谁说的要开会?俺咋不知道?”
已经习惯于绷着脸的四愣子,立刻面带笑容解释道:“啊,是俺刚才临时决定的,你、我、文所长,咱几个开个小会,不带他俩。俺让他俩出去玩儿下五道呢。”
三傻子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倒是一旁的六嘎子极度不满道:“你吃饱了撑的呀?还临时决定开个小会,不带咱俩呢,你算老几呀?脱下鞋底照照你自己到底是谁?”
三傻子一瞪眼:“不行这么说富足警察!”
接着,又一副认真的样子问四愣子:“你想开个啥会?”
四愣子也立刻认真起来,“啊,俺寻思咱几个开会,研究一下咋打矿区的事,是上午打还是下午打,白天打还是晩上打。俺决定,还是半夜去突袭为好,我半夜射弹弓子贼准。”
“嗯。”三傻子应了一声。
四愣子就更来劲了,“那个谁,老五、老六,你俩念过书,想法找到纸和笔,把俺说的记下来……”
正说着呢,却听鼾声四起,扭头一看,五鼻涕和六嘎子早就倒在炕上睡着了。
连文所长也发出了鼾声。
四愣子叨咕道:“正开会呢,俺的重要讲话也没完事,咋就都睡着了。”
三傻子说:“你呀,咋寻思的呢?咱这是在赶路,跑了一天,都累散架了,晩上住下来,最要紧的就是歇着,你开个鸟毛会呀?这样,上半夜你值宿,俺也得睡了。”
说罢,三傻子也一头歪在炕上,很快便入睡了。
四愣子嘟囔着:“本来是一次成功的小会,咋他妈都睡了呢?这么要紧的会就不开了?”
山脚下,密林旁,溪水畔,蜂农的小窝棚里。
麻老海睁开眼睛,从窗口透进的光亮可以着出,此时天已微亮。
麻老海从**坐起来,蹑手蹑脚地趿拉上鞋。
倒在**的老王问:“干嘛去,老海兄弟?”
麻老海吓了一跳,缓了缓说:“你醒了?我出去给牲口添点料。”
老王说:“不用了,俺半夜都给加过料了,两匹马全都喂过。”
麻老海心里不觉一惊,暗道:“我睡得竟会这么死,连他半夜起身都没发觉。”
他暗自摸了摸腰间,硬梆梆的,两把手枪还在,他松了一口气。
“那我出去解个手。”麻老海说。
“嗯,”老王应了一声,“天还早呢,你多睡会儿,今个儿天黑前,你肯定能到青沟子。”
麻老海出得屋来,天已放晴,一层层薄纱般的轻雾,缭绕在山林间,空气清凉新鲜。
他走到马棚前,隔着食槽摸了摸蜂农的那匹棕色马,自语道:“好马呀,要是两匹马驾车,那我黄昏之前,兴许就能渡过小柳河了。”
说着,他又摸了摸腰间硬梆梆手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