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须云松去找去喊?从马车进村那一时起,便有乡亲们奔走相告了:“八成是到云娥家提亲来了!”
“那马车也太漂亮了,花轿子马车呢。”
“后边还跟着骡马大车。”
“走,卖呆去,看看都有啥聘礼。”
“那小子应该挺趁钱的,是武馆少馆主嘛。”
……
不一时,院里院外便聚满了乡亲们。
三傻子就在院里打开了一只箱子的盖,满箱子花花绿绿亮亮堂堂的衣服令云娥眼晕,她可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麻老海有意抬高了声音,让众人都能听到:“定亲衣裳,缎面花袄花裤两套,红袄红裤两套,皮袄一件,绸面旗袍两件,棉袍两件,丝绸洋裙两件……”
云娥咬着唇,抑制不住欢喜的心情,一直面带笑容。
三傻子将装嫁衣的箱子盖上后,又捧来两只小盒子,放在箱盖上,并将两只小盒子分别打开。
灿烂的金器在阳光下分外耀眼,麻老海依旧高声道:“八礼五金在此!”
乡亲们纷纷议论:“咱村闺女嫁人,都是收到三金,人家可是五金呢。”
“就是,一般也就是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这三金呗,他家带来了五金,够邪乎!”
“啥五金?咱也听听。”
……
麻老海先是宣布八礼:“八样聘礼——压钱箱、尺子、梳子、如意秤、镜子、剪刀、都斗、算盘一样不少,愿小两口吉祥如意,幸福美满!”
不光云娥脸红了,糙哥三傻子脸红得比她还厉害,心里默默念叨着:俺跟她都成小两口了。
麻老海终于说出了乡亲们关心的五金:“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金手链和金吊坠——五金齐备!”
“哦!”乡亲们异口同声惊叹起来。
麻老海最后又大声宣布:“定亲礼牲,骡、马各一匹,大车一挂。”
“噢!”乡亲们齐声惊叹,那是羡慕的声音。
老实巴交的云娥爹不知该说什么了,只顾作揖,向麻老海作完揖又向方老牛作揖,向方老牛作了揖又向众乡亲作揖,后来又向三傻子作揖,逗得乡亲们一阵哄笑。
“哈哈,老丈人给姑爷作揖呢!”
“这不是乐懵了?”
……
三傻子急忙扶住他,云娥爹才想起来,“快进屋,屋里请!”
说罢分别拉住方老牛和麻老海的手,将二人往屋里拉。
云娥娘对乡亲们喊着:“都别走,我和闺女这就擀面条给大伙吃!”
有乡亲喊着问:“云娥娘,小伙子家送了多少礼金?”
没等云娥娘回话,兴高采烈的云松就喊起来:“五千大洋!”
“啊!”乡亲们惊得都张大了嘴巴,半天无法合拢。
“这……这就成阔财主了?”
“太有钱啦!”
“哎呀妈呀,这是天上掉下钱了。”
……
云娥娘给了云松一巴掌:“这小子,嘴欠!”
乡亲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云娥娘,你怕啥呀,咱又不能跟你借钱!”
“就是,这是好事呀,还怕别人知道吗?”
“云娥是咱十里八村最好看的闺女了,值这些钱!”
……
这时,村长分开众人走进院子,满面笑容,连连道喜:“贺喜呀,贺喜呀,真是大喜事呀!”
云娥娘也笑道:“村长啊,咱就等你来拿主意呢,快屋里请!”
村长一边往屋里去,一边说:“还拿啥主意?赶紧把事定下来吧。”
说着进了屋。
屋里两家人见村长进来,又是一番寒喧。
云娥爹说:“村长来得正好,咱两家这不是要纳吉呢吗?你就权当云娥的长辈来定吧。”
所谓“纳吉”,其实就是选定黄道吉日,定下婚事。
村长坐到炕沿上,接过麻老海递上的烟卷,叼到嘴上,麻老海又为他将烟点燃。
村长说:“日子嘛,还得男方家先提出来,对吧?然后咱再商量。”
麻老海和方老牛都点头称是。
就在男人们谈论纳吉之时,云娥和娘则在厨房忙活得汗流浃背,光擀面条,就用去了整整一袋面。
家里白面都不够了,还得跟别人家借。
好在现如今有个阔姑爷了,那面也是说还就能还上的。
煮了一锅又一锅面条,乡亲们一茬接一茬,一拨接一拨吃过面后,屋子里,男人们也将一对少男少女的良辰吉日定下了。
十五天后,三傻子来迎娶云娥,他们将去柳树沟子屯,在三傻子的家乡完婚。
乡亲们吃过面散去后,三傻子和云松从马车上取来了大米、猪肉、白条鸡、粉条,这些都是麻老海特意准备的。
然后云娥家又摆了一桌席,两家人和村长同桌共饮,同贺喜事,祝福三傻子和云娥。
有那么一瞬间,三傻子望着云娥,小棠的姣好面孔竟会浮现眼前。
但他马上告诉自己:忘掉她!忘掉小棠,她和她爹都是骗子!骗子!